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上百只的老鸹乌压压的盘旋在头顶上空离地面也就几十米高，一边盘旋一边“哇，哇”叫着，师豪进屋去看守老爷子了。
二小从仓房里端出满满一盆的泥丸，也不瞄准，不断的射向天上，不期望打中，吓跑这群畜牲就行，二小已经把老鸹定义为该死的畜牲了。一盆泥丸渐渐被二小射见了底，真有瞎猫碰见死耗子的时候，飞的不高的老鸹中弹也死不了，就是吓得立马逃离战场，几十米高泥丸上升的力度小了很多，很多时候都是老鸹自己乱飞撞上的。
泥丸是二小自己挖黄土团的，每年秋天麻雀和山雀为了度过寒冷的冬季，积攒了一身的肥油，入冬打下来冻起来，过年拿出来油炸吃特别酥脆香，每年二小都团泥丸阴干了留着打麻雀，今年团了满满当当一大盆，足足上千个，可惜了全赶老鸹用了。
泥丸打没了天上的老鸹也散了，就好像专程来收取二小的泥丸似的。
二小头上衣服上都沾了不少的鸟屎，这帮龟孙打不过就扔炸弹，二小愤愤的想着，一边脱了衣服裤子，在井边洗了洗头上脸上的鸟粑粑，换了盆水冲了一遍，衣服裤子用水泡上，穿着裤衩背心进了屋。
老爷子这时候已经醒了，背靠着枕头和棉垫，刚打完止痛针，人也精神了不少，师豪正在忙着给老爷子准备洗脸水，老爷子一辈子干净利落，即使是生病也每天洗漱，前几天新理的发，今天看着人精神了许多，天气也干爽了不少，准备吃了早饭给老爷子洗洗澡。
早饭喝了一碗小米粥，特别顺利，没噎没堵的。
吃完饭， 用温热的水给老爷子洗了洗头，哥俩抬着老爷子坐进大木盆中，仔细的给老爷子浑身擦洗了一遍。
上午哥俩去东屋补觉了，白天几个姐妹围着老爷子伺候，老爷子今天看着像逐渐恢复了，可能是药物起了作用，姐妹们非常高兴的想着，沉闷了多日家里也有了笑声。
中午饭四姐炖的鲫鱼粉条，自打市场恢复以来，肉蛋禽鱼类多了，方便了许多，日常也可以适当的改善伙食一下，今天连续的雨天终于结束了，晴空万里，刮着凉爽的小风，暴涨的江水也带来了许多平日里不常见的鱼类，今天沿江打鱼的渔民都获得了大丰收，四姐起早去市场买菜刚好碰见渔民开张，一斤多重的鲫鱼五毛钱一条，花三块钱一口气买了六条，炖了一大锅，帘子上蒸了白面掺玉米面发糕，给老爹盛了一碗漂着油花的鱼汤，俩粘豆包，小六照顾着老爷子吃饭，其余的人都回东屋里吃午饭了。
刚盛的汤热，老爷子等凉一点才能吃，看着已经十五岁的六女儿慢慢悠悠的用小勺子搅动着鱼汤，老爷子无奈的说道：“六啊，你这慢性子得改改了，要不将来找婆家指定受婆婆气。”小六头也不抬慢声拉语的回道：“不找婆家就不受气了。”老爷子苦笑着说：“我就担心你这个性子将来的受苦啊。”（这个老爷子就没预料到七个闺女属老六最享福）
说着闲话汤能喝了，老爷子慢慢喝着鱼汤，小口小口吃着豆包，小六看汤不多少准备在去端碗汤，到锅里盛了汤回来，抬头一看吓的手里的碗直接扔了出去，老爷子靠着墙半躺着痛苦的张嘴闭嘴，脸色苍白，眼睛已经往上翻了！小六哭喊着：“快来人啊爸不好了”往东屋跑。
兄弟姐妹们正吃着饭猛然听到小六的哭喊声，来不及穿鞋光着脚就往西屋跑，跑进西屋一看，老爷子徐徐的吐出一口长气，就不动了。兄弟姐妹们围着老爷子，等着老爷子苏醒，等了一会不见老爷子像往常昏睡的样子，才猛然醒悟自己的老父亲
怕是已经走了！
哭声一片的众人摇晃着老人瘦弱的身躯，希望老人能苏醒过来，哪怕醒过来看看最后一眼，也不留遗憾！
老爷子溘然长逝。
大姐四姐率先冷静下来，哭着放平老爷子身体，脸上蒙了早就备好的黄布。吩咐二小赶紧去邻居家磕头报丧，邻居都是粮食系统工作的老人，岁数大的可以帮忙给老爷子换裝老衣裳。
邻居家里的男人们先后到来，协助儿女们给老爷子穿好裝老衣裳，抬到外屋搭建临时灵柩上停好，这功夫师豪也用自行车接来了阴阳先生。
邻居和二小开始在院子里搭灵棚，师豪又去粮库告丧假，连带着给老爷子生前单位的领导和同事发丧事通知。这是必须的过程和礼节。
接到消息的粮库领导和同事们纷纷来到家中，雨季没啥工作任务，都闲着没事干，领导们跟局里打了电话报备一下就都来帮忙料理丧事，粮库四辆十二马力四轮车全部出动，去年新进的四轮子替代了大部分马车，车老板除了四个年轻的转行做了令人羡慕的司机，其余岁数大的都安排去门卫养老了。
一辆车拉来了棺木，足三五的料子是前年新打做的，枣红色生漆，四面绘有仙鹤莲花等图案，没有火葬的年代单位职工去世，棺椁是单位给职工的最后一项福利，当然除了因公殉职以外必须是在编人员。
一辆车拉着苫布炕席麻袋，搭灵棚和铺地用的，连日的下雨，土地泥泞，地上不铺炕席来吊唁的人没法下跪行礼。两辆车坐满了人，都是工人队精壮的汉子，领导安排的所有力气活以及晚上守灵的活就是这两辆车四十多人包了。
领导们带了会计股长一同来到东屋里，和师豪交接了预支的三千块钱的丧葬费，安排了粮库食堂大师傅及后厨人员，告诉师豪有啥困难赶紧往上报。
院子里的灵棚搭好了，园子里菜地也铲平了铺了一车风化砂，在园子里又搭建了临时灶台，两只十二印大锅，顶部和三面用苫布搭住，锅台烟囱是铁炉筒子接到棚子外面，往上两米多高，抽力大不用鼓风机都能使用。所有的准备做完之后，粮库领导以老程为首，各部门负责人共同抬着老爷子出了屋，进入灵棚把老爷子徐徐放入棺中，师豪哥俩推上棺盖，众人开始正式祭拜。
二小领着几个姐妹给来宾磕头还礼。
师豪招待着听到消息陆续赶来的亲朋好友，正忙着，有人拽了下自己，回头一看是死党石头，石头冲自己家房顶指了一下，师豪一抬头看，房顶烟囱的阴影了黑乎乎的蹲个影子，再仔细一看，早晨逃跑那个猫头鹰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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