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荒院酒会

“八少爷!您回来啦!”一个声如莺啼的问候吓了云葛飞一跳。

云葛飞定睛一看,是丫环蓁蓁,不禁好奇道:“你怎么在这里?小五呢?”

“夫人让我从今天起专门伺候少爷您了。”蓁蓁满脸的欢喜之色,她是侯爵夫人庆梦昭的贴身丫头,二八年纪,长得标致出众,体态妖娆,是侯府丫环中数一数二的美人。

和全府的其他丫环一样,蓁蓁暗中早就对云葛飞生有无限情愫。

作为侯府最不受人待见的庶出子,云葛飞的身边,一直以来只有一个叫小五的小厮听候使唤,而其他的兄弟,则至少有两名以上的丫环伺候。

若不是因为云葛飞突然成为唯一继承人,蓁蓁绝不敢想象,她竟然有机会来伺侯自己倾心已久的翩翩公子。

要知道,作为公子的贴身丫环,是对公子有暖床之责的。

待公子迎娶正室,暖床丫环则可以直接升为妾室,这是丫环们所能得到的最高恩宠。

想到这些,蓁蓁的两腮刷的一下变成了桃红,心潮翻滚。

可是,对于蓁蓁的到来,云葛飞却有另外的一番解读,——这一定是侯爵夫人派来监视我的。

所以,云葛飞对蓁蓁的态度,便异乎寻常的冷淡,“小五呢?去,去把小五给我叫来。”

“少爷,夫人嫌小五做事不利落,把他发配到马厩里去了。”蓁蓁见云葛飞脸色不对,小心的回答道。

“我怎么不知道?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就把他擅自支开了?”云葛飞眉头紧锁,嗓门陡然抬高,吓得蓁蓁缩着头,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既然已成定局,云葛飞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好先放一边,另做打算。

见蓁蓁可怜兮兮的样子,莫名有点心疼,赶紧舒解眉头,淡然笑道:“算了,这跟你没关系,你帮我到酒房去取坛好酒来吧。”

……

“公子,我能进来吗?”蓁蓁楚楚可怜的站在门外,轻声的问道。

自打把酒取回来,云葛飞接过酒,道了谢,便径自关上房门,把蓁蓁扔在了门外,任她在风中凌乱。

已经到了安寝的时间,她应该进去给公子暖床,陪公子睡觉了,可是,公子却无情的对她选择了无视。

蓁蓁眼中泪水打转,声音打颤,却无法打动屋内的云葛飞,——就好像云葛飞根本没在屋内一样。

实际上,云葛飞确实没在屋内。

天刚黑定,他便通过屋内的一个秘密通道走出了侯府。

谁也不知道这个秘密通道是谁开挖,又存在了多少年。端国恒瑞王朝已经建国五百年了,做为开国功臣的忠靖候府,也在风雨飘摇中存在了五百年,这期间,尽管不时会有一些修缮和建设,但整体变化不大,谁也不知道这其中藏了多少秘密。

秘道一直通往翠柳街后面的一座荒僻的小石山下。

云葛飞抱着那坛酒,悄然从秘道中钻出来,然后,关好出口,顺着一条冷巷,来到汇乐街上的一处荒院,开门进去,只听里面幽幽传出一个男声:“你来迟了!”

云葛飞淡然一笑,栓好院门,回敬道:“你来早了!”

院里荒草遍地,房屋颓败,在寸土寸金的奉京,这样的荒院,简直是一种犯罪式的浪费。

院中之人,正是和他互换灵魂的湘柳威,坐在没有门的破屋的门槛上,啃着一个鸡腿,叉开的两腿间,还摆着一坛已经开封的酒。

湘柳威样貌不算出众,面容黝黑,刻着深深的忧郁,穿一件暗灰色的长袍,一柄长剑随意倚靠在身旁的墙上。

“这次出去,玩开心了?”湘柳威问。

“嗯,开心得很!都快玩疯了!”

云葛飞走过去,把湘柳威往旁边挤了挤,才坐了下去,顺手抢过他手中啃了一半的鸡腿,说道:“幸亏你提前藏了烟雷,不然,我今天就把你这一百多斤肉凉在那里了。”

“你刚走,就有一队青衣蒙面人杀到了,一排驽箭,一下子放倒了我们十几个人。”湘柳威语气沉重,“云葛家现在也有杀手了吗?”

听到这话,云葛飞手上的鸡腿瞬间就不香了,呆呆的看着湘柳威的脸,良久,才问道:“都有谁?”

“魏澄、何乐……还有,罗坎三。”

这些死者中,有几个是和湘柳威一起长大的。不过,好在没有柳贤儿。

云葛飞眼中噙泪,轻叹一声,胡乱啃了两口鸡腿,然后扔得远远的,揭开自己带来的酒,提起便灌。

“诶,诶,你慢点,给我留点,你出去游山玩水一年多,我就一年多没喝过自家的酒了。”湘柳威慌忙抢下酒坛,抱在自己怀里,然后,用脚将自己跟前的酒坛挪到云葛飞的跟前,“你也喝喝自家的酒吧。”

云葛飞抹去眼泪,板着脸冲湘柳威喝道:“别TMD的什么你家的我家的,把人都绕糊涂了,以后就直接以湘柳家云葛家相称吧。咱俩的爹也都不是什么好人,以后提他们,就直接叫湘柳正卿云葛季龙吧。”

湘柳威猛灌一口酒,泫然欲泣道:“你说得有理,就这办吧。”

“我没有听说云葛家今天对你们有过反杀。——不过,这也不奇怪,云葛季龙很多事都对我保密,更何况,我已有一年多不在府中了,府中有什么变故,我也不是太清楚。”云葛飞继续说,“反杀你们的是什么打扮,手持什么武器?”

“蒙面青衣,强驽短剑。”湘柳威紧锁眉头,阴沉着脸,冷言道。

“看起来倒像是府中侍卫的打扮,我想办法查查。”云葛飞轻碰一下湘柳威的手肘,眼里闪着狡黠的光,“知道云葛季龙为什么要立我为继承人吗?”

“整个忠靖侯府,只有你没有娘,那些姨娘都不愿让自己的儿子送死,不立你立谁?”湘柳威神情落寞。

“聪明,还是你了解你爹!”云葛飞向湘柳威伸出大拇指。

湘柳威轻蔑的哼了一声,“三个月前,湘柳正卿以钦差身份前往万通港核对赋税,途中,遭遇洛国土匪袭击,湘柳正卿他……他竟然将我拉到他的面前,替他挡住土匪射来的箭。——幸好我命大,只中了一箭。”

“在他的眼里,庶出子加煞星,根本算不得人。”云葛飞坦然一笑,拍拍湘柳威的肩膀,“想开点,别太卖力就行,先保住自己的命。”

不过,看湘柳威的模样,这次境遇,似乎使他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想一想,也难怪,在云葛家的时候,要替云葛季龙的嫡子们挡箭挡刀,到了湘柳家,不仅要充当湘柳家的杀手,关键时候,还得当他们的肉盾,不抑郁才怪。

湘柳威又猛灌了一口酒,云葛飞也有样学样,两人相视苦笑,果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这时,湘柳威冷不丁来了一句:“你以为湘柳家这次杀你,只是因为你是云葛家继承人这么简单吗?”

“啊?不是吗?”云葛飞一头雾水。

“嗯,陛下打算将若伦公主许配给你。”湘柳威解惑道。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云葛吓得一蹦而起,面色惨白,嗓门一下子提高了几级,“消息可靠吗?”

“可靠。陛下昨天决定的,就在你被定为云葛家继承人的第二天。”湘柳威见云葛飞那副炸锅的模样,指着身旁的门槛命令道,“坐下,别一惊一乍的。——陛下打算在三天后的朝会上宣布这个决定,所以,湘柳正卿一定会在这三天时间里用尽所有手段来暗杀你,以阻止云葛家这次和皇室的连姻。这不仅是湘柳正卿的计划,更是皇后的计划,做为湘柳家的女儿,皇后当然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入云葛家。”

云葛飞此时没有心思来想这些绕脑的问题,只是一个劲的来回踱步,嘴里喃喃说着:“完了,完了,要真娶了这个恶毒的公主,这辈子就完了。——再说了,我这个当舅舅的,怎么能娶自己的外甥女呢?”

云葛飞身体里湘柳威的灵魂吓得差点出壳。

当今鼎泰皇帝的皇后,是湘柳正卿的女儿,也就是湘柳威的嫡出姐姐,而若伦公主,则是皇后的女儿,湘柳正卿的外孙女,湘柳威的外甥女。

湘柳威在参加地侠境一级的考核时,和这个血缘上的外甥女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湘柳威十二岁,若伦公主九岁,高高的坐在看台上,看着铁笼中的血腥杀戮,兴高采烈的样子,让他心里寒潮涌动。

而且,如果皇帝陛下真的宣布将若伦公主嫁给云葛飞,怎么看,都有挑起湘柳家和云葛家更大矛盾的嫌疑。

所以,湘柳威冷冷的说道:“现在不是能不能娶若伦公主的问题,而是皇后和湘柳家族一定会拼尽全力暗杀你,以阻止这场婚姻。”

“对,对,你说得对,我……我得出去躲躲!”云葛飞语无伦次道。

“你能去哪里?只要你不甩掉云葛家继承人的身份,只要陛下不收回成命,哪里都会有暗杀你的人。”湘柳威冷笑起来。

“那怎么办?”天下闻名的风流公子云葛飞,现在犹如一条丧家之犬,竟然没了主意。

“嗨,你们两个的话,我可全听见了啊!”突然,从破屋顶上,传来一个清脆甜美的小姑娘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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