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海界

等了十年等到十八岁,祖公送我的宝贝,原来只是一方丝帕。我接在手里打开后看了又看,只看到一尺见方雪白如玉的蚕丝手帕上绣了些黑色弯曲的线条,再看不出什么了。

祖公说:“这是三条咒语。第一个是佛咒,名六字大明咒;第二个是神咒,名如意咒;第三个是仙咒,名无生咒。”

我想了片刻,不懂,便问:“都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用?”

祖公笑道: “请你看我。”祖公说罢,便走到大厅中央的空处。我跟上去观看时,却见他越变越小,竟小如一粒灰尘。我正欣喜,那灰尘突然消失,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急忙大喊: “祖公!”

“我在这里!”祖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看时,见墙角的天花板上金光一闪,长出一个大葫芦,大葫芦越长越大,大到可以装下一个人时,嘭地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两半,祖公连笑带跳地从摔成两半的葫芦里跑了出来,没等我问,他便笑道: “这是佛咒六字大明咒之精华,不过这仅是管中窥豹而已。”

说完,祖公笑笑,一闪身就变成了一位绝代美女。我正惊讶,那绝代美女又变成一只虎皮花猫,跳上窗台,跑到院子里去了。我追到院子里,见那猫一打滚,又变作一个九米高的巨人。那巨人伸出手来,一下便把我举到头顶。

“快放我下来!”我刚刚求毕,巨人就把我放在了地上,这时,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四岁顽童,那顽童手拿苹果,咬了一口,丢了,又变成了一只蝴蝶。那蝴蝶向我展翅飞来,刚至眼前,已经现回祖公的原形了。

“这便是神咒如意咒,想变什么是什么,想去哪里去哪里。”祖公说完,又笑道,“那仙咒无生咒,生都没了,死自然也就没有了。”说完,祖公凑上来,和我耳语一通,我便试着变化起来。祖公看毕笑道: “不错!不错!只是速度慢了点儿,动作有些生疏,多多练习自然就会了。”

得了祖公的佛、神、仙咒,又得了祖公真传,未及十八岁,我就学会飞行了。在祖公家住了三日,也孝顺了他老人家三日,为他做了许多时下流行的美食,然后,我便欲告辞回我的王子府。

祖公说:“和我去海界赏海去吧!只一天,然后你再回去如何?”

祖公如此一说,我便想起尤云来,她的眉眼,分外清秀,海风吹来,吹得她的水粉色纱裙猎猎飞舞,三千青丝飘摇不休。一想起尤云,我就欣然答允了。

日暮的海景极其壮观,天空中的火烧云,在波涛上汹涌,象跳跃的火焰。海王身披金色斗篷,爬上望海台,陪祖公和我观海。

海王名叫尤其,一亿五千岁。他有三个儿子,六个女儿,其中尤云最小。他很有风度,或者说很有英雄气概,让人一见就觉得他不寻常。站如松,走如风,一双星目,炯炯有神。这是他标志性的容颜。

宴后,祖公笑道:“听说海王有位千金,名叫尤云,不知芳龄几许?”

海王与他的王妃相视一笑,方道:“小女刚好二八年华。平时,她最喜欢刺绣、养花、弹琴、歌舞,只是偶尔写写诗,作作画,不见得是才女。”海王说完,又对身边一个侍女说,“快去把云儿叫来,为贵客献上一段歌舞。”

海王的妃子是布界布王。在彼岸国,王与王联姻者,只有海王与布王两人。布王之美如牡丹一样华贵,莲花一样清雅,是很少有人能及的。尤云继承了母王七分神韵,又继承了父王三分英气,美得更是别有风情。她怀抱琵琶,款款走上前来,说了句云儿拜见老王叔、四王子,便退到大堂中央,一面弹奏彼岸国最经典的古曲《仙乐飘飘》,一面动情地演唱彼岸国最经典的古调《醉华年》。

春满乾坤香满楼,仙花神果润颜秀。华年只醉繁华景,何苦捧泪怀伤透。

甜浆玉液钻石杯,海味山珍金刚肉。鸿雁双飞舞缠绵,不念明朝相思瘦。

听尤云唱完一曲《醉华年》,我的爱慕之心早化成了爱慕之目粘在了她身上。

祖公指着我对海王笑道:“我这不才小孙,一见到海王千金,眼睛都直了。若令媛方好名花无主,不如我们便把这一双好事促成了吧?”

海王与布王皆欢喜地说:“真是巧了,正好云儿尚待在闺中,未许配人家。”我听了这话,美得禁不住满面花开。

这夜,华灯初上。王府上下,霓虹闪耀,无限辉煌。大概是长辈们的意思吧!但也许是彼岸国的一种民风。海王为我和尤云举办了一场单独见面会。

会场很简单,只在一个大方桌上摆了十多种沏好的花饮和香茶。尤云坐在那头,我坐在这头。她的坐姿很淑女,有些羞怯地略低着头,空气显得有些沉闷。

我思量许久,不知说什么好,便悄悄地说:“你喜欢看书吗?如果喜欢,你可以到我的府上去,我陪你看。”

尤云抬头看了我一眼,轻轻地说:“喜欢!只是有些书看了也想不明白什么根由,看过不久,也就忘了。”

我欣然地拍手笑道:“真巧!你太像我了。我也常常这样。”

聊着聊着,我们就聊熟了,都不再拘谨,也不再陌生人似的心里挂着帷幕,生怕不小心丢了份子了。敞开心扉的两个人,仿佛是老夫老妻一般。

我们不由自主地坐在一处,谈花,谈鸟,谈诗,谈琴,又仿佛是一对同窗好友。

只恨良宵太短,我们都意犹未尽,天却亮了!我说:“还好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我抱起拳来向她施礼!尤云也抱起拳来回敬我说:“后会有期!”

看她那风骨,如若是女中英豪!

似乎也是修炼千万年,我们才得在今生相见。我似乎等得太久了,已经感觉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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