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昏睡

她觉得她走了很久,在一望无际的大沙漠上,入目之处除了黄沙什么也没有,连天上本该挂着的火红的圆日,也被风沙掩得七七八八,形同虚设,除了这时不时涌起的无尽热浪在告诉她,太阳存在着。

她是谁?她在哪?她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她从没想过这些问题,可要是有谁能真的向她问起,她可能也回答不出,但她很乐意回答,毕竟,她在这沙漠中,看不见一个同类。

她觉得她走不下去了,于是一个踉跄就倒在沙里,身体和脸与沙地来了个亲密接触,滚烫地像要把人烧成灰烬,却忽然觉得整个人浑身一轻,倒像是栽到了水里面,冰冰凉凉的,叫人忍不住哼哼两声。

像风筝断了线般的突兀,一股窒息感包裹了她,灵魂与躯干在一齐沉溺。

她总算听到了除了她自己外的什么声音了,咕噜咕噜的水声,窃窃私语的人的声音,风吹动了树叶子的声音,还有,从她嘴里喊出的若隐若现的呼救声。

是她的声音吗?好像是,却又不是。

她觉得很迷糊,也什么都不明白。

混沌中,有人拖住了她沉溺的身体,拉着她向上,她仿佛看见了太阳,是完完整整,清晰的,刺眼的太阳啊。

“真好。”她看着天空,看着太阳,昏昏沉沉地念叨着。

夏国天启七年,天大旱,三年无雨,民不聊生,百姓互食。

夏帝躬身赴北境请仙人降雨,得见仙人,请一少年,名尊云,通体白雪,唯肌肤稍见凡人之色,不苟言笑,邀至夏宫,聘为大祭司,大礼相待。

又一月,夏国皇宫。

“大祭司到!”太监略微刺耳的声音在朝堂回荡,夏帝墨北古连忙起身迎接来者,众臣皆行跪拜之礼。

尊云走进大殿,一如既往地是一副冷漠的神色,只是这次不同,他怀中竟抱着一位昏睡的少女。

“这……”莫北古一脸迷惑,不知尊云是何意,众大臣面面相觑,也是无言。

“让她苏醒,一炷香,有雨。”依旧是平淡不起丝毫波澜的语气,怕是多说一句话都是奢侈。

“好,好,好!”听到尊云的话,莫北古浑身不止的颤抖,眼里竟是有了些许泪花。

莫北古喊来侍从接过尊云手中的少女,心里是止不住地激动,这夏国,总不至于毁在他的手里了。

“退朝,退朝!”莫北古左手一挥,急急忙忙跑出大殿,立即带着人飞速赶往御医院。

众御医左顾右盼,用尽了七十二般变化,没人说得出个所以然来。

“此般动静闹得天下皆知,夏帝还拿出万年灵草作为悬赏,请天下医者为那女子医治,你说,大祭司带来的那个女子,是什么来头啊?”朱雀街上,红衣童子跟在一翩翩少年郎后,一手拿着冰糖葫芦,一手不老实地比划着,嘴里含着什么东西,口齿不清地说着。

那少年郎捎带嫌弃地看了童子一眼,伸手抢走了它手里的冰糖葫芦,一口咬下一个果子,也是口齿不清地说着:“要我说,这尊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我就觉得是这夏帝脑袋被门夹了,居然信这般荒诞事。若不是为了这万年灵草,我堂堂神医谷继承人,怎么会我爹那老头子派到这烂地方来。”

红衣童子气鼓鼓地盯着少年手里的糖葫芦,全然听不进他说了什么。

“还我!还我!还我!”红衣童子双手作锤,生气地往少年身上捶去。

“诶,别别别,你要是给我来几捶,我今天可就躺这了,”少年神色慌张,纤细的腰肢灵活一动,恰好躲过了童子的拳头,“不就是糖葫芦嘛,给你买,买两串,三串,四串赔你!咱们今儿个还有正事,你可别误了大事啊!”

朱红的宫门前,坐着两只威严的石狮,目光炯炯,看着进出的人,一个少年和一个小童,吵吵闹闹,奇奇怪怪,越走越近,等快到了宫门,才堪堪止住了噪音。

“来者何人!”宫门前的守卫将手中的矛横在胸前,面无表情,站的笔直,又好像是在凶巴巴地看着两人。

少年收敛了自己的神色,取下腰间挂着的木牌和玉佩,沉稳地道:“在下,神医谷白淮觞。”

小童紧跟着道:“神医谷红含子。”

木牌上雕刻着精致的龙纹,栩栩如生,在龙脚出显出一个细小的章,印着“夏国帝用”四字。而玉佩上,刻着“神医谷”三字,用蓝墨加深了痕迹。

御医院救不醒那少女,莫北古便发帖至天下名门,以木牌为凭证,广请名医赶至京城,神医谷便是其中一派。

只是这一个少年和一个小童子实在叫这守卫无法信服,想到这两人也似毫无缚鸡之力,想到也难以伤害宫中之人,守卫也就放了行。

一进了宫门,两人又开始了嬉皮笑脸,虽有人领路,一路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好不新鲜,不过一炷香的路程竟是生生走了快半个时辰。

带路的太监面色不佳,心里嫌这俩个人耽误他,他不过是刚好替嫔妃外出采购东西了来,刚进宫门便被侍卫拉来做了苦力,要不是听说这侍卫是哪个大将军的亲戚,谁听他的指挥!

许是心情不佳,带路太监语气也不善,阴阳怪气地说着:“两位,可终是到了呢,一路玩得可开心呢。”

“开心开心。”白淮觞哪听不懂这太监的言外之意,只是实在是不屑理会,答了两句,便不理会他,自顾自迈进了门槛。

白淮觞只看见床上躺了一少女,床边坐着一中年大叔,穿着龙袍,是那夏帝莫北古不错了,还有一医者,穿着南疆服饰,摇了摇头,退了下来。

“见过夏帝。”江湖门派与朝堂本就不相干涉,此时白淮觞见了夏帝,也不用行什么大礼,不过是问个好以示礼数。

倒是红含子,看了南疆医者,大大咧咧地说了句:“南疆不是善的是蛊毒之术?怎么这救人之事,也来凑一个热闹,为了这万年灵草怎么连老本行都不要了呀?改学医治病救人了?”

神医谷和南疆素来不和,一方救人,一方伤人,此时红含子看见了南疆医者,自是少不了言语讥讽几句。

那南疆医者面色不善,愤愤地看了红含子一眼,冷哼一声,大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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