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点的夜真静,连路灯都似乎睡着了,可我还是没有丝毫睡意。你看,脚下这一堆纸屑,都是我一次次对折撕的,每得到一张无用的纸,我都对折撕小,一直到每张纸片小得无法用手再撕。一尺之棰,日折其半,万世不竭,如此打磨时光。
这种彻夜失眠是久违的,但对我来说,不算难受,因为睡着的夜晚,我也受尽折磨。
我一直在康益制药公司工作,该公司主要生产抗抑郁症药物,如盐酸舍曲林片等。
按时上下班的日子如青蛙在温水游活,消磨斗志,但着实挺舒适,渐渐地我也产生了依赖。
可昨天我突然被解聘了,这就是我今晚失眠的原因。
“小木啊,你也理解,我们康益公司是生产抗抑郁症药物的,怎么可能留有抑郁症患者的员工呢,这不是自砸招牌吗?”林董事长扶了扶眼镜,调整坐姿,干咳几声继续说道。
“当然了,这个月的工资给你照发,但赔偿金就没有了,从法律来讲,你入职的时候存在欺瞒……”
“林董事长,你别说了,我走!”
我清楚他要说什么,但内心难受,便打断了他的话,也给自己在这公司的职业生涯果断地画上了个句号。
入职的时候,我确实隐瞒了自己的病史,出于私心,本以为近水楼台,可以在这能找到治疗自己药物,可每个夜晚,那个噩梦还是如期而至,不死不休地折磨我十几年。
啊,很疼!我的屁股撕心裂肺地疼!我拼命地挣扎,可我的四条腿被铁链牢牢地绑住,丝毫动弹不得。屠夫一边抽着烟一边和来买牛肉的客人交谈。
“老朱,要两斤屁股肉。”
“得了,活着割,新鲜着呢。”屠夫操起白刃又对着我的屁股割肉。
“这母牛太老,今天没有小黄牛啊?”
“你就凑合着吧,最近牛不好找。”
我疼得牛泪直流,屠夫的白刃不但活切我的肉,还嘎嘎地刮我的骨。
我多么想他们感同我的痛,然后心生怜悯放过我,但我也绝望地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人类是极度地利己主义,怎会顾虑牛的死活呢,但我心里真的很不甘,很不甘!我对得起人类,尤其对得起我的主人。
我一岁的时候,我的母亲摔下了悬崖,我就成了孤儿,主人从那就叫我“孤牛”。
我长大后,帮主人犁田,还生了很多牛仔,他们把我的仔卖到隔壁村,换取小主人的学费。
说到小主人,这是让我唯一感到心暖的主,他叫小木,我陪伴了他整个童年。
我记得和他在山野里相处的很多美好时光,他总爱抚摸我的头,盯着我的眼睛,充满着怜爱。
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在我旁边吹着竹笛,伊伊咧咧的,没成什么乐段,但我很爱听,每次笛声响起,我都习惯暂停吃草,抬起头观望漫山碧绿,甚至走过去嗅嗅他,还舔了舔他的袖口。
可如今一切不再了,我老了,生不了仔犁不了地了,主人就把我卖给屠夫,我知道今天我将被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我并没有什么错,只怪我是牛,是弱者,就任人宰割,我是多想再看看小主人一面,可听说他在遥远的城里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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