消失的猪头18

吃过晚饭的一家人都聚在东屋,晚饭吃的无滋无味,压抑的心情使人没有胃口,四个猪蹄谁也没吃,都就着酸菜吃了点馒头和大碴子粥,草草的结束了晚饭。

天一黑二姐就出去把两屋的棉窗帘放了下来,每天这个时候是不放的,睡觉之前放下,今天发生的事情过于离奇古怪,让人心里总是觉得窗户外面的黑暗中隐藏了恶毒的眼睛看着屋里,放下棉帘会隔绝那恶毒的视线,给家里增加安全防护,房门也插上了门栓,平时是个铁链挂钩,今天二姐把常年不动的门栓也插上了。几个成年的姐姐和师豪在北炕靠着炕头坐了一会排,老爷子和二小几个坐在南炕,老爷子轻轻拍着困了的小妹,屋子里静悄悄的,外面的天气在傍晚的时候刮起了北风,雪也随之而来,东北下雪天气分两种,刮风和没风,没风的雪花像大片的鹅毛,缓缓降落,落在身上悄无声息,特别温柔,洋洋洒洒一会就铺满山川大地,银装素裹格外漂亮。刮风下雪雪花不大,夹杂着颗粒,打在脸上特别痛。一股一溜的风卷起积雪打着旋忽起忽落。寒风刮的高压线来回飘荡,电线切割风阻发出像野兽的呜咽啸声,在黑夜里端端续续。

棉帘子被风雪拍打发出“乎哒乎哒”的声音,像是有人不紧不慢的敲打窗户,胆子不大的五姐领着老六缩在炕中间,头上蒙着棉袄大气都不敢喘。

老爷子:“这事都别往外说,就当没发生过,没事的,别怕,以后咱不养猪了,平常仔细的过,攒钱买肉吃。”

随后看着师豪说道:“明天你和二小把骨头扔了,往北远点扔,出了人家再扔。”

师豪点头应了,老爷子起身下了地,披上墙上挂着的羊皮里棉大衣,扣上棉帽子出了屋,来到外屋开了房门,雪被风刮的都堆在前园子里,房前倒是很干净的没有雪,这会子雪也稀稀拉拉的小了很多,只是风还在刮。

把窗帘杆的绑绳紧了紧,又给下摆加了几块砖头压实,老爷子掏出烟卷,用大衣遮挡着划火点着,蹲在窗下,闷闷的抽烟想着心事。

烟是四姐在招待所食堂攒的,招待各地来宾宴会剩下的散烟食堂自己内部攒起来,年底当做食堂内部的一项福利,每个职工能分个两三盒,四姐都拿回来孝敬老爹了,平时舍不得抽的,今天这事想着就闹心,老爷子在屋里待着感觉气闷,就揣了一盒出来。

自打孩子们的娘走了到现在,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没娘亲的娃成长,睡觉都是半醒半睡,很怕年幼的几个小的在寒冷的冬夜踹了被子冻死在半夜里。夜里起来几次都摸摸头看看有没发烧,有次小六半夜里发烧打摆子,搂在怀里一宿坐到天亮,忽冷忽热的小六胡话说个不停,以为熬不过去的幼崽在快亮天的时候说了一句:“妈,别走。”自己当时泪水跟不要钱的往下淌,孩子们嘴上从来不说想妈妈,可是哪有不想娘亲的孩子?没有了娘亲的孩子就像迷失在黑夜里的羔羊,彷徨失措,尤其是小英子,谁敢说你没有妈妈,那是当时就给你拼命,干巴瘦小发育不良的小小身躯跟炸了毛的刺猬一样和人打架,就是不能揭心里那道伤疤!

这几年日子缓解了不少,孩子们也身体健康了不少,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可今天这事,让安稳的日子又起了波澜,孩子们在恐惧,害怕灾难还会降价在这个已经没了娘的家了。

自打头一个猪头丢了,自己就想起一件尘封已久的往事,只是不能确定,第二个就基本确定了,抱着侥幸心理,今年终于平安的过去了,没想到还是躲过了过初一还是躲不过十五。

孩子娘当年在夭折了二小身上那孩子以后,落下了毛病,每当有孩子生病了,在打针吃药不见强的时候,在半夜里会跪在地上冲着黑漆漆的外面磕头,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话,有一次自己隐约听见了“救救…猪头…拿我换…”。

这是走投无路的人在向天祈求,祈求平安,祈求未知的神明帮助自己家的孩子度过难关,只要孩子能活下去长大成人,拿猪头供奉,用自己的寿命去换!

后来孩子娘早早就撒手人寰,是不是真的去还许下的愿?用自己的寿命换取子女的平安?

这天夜里,老爷子朦朦胧胧中梦见了老伴,老伴说猪头还债了,还欠些债,再有三年就还完了,还完了债就来接你。说完转身就走,老爷子在梦中伸手想拉住老伴再说会话,可是怎么抓也抓不到老伴的衣角,一急猛然从梦中惊醒,枕头已经湿了一片。

老伴是来通知自己了,三年后自己的寿命就到终点了,虽然不放心几个没成年的小儿女,有哥哥姐姐们照料也能长大。

自打这天起,老爷子开始有意锻炼二小和两个妹妹,洗衣做饭各种家务都让二小和小六去做,有时候会让最小的英子独自一个人看家。

师豪当年夏天迎娶了小芳,搬出去自己过了,第二年三姐也成家了,对象是个售货员,叫甄喜,二姐也嫁到讷河县拉哈镇,男人是木器厂的会计,叫张凤栖。

四姐也处了一个对象,不过老爷子没相中,但是也管不了有主见的四女儿,由她去了。

大姐的男人在头一年的夏天和人在东江沿浮桥打闹失足溺水了,留下三个子女。

这年的秋天,是娘亲离世的第九个年头,老爷子病了,嗓子疼得厉害,吃消炎药顶不住疼时候,老爷子自己去旗医院找了熟人,外科手术权威,旗医院王副院长。经过几位老医师会诊,结果不太乐观,建议去齐齐哈尔做进一步检查。

回到家老爷子没告诉任何人,每天自己熬中药喝,又过了一个多月,进入冬季,老爷子嗓子疼的更重了,说话自己不能大声,这个时候子女们才知道父亲病了,拉着老爷子去医院,老爷子死活不去,三姐两口子把王副院长接到家中,王富院长问老爷子要齐齐哈尔医院检查报告,老爷子才说了实话,去哪里都没有用了,快到寿了。气的王副院长直拍炕沿,连说耽误了耽误了。

在几个成家的子女强烈要求下,老爷子在三姐两口子陪同下去了齐齐哈尔203医院,检查结果是喉癌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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