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是一处善施的粥棚,每天早上十点左右就会有十几个人抬着四只木桶来到这棚子里,用木板搭好摊位,然后将木桶抬上这搭台,开始一个多小时的免费施粥,一天差不多有一百多个流浪汉,也不是固定的,总有多有少。
今天的善施队伍有九个人,其中三个人都是第一次来,没人见过。
这一行人中有一个十多岁的少女,和一个老者,少女文文静静的,扎一个辫子,眉毛细长,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着,脸型鹅蛋似的圆润,透着些青涩,鼻尖上渗出微微的汗迹,一束发丝从耳边滑落,顺着脸颊向下,停在了嘴角,她双手谨慎的搀扶着老者,小嘴吹了一下发丝探寻的提醒着老者:“阿婆慢点,小心地上的石子绊着。”
老者看上去六十左右,脸上挤满了皱纹,稀稀疏疏的白发在末端随意的揉了一个发髻,慈眉善目的样子,身子骨还算硬朗,只是弯着腰,走起路来有些费力,快到摊位的时候,老者停了一下,慈祥的看向少女:“没事儿,不用管我,你去张罗着施粥吧,他们该饿坏了。”
少女从衣服侧兜里面抽出一张丝巾,给老者轻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看着已经不远了,说:“好吧,那您慢点走,我先过去了。”左手把嘴角的发丝沿着耳边顺了一下随后赶着步子小跑似的追上前面抬粥的人。
她们俩穿着普通的布衣,布衣洗得发白,看上去很干净,而且没有破烂,完完整整的。
其余的七个人中年模样,个个粗壮有力,胳膊上的肌肉很结实,一看就是经常锻炼。
其中六人两两一组,肩上抬着一棵拳头大小的木杆子,木杆子下方用粗绳拴着木桶,木杆子光溜溜的,夹杂着头上滴落的汗水压在他们的肩上,把衣服都打湿了。
他们都是杂役打扮,衣服的肩背上明显能看出几个重重叠叠的补丁,皱皱巴巴的,应该是经常用肩背扛东西。
为首的一人更显得高大粗壮,看着就是一个大块头,上身没有穿衣服,一条巴掌宽的布带从右肩向下横跨至左腰,然后在腰上围了两周,随即打了一个结在腰间,也当着是腰带了,裤子齐膝盖,好像是长裤自个儿剪短的,并没有锁边,留着些线头,脚上穿着破几个洞的布鞋,鞋帮子看着挺厚实,只是鞋底快被磨穿了。
只见他一个人就扛着一只木桶领先后面六人四五步路直冲冲的走在最前面,根本没把肩上的木桶当回事,木桶的最顶部一周用布条拴着,他的右手稳稳的拽着上边的布条,然后左手掌在右胸前托着木桶底部,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远处粥棚前的人堆,提着嗓子吼道:“排好队啊,别特码猴急猴急的,每个人都有。”
这堆人很显然没见过这个大块头,看着这足有八尺的大个子,胸脯上的肌肉横飞,大家都忌惮着,声音慢慢的静了下来。
这个大块头第一个走到粥棚,右肩向上轻轻一抛,左手随势用力一托,然后向前一拽,扶着木桶壁身,木桶就顺着前胸滑了下来,扎扎实实的落在粥棚旁。然后拿起靠在墙上的两块木板子,搭好了放粥的摊位,接着就把地上的木桶提了上来,放在了摊位的最右边。
“彪叔,你走得可真快啊,我跟阿婆怎么也追不上你们。”
少女跟了上来,很佩服的嘲着大块头笑着说道。
“阿婆腰不好,追不上很自然。你一个人的时候我可是跑不赢你们小孩子的,哈哈哈,好个小丫头片子。”大块头玩笑的说道。
少女眨巴眨巴眼睛,额头皱了一下,“人家早不是小孩子了,彪叔,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叫我玥儿,我已经不是什么小丫头片子了。”
“好好好,咱们玥儿长大了,成为大姑娘了。”大块头很宠溺的说着,然后帮着玥儿收拾着摊位。
“统领,噢不是,呃呃…大哥,我们太佩服您了,一人扛一桶还不累不喘,服了服了。”
后面六个人满头大汗,放下木桶的那一刻,轻松了许多,其中一人揉揉肩,谨慎的嘲大块头伸出大拇指,僵笑着说道,其他五个人都纷纷附和着,显然也是很佩服大块头。
大块头瞟了一眼说话的杂役说,“你们已经算是很厉害的了,光靠肉体,能有这个力气,还不错。”
随即朝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把木桶抬上摊位,“别站着,快把粥抬上来,施完粥,一会儿回府还有事情要办。”大块头随即朝四周扫了一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转即看向排着的长队,说道,“开始施粥了,各位乡亲父老别急,一个一个慢慢来,谁要是不守规矩,一会儿就没粥吃。”大块头吓唬吓唬他们而已,在施粥这件事情上他还是知道分寸的,老爷是一个善人,绝不容忍他们欺辱普通百姓,这是老爷的底线。
跟随老爷二十多年,他的性情也慢慢的跟老爷一样,虽为人粗矿,但是不会伤及无辜,得到了老爷足够的信任。
这堆流浪汉看见今天有如此彪悍的人在场,眼睛都不敢直视,收起了往日的哄闹打抢,乖乖的一个一个向前缓慢移动着。
平日里施粥,也是这些流浪汉,偶尔出现几个生人,其余的都是些常客。
施粥现场虽说也不至于很乱,但是总吵吵闹闹的,有的人推推挤挤,有的人嫌粥少粥稀,有的人随势抢前插队,六七个杂役都管不好队列,很是头疼,只得板着脸嘶吼着,吓唬吓唬不听话的人,一个多小时下来,声音都沙哑了。
在场的六个杂役便经常过来帮着施粥,瞧此状况,两排列队整整齐齐,缓慢有序还鸦雀无声,一下子傻眼了,愣住了没回过神来,蹴在粥棚旁。
大块头看着阿婆离粥棚四五步远,踢了最近的一名杂役,“愣着干啥,扶着阿婆过来啊,看不见啊!”
这一踢,给杂役们都吓了一跳,惊了一下,打了一下哈哈,然后两个人过去扶着阿婆,一个人从摊位里面的木屋里拿出了一张木椅子,搀扶着阿婆坐好。其余的三个杂役表示性的站在队列两边,维持着秩序。
“老板,来五个包子,一碗米粥。”对面包子店里,一个微胖的顾客找了一张没人的桌子坐下冲着包子店的老板说道。
“好勒,这位大哥您等着!”
“我说,这柯老爷真是大善人呐!”这个微胖的顾客瞧着对面的粥棚说道。
这时候,包子店老板把包子和粥送了上来,放在顾客桌上,“谁说不是呢,这个夏天,天天大太阳,地里的粮食都死了。这都多久了,硬是没有下过雨,平日里吧,这些流浪汉还可以去寻常百姓家讨讨饭,现在哪家不紧巴巴的,自个儿都吃不饱了,也顾不得流浪汉了,幸亏得有柯老爷这大善人!”说着老板恨恨的看了一眼蔚蓝的天空,阳光刺眼得很,眼睛自然的眯成个缝。
“细细算来,这天气得有三个多月了吧?柯老爷的粥棚也是差不多三个月了,天天如此,真是大善人呐!”
“那个女子是谁?没见过啊!”这个微胖的顾客瞧着粥棚出了神,一下子被玥儿吸引住了眼球,听到老板的答话随即问道。
“这女子往日里确实没来过,瞧这模样,该是柯老爷收的义女,名唤玥儿。”老板仔细一瞧,接着说道,“哟,这不是柯府护院,柯家军统领德彪吗?他怎地跑这儿来了?”老板若有所思小心翼翼的回道,心里想着怕是这东区有什么动静吧,连这伏魔城上层人物都出现了。
“看这穿着,像是下人呐,怎么可能是柯老爷收的义女?”显然,微胖的顾客注意力不在德统领,想来也是,德彪的大名在西区可能人人尽知,但是对于这东区,人们连吃饭都成问题,哪有心思管别人。
“听说这玥儿以前就是住在东区,过着平常百姓生活,因为其父无意间得罪了赖和尚,父母都被赖和尚杀害了,柯家人看着可怜,便收留了玥儿和她的阿婆。”说罢指了指粥棚旁边坐着的老者,阿婆。
“这样的穿着打扮也不奇怪,毕竟习惯了普通人的生活,穿不惯绫罗绸缎也说不定呢!”老板,看着婆孙俩的衣着虽然是布衣,却也好好的,干干净净的,想着应该是这个原因。
说起赖和尚,那位顾客和老板对视一眼,心里想着真是大快人心呐。赖和尚做尽伤天害理的事,欺辱良家妇女,收刮东区百姓民脂民膏,强抢劫掠,对于东区来说是一个大魔头的存在,却也敢怒不敢言,只求平生不会碰见。
好在现在赖和尚现在已经下地狱了,虽说这夏季的骄阳像噩梦一样,但是想到这里,心宽了不少。对于天灾来说,人祸更为可怕,赖和尚是悬在东区百姓头顶上的利剑,随时都可能刺中任何人。
老板接着说道,“现在的日子可比一年前舒坦多了,自从赖和尚挂了之后,哪怕是这干旱天,老百姓无非就是吃不饱饭而已,总不至于每天都恐慌,夜里害怕吧!”
“听说赖和尚是在去年除夕夜挂的,和尚坡五千人左右的土匪窝一夜被人给翻了天,杀光了所有的人,第二天有人看见整个和尚坡都被踏平了,一夜的白雪覆盖了所有的一切,白白的一片,偶尔露出些许的血红色,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更惊奇的是,这是一个人所为,真是难以想象啊!”老板心里怎么也不明白,一个人怎就可以杀掉五千人,而且还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说话间,老板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包子铺前。
施粥的德彪打量着眼前一个个的流浪汉,时不时的向四周瞟一眼。远处阴凉的夹道里,聚集着两三个人,眼神阴冷的偷窥着粥棚,为首的作了一个手势,三个人随即悄悄的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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