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

我不记得老弟是什么时间从老家“回家”来的,掐指算了算应该是我上一年级的时候,父母似乎也没跟我和姐姐打过什么招呼,很突然的有一天叔叔婶婶从老家来,扛着花生还带着“他们的”小儿子,这家伙来我家好不客气,把老妈切好的西瓜吃了个混饱,还把剩下的每牙西瓜都啃了一口,准备打包带走,孰不知最终他没能打包带走,自己还被扣下了。叔叔婶婶走的时候也是满含热泪,老弟儿眼见“爸妈”要丢下他,惊慌失措的哇哇大哭,边哭边喊“伯、妈。。。”老爸老妈则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把老弟儿留了下来。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小老弟儿并不是我堂弟,居然是我亲弟,他就这么极不情愿的闯进了我和我姐的生活,我忘记我和我姐当时是猝不及防还是满心欢喜了,总之老弟儿理直气壮、顺其自然的让我多了一个亲人、也多了一个多年的战争对象。

想必8090后,会有许多二胎跟我老弟有相同的来历,在计划生育年代被偷生下来。后来听我妈跟我们多次讲过偷生老弟的来龙去脉,无非是传宗接代的老套路,让当钢筋工的老妈在35岁时偷偷生了二胎,据说她快生的时候还天天是工地上装石子儿、扒着卡车到工地卸石子儿,用发胖骗过了所有人,然后老爸的同学给她找了个没人过问的小黑屋,她就在那偷偷把老弟生了出来,没人伺候月子,大冬天天不亮又偷偷溜出去破冰洗尿布。。。小时候只从老妈的碎碎念里觉得她很不容易,等自己也生了孩子才深切体会到,我妈那时候简直是拿命在给老张家传宗接代呀!

老弟小时候“面”的很,打架上不去手,就是占了上风也下不了狠手,经常负伤回来,我和老姐经常气不过,拉着他去别人家敲门告状,或者把对方揍一顿,也是因此我和老姐在大院里被小屁孩儿们冠以外号:黑老大、黑老二,不错,我就是叱咤小区的那个黑老二,但那时我对这个称呼其实厌恶至极,感觉它根本不符合我的气质,,也很气老弟为什么总是吃败仗,还得劳我们女孩子出手。

但有一件事让我后悔至今,到现在想起都义愤难平,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有次我回家,走近楼道时听到貌似是老弟在哭,走近单元门一看,老弟捂着后脑勺,血流不止的在哇哇大哭,我一看吓坏了,问他咋回事,他指着地上的半块砖头说“孬孬”用砖头砸他,我一听火冒三丈,二话不说追了出去,结果跑了一圈、又找到家里也没找到人,等我回来老弟的头已经包扎好了,但一直喊着头疼,我那时才意识到,我当时应该赶紧通知大人或直接带老弟去医务室看看了,但是“仇恨”冲破了我的理智,我居然丢下老弟“报仇”去了!现在想想真是可笑,也觉得特别对不起他。

大概从初中开始老弟迷上了打游戏,到3+2大专更甚,也经常因此他和老爸发生矛盾,我和老妈没少劝架,印象最深的是一次下着大雪,他一直在屋里打游戏不肯出来吃饭,最后不出所料的把老爸再次惹恼了,被胖揍了一顿以后,老弟甩门而去,我和老妈迎着大雪找了他老半天也没把他找回来。但工作以后他好像幡然醒悟,突然懂事了,也猛然长成了1.8米的大男孩儿,知道关心父母和两个姐姐,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然后是我没想到的,他北漂了两年给我找了当地的弟媳,那么远,在北京安家落户了!

一瞬间小时候的打打闹闹都好像还在眼前,在那个四十多平米的两居室里,我们姐弟三人吵吵嚷嚷了很多年,不过主要还是我和老弟干仗比较多,然后都长大了,接着各奔东西,过上了小时候从来没想过的生活、承受了小时候从来没想过的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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