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是谁

未乐抬手向慕尧认真起誓道:

“仙长您放心!下回只要有您的课我一定不会逃了!”

慕尧微微眯起眼睛,他觉得她一直在和自己插科打诨,便沉默着不回她,未月被他盯得有些发毛,怯怯道:

“今日...是未月不对,未月甘愿受罚”

“...”

其实未月选在今日抓鱼是有原因的

未月家贫,父亲又早亡 ,自从老妇人将未月母子二人接来家中照顾,便耗费了许多心神

她知道外公外婆年纪渐长早已无力在吃食上上心,母亲又是痴傻之人,爱吃却从不做饭,却可未月心中依然时刻心系着他们,从小便喜欢出去为家人捉些野味

大胖家后山的水塘水产丰富,以前一到季节,邙山的人就抢着去渔猎,然而水塘从去年开始便成李秋晓家私家水塘,外围罩了一圈高高的栅栏,旁人再不得入内

昨日李家新开了酒楼,未月才想趁着水塘守卫一时不那么森严进去抓鱼

因她平时爱钻研些稀奇古怪的“旁门左道”,此时便派上了用场,才敢旁若无人地进入

只是她不愿将这些一字一句地告诉慕尧

“天心正法,抄录五十遍,下月初交给我”

见她态度诚恳,又的确不愿将实情告知自己的样子,慕尧不知这个女孩是否还在生自己的气,便不再追问

“啊?”

未月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她最讨厌抄啊背啊的,做这些不如让她去打扫整个学馆

“怎么,少了?”

“呃...没有没有!我现在就回去抄...”

什么破仙君,未月在心中暗骂

“未月”

她正要转身回去,又被慕尧叫住,听见那人温声道:

“下回要再去抓鱼,我和你一起”

...

到了下月初,未月按时将抄录好的五十份厚厚一捆天心正法交给了慕尧,他只用手接过看也没看就放在了一边,望着她微微一笑道:

“还有三十遍”

未月一下子抬头,眼神中满是惊愕

她的确只抄了二十遍,剩下了三十遍是她偷偷用平时偷习的“旁门左道”施的障眼法

“...是”

以前师长罚她抄录,她都是用的障眼法蒙混过关,后来师长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刻被慕尧戳破了自己的小把戏,她一时有些难堪,面无表情回复完立刻转身就走了

看着未月挫败的背影,慕尧摇摇头,嘴角藏不住的笑意

...

这日清晨,同修陆续进入学馆的廊厅,个个整装待发,要去邙山深处选一处灵炁蕴生之地,采集天地无量紫气试炼功法

未月今日也将骨笛带在了身上,每当遇到这样游修的时机,她总会带上骨笛,等试炼结束再到无人的山间之地好好吹上一吹

突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臂:

“这柄骨笛你从何处所得?”

仙长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

话音刚落,众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未月回头看着拉住自己的仙长,发现他正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眼神中满是警戒的敌意

她有些不解,却只得小声道:

“是我父亲送给我的...”

“你父亲是何人?”

冷冰冰的审问口气令未月有些不悦,她轻轻甩开了慕尧的手,反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未月~”小桃用手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劝道

“出了何事?”院长看到这边围聚了众修此时赶了过来

“院长,仙长想问未月腰间的骨笛从何处所得,未月不说”,一个女修说道

“放肆!”院长怒道:“黎未月!还不快快向仙君请罪,将骨笛的原委道出!”

“回仙长,未月的骨笛的确是她父亲赠予,几年前我们就见过了”杜少昂突然站了出来

“是啊仙长,很小的时候我就见过未月这支骨笛了”小桃也在一旁解释道

父亲当年将道人赠予的骨笛转送给未月的时候,她还太小,外公外婆不许她随意将骨笛戴在身上,小时候未月也只将骨笛小心翼翼地抱给小桃一个人看过,骨笛在众人眼前第一次露面是在三年前

“带我去见你的父亲。”

慕尧又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些不容置疑

听到这话,未月一改之前的争锋相对,弯起了嘴角突然柔声道:“好啊,明日下学,未月就带仙长去见我爹爹”,眼中却毫无笑意

“仙长,这...”小桃在一旁着急

“未月!不许戏耍仙长!”院长又笑脸看向慕尧:“回仙君,未月的父亲早已去世多年了”

“什么!?”

他错愕地看向未月,一阵愧疚涌上心头

此时未月却直径走到门边坐在了廊厅石凳上,大咧咧地翘起了二郎腿,轻抚着骨笛道:

“院长,都快日上三竿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是啊院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同修们早已等得不耐烦,赶紧跟起了腔

“仙君可还有事要...要...仙君?仙君?”

慕尧不理身后的院长,直直的走向未月

“我们出发!”院长见慕尧不理,便直接号令出发了

看到仙长走了过来,未月余光一撇便立刻起身离开

一路上慕尧都在默默看着她的背影,更准确的说是在看她腰间的骨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了地方,师长们让众修不要走远,各自寻得一处灵炁充盈的地方修炼即可,众修很快都各自找了块地方开始盘腿打坐,呐吐周围的天地紫气

为了不与其他修者抢地方,未月默默来到远处的一条小溪流,只是离众修修炼的地方有些远,刚好在师长们的视线范围之内,再远一些就看不见了

慕尧盯了整整一路,到了地方却让她给溜了,穿梭在众修中着急寻了半天,终于在远处看到了正要打坐的未月

他见未月正凝神打坐,不愿在此时打搅她,便停下了上前的脚步,转去看了其他修者的修炼情况

未月寻得的此处流水傍于竹林,背靠高山,南北通透,极适合修炼,今日天朗气清,阵阵微风吹过,竹叶飒飒作响,潺潺流水经过,一扫刚才心头的闷气

她盘腿坐下,闭上眼开始运行功法,随着炁体在体内流通运行,周围的天地紫气也被未月尽数吸收,在几个呼吸间快速沉于丹田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未月胸前的那块“玉石”和身旁的骨笛渐渐同时发出耀眼的光芒,没过一会儿,一道金光飞出“玉石”,钻入了她的天灵

熟悉的力量从体内向外膨胀扩散,未月猛地睁开了双眼,急忙在身上按住了几个穴位,稍稍抑制住体内这股强大的灵炁躁后动,赶紧起身挣扎着跑进了旁边的竹林

无人注意到未月这边发生了什么,慕尧这边查看完众修的修炼情况后,正要去瞧她,一眼望过去竟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他连忙走到这里,四处张望寻找她的身影,忽然听见身后不远处竹林内有动静,赶紧走了进去

“黎未月?”

林中无人应答

忽然,他的衣袍被什么勾住了,停下脚步一看,是一根被劈断了的残竹

顺着这根残竹,他发现了前方更多的残枝碎叶,一根根挺秀的青竹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一下子全部震断,竹林内部一片狼藉

未月正不省人事地横躺在中央,汗水浸湿了额前的细发,骨笛也被丢弃在一旁

“未月!”慕尧连忙跑上前将她扶抱在怀中,正要为她把脉探她的气息,赫然发现常挂于她胸前的“玉坠”正散发着微弱的金光

他将“玉坠”轻轻拿起仔细看了看,却并不知道这是何物,便赶紧放下,拉起她的手为她把起了脉

很快,指尖传来诸华九牧人人皆有的魂宫脉弦与命弦的跳动

未月的命脉暂时无恙,只是慕尧突然注意到,她的魂脉竟然有两条,正在以不同节奏强而有力的跳动!

这意味着,怀中的女子同时拥有两个魂宫

诸华九牧的子民,人人皆有不同的魂宫,魂宫代表了此人所有真实的记忆,感情与部分灵炁存储的地方

修行的人到了元婴期才可将自己的魂宫展示于获得自己许可的人,除非修为更高的人霸道强行闯入,否则魂宫不可随意展示于人,这非常危险

一向从容自若的慕尧一下子变得面色惨白,他错愕地看向怀中的姑娘,声音发着抖不可置信道:

“竟是...你吗?你到底是谁...”

...

未月靠在树上醒来的时候,看到一个身穿白衣正背对着自己的男人,低着头不知在看些什么

她用力站起来想活动活动身体,却感到脖子那里一轻,慌忙看向胸前,“玉坠”不见了

她赶紧四下寻找,却听见对面那人转过身来淡淡道:

“它在这里”

“玉坠”静静地躺在那人的手中

在未月昏迷之时,“玉坠”渐渐失去光彩,慕尧将它从未月身上摘下看了很久,他细细回想至今所学,依然不知这是何物

看到“玉坠”没丢,未月舒了一口气:“多谢仙长相救”

她将“玉坠”重新戴在了胸前,向慕尧施了一礼正要离去,却听见慕尧跟在身后问道:

“你的骨笛,可有名字?”

未月脚下一顿,下意识地抚住腰间的骨笛:

“未曾有过”

想起上午仙长的异常言行,又忍不住问道:

“莫非,仙长认识此笛?”

“我自然不认识,但此笛的原主与我师父乃是旧识”

未月这才恍然大悟,歉意道:“没错,这柄骨笛确是在我幼年时,一位云游道人赠予我爹爹的,未月目无尊长顶撞仙长,望仙长恕罪”

慕尧并没有在意,又继续问道:

“你可愿,我赐予你这骨笛一个名字?”

这请求实在奇怪,未月疑惑地抬起头,却发现仙长并没有看她,侧着身子像是在犹豫着什么,她一把将骨笛抽出置于双手之上:

“请仙长赐名”

一阵静默过后,她听见那人缓缓转过身来,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她总觉得仙长接下骨笛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慕尧一下将骨笛抛向空中,大手一挥,手指发力,疾速在骨笛身上刻化数下,一道金光闪过,随即又将骨笛抛给了未月,背对着她沉声道:

“大道有曰:和以天倪,取‘天倪’二字,你素来桀骜,强行压制倒不如疏而导之”

未月接下骨笛后,轻抚上面闪烁着微光还有些发热的金色“天倪”二字,感到莫名的开心:

“多谢仙长赐名!”

“未月”

慕尧又继续唤她,她感到此时的他有些不同于寻常的严肃

“是,仙长”

“你可愿,进宛丘仙山修行?”

未月惊讶地抬起头:“什么?”

“我要你进宛丘仙山修炼,成为极乐宫弟子,你可愿意”

宛丘距邙山相传近万里之遥,未月从未想过离家那么远的地方

“回仙长,宛丘仙山出来的弟子都是诸华九牧的上人,未月没有足够的资质进去修炼,也没有过如此志向,未月...”

“没有志向?你当真没有吗”

慕尧不容置疑的口气问得未月一阵心虚

“未月!仙长!你们在哪!”

正当她还在犹豫时,竹林外传来了众修与师长们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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