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小河镇里有少年

得意处吟诗,狂来时剑舞,两样销魂,一般滋味,车辚声声入云山。

大夏王朝神鹿五年初夏,小河镇已连下了五天的小雨,小镇四面环山,所以无论从哪望去,都是青山迷濛的水墨画,若放在京都,只怕惹得多少才子名士争相吟诗赋词,但在这地处西南的小河镇来说,却再寻常不过,也怪不得小镇百余户人家忙着生计,谁也没这闲心赏雨观山。

年仅十岁的谢晋坐在门口石阶上,望着阴沉的天空,神情发呆,估摸着他是小镇现在唯一有闲情赏雨的人了,不过偏偏这个少年不是小河镇本地住户,小镇上的人们只知道,十年前的冬天,一位衣着褴褛的先生和一位白衣女子抱着尚在襁褓的谢晋来到了此地,衣衫虽然有些脏乱,却不难看出缎料不俗,小镇人们想来这该是哪家的公子带着谁家的小姐,私奔至此,初来时,倒也阔绰,买下了小镇最大的一家宅院,宅院本是一落魄乡绅家底,实在是败光了,恰逢其会卖出去,持了这笔钱财离了小镇,这宅院便也姓了谢。

这对夫妇还就此开了个私塾,教小镇孩子识文断字,诗学启蒙,收费不高,刚好能持家度日。虽说在小镇住了十年,却无人知道他们叫甚名字,只知道姓谢,这对夫妇倒也平易近人,便由着大家称呼,小镇许是出于对文人的敬仰,便称呼男的为谢夫子,女的为谢夫人。

于是小镇在有了自己的教书先生后,大家倒也盼着自家娃有一天能出息,走出小镇,到小镇外面看看,甚至翻过横山,去到那中原腹地,说不定将来还能出个贵人。

“晋儿,在看什么呢?”正在发呆的谢晋入耳便知是父亲叫唤,连忙起身,“爹,我在看天上的云嘞!“

谢晋虽说才刚十岁,却承了父亲的性子,颇好读书,书读的多了,想法自然也就随之而来,对于山村外的世界,他充满向往。

他读的书很多,从记事起就开始读书,学究经史子集,但毕竟少年心性,对小镇外充满了幻想,他也听过父亲说起那外面的世界,那个修真入道,纵横逍遥的世界。

在这世俗之外,儒释道三教修士各占天下十之二,余下四分,九流并争,而世俗之内,便是这王朝争霸,无内外之分,却也互相掣肘。天下修士,无论世俗内外,境界都是一样:

淬体境,练体魄,锻体能,凡人之极,一跃脱凡。游气境,气始生,游于身,已非凡属,一力降虎。正心境,正心性,知所求,一念仙魔,始开龙门。明意境,道意生,定前路,本源初见,万法初用。扶摇境,直入云端,腾挪万里,从此逍遥,天地一线。春秋境,春生万物,冬灭生机,生死明悟,可堪大道。问鼎境,大道成型,本源破空,定鼎一方,可谓宗师。封尊境,本源合一,自成一脉,天降封号,称尊做祖。天门境,一叩天门,二踏天阶,三渡天劫,可与天齐。

至于更上的境界,前人有载,乃是飞升之境,传说在亘古的过去,有先贤大能造化人间,飞升天外。

飞升之像,各不相同,如人祖黄帝有龙垂胡珣下迎,黄帝上骑,入得天外,有道祖老子骑青牛,出关外,入天道而去,不知其所踪也。

“爹爹,读书有用吗?读书能做神仙吗?”

谢父晒然一笑,摸着谢晋的脑袋,“书读万卷,路行千里,读书何尝不是一种修行?”谢晋毕竟年幼,不明所以,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看时辰,又是该练功的时候了,转身回到院子,活动了一会,就脱去外衣,开始练功。

马步,出拳,踢腿,动作简单,不似武功。少儿便在这绵绵细雨中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从最初的的瑟瑟发抖,逐渐变得平静,最后身上冒出白蒙蒙的热气。直至晚饭将近,谢晋才收功,穿衣,蹦跳着回到屋内,“娘亲,今天吃什么好吃的?”

“你呀,就知道吃,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酸菜肉片。”厨房里,谢晋娘亲一身素衣,端着两盘菜盛上桌面,“盛饭去,小馋鬼”,谢晋娘亲逗笑着,“知道了,娘,晋儿最听话啦。“谢晋手疾眼快的抓起一块肉片往嘴里塞去,便匆忙跑进厨房里盛饭去了。

后来的谢父看着这一幕,满足的笑了笑,妻儿如斯,幸福如斯。却又仿佛想到了什么,眉头微蹙,轻叹了一声,便又转为笑脸迎了进去,“萍儿,今天不会还是轮到我洗碗吧?”“怎么,你还想偷懒不成,把你那六十六道天下名菜教给我,不就是懒吗?”

谢母一脸嫌弃的看着谢父,“咳咳,哪有,哪有?”刚好被盛饭来的谢晋看到,“嘻嘻,爹爹又被娘亲收拾咯。”

就这样,谢晋每天上午读书,下午练功,日日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转眼间四年过去了,谢晋已经十四岁了,从幼童长成了少年,只是和四年前相比,谢晋身上多了一把木剑,以其说是剑,倒不如说是一根极具剑形的木棍。

木棍不知何木,只听谢父曾说于小镇之外偶然得之,便也不再多说。谢晋看不出是何物,却也感受得到这细长木枝的份量,木枝呈现紫色,其上细纹密布,花纹隐隐,长约三尺,扁平挺直,不似刀削。其,剑锋如山刺青天,剑锷如鳍破沧海,剑脊如龙亘山河,剑谭如凤鸣岐山,端得是形状多样,外人粗看之下便就一长条老根,而谢晋握在手中,便觉得沉重无比,如持山岳。

两年前,谢父将这柄木剑放在谢晋面前,谢晋喜不自胜,伸手去拿,竟纹丝不动,要知道,谢晋虽然还未修炼,却常年锻炼,一日不辍,力比成人,勉强双手持剑,却难挥舞,此后,谢晋应父亲要求,每日将此剑负于背上,初时行走,继而奔跑,再后,便能双手持剑,再后,亦能单手持剑,虽无剑招,却剑稳如臂。

书里常言天下名剑,各有千秋,或华美,或锋利,或秀丽,或庄重,谢晋也很想要一把这样的名剑,取天地神材、日月精粹,锻于名山大川,炼于六合八荒,神采斐然,见剑知人。

“铁剑虽锋,却是双刃,神剑再利,亦需人用,善剑者,其锋芒不在剑,而在于人,人用之斩天地,便可斩天地,人用之拂春风,便可拂春风,可为仙,亦可为魔。”

谢晋对于父亲的解释,不甚明了,却从此不再询问这个问题,更不再去想铁剑,就这样,这把木剑就陪他一直到今。

深夜,月光落在大地,好似扑洒了一片银纱,月夜的凉,弥漫开来,使得小河镇一片安静。除了几声时而响起轻微的犬吠,再无任何声息。

房舍内,谢晋已经睡下,睡的极为香甜,嘴角更是露出微笑,显然是有美梦相随。

谢父盘膝坐在一旁,在其眉心之间,有银光闪耀,剑芒吞吐,谢母一如十年前一般,静静的立在旁边,关切的看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

“怎么样?晋儿的经脉……?”

“萍儿莫急,晋儿的经脉经过这十年滋养,已是身体无碍,只是若走上修行一道,怕是千难万难,这经脉已是灵气难通,本源不存,一生只怕游气境已是到顶了!”

谢父手中灵气慢慢回收,熟睡之中的谢晋,脸色略显微红。望着孩童,谢父轻叹,起身为孩子盖上被踢开的被角,与谢母随后走出了房舍。

在院子中,月色落在谢父的身上,使得他的身影,略有月光的寂寞。

谢母轻轻挽着谢父的手臂,温柔的看向谢晋的房屋,眼中闪烁着灿烂的光彩,道:“无论他是否能够修行,都是我们的孩子,我只要他快乐的长大。哪怕他此生和我一般只是个凡人,我也只想他安然此生。”

谢父伸手将妻子揽入怀中,谢母依偎在他的胸膛,“萍儿,与你十五春秋,那年扶摇离家,而今我也是春秋了。”“林哥,你何时入的春秋境?”谢母惊喜的看向谢父,为他高兴,却又想到了什么,脸色黯然,“我本凡人,而君长生,林哥,你可曾后悔?”

谢父更紧地将妻子抱在怀里,“我当然后悔啦!”谢母使劲地锤了一下,“哎呦,你听我说完呀,我后悔没有更早的遇见你!”“你呀,就是嘴贫,活该挨打!”“是是是,夫人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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