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宗伯蔑吕 雪阁走水

“王上,小女说话不慎,乃父之过,请各位莫降罪小女!”

宴厅里的每个人听到赵宗伯的这句话后,个个都目瞪口呆,随后伴来的,是众人阵阵的议论纷纷。

“这舞姬怎回事?居然是宗伯大人的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怪不得这名舞姬懂的东西都那么多,怪不得哟……”

“可是她堂堂宗伯府的大小姐,却公然献舞,岂不是在打自家的脸……”

“谁知道他们父女之间什么情况啊……”

“……”

赵王听了阶下的阵阵评论,疑惑地挠头问道:“欸?赵爱卿,怎么回事呢,为什么,为什么你女儿——会沦为舞姬呢。是不是你这个当父亲的不称职了?”

宗伯赵始焦急地说:“禀王上,臣的小女前几个月意外走失,臣也是派人寻了三天三夜,却只等到小女投湖自杀的消息,臣为了小女魂可安息,便没有将小女的尸体打捞上来。谁知今日——唉……”

赵王仍旧疑惑:“投湖去了?这是怎么回事。那韵妍也可以寻回回家的路啊,亦是可以请人帮忙送她回府啊,可是她人不是还好好的吗?奇怪啊……”

“禀王上,臣今日也越发觉得奇怪,臣也好奇小女怎会还魂反尸,如今看来,也只能是一个真相了。”

“说,快说,寡人想知道真相,替你们父女俩做主,好吧?”

赵始两眼恶狠狠地答道:“真相便是——那奸商吕不韦拐走了臣的妍儿,让她唱戏卖身,实在是羞辱我赵家,请大王替臣做主——好好给吕不韦一个教训!”

赵韵妍皱紧了眉头,马上说:“不是的王上,不是这样的!其实是……”

赵始冲到赵韵妍身边将她扑到地上后搂住她,悄悄摁住她的腹部,让她说不出话来,立马抢了她的话,边哭着喊道:“妍儿呀妍儿……你怎么命这么苦啊……啊啊……你知不知道你走失之后,我们全家有多伤心吗啊啊啊……你母亲也因伤心过度……投……投井自杀了呃啊啊……呜呜呜呜女儿啊……是为父对不住你啊啊啊……”

众人的议论点立刻从他们父女转到了吕不韦头上。

赵王听到了赵始说的“真相”之后,气得把手中的金箸(金筷子)丢到地上,骂道:“好一个奸商吕不韦,竟敢拐走我赵国宗伯的爱女,岂,岂有此理。杨司寇,寡人命你——速速缉拿这个奸商,把他关进大牢去!”

赵宗伯立马给席上的王夫人使了使眼色,王夫人心领神会,立马跑过来,硬是哭出几把泪水,哭喊着:“妍儿呀,是母亲没有保护好你啊,都怪我啊……是我亏欠你母亲哪啊啊……如果,如果我能保你不出事儿,你娘便不会……不会投井去了呀,啊啊啊啊……都怪我,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女俩啊……”

赵宗伯松了手,王夫人接着摁住赵韵妍的腹部,赵韵妍上气接不过下气,仅能够小声地“呜呜”叫,王夫人继续说:“王上,臣妇惶恐,斗胆请王上惩治那奸商吕不韦。臣妇愿以死换妍儿的清白!”

说完,王夫人立马往殿柱上撞去。

“哎哎,快快快快拦住她!快——”王上吼道。

几个宫人立马跑去拦住了王夫人。

赵宗伯死死地摁住了赵韵妍的腹部,便没起身去拦王夫人。

赵王龙颜大怒,拍案大喊道:“即刻将那个奸商押过来,寡人要亲自审问!”他喝了杯酒后,又补充道,“虞上卿、杨司寇,便劳烦两位爱卿速速将吕不韦抓来!众爱卿继续进食吧。”

各个大臣不再议论,吃起自己桌上的东西,古老的铜乐器再次响起了温婉的邶风。

过了半个时辰,虞上卿和杨司寇领着几个卫兵把吕不韦押了过来。

“臣吕不韦,叩见王上。”吕不韦不慌不忙,毕恭毕敬的行着大礼。

“吕不韦——你可知罪?”赵王瞪着问道。

吕不韦定了定神后,不假思索的大声答道:“回王上,吕不韦不知罪,还请王上详述与臣。”

杨司寇答道:“吕大人,你好像把人家宗伯府的千金小姐……给训成你府邸里的舞姬了,宗伯一家今日方才团聚,王上便将您请来问问话。”

吕不韦对杨司寇鞠了个躬后,说:“多谢司寇大人的提醒。“说罢瞟了一眼赵韵妍,发现她正被赵宗伯死死的摁住,后转身望向赵王,答道:”王上,小商无罪,这是诬陷、迫害!”

赵王指着他吼道:“什么什么诬陷迫害的,你都把人家千金给拐了,你还想什么解释,啊?”

吕不韦说:“晚上,这件事,您可有请赵韵妍发言?还是说,仅是宗伯大人的一面之词?”

“呃这这……那寡人便让韵妍自己说说,韵妍!韵妍?诶她怎么给晕过去了?速速去请医师,快,快!”

“诺。”一个宫人准备跑去医师馆请医师。

赵始马上答道:“啊不不用了王上,臣回去给小女请医师来看病,无需兴师动众,惊扰王上,臣这就和夫人带小女回家。”

“既然爱卿都这么说了,那就赶紧带千金回家吧,好好养病啊。”赵王心疼地说道,随即立马转头瞪向吕不韦,骂道:“你这个歹毒的奸商!来人哪,把他拖到天牢里去,不许其他人探视,过几日,寡人要亲自审问这个吕不韦!诏爱卿先回去照顾小女吧,其余爱卿继续吃吧。”

正月初一,戌时,宗伯府,弑雪阁内。

“嗯呃呃……嗯呃……”赵韵妍迷迷糊糊地醒来了。

她这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竟是王夫人的侍女紫衣,赵韵妍便瞪了她一眼,准备起身,紫衣却摁住了她的肩膀,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小姐,夫人为了您能够安心养病,只能委屈您这几日暂且歇在弑雪阁了。来人,把门关上!”

赵韵妍气愤地抓住紫衣的袖子,气喘吁吁地问:“紫衣,三年前你流落街头,是我,是我……是我把你带回赵府,你如今……却不知恩图报,你顺着那王夷,你会有甚么好下场……”

紫衣不屑地将她踢开,恶狠狠地说:“那又如何?过去是过去,如今是如今,再说了,你——又算是个甚么东西?”

“你!”

“愣着做甚,还不快关门。”

“吱吱吱——”破旧的木门关起来的时候声音已经够大了。

“嘭!”木门关上,赵韵妍被锁在了弑雪阁。

“不……不不……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赵韵妍边敲打着硬木门边虚弱的吼着。

“我要想办法出去,要想办法出去证明吕不韦的清白,小叶和盈儿还在吕府,万一吕不韦被砍头了,吕府必受牵连,真是难办啊……”

她扫了一眼阁里的摆设,摆着几张破草席在烂木地板上,烂木地板上的青苔铺满了整个屋子,屋子很暗,很暗很暗,蜘蛛网缠着透光性窗门,窗下放着一桶水,赵韵妍走过去看,闻到了一股馊味,旁边的馒头馊味也不轻,更不用说这屋子里的味道了,又寒又湿的,在这儿待一会脑神经便要断了,赵韵妍实在是受不了了,马上跑到一个桶那儿吐了起来。

“呕呕……呜咳咳咳……好臭呃……”

赵韵妍起了身,无奈的拿起席子准备拍掉席上的爬虫,却无意中瞄向了屋角落里堆满的干草堆和木柴,她马上把手里的破草席丢掉,跑到草堆前,摸了摸草堆,又摸了一下柴,自言自语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只能这么做了……”

正月初一,子时,宗伯府,弑雪阁内。

“不好了不好了,弑雪阁走水了,快快快快来救火啊——”

“快啊快来救火啊,搭把手呀快来——”

王夫人匆匆赶到,说:“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弑雪阁怎会起火!家主进宫去处理吕不韦的事去了,家主一走,府里便走水了,可恶。紫衣!阁里面的人呢?我还得留她一命呢?”

紫衣马上去喊几个人进去屋里找赵韵妍:“你,你,你,还有你,快去弑雪阁把赵韵妍找回来,快快,若是不将她带回来,你们就不用干了!”

“是,是。”

几个人奴仆立马跑到弑雪阁门前,却都给呆住了了,起火前门被锁上,他们若是要直闯弑雪阁,便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上去开个头。

王夫人看他们几个胆小如鼠,便气得不行了,骂道:“让你们找个人你们怎么这么磨磨唧唧 ,啊?一群没用的东西,我今日若是不知那女人的生死,我就定了你们兄弟几个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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