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诡异的检查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身上的制服衬衣已被冷汗打湿。我大口地喘着气。把毛毯从身上推开。挣扎的站起来。

又来了。

我看到了我,还有他在临死前的绝望。

他坐在只有一个人的驾驶舱里。双手紧握驾驶杆。表情安详。他的身上穿着一身沾满了鲜血的飞行员制服。头上浸满了鲜血。仪表板上。警报声大作。我感到所有的飞行警报都在响,那声音就像夺命的幽魂一般久久不散。

我看到他的脸上写满了决绝,无畏和狰狞。我被自己吓住了。

这是谁?

“高机长。”隔壁的门被推开了。与工程师一起进入房间的,还有那清凉的。充满着无穷力量的新鲜空气。

“我听到你在喊?”工程师犹豫的走了进来。欲言又止的说。

“几点了?我看向了他。我估计我们已经越过了国际分界线。而我的手表又是读成时间。

“太平洋时间,早上三点。”

“知道了。”我把毛毯重新叠好,穿上鞋。开始对着镜子洗漱。中央时间下午两点左右。我们已经飞行了近十个小时了。窗外仍是深沉的夜色。让人感觉无比怪异。这就是时差。很奇妙,也很让人疑惑的时差。

“睡得怎么样?”机长席上的老吴一边吃饭,一边问我。同时他手里还举着一份昨天的报纸。

”一般,又做噩梦了”。我揉着眼坐了下来,然后问道。“我的饭呢?”

“等一会儿,我让他们给你送过来。”他摘下了客舱内线电话麦克风。然后说了两句。过了几分钟。

老吴按下驾驶舱门锁开关,端着一个托盘的客舱乘务长陈小雅走了进来,她放下托盘,开玩笑的对我说“咱们的老高也知道饿啊?”

“好啦,快把我的饭给我,从都城起飞之后,我一点儿东西也没吃。”我苦笑着说道。

“没什么好东西,全是快餐。到了纽约之后我请你吃那里的牛排。”客舱乘务长陈小雅把陈沉甸甸的托盘交了给我,然后打趣道,“又梦见谁啦?告诉我呗”

听到这话,我嫌弃的挥了挥手。“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想点儿啥东西。?”

她嘟着嘴看了我一眼,然后一脸坏笑的走了出去。

“一切正常吗?”我看向老吴问道。

“不正常的话你一定睡不到现在。”他耸了耸宽阔的肩膀说。

我也不再去说什么,无聊的飞行一直在持续着。我们又沉默的度过了一个多小时,几乎没人说话,我们之间的聊天甚至可以用吝啬来形容了。

“女士们先生们,早上好,这里是机长广播,飞机在一个半小时后将着陆于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现在是美国东部时间早上四点二十分,空乘将在随后为您送上早餐,在着陆前我会再次广播并告知您当地的时间于天气·········”老吴用中英文双语发送了一遍客舱广播,我们此时打开了客舱的灯并提醒乘客们起床。

“累死了,落地我要好好睡上一觉。”老吴放下麦克风神了个懒腰抱怨道。

“肯尼迪机场现在还在下雨。”我看了看打印出来的肯尼迪机场气象报文说“阵风3,220....看上去还可以接受。”

一小时后,飞机已经进入了肯尼迪机场近进管制区域,他们即将引导我们这架沉重的铁鸟划破黑夜安全的降落,这是一个航班阶段最危险和最刺激的时刻。

“CA1370HEAVY,早上好,肯尼迪进近,请保持293航向下高到8100英尺·················”肯尼迪进近的空中管制员懒洋洋的向我们发送指令。终于开始了,我们的旅行最后的一个阶段。

“肯尼迪进近,早上好,下高到8100空层,CA1370HEAVY。”我用航空英语应答他。

此时,老吴开始调节自动驾驶仪的数据,接通了机上的两部自动驾驶开始让飞行电脑截获机场的ILS盲降进近信号。

“空层八幺,确认。”我报出当前飞行高度。过了一会,空管员再次向我们发送了下高指令,我们再次下降了一个空层。离机场越来越近。

此时机场上方云层大约八千英尺,有局部小雨,风向220,阵风三级,地面温度13°,没有乱流。

“看见地面吗?”老吴仔细的盯着仪表向我问道。

“还看不到,快出云层了。”

地平线已经开始燃亮了,在挡风玻璃与墨镜前摇晃着的金黄既不刺眼,也不闪耀。我们只是平稳的对待着掌握在我们手中的飞鸟,让她稳稳的在翻涌的云层中滑行。

“CA1370,下高到5100英尺保持。”

我们的飞机再次向下降去,她穿破云端,出现在那一方未被完全晕染的蓝色天空之上。看见地面了。他就像一块灰蓝色的幕布一样扑面而来,在远方沉重的延伸着,消失在地平线上一抹特有的弧度之中。美国东海岸的天气一直很不错。今天也不例外。我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一道炽热的金黄色轻柔地划过水天相接的地方,照亮了海岸与大地交接处的湛蓝色海面。

20分钟。

“一会儿你来控制着陆。”

“好。”我点了点头,戴上墨镜以抵挡刺眼的阳光。

已经可以看到纽约市的灯火了。那一方与都城不同的热烈,静静地停靠在我们的挡风玻璃上。在不停机打玻璃的雨点中,模糊了闪亮的身段。飞到了云端以下,阳光就很虚弱了,那细若游丝的热度无法刺穿厚厚的云朵,只得卑躬屈膝的屈从在他们的强硬之下。

“雨刷器开”。”第二副驾驶说着,站起来打开了风挡雨刮。

我们都取出了降落流程检查单,开始对照每一个必不可少的项目。我们已经可以目视到跑,这也是我们可以成功着陆的第一步。两条金黄色的直线在我们面前延展开去,就像一条充满丰收与喜悦的黄金大道,在仍未被阳光所恩泽的大地上发射着明亮的光彩。

“好,航道截获。”我看着仪表上滑动的游标说道,此时飞机已经截获了ILS信号的航向道,开始缓缓的自行转向对准了跑道。

“塔台,CA1370 HEAVY 建立盲降。”

“CA1370 HEAVY 雷达服务终止,跑道31R可以落地,地面风220度三米每秒,跑道有轻度积水,注意滑行距离....”

“感谢指挥,CA1370 HEAVY。”

两千五百英尺,747在自动驾驶的引导下缓缓的向跑道靠近,地面盘虬卧龙的街道与铁路开始浮现,庞大的纽约市开始缓缓的划过无尽的地平线。

一千英尺,一切都已经清晰,跑道尽头的引导灯闪着耀眼的光泽,仿佛在欢迎我们这群外国的来客。

“决断高度。”老吴看着仪表报出。“自动驾驶脱开。”

“AP脱开。”跟着他的报话,我连续两次按动驾驶杆上的自动驾驶解除按钮,一阵嗡嗡的自动驾驶断开提示音,手上的驾驶杆也变得沉重起来。从现在开始,这架飞机与上面的两百多条生命的命运就要由我来掌控了。

我不停地摇晃控制杆,保持飞机中轴线与跑道平行,调整油门接近落地速度,让这次的着陆尽可能的软一些,保证乘客的舒适性。

“500英尺”飞机的仪器自动报出高度。

“保持空速160节。”我对第二副驾说。“仔细看,记住流程。”

飞机的高度继续下降,那一方原本比我手机还小的跑道也在无限的放大,在雨刷的一开一合中,不断扩大自己细长的身躯。我专注的驾驶着这个两百多吨的庞然大物在空中穿梭,仪表板上的数据都很正常,我的子民们都很听话,待在自己要待的位置上。表针上的都在LED灯衬托下,发射者蓝盈盈的蓝绿色光泽。

"300英尺”

“注意速度,注意速度,再慢五节。”老吴提醒我说。我减慢了一些油门,向前望去。巨大的机场此时排满了飞机,大都排成一列像要下锅的饺子一样,一个个火急火燎的起飞,升空,而降落的飞机几乎没有,整个机场被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氛所笼罩。

100英尺。差不多了,我开始慢慢向后收回油门杆,同时右手向后带驾驶杆,保持飞机以机头上扬的角度让主起落架接触地面。

50,40,30,20,10跑道灯飞快的略过风挡,面前大海的蓝色也变成柏油跑道的黑色,我缓缓向后带杆,把油门杆收回慢车位,等身下传来一阵隆隆的震动后向前轻推驾驶杆,保证前起落架接触地面,随即拉开反推手柄,控制飞机沿跑道中线滑行减速。

“落得不错。”老吴赞叹了一句。

突然,塔台的呼唤声再次传来“肯尼迪塔台呼叫所有进港航班,进入停机位后,请不要下客,将会有检查员登机进行防疫检查,检查完毕之后,经批准才可以下客,请各位机长通知乘客,并配合我们的工作。”

“麻烦,管这么多。”我有些厌烦的说。

老吴摘下麦克风拽到嘴边

“女士们,先生们,这里是驾驶舱广播,飞机停靠后,将会有检查人员登机,进行索拉难疫情检查。请各位在飞机停稳后,坐在原位等候下一步指令,谢谢您的支持和谅解·········”我还是用中英文双语进行了客舱广播。与此同时,机场地勤人员开始向我们聚拢。亮着黄灯的引导车在在地上标画的停机位上转了个圈儿,然后一轰油门儿就开走了。一名地勤人员站在我们的飞机正前方,手中挥舞着两根带灯的指挥棒。帮助我们微调在停机位上的位置。那两根橘色的灯管把那位地勤的反光马甲照的荧光闪烁。

终于,灯管停止了挥舞,做了一个关车的动作。

一排车闪着灯,从远处向我们开来。我突然发现在那些机场地勤车的黄灯中夹杂着一些红,蓝色的警灯,它们十分刺眼。让我看的心头一惊。

“CA1370 HEAVY,请原地等候,将有地面检查人员与你们联系,请配合他们的行动。完毕”无线电收到了塔台的指示。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看到那一队车开到了我们的飞机附近。打头的是一辆黄色的引导车。然后是驾着登机梯的卡车,再然后是好几辆涂着沙漠迷彩的军用悍马,车顶装甲板的后面架设着一挺长管重机枪。一名戴着防毒面具的士兵站在车上,扶着这个庞然大物。一共七辆军用悍马,每辆都有机枪。夹在车队中间的是一辆黑色的维多利亚皇冠。一共十辆的车队向我们浩浩荡荡驶来。红蓝色的警灯倒映在地面的积水中,照射在驾驶舱中我们的脸上。让我不由得一阵紧张。

“什么呀?”老吴烦躁的直起身从风挡向前望去“靠,啥玩意。”

车队开到了飞机跟前,登机车停我们的左前方,慢慢的靠了过来。几辆悍马车从不同角度包围了飞机,重机枪枪口压低,没有对准我们。从车中下来了大约三十多名士兵。他们中的一些人穿着防化服,一些人穿着有灰白色方块的迷彩作战服。他们都全副武装,戴着头盔,穿着防弹背心和一些花里胡哨的装备。把手中的步枪垂在胸前,而且全部都配戴着防毒面具。

那辆维多利亚皇冠停在了飞机的右前方,我看到从车中下来了四个人。一名是穿着军装的司机,一名军官模样的人,两个穿西装的人。他们都没有带防毒面具,也没有任何防护装备。警灯在他们身上镀下了一层红蓝色的光层。那个军官模样的人手里拎着一个对讲机,举过头顶,对我们晃了晃。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仔细的盯着他,听着耳机中传来的声音。

“中国国际航空的747客机,我是驻肯尼迪机场纽城国民警卫队的乔治·艾沃森中校。我们的部队将登机进行索拉难病毒的疫情检测···············”我看到那位军官对着对着我们连说带比划了一通。但其实我根本就没有记得他说了些什么。他呜哩哇啦的一大堆,我大约只明白了一句,打开机舱门,请副机长下去与他碰面。而他的部队则会登机检查,全程大约需要30分钟。

“我去见他。”我听到他的命令后就说到,然后一步跨出座位,走向了机舱门口。

打开舱门,走出了驾驶舱。站在打开的机舱门口,我深吸了一口气。飞机外警灯闪烁,全副武装的军人们都抬头望向了我。雨已经停了,一阵凉爽的劲风划过跑道,整个机场都在晨曦中安详的呼吸着。我的领带被微风高高扬起。我没有穿外套,任由胸前的领带在空中随意的飞舞着。

风有点大,但很舒服。我任由它划过我的周身,拂动我的发梢。这里的天气的确不错。虽然是阴天,但高悬天际的云彩也充满了变幻莫测情怀。遥远的地平线上,一抹金黄色的亮光在缓缓的攀上天际。

走下了登机梯,我对着不远处的那个国民警卫队的军官走了过去,又马上被拦住了。拦住我的两名士兵对我敬了一个礼,说到“请让我们检查一下。”

他们用一个奇怪的手持仪器扫描了一下我的眼睛,只看到那两个防毒面具对视了一眼。然后互相点了下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好了吗?”

“没问题,请找中校吧。”他们指了指那名军官,然后转身走开了。此时,这群人里面穿着防化服的那些已经开始从登机梯慢慢走上了飞机。手中都拎着一个和刚才我看到一样的手持仪器。

“你好,飞行员先生”、

那个中校很有礼貌的对我敬礼,握手,然后和我攀谈了起来。他的手下需要干些什么,为什么遇到什么情况,需要怎么样处理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一点也没有听进去。只是木讷的点着头应和他的话。

那两个穿西装的家伙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盯着我。不经意间,风拂动了他们的西装下摆,从在他们的腰带上看到了一个写着FBI的警徽。

霍,排面儿挺大呀。我在心中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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