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

林墨盯着窗外的天空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呆滞无神的双瞳中,毫无光泽,哪怕窗外璀璨的灯火,映在她的眸中,也没有让她恢复过来。脚下扔着一本书,它趴在地上,能看见的只是后面的,小若蚊蝇的评书人的评语。

良久以后,林墨才恢复过来,她转过身体,蹲在地上,捡起那本书,将它放在桌子上,同样的背面朝天,她赤脚走向沙发,将自己的身体摔在沙发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她翻了一个身,直接窝在了沙发里,从身下抽出一个白色的垫子,蒙在自己的头上,眼泪如泉涌出,再也忍不住。

“结婚了,他要结婚了,”她嘴中喃喃自语着,心中,如一把把匕首不断插入,切割。将她那本就破碎不堪的心切成一块又一块。

刚才慕雪打来电话,,说出一个对她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的事情。

很简单的一句话,没有任何伤害性,只是简单的一句“简易雲要结婚了。”然后,便没有然后了。一刹那,世界,崩塌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梦到了很多,有男有女,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 他们在梦中凝望着自己,慢慢地,那一张张脸融合在一起,竟然变成了简易雲,他盯着她,眼神如刀。他慢慢走近自己。帅气的五官,在走近自己时,竟从渗出了鲜血,眨眼之间,便是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她跑过去。紧紧抱住他。血水仍在流,眨眼将她也染红了。她眼睁睁地看着,一切碎裂。

啊,她猛然叫出声来,上半身从沙发上弹起。汗水,己是打湿了自己的内外衣衫,那怕是裸露在外的大腿和胳膊,也有汗珠滚动,她惊魂未定一脸恐惧地看着四周。一切都是静悄悄地,没有什么动静。黑暗如是一只凶兽,露出狰狞的獠牙一般,让她恐惧不安。心脏剧烈跳动,血液加速,冷汗不断滴落。摆动的闹钟,从不远处发出哒哒的声音,不紧不慢。空调吹出清冷的风,却愈加让她感觉炎热窒息。

时间慢慢流逝,便是安定了下来,咽下半杯水,没有了梦境带来的那些恐惧,睡意久久不来,打开有些昏黄的灯光,光明带来了很强的安全感,却丝亳没有使她哪怕有一丝的心安。梦魇被阳光驱散,人本能的追向光明,但后来才发现,这点滴的光明是比梦魇更可怕的东西,无法逃离,无法割裂。成为最黑暗的深渊。

不知是什么时侯,视线跳出去,天色很黑,那些璀璨的光明,也都不知在什么时候暗下去了,曾发着五色光亮的建筑,都在黑暗中没有了身形。

打开手机,刺眼的光亮便夹着醒目的文字映进眼中

“故事中的故事己落幕,你从来不是美丽的天鹅”

最左下的角落是时间,清晰地显示的是三点。打开手机,是自己的自拍做成的屏幕,抱着一只可爱的大熊,嘟着嘴,阳光斜照在脸上,仿佛都能看见脸部的一根根细绒。

这是他给自己弄的,这么些日子,她舍不得换掉个它,那怕,每一次带来的都是煎熬。

放下手机,林墨靠着床头,眼睛无神地盯着外面,她晚上睡觉很少拉窗帘,并不是不愿而是忘记。记忆,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当每一天有一个人为你做好了每一件总也想不起的事情,哪怕那件事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会成为个让自己心心念念的感动。现在每一件事都是自己的。孤独铺天盖地地袭来。她像海洋上的孤帆,没有航灯,没有同伴,只有她自己。

林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己是大亮,没有太阳,天气和昨天一样,阴沉沉的。她却一点起床的想法都没有,自己小小的床,便是自己的一切,曾经她的一切是一个人,现在她的一切,便是这屋内的一切,她掀起被子,狠狠捂住自己。眼泪不要钱的流下来,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宛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痛苦,压抑随着眼泪奔逃。深藏的感情井喷而出,再也压抑不住。

起床,将室内的一切都恢复成原样。吃饭,洗衣,处理工作,休息一个月,这一月内,她可以什么都不做。购物,旅行。可,未曾消去她心中那沉重如铅的东西,它压着她,会窒息,亦,会死亡。

工作可能是她惟一能分散注意力的东西,它将自己逼迫着,成为一个机器,毫无情感的机器。没有痛,没有伤,如一根弦,紧绷,再紧绷。

时间,在无息地流逝着,一天又一天,日子过的很快,心里的烦燥与压抑却从未散去,工作也变得越来越棘手。

啪,她狠狠甩下手中的东西,看着被自己改的面目全非的东西,看着它了无痕迹地被打翻的水浸透。

哐当当,杯子划着弧度在桌子上滚动,发出碰撞的声音,随后沉寂下来。她一只手着额头,紧紧掀起自己刘海。一手撑在桌子上,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呆愣地望着。面色苍白,双眼深陷,眼袋高肿,微微泛黑,没有一丝曾经的样子。那个高昂,强大,干练的样子。

风拂过面颊

眼泪是最后的告白

星空下的誓言,我仍在坚守

你留下背影,在时光中泛白

……

歌声低缓,略带伤感的声音,给人一种微有心碎的错觉。

“喂”沙哑的声音传来,仿佛沙石磨砺一般,沧桑,无力。

“怎么才接电话”慕雪轻轻问道。

“在睡觉,被吵醒了”。林墨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平静,轻声说道。

慕雪,林墨的闺蜜,也是唯一的闺蜜,她不似别人一般。认定一人便只为一人,而慕雪便是二十几年内,唯一走近她的同性。

墨儿,今天,是那个人结婚日,你还好吗?

对方尽量地用温柔声音告诉她,但,那′略带颤抖的声音,以及那掩不掉的慌张,暴露了她此刻的心境。

“没事”林墨轻咳了一下,顺顺嗓子,说道。

“那,慕雪还想说什么,却被林墨打断了。“小雪,我想静静,有话以后再说好吗?

“好”。慕雪知道林墨的脾气,当她不想听什么时,从来都不会为难自己,不想听就不让说。

“挂了”,慕雪听着电话挂断的声音,姣好的容颜上掠过一丝悲伤。

“这个傻丫头,果然呢”。她放下电话,看着桌子上放着的红色请谏。

“无情狗男女”,她恨恨出声,便将两张请谏扔进垃圾桶。

“给爱你入骨的女人发一封结婚帖,简易雲你他妈的就该被天打雷劈。”

骂完后,感觉心情好了些,她拿起扔进垃圾桶的请谏,重新放在桌子上。想了一会,拿起手机,手指飞动:“墨儿,思来想去,还是告诉你吧,简易雲的请帖发给了我,请你和我参加他的结婚礼,我是你们感情的见证者,也是参与者。我以为我会见证你步入婚姻的殿堂,却没想过,将你伤的这般体无完肤。所以,墨儿,放下吧,放过自己,放下执念,我不想你再来一次飞蛾扑火,你扑的不是火是深渊!”

林墨看着慕雪发的消息,双腿蜷起,跪在床上,眼泪模糊着面目。她何尝不知呢,当初,她悲微的求着简易雲不要离开时,就差跪在地上了。他呢,只留给自己一个在雨中缓缓模糊的背影。雨也好,湍急的水也好,别人的指指点点都好,她不在乎。她只在乎那一句“狗屁的爱情,只是我玩你的借口”。她至今仍记得,那绝然的表情与嘲弄,碎了的,不止是心,还有多少年坚持的信仰,对“美好爱情的信仰”。在一刻崩塌怠尽,一丝不剩。

“我要去,来接我”,短短六字,给人一种不容拒绝的决绝。慕雪看着林墨发的信息,长久沉默。

“好”,她答应道。因为慕雪知道,林墨性格就是这样,一旦答应了,便不会改变。

六月的太阳灼烈地炽烤着大地,仿佛空气都要燃起一般,路边的花都蔫下枝叶花辨,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人来人往间,都穿着清凉的裙子短衬,裸露在外的皮肤似是泛着炫目的光。林墨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完尘没有六月伏天的样子。她戴着黑色的帽子,一张精致的小脸藏在帽檐下。看不清样子。林墨牙齿轻咬嘴唇,渗出丝丝血迹,有种凄美感。

他们的婚礼在城市最大的酒店举行,宛城是东省最大的地级市,整个城市的发展却在整个省区名列前矛,遥遥领先,哪怕是对东城这种省会城,也远远不及,现代化程度不言而喻。而月婉星酒店,便是整个东省最大五星酒店,平时一些重要会议或有头有脸的人物将活动定在那里。而简易雲将婚礼定在那里,则是代表了他的家世,在宛城或至东省都地位不低。而简易雲自己也名声在外,影响不小。帅气多金,事业有成。不靠家人,白手起家,短短十年,便打造了集文化,娱乐,游戏为一体的大公司。被媒体称为东省最年轻的十大企业家之一,更是十大杰出青年之一。

林墨望着占地庞大的月婉星酒店,恍若梦境。酒店门口摆放着八个巨大无比的花坛,花坛中满是颜色各异的玫瑰花,它们曝晒在阳光下,却是艳丽异常,挂满水珠的花瓣,在阳光下,异常引人注目。

“呵,这世道,连植物都抗不过金钱的诱惑而卑躬屈膝”。慕雪出声,满满的讽意。

“不是它们的错。短短的生命周期,却成为他人的陪衬”。

“你呀,都这样了,还想着想这些事,看到了吗”?

慕雪指指酒店门口的巨大海报,上面一对男女甜蜜相拥,笑容灿烂。女的美丽迷人,哪怕是一张照片,也能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她嘟着嘴唇,似蜻蜓点水般仰面亲吻男子,留给人的只是完美的半颊,长发微垂,披在洁白的婚纱和莹白如玉的肩上,女子在离男子咫尺的距离被定格。男子面若桃花,高大的身姿微曲,他低下脑袋,有神的眼睛微眯,凑近去亲吻女子,留给人的依旧只是半边脸颊。两人双手在身前比划成一个虚无的心形。彼此的身后是缀满星痕的明亮星河。

“真没眼光”,慕雪努努嘴说道。

“是啊,没眼光,有眼光怎么会看上我”。林墨轻声道。

“不是,我……”慕雪想解释什么,结巴两句没了下文。

“走吧,回去吧”。林墨说道。

“不进去吗”?慕雪间道。

“进去干吗,自取其辱?还是给那渣男两个耳光。还是让他安排一个前女友桌,我们两个一起坐”?林墨问道。

我以为……慕雪不知道说什么,便知趣地闭嘴了。

“以为我来破坏婚礼的”?林墨轻声问。

“我只是来看看,看看”。她喃喃出声。一眼望去,却只看到了廖廖数人。酒店前台,一位穿着制服的姑娘朝她礼貌一笑。绵延不绝的拍手声从酒店内传来,传进她耳朵。

林墨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苍白小脸。双眼微陷,眼袋深重。她取下了帽子,脱下了上衣,露出了里面的白色衬衣。取下了戴了很长时间的心型项链,银白色的项链在阳光下反着光。她将它放进了一个满是红色玫瑰花的花坛里。然后将帽子和衣服扔进路旁的垃圾桶。

坐进慕雪的车,她便闭上眼睛,太累了。从分手到现在,她没有一次能好好睡上一觉。这次,她想好好睡一觉。以后她便是一个人了,吃饭,睡觉。两个人的以前,以及一个人的以后,她需要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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