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好外骨骼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了,辛洛洗了澡拿上哥哥的衣服换上,躺在床上。辛衍则在沙发上随便对付一下,房子不大倒是正好不影响兄妹俩谈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半夜。辛洛说起了上古诸国时期和诛神之战,看来她的历史学的不错,说起这些故事,辛衍觉得一点都不比晨间电台的那些主持人差。
“…卡斯卓焉是诸神之手,神之所在的执剑者、守序者,新世界的守门人,卓瑟莱姆的法官,暴风与雷霆的主宰。祂是逐星者最强大的对手,亦是最可靠的战友,卡斯卓焉的愤怒一直萦绕于迷雾大陆的海岸,封锁着旧世界前往神之所在的途径。尘世巨龙穿过迷障与无尽的风暴,见到了第一个诸神便是执剑者卡斯卓焉,龙主射出的箭刺穿了风暴核心和雷霆心脏,将卡斯卓焉钉死在淌川河,在此以后淌川河就更名为卡斯卓焉河。卡斯卓焉不甘的屈辱和愤怒伴随着逐渐笼罩祂的死亡达到极致,雷霆指引着卓瑟莱姆的道路,暴风吹散了逐星者的法术。将旧世界隔绝在外的迷雾与波涛逐渐消失,圣古诸国的联军舰队得以穿过消失了数千年的神之所在。龙主对于卡斯卓焉的评价时说道:愤怒本身并不邪恶,邪恶的是沉迷于愤怒。”
“诸神陨落的故事听着像是一个寓言,卡斯卓焉的愤怒延续了数千年,直到死亡才得以平息。正如七宗罪它本身所代表的的各种欲望也不是并非是纯粹邪恶的,这本就是一个人正常的生理上心理上的需求,而将它们堆砌到一起作为七个原罪,只不过是沉迷和放纵其中罢了。”
辛洛躺在床上想了想,说道:“所以编故事的人,他最想说的其实是最后那一句?”
“或许吧,不是说以寓教人,写故事的话难道不应该彰显你要表达的东西吗?”辛洛半躺在沙发上,点着一根烟,跟妹妹聊着。
“哥哥,你相信这些神话故事吗?”
“都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就像在圣古诸国时期的人应该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吧,他们相信在他们之前一千年或是两千年之前的事情吗?那时候有更多解释不过来的事情,甚至我们的历史还未出现之前,已经有其他更加古老的文明和遗迹了。真要说的话,我只能说他们或许真的存在,至于是不是真神,那天知道,或许这些人只是在当时非常强大的一批术士呢?就算是现在科技都这么发达了,站在最顶尖位置的不还是术士吗?那就更不用说在当时的话,普通人甚至还拿着刀剑在那里互砍呢,一群强大的术士被塑造成神,在愚昧年代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也就七八百年前的事情吧,哪里有一千年。”
“就算没有一千年,对于我们来说也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历史于我们而言,也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在北兰,卓瑟莱下城区的人民都还在为下一顿饭吃什么,晚上走在街上会不会失踪,睡一觉身上会不会少一个器官这样的问题纠缠的时候,可没有机会去思考这些问题。至于相不相信,聪明人会去分辨他看到的一切,而不是去试图分辨他听到的东西,都死了好几百年的神了,就算是真的也与我们没有多大的关系。”
辛洛点点头,尽管辛衍看不到她点头,说道:“这或许就是现在的人大多数的反应吧,有没有神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看着历史书上的简单的评价,我们也只不过赞叹一声先贤们举起剑砍向诸神的勇气与无畏,斩断枷锁与囚笼的精神。”
辛衍对这些故事倒是显得兴趣寥寥,继续无聊的抽着烟慢悠悠的回复妹妹:“如果故事是真的,那么我们的生活不过是从诸神的奴役到变成同族的奴役罢了。怎么了,以后你去帝旦是准备学习关于历史和神学吗?”
“不,是生物学,我跟艾西·伊坎布达教授进修生物学,她上一篇关于术士相对适性基因的论文,我作为她的助手也有署名。因为这篇论文我才能顺利申请帝旦留学资格,我有跟你说过这个事啊。”辛洛支起胳膊看着辛衍说道。
辛衍闻言咽了口唾沫,轻咳一声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我不过是以为你准备转专业了。呃…那位伊坎布达教授是术士吗?怎么会写关于术士基因的论文。”
为了防止辛洛深入纠缠自己对哥哥说的话是不是左耳进右耳出的问题,辛衍很快的就把话题转移开。
辛洛摇了摇头:“不,伊坎布达教授本身不是术士,只是她的家族曾经是旧兰蒂尔政府时期有名的术士家族。她的祖父母是旧兰蒂尔政府自由武装术士厅的成员,就算是现在,伊坎布达家族依旧是东兰蒂尔国家术士炙手可热的家族,仍旧在东兰的术士厅任职。而艾西教授虽然有着伊坎布达家族的血脉,身上也流淌着传统术士的血脉,但是在北兰独立的时候,艾西教授这一脉似乎是沦为弃子的一方。而教授缺乏正统的术士教育,她曾跟我说,能清楚地感觉到自身术士的血脉在流失。”
“一个泯然众人的故事?”
“嗯,可以这么说,就算是一个天才,长时间的没有去学习相关的技艺,去练习相关的技术,也总会有是去它的那一天。艾西教授清楚地感受到了血脉中力量的流失,所以她用这种感受写下了这片论文,想要佐证术士血脉快速流失、退化的可能性。”
“那真是太可惜了。”辛衍点点头说道:“不过即便如此,这位教授还是能在帝国复兴大学任教,她优秀的血脉还是能保证她比绝大多数北兰人要活得舒坦。”
“但从她的角度来说,她已经离术士越来越远了,相对优渥的生活在这个问题上并不能给她带来任何慰藉。可以想象,艾西教授在伊坎布达这一脉,会越来越衰弱,直到她的后代沦落到成为跟我们一样的普通人。”辛洛重新躺了回去,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忽然问道:“哥,如果有一天,我们身上的先祖血脉忽然回来了,我们会过上怎样的生活?”
辛衍翻了翻白眼:“你是跟三叔公住的久了,被他传染了吗?你可别变得跟三叔公一样,说几句话就要跟扯上咱祖上也是阔过的。那都是几代之前的事情了,血脉是不可逆的,多少惊艳绝伦的家族泯灭于历史之中,只有在曾经的文字中能发现他们的存在。血脉法则早已注定了我们真的成为了一个普通人,血脉的优势只有重新积累,可没有突然回来的例子。”
“咸鱼也是要有点梦想的啦……万一呢,想想也好啊。”
辛衍无所谓的耸耸肩,说道:“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能麻痹我们生存的动力,除了能短暂的刺激我们大脑的兴奋,对于其他毫无帮助。一些小说和电影总是喜欢以一个懦弱的底层小人物形象作为主人翁,在机缘巧合之下获得超越常人的力量,最终走向人生巅峰?帝旦有一个词形容叫逆袭,这类主题的作品非常受欢迎,因为每一个普通人都梦寐以求着这样的机遇,变得更强壮,变得更聪明,或者实现财富与名声的收获,甚至获得超能力,像术士那样呼风唤雨。然而一个作为一个故事,编的就是编的,是用来麻痹普通人郁郁与不满情绪的安慰剂,它让你在虚妄中幻想,而永远不会变成现实。”
辛洛又忍不住撑起胳膊,看着不远处沙发上的人影问道:“哥,你一直这么理智的吗?”
辛衍想了想,说道:“正常来说应该是的,在卓瑟莱需要理性的去分析一切事物。就算是你不也是如此吗?温彻斯科家的小孩子也是以你的理性衡量了利弊之后做出的选择。”
“确切的说,我还有伊坎布达教授这条大腿。”
“她跟你关系也很好吗?”
“我至少当过她的助手,帮她带过孩子呢。上城区的孩子生活的确实比下城区的孩子要幸福不少,毕竟,他们不需要依赖人造肉来补充蛋白质。”辛洛又一次躺了回去说道:“我说真的,哥哥,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会怎么做,你有想过试图过上怎样的生活吗?”
辛衍摇了摇头:“我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
“那你现在想一想嘛,告诉我答案。”
辛衍叹了口气,翻身坐在沙发上再次点上一支烟说道:“术士的生活跟我们的生活天差地别,他们的高度不一样,眼界不一样,人脉不一样,面对的人也不一样。我在想,就算不是成为一个术士,我突然从一个下城区的雇佣兵,呃,从一个黑帮的混混忽然成为上城区的一个上流人士,我都会觉得莫名的不适应。粗鲁的下城区人不会使用上城区那些有钱老爷的刀叉和礼仪,而下城区弱肉强食的血性思维也很难适应上城区优雅尊贵的等级社会,就只是如此我都觉得差距太大了。如果一个人突然恢复了先祖的血脉,就好像突然闯进了一个未知的世界,我们不懂这个世界的规则,摸不清这个世界的深浅。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我想我应该会藏起来。”
“等到摸清楚了那个世界的规则和运转才重新出现吗?”
“或许也会一直藏下去。”
“听起来总觉得不是你的作风。”
“不是你让我想一想吗?”
“算了,睡觉了。”辛洛撇撇嘴,伸了一个懒腰,嘴里咿咿呀呀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发音说道。
“早该睡觉了。”辛衍嘟囔着,将刚点上的烟头掐灭,翻身躺在沙发上说道。
“客观事物的发展可是不会按单个个体所想而前进的……”
“嗯?”
辛衍疑惑地看向床上的妹妹,而她已经传来平缓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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