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赎身

“云葛公子此次到东原来,怎么不事先通知我们一声呢,也好让我们鲁家尽尽地主之谊!”鲁正山惭愧的说道。

此时,花魁凤倚霞的房中酒席重开,云葛飞和鲁正山握手言欢,三人举杯共饮。不仅如此,鲁正山还应倚霞的要求,给房中损坏的物品作价赔了三个金币。

“哈哈,小弟畅游四海已经快一年了,此次到东原,正是冲着倚霞姑娘的天籁之音而来,竟忘了拜访世伯和各位兄弟,实在是不好意思!”白衣公子云葛飞一扫刚才的桀骜不驯,竟变得谦谦有礼起来。

“承蒙公子厚爱,不远万里而来,只为听奴家的几首歌曲,实在是愧不敢当,要不,奴家拨琴为二位公子唱上几曲,以助雅兴,如何?”倚霞姑娘几杯酒下肚,对云葛飞的知音之交甚是感动,对其也便多了几分爱慕之情,激动的说道。

“好,姑娘拨琴唱歌,我们求之不得!”两位公子抚掌笑道。

倚霞一连唱了八首歌曲,歌声温婉悠扬动听,歌词也让云葛飞眼前一亮,用词优美细腻,婉约多情,一扫端国歌曲那粗俗不堪的固有印象,且有宋词之风。

更难能可贵的是,全部都为倚霞姑娘自己所作。

云葛飞对倚霞姑娘歌曲的评价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倚霞姑娘的才情,当属端国第一!”

知音难觅,酒席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 

待起身时,云葛飞莫名其妙的将右手伸到鲁正山的眼前,鲁正山不解的问:“什么?”

“借点钱!”云葛飞对于第一次见面的鲁正山,倒是毫不客气。

“嗨,何必谈借,说个数就行!”鲁正山笑起来。

“好,小弟先谢过了!”云葛飞向楼下叫道,“老鸨子!老鸨子!”

声音之洪亮,叫得满风月楼的人顿时安静下来,“老鸨子”不是个好名号,老鸨子在楼下听到,气得脸色发紫,却又不敢发作,只好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才忙不迭的回道:“来啦,来啦!”

上楼来到门口,老鸨子献殷勤道:“公子有什么吩咐?小店一定满足!”

“是吗?什么都能满足?”云葛飞大惊小怪道。

“当然,公子的需要,就是我们的服务目标,您尽管吩咐!”看着云葛飞邪邪的笑,老鸨子有些不踏实,可也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那我要求倚霞姑娘今天就随我走,从此恢复自由身。”云葛飞又恢复成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来。

“哈哈,公子真会开玩笑!”老鸨子强忍住不快,陪笑着说。

“不开玩笑,我真的要带倚霞姑娘走。”云葛飞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老鸨子脸色大变,嘴唇发紫,不知该如何接话。倚霞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气氛一下子显得诡异而又尴尬。

最终,还是云葛飞自己绷不住了,笑道:“开玩笑,开玩笑呢,老鸨子,别紧张,我开玩笑的!”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我要给倚霞姑娘赎身,请老鸨子报个数。”

“啊?”老鸨子一下子慌了神,倚霞年方十六,正是青春美貌正当红的年纪,是整个东原城青楼中数一数二的摇钱树,如果现在被人赎身,那当然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她刚才在楼下已听到一些风声,说眼前的这位白衣公子,身上带的是银制身份牌,他的要求,自己哪敢执拗?

见云葛飞直直的盯着自己,老鸨不敢让他等得太久,脑子快速的转动,算出了一个能让自己接受的数目,嘴上却吞吞吐吐:“公子,这个,这个——倚霞姑娘是我们风月楼的顶梁柱,她如果离开了,我们风月楼就得蹋半边。”

“好啦,老鸨子,别吞吞吐吐啦,直接报个数吧,我对你们风月楼的生死没有兴趣,但是,如果你让我不能顺顺利利的为倚霞姑娘赎身,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云葛飞说得云淡风轻。花魁倚霞不禁向他靠近了两步,似乎觉得,从这句话开始,她便已经是他的人了。

“公子,您别吓唬我,我哪敢违背您的意愿啊!当初,我买回倚霞姑娘的时候,花了一百金币,然后,又花了两百金币,请名师教她唱歌抚琴,后来,见她喜欢读书写字,我又花了一百金币请老师,不包括倚霞的吃住,我前前后后已经花了四百金币,如果加上吃穿住行,还有我这些年培养她的心血,怎么也得八百金币吧?”

“不用说了,给你一千金币,立刻还倚霞姑娘的自由,怎么样?”云葛飞正色道。

“哎哟,哎哟,这可真是太好了,咱家的倚霞真是有福气,竟然碰到您这样一位有情有义的恩主!”老鸨拍着大腿赞叹道。

“好,你拿出卖身契来,再写一份赎身文书,咱一手交钱,一手还倚霞姑娘自由!”云葛飞话不多说,转身对呆在一旁的鲁正山微笑道,“鲁兄,派人回去拿钱吧!”

鲁正山真的被云葛飞的这番操作惊呆了。

早在一年前,倚霞姑娘刚开门接客的时候,鲁正山被她的容貌所震撼,竟有惊为天人之感,当即便起了为其赎身的念头。

可是,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自己的父亲鲁凤霖时,却遭到了父亲的严厉训斥,并告诫他:鲁家绝不允许子孙和一个青楼女子有太深的瓜葛,偷腥猎艳可以,但不能生出情愫,更不能娶其进门,否则,家法伺候,赶出族门。

鲁家家法严苛,鲁正山只好循规蹈矩,不赶越雷池半步,这件事便只好放在一边了。

谁能想到,只有一面之缘的云葛飞竟然毫不犹豫的为倚霞赎身,抢尽了风头,而这笔钱,还得他鲁正山出,这找谁说理去?

可既然话已说出口,哪有自己打脸的道理?

从今往后,自己与倚霞姑娘算是缘尽了,鲁正山心头在滴血,嘴上却故作轻松的说:“不用回去取,这点钱,我身上还是有的。”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张银票来,正好是一千金币。

老鸨子见钱已露面,惟恐夜长梦多,赶紧叫帐房拿出卖身契,毕恭毕敬的交到云葛飞的手上,然后,又在帐房先生写好的赎身文书上签字画押,一手接过银票,一手欢天喜地的将文书交给云葛飞。

“倚霞姑娘,我已在城里为姑娘租了一处院子,现在就请收拾收拾,我带您过去。”云葛飞虽然玩世不恭,却自始至终的对凤倚霞非常的谦恭。

花魁倚霞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为奴生涯,竟然就这样戏剧般的结束了,不禁百感交集,放下自己的身段,给云葛飞深深做了个揖,吓得云葛飞赶紧扶住,口中喃喃道:“使不得,使不得,姑娘宛若天人,能将您拉出苦海,是我云葛飞的荣幸!”

倚霞尽管只卖艺不卖身,可苦也没少吃,一朝得到自由,早已迫不及待的要冲出这道牢门,便草草的收拾了几件衣服,和姐妹们道过别,在云葛飞和鲁正山一行人的陪同下,来到了细柳河畔的一处独门独户的院子。

“鲁兄,一起进去坐坐吧?”将倚霞姑娘让进院门,云葛飞挽着鲁正山的手笑道。

“不了,云葛兄,我就在门口等您!”鲁正山看着倚霞的背影,强颜欢笑道。

“好,有劳鲁兄稍等片刻,我很快就出来。”云葛行了个礼,飘然向门内走去。

“少爷,这算什么事?好人他当,钱却是您出!”一个侍卫忿忿不平道。

“闭上你的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鲁正山郁闷透顶,却又无处发泄。

……

云葛飞紧走几步,追上倚霞姑娘,轻声问道:“姑娘是否有一个弟弟?”

倚霞大骇,忙立住脚步,瞪住云葛飞:“你怎么知道?”

云葛飞见倚霞误会,忙解释道:“姑娘别怕,我正是应你弟弟的委托,来救你的。”

“我弟弟?”倚霞眼中泪花飞转。

“对,你弟弟,凤倚衡,他现在在屋里。”云葛飞话音刚落,倚霞姑娘已急不可耐的冲进门去。见此情形,云葛飞倒不好跟进去了,只好站在门口,为二人把风。

凤倚霞与凤倚衡姐弟的父亲凤来安,曾是端国著名的学者,可是,三年前,凤来安写了一篇针砭时弊的文章,矛头直指湘柳和云葛两大家族,指责这两大家族专权误国,削弱皇权,致使皇命不达,国力孱弱。

凤来安的文章在端国引起轩然大波,世袭柱国公湘柳正卿竟然直接下令,将凤来安斩首于西原城街市,并将凤来安的家族成员全部发配流星金矿,男人下井,女子为娼。

就在发配途中,负责押解的差役将凤倚霞卖给了人贩子,人贩子几经转手,凤倚霞最终被卖到了风月楼。

……

屋内,一盏昏暗油灯摇曳,凤倚霞与凤倚衡姐弟二人抱头痛哭,互叙离别后的经历。

“弟弟,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凤倚霞紧紧的握住弟弟的手臂,仿佛担心自己稍一松手,弟弟就会立马消失不见。

“两个月前,我趁守卫不注意,躲进了一个小矿井,然后,顺着矿井一路爬到山顶,又从山顶跑到后山,却被守卫发现了,我一着急,不小心掉进了一条小河,顺着激流飘了几里,才被云葛大哥救上岸来。这时候,两个守卫也追过来了,云葛大哥二话不说,拔剑将两个守卫全给杀了,才把我带了出来。”说着,只有十三岁的凤倚衡心有余悸的瑟瑟发抖。

“那其他人呢?还在流星金矿吗?”凤倚霞急切的问道。

父亲已经被杀,母亲早在几年前就已病逝,被发配流星金矿的,除了倚霞姐弟二人,还有两个叔叔、两个婶婶、五个堂妹堂弟。

“姐姐,都死了,他们都死了!”凤倚衡悲伤的回道。

都死了?就因为一篇文章,被两大家族害得失去了十条人命。而此时的门外,却站着仇家的人。

凤倚霞走出门来,快步走向云葛飞,云葛飞站立原地没有动弹,凤倚霞“刷”的拔出云葛飞手中长剑,剑锋顶住他的咽喉,狠狠的说道:“你是我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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