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学君臣,学父子,学夫妇,学朋友,汇千古忠孝节义,重重演出,漫道逢场作戏;

或富贵,或贫贱,或喜怒,或哀乐,将一时离合悲欢,细细看来,管教拍案惊奇。

寥寥数语道尽戏子一生,也注定了我和先生的结局。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后颈一片疼痛,嘶,下手真狠。

可下一秒我心下一凉,这不是四合院的床...这是...上海!?

我一下跳了起来,也不顾疼痛从床头柜下摸出***枪冲出了房间。

平时遇到的算计多了,睡觉时不管在每个地方都要放把枪。

冲到客厅,表姐安然的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远处窗边的收留声机放着悠扬的小奏鸣曲,她伸手抚抚长发,拉紧身上的披昂,搅一搅咖啡转头看向我:“醒了?吃点东西吧。”

表姐总是一副阔太太的模样,悠然自得,可这个时候,我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这样,她可是我最亲的表姐啊!

“你凭什么做决定?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你都睡了两天了,那有刚热的面包,垫一点吧!”表姐依然关切的问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不语,就一直盯着她,哪怕她说她是被父亲逼的也行。

哪怕父亲逼她让她带回我也行,所有人都可以不看好我和先生,所有人都可以,可她是我唯一亲近的人了,连她都不愿,该是多么的可悲。

“不想吃?那喝点吧。”表姐拿起桌上的杯子递向我,我直接抬手将它摔到地上,咖啡洒了一地,可她还是关切的看着我。

“啧,还是发脾气,没烫着吧?”语气轻柔,可我心里却发寒。

拿着枪的右手紧了紧直接抵上表姐的脑门,我眼睛发红的看着她。

“说啊,你快说你是被父亲逼的。”

她却伸出一手轻拔开指着她的枪口,优雅从容,“小孩,别玩枪。”

我二话不说直接扣动板机给枪上膛,咔哒一声,下一刻可真的就开了。

表姐脸上的笑没了,冷眼看着我。

“凭什么?啊?”她眼尾一挑,直直的看向我,没了平日里的风情,倒多了丝司令身上的气息,接着冷笑一声。

“那我问你,你有什么资格说出这句话,你质问我凭什么?就凭我们要活着,就凭我们要命,活着才有资格说喜欢。”

“近日从南来的北伐运动你不知道?你姐夫被讨伐你不知道?你还要留在北平和那个戏子谈情说爱?你不要命了?你不走下一个讨伐的就是我,我完了就是你,在命面前你居然还顾儿女情长?”表姐冷声说出,她说一句往前进步,我就往后退一步,步步紧逼,我握着枪的手开始颤抖,枪口却固执的抵着表姐额头。

直到我感觉我的腰碰在桌子上,退无可退时,表姐又开口了。

“只有活着才有资格去喜欢,曹司令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剩下你一个人了,我们再在北平待下去指不定就被挫骨扬灰了,可是呢?可我急着带回来的好妹妹,她现在为了一个戏子居然拿枪指着我。“表姐声音渐大,我忍不住哭了起来。

眼泪掉在珍贵的羊毛地毯上消声匿迹。

“你开枪啊!开啊!”表姐几乎嘶喊出声。

“啊!”我尖叫一声,枪打在了身后几万大洋的留声机上,里面的音乐戛然而止。

我将枪丢在地板上,抱头痛哭起来,气氛一至深入谷底,一时间房间里凌乱不堪,我的手扎在了杯子碎片上,可我却顾不得其他,只是将心里的怨发泄出来。

“可是...表姐.....我也只有他了啊!”我声音沙哑的说出,眼前模糊成一片,周围的一切都在翁翁做响,手上的血也越渗越多,思绪凌乱不堪,仿佛一张蛛网纠纷错乱,又下一瞬被突然拉紧直达心脏的抽疼。

“现在什么都没了,我把他弄丢了。”我使劲拽着表姐的裙子不停摇晃

“我把他弄丢了,我把他弄丢了,表姐,你好狠的心,这回他是真的不会回来了。“我声嘶力竭的喊着,血淋淋的手一直拉着她的裙摆,留下斑驳的红色血印。

表姐只是冷眼看着,一滴泪水从她眼角划过,咕哝道:“那我呢?曹司令呢?我们不可怜的吗?”

窗外枝头的鸟儿早已被枪鸣声吓跑,树梢空当,说不出的落寞与悲凉,风硬生刮过窗帘,拍打在旁边墙上,旁边是柜子,柜子上摆着精致的像框,里面两个女孩笑的灿烂,正值花季,窗外黄土翻飞,所有的情谊会被一同吹走的吧?

若是风停了,这一切都会变好的吧?

民国二十五年,从南而起一路向北开始北阀战争,消灭诸多军阀,大量人流逃亡,北方战火不断,不得安宁。

程玖失魂的回到了梨园,所有人都嘲他不自量力,痴心妄想,他一句不发统统漠视。

“弟子知触犯行规,请师傅责罚。”程玖跪在师傅门外,面色苍白,手因冻的已经发抖,可他面上还是那般无神:“按行规来,弟子应当被除名”他气息虚弱,下一刻就被风吹倒一样,那双浅茶色的瞳孔仿佛已不会聚焦,显现出几分病态。“自然这件事我会做,还望师傅莫要心软。”

“感谢师傅这二十年来的栽培,无以为报,我房间那箱子,够师傅安享晚年了,师傅勿念。”说罢朝着房间磕三个头起身离去...房间内从头到尾无一声响。

第二日,程玖被梨园除名的事就炸响了北平各大报社,前些日子刚经历战火的人们无心顾及其他,可还有多数记者围到贵初楼希望给个说法,但不例外,根本无人见到程玖,好似人间蒸发一般。

但不少坊间传闻说他因跟一个千金在一起被梨园除名,但不曾想那千金弃他而去,他不死心追了过去,还有人说他是投湖自尽来的来殉情。

众说纷云,真亦假来假亦真,究竟如何,众人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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