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街道未曾改变,依旧是人声鼎沸。难得休息的五五,这会儿揣着包瓜子,坐在茶馆里听着一个说书先生唾沫横飞的讲着江湖里的爱恨情仇。
五五边嗑瓜子边听着,在母亲死后,她其实自由了,除了需要打理好客栈,也没什么让她烦恼的,可她总是一个人,她没有朋友,也很难去尝试着和一个人交心,许多让十几岁小姑娘高兴的事,她都觉着没有什么意思。她习惯了不咸不淡的活着,没有什么执着的事情让她去努力,她只是过着自己的每一天,未来怎样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想不出什么名堂。她不想像她娘一样一直恨着一个人,直到生命终了的那一刻也没能释然。
此刻说书先生正好把那案板一拍,说:"那女子便对那公子一见钟情了,且不说那公子武功超然,连相貌都是数一数二的,那仙人之姿往那一站便可迷倒万千小姑娘……"
五五听着也对这等容貌有些许想象,不过她从未见过,她也知道这说书先生的故事十有八九都是编的。
她想,这世间真有这等仙人吗?她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不巧,在这茶楼二楼坐道里还真有位相貌不凡之人,五五其实没有看清全脸,她只看到了一个侧脸,他的肌肤美的像盛开在院里的玉兰,,英挺的鼻子,斜飞的剑眉,眼眸中透露着淡淡的疲惫。他怀里还抱着把剑,对这五五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几天往来江湖人士居多,大多都是这个扮相。可五五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等样貌的。
这男子虽说是没有说书先生故事里那位男子一样有着仙人之姿,却也是不可忽视。对于五五来说,这是她是她十几年里看过最合她眼的,好看五五自然便多看了几眼,可她也不会一直盯着人家看,免得惊扰了人家。
茶馆散场后,五五便回了客栈。
变故就发生在这时了,五五刚进客栈,就有两个人打起来了,看着像是江湖恩怨,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打的也是热火朝天,周围的人也看的起劲,但五五可没心情去凑热闹,这可是她的客栈,打架损坏的东西也是她的,那小二也不敢往前凑。
五五想去劝阻,可没人听。
刀光剑影的好不危险,五五正不知如何反应,一个茶杯就直奔她而来,五五惊慌,凭借着三脚猫的功夫一个转身,堪堪避过茶杯,再回头,那茶杯已被人接住。
五五惊了,原因无他,只是接茶杯的人她才在茶馆见过,就是那位她觉着相貌不凡的那位。如今他的正脸五五算是完全看清了,确实不凡,微风带起他的长发,略显凌乱,身着最普通不过的布衣,却让人觉着气度不凡,他背上背了一把剑,正是在茶馆里他抱着的那一把。
不过当时五五看到的是他的侧脸,如今看到正脸,发现他的右脸额头上有一道伤疤贯穿了他的眉毛。五五并不觉着丑陋,他的容貌给人一种清风明月的感觉,而这道伤疤为他增添了一丝野性,虽矛盾,却觉着舒服。
这位男子将茶杯缓缓地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他薄唇轻启,“在别人的客栈里如此打闹,还差点因此伤到人,这怕是不合规矩吧。”
那两位打斗的人,因为差点伤到人已经停手,再被这位男子一说,更是觉得无地自容。他们给五五道了歉,还将损坏的东西都照价赔偿了,便离开了。
五五也没计较那麽多,反正也没伤着她。
她看向那位公子,抱拳说:"今天谢谢这位公子,我看公子进我家客栈是想住店吧,我不收你银钱,权当感谢,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那位公子听完淡然一笑,”不必如此,你不必感谢我,也无需省我银钱,我是要住店,但该付的我依旧付。”
五五只觉着这人笑起来可真好看,头一回见人可以笑得这麽好看。
五五听完便不再推拒,立马给他安排了一间房,还给他送去了饭食。
走到时候那公子对她说了句“谢谢”,这句谢谢传到五五耳朵里只觉着好听,她没想到一个样貌不凡的人,声音也可以这麽好听。她转头对那公子笑了笑,忍不住把她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你长得很好看,声音也好听。”
那公子明显愣了愣,他那清澈的眼睛望着五五,转而笑着说:“谢谢你的夸讲,姑娘你的样貌自然也是不凡。”
五五听完便出了房门,她感觉自己内心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不好意思,天知道她从小到大还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五五赶忙回到自己房间,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的脸,熟悉又陌生,她其实很少会注意自己的长相,她知道她长得像父亲,所以母亲看到她就会生气,所以她没有去注意自己的脸,有时她甚至想,要是她长得不像父亲,母亲是不是不会对她那样痛恨。
五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从眉毛到鼻子再到嘴巴。镜子里的她眉毛鼻子嘴巴都平平淡淡,就是一双眼睛让五五感觉不错,五五那两汪清水似的风眼,虽没有多么动人的神采,却总有种说不出的明澈。
说不上什么感觉,五五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只觉的有些失落。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为何而来,难以言明的滋味从心底弥漫开来。五五觉着自己缺了点什么,可又不知是什么。她从小到大缺的东西太多了,再多一些,五五也觉不出个所以然来。
夜色暗沉,凄清的月光溜进了五五的窗,洒在了五五的床幔上,五五今晚竟然有些失眠。
她脑袋里回想着过往,突然又出现了今天那位公子的脸,手却没由来的攥紧了被子。心底的杂乱仍然没有理清,五五有些无助,十几年里她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就算母亲去世,她也依旧可以把客栈打理的好好的,自己也活的好好的。
月上树梢,窗外虫鸣声也渐渐弱了,五五觉得睡意上来了,朦朦胧胧中她脑海里又出现了今日那位公子的面容,长得真好看,五五想。
清浅的呼吸声慢慢在室内回荡开,在夜晚露水的滋润下,庭院里的秋海棠微微绽开了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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