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您可能都不信,我老婆有问题,真的社长,我最近老是做噩梦,我总梦见她拿着一把刀在追我,我好害怕,我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林鸢这会儿很紧张,不对,他最近半个月都过得很紧张,整天神经兮兮的,一副被迫害妄想症重度患者模样。
流云社是一家普普通通的杂志社,社长姓封,名印,今年四十五岁,秃顶,离异。
杂志社外面靠左边有一家古式茶馆,取名清风,清风流云,二者很般配。
平日里闲得无聊,林鸢会陪着封印在这家茶馆东南角靠窗的位置打发时间。
譬如象棋,一边喝茶一边下象棋,然后聊点天南地北的废话,小日子过得跟咸鱼一样。
今天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只是林鸢又开始重复的唠叨。
作为一个已经逐渐失去欲望的中年男人,封印近两年的爱好已经越来越少了,开始走佛系风格,整天没事儿喜欢盘盘珠子,看看丢失营养的小视频。
他最烦的就是林鸢这小子总在他面前唠叨老婆那点事。
毕竟封印离异了,单身。
“我说你烦不烦,这半个月你说多少遍了,你要真觉得你老婆是怪物,你直接去问啊,你搁我这儿吐苦水,扰我清净,没看我头发都稀疏了!”
封印讲话的声音不高不低,但绝对能让人感受到他语气里的厌烦和恼怒。
“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怕,我每天睡醒都头疼,我怀疑她是不是趁我睡着了拿什么东西砸我了!”
林鸢坐在红木圆桌对面,苦着脸抓耳挠腮。
小伙今年二十五,模样很亲民,人畜无害那种。
封印问:“那她真的砸你了吗?你们不是一直分房睡的嘛!”
林鸢摇摇头,脑门上没有伤口,就是偶尔会抽疼一下,尤其早上苏醒起床那几秒。
“年轻人,你要相信科学,你的症状属于创伤后遗症。之前你被车撞了一次,虽然捡回来一条狗命,但脑子却瓦特了,我建议你多补脑。”
封印不厌其烦的开导劝说,收效甚微。
林鸢面色凝重思忖片刻,一本正经的严肃说道:“其实我不仅怀疑我老婆是怪物,我还怀疑我不是人!”
“噗!”
正端起杯子喝茶的封印,喷了林鸢一脸,他放下青瓷杯,目光复杂的望着对面的小年轻:“得,病情还加重了。”
“真的,你要信我啊封叔!”林鸢比手画脚的跟他解释,说什么自己就像机器人一样,最近时不时的能看见一些特别的文字提示。
封印表情呆滞,他越看越是觉得这小子在走向精神分裂的边缘。
“叔,社长?”
林鸢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没反应。
“哎!叔我先回去了,我老婆给我煲了汤,昨晚我梦见她在厨房里杀人了,杀完人还满手是血的煲汤,我真的好怕,我不想回家,可今天早上临走前,她冷冰冰的嘱咐我早点回去喝汤,我不敢回去晚了!”
林鸢面色忧虑自顾自的说完,起身离开了茶馆。
来到外面马路上,时间已经是傍晚时分。
为什么就是不信我呢?我说的都是真的呀!
林鸢愁眉苦脸的走在榕树下的人行道,天色越来越暗,他就像行走在昏暗中的幽灵,身边陆陆续续的有行人经过,他却引不起任何人的关注。
他的模样并不丑,浅碎的短发,肤色白皙干净,五官柔和,透着一股温良恭谦的书生气。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总是容易被人忽视。
自从半个月前从医院病房里苏醒过来,林鸢就忘记了有关自己的一切。
他结婚了,有老婆,他怀疑这是假的,但没有证据,然后通过身边的人,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住址,工作。
林鸢又开始怀疑这不是他,但没有证据。
回家后接下来的日子他开始做噩梦,梦里面他那个陌生的老婆化身成了一个恐怖的杀人魔。
林鸢怀疑她是个怪物,梦里面的老婆,和现实中有些出入,但没有证据。
又过了几天,林鸢眼前飘出了一些奇怪的文字卡片提示。
譬如林鸢为了逃避和老婆相处,跑去原单位上班,也就是杂志社。
他看见社长封印。
白色卡片上有着社长的半身照。
封印,45岁,人类,武力值6,高于正常人平均值5。
譬如隔壁老太太家的短尾小柯基,走路都会绊倒的那种蠢萌生物。
多多,半岁,犬类,武力值2。
再譬如街上巡逻的警员。
警员张某某,27岁,人类,武力值7,格斗专精15%,技能精通擒敌拳36式。
总之,只要林鸢开始认真专注的观察一个人,他就能看见这个人的信息。
于是林鸢开始怀疑自己是个机器人,但有证据表明他不是。
那天早上他骗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家胖丫的棒棒糖,被胖丫一拳揍出了鼻血。
他的怀疑被生疼的鼻子推翻。
这项能力似乎没什么暖用,有事没事盯着人家瞧容易挨打,这是社长告诉他的。
年轻人别这么拽。
目前为止,林鸢没敢用这个能力去实验自己的老婆,他害怕看到不该看的信息。
我的老婆,很恐怖!
天越来越黑,马路两边的店铺灯光辉映,路灯柱子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林鸢慢腾腾的独自走向回家的路,他很不想回家,感觉那个陌生的家就像是一间令人窒息的恐怖屋。
那里的气氛充满了压抑。
一想到要面对那个陌生得毫无感觉的老婆,林鸢就很害怕,浑身起鸡皮疙瘩。
哪怕她长得很漂亮,颜值和身材,满分10分的话,她能得9分。
但林鸢就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完全不能产生正常男人面对美女该有的冲动。
林鸢的身体并没有问题,他也不喜欢男人,这一点社长电脑上的小视频可以证明。
“如果不是我的问题,那就是一定是她的问题了!”
越是接近小区的大门,越是感觉无所适从。
可惜这个家的财政大权不归林鸢管,不回家他就只能露宿街头,甚至于晚饭也没地方吃。
家里虽然有个恐怖妻子,但总比夜晚外面那些怪物要好。
这个世界,真的是有怪物的。
七天前的傍晚七点,林鸢本该六点半准时回家,但那一天他决定反抗这该死的命运,不回去。
在街上晃荡了半个小时,林鸢在一家酒吧门口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男子。
红西装,大背头,苍白的脸,阴冷邪魅的眼睛。
夜枭,198岁,异类,武力值10,射击专精49%,天赋异禀嗜血(吞噬血红细胞快速愈合伤势、延缓衰老)。
这他吗的不就是,吸!血!鬼!!
林鸢当场就被吓傻了,好在他自身的特性就是泯然于众,才没有被怪物发觉。
自那天以后,林鸢就不敢在晚上乱晃了,下了班准时回家。
做噩梦也罢,压抑也罢,恐怖也罢,总比被吸血鬼吸成人干的好!
又一天怀着忐忑和不安的心情,林鸢走进小区大门,走向自家那栋电梯房。
10楼2号。
林鸢站在门口,走廊过道里声控灯亮了。
林鸢伸了好几次手,没敢敲门。
第七次伸手,门自动打开了。
不对,是里面有人把门拉开。
“回来啦!”不冷不淡的招呼。
林鸢望着她怔了怔神,自从苏醒后,每次面对她,林鸢都会忍不住一瞬间的出神。
高挑的身材至少有170,松散的单马尾,自然清纯无需修饰的少女脸,白皙通透的肤色,柔美的五官散发着一股柔弱的气质。
她穿着黑色的吊带衫,拴了围裙,右手扶着门把手,左手拿着炒菜的锅铲。
“嗯!”林鸢点点头,挪开视线不去看她。
那张天使般的面孔,为何在噩梦里却总是杀机森然,彷如一个病娇女主一般,拧着菜刀乱砍乱杀,还会露出恶魔一样可怕的笑容!
林鸢想不通。
她转身走进去,林鸢迟疑了片刻,进屋换鞋子关门,并且把鞋子摆好在鞋架。
家里所有的一切干净整洁规律,哪怕浴室的毛巾,烘干后都叠放整齐,就连杯子里牙刷的朝向也必须一致。
“汤已经煲好了,把手洗干净来吃饭。”
客厅的灯她只打开了最中间比较黯的一颗,靠墙的7字型黑色沙发,黑色的实木餐桌摆在吊灯下。
简单的二居室,房子并不大,但两个人住足以。
林鸢走到卫生间洗手,顺带扭开洗手池右边的冷水水龙头,洗了一把冷水脸。
“给!”旁边忽然传来她柔软冰冷的声音。
她就像幽灵一样出现在旁边,把毛巾递了过来。
林鸢心里一颤,后背汗毛倒立。
“谢谢。”
接过毛巾,先擦脸,再擦手,然后丢滚筒洗衣机里。
“吃完饭陪我看会儿电视,9点记得洗澡,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内裤和袜子也要换!”她说完走了出去。
一天一换!
林鸢低着头,双手按着瓷白的洗手台,久久无语。
这半个月,他都是这样过来的,他感觉自己就要疯了。
这种机械规律死板冷淡的生活,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抑。
回到客厅,坐在餐桌左边,她坐在右边。
碗里盛了一碗汤,冒着热气,暗红色的烫。
林鸢坐下来,坐姿端正,微微低着头,目光注视着那碗烫。
昨晚的噩梦无比清晰的在脑海中闪过,一幕幕,老婆拿着刀满手是血,炉子上是染血的白瓷汤锅。
林鸢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头一根一根的捏紧,骨节捏得发白。
“喝汤吧,冷了就不好喝了!”旁边传来她清冷得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声音。
林鸢张了张嘴,没敢看她,但能感受到她柔和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白姮,我们离婚吧!”
林鸢抬起头看向她,神色坚毅眼神决绝。
这样的日子林鸢已经受够了,好几天前他就想说出这句话,只是一直没有那个勇气。
但今晚他终于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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