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手记、狼人现身

杰米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纸布,上面潦潦草草地写着几行字。

“这张纸上就是我近期收集到的关于狼人身份的线索,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让我把一切交代清楚。”他将纸折起来塞进口袋,“艾斯梅,你可以去支开巴克先生吗?”

“我办不到,这太冒险了,我怕我对付不了巴克先生的怪脾气......”

“很简单的,你只用......"

"没事的,让我来吧,“西奥突然信心满满地说,”支开别人是我的特长。“说完,西奥大大方方地向巴克乘凉的方向走了过去,在交谈几句后,巴克从椅子上暴怒而起,追着西奥跑开了。杰米拉上艾斯梅躲在了巴克的乘凉处,拿出了那张纸。

“待会再把事情跟西奥交代清楚,行吗?"

"嗯......”

杰米展开纸:

”第一部分,是近期关于狼人的目击记录,最近的一次是在上个星期六晚上,猎人赫伯特和他的狩猎分队在小镇东部的针叶林里发现了一只浑身黑毛的,半狼半人的怪物,当时这只怪物正打算潜入一位农夫的屋子,被猎人们追杀。

据说,这只怪物连续挨了猎人们十几发子弹,全部打在要害处,怪物依旧完好,像是没有受到任何损伤一样。追了一段路后,怪物的身影突然消失了,找遍了那篇森林都没有找到一点踪迹。猎人们捕捉未果。

然后是在两周前,也就是我们刚放假的时候,怪物被学院里的一名学生目击,他就是比我们略小的塔里安 · 皮尔森,和我同一寝室。据说当时狼人就藏在学院的后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来往的孩子们。塔里安见到狼人之后就跑开了,再回来时狼人就不见了。“

念完第一段文字后,两人沉默了一会。艾斯梅结结巴巴地发问了;“这么......恐怖的恶魔,真的是我们能打败的吗......”

一股不属于这炎热正午的寒风穿过二人。

“别太担心,艾斯梅。有这么多人愿意帮助我们,而且还得到了首都的顶尖侦探的帮助,我们还担心打败不了它吗?我妹妹还在等着我们去救她呢!”杰米强颜欢笑地说道,翻向下一段文字。

“第二部分,是一些人们提供的可疑目标。首先是由一位住在镇子西部的男士提供的线索,他怀疑月教的主教其实就是一名狼人,而且还说他有大批的论证。“

“主教?不可能的吧,他不是......一直致力于帮助镇民们不受狼人的侵害吗?”

“我也觉得不大可能......”

“这条猜测可以打消了。”艾斯梅坚定地说。

杰米看着她,有些不确定地挠了挠脑袋,有些疑惑为什么艾斯梅会这么想。毕竟他们连主教究竟是谁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在镇上同他们住在一起。“这不好说吧......还是找机会去拜访一下这位先生比较好。”

“嗯。“艾斯梅微微低下头,“那看看......另外一个目标吧。”

“唉......”杰米看着下一行字,无奈地说道,“我始终无法搞懂为什么会有人想坑害自己的亲生父亲。”

... ... 

当天晚饭时,杰米、西奥和艾斯梅已经来到了这位指控者面前。指控者的名字叫做林恩 · 布莱克,也住在圣玛尼学院中,并和三人同岁。林恩长着一副消瘦的身板,有着乌黑的头发,一直垂到耳根。他犹如蜡刻成的面孔很容易让人发现他糟糕的身体状况,他的精神状态总是十分沉郁的,但他平时仍然很尽力地应和别人的对话,西奥猜测他也是希望能交到可以促膝长谈的知心朋友的,可惜他实在是有些不招人待见。

”你好,杰米。“林恩朝三个人每个人的方向友好地点点头。

“你可知道,林恩,”杰米向着林恩说,“这已经是两个月里第三次你向我们举报你的父亲,赫伯特 · 布莱克,为狼人了。”

“是真的,我看到他在后院里变身了!”

“但你若没有证据证明赫伯特是狼人,你就无法让我们把罪证强加与他。如果我们处刑了赫伯特,而事后又发现他不是的话,那你也犯下了重罪,知道吗?”

艾斯梅和往常一样,只是畏畏缩缩地听着两人的谈话,好像生怕他们突然吃掉对方似的。

“而且赫伯特还是镇民公认的最强猎人呢。”西奥揉着早上巴克揍出来的肿包说着,“他可是很有威望的人呐,不仅强,而且私下对待我们也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镇上好多小男孩都憧憬成为他的模样。”

这是实话。每当赫伯特从山上打猎归来,他肩上的战利品都会引来大批群众啧啧称奇。会有许多爱戴他的群众上前与他交谈,他也会很有耐心地带着平和的微笑一一回应。当怀特家的狼人事件发生,他也向悲愤中的杰米保证他会尽全力狩猎这只危险的怪物。不知道多少次,第一猎人自信的笑容给孩子们带来了光明与梦想。

而且,如果赫伯特是狼人,那他也不会被自己的狩猎分队追击吧......

林恩的大批逻辑错误着实使得杰米有些不耐烦了,他此刻只想尽快回到男生宿舍好好的休息。

“你要我如何证明!我看见他是了,他就是了,有什么不正确的地方吗?!”林恩向杰米咄咄逼人地叫唤着。

“够了!”杰米一把搡开林恩,“控告驳回!”他站起身,拉起西奥往寝室的方向走去。

“喂......你给我回来!混蛋...”后方传来林恩的叫喊声,杰米一把关上寝室的木门,将其拒之门外了。

“又被林恩这小子纠缠上了.....”杰米捂着脸,一屁股坐在床上。西奥在他旁边坐下。

“别太放在心上了,那小子就是在自娱自乐而已...我们明明有种种证据表明他爸爸不是狼人来着...”西奥重重地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听闻动静的佩德罗和塔里安兄弟也坐到杰米旁边,似乎是想要表达对他的关怀,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一会儿后,佩德罗开口了:

“欸,怀特老兄,你妹妹有线索了吗?狼人快要找到了吗?”

佩德罗是个憨厚老实的男孩,但此刻,杰米只想对着他骂一句,你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家伙!

杰米并没有回应他,这下寝室里的众人又陷入了尴尬的局面,四个人分别刻意地望向不同的方向。

月光照进了寝室的砖缝,将众人的脸映得惨白。是啊,杰米想,佩德罗提醒的对,今天又是什么进展都没有的一天。他如果继续这样无所事事,继续像今天这样只是被林恩缠着浪费时间的话,莱拉生还的几率只会越来越渺茫。他曾无数遍提醒自己,不能放弃希望,只要他有足够的意志力,能与狼人对峙到底的话,他终会取得这场争斗的胜利。但现在来看,神似乎与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所付出的一切努力,真的有用吗?这两个月来,尽管他一直在四处调查,将所有的身心的付之于案件中,但他真的,哪怕取得过一丝的成果吗?

路很长。

他一直以来所做的,只是闷着头前进而已。

他已经不想再思考了,动脑筋着实让他感到疲倦。他感到有些困了。

“我提供的线索你告诉西奥和艾斯梅了吗?”塔里安出来打破了沉寂。

“噢,对了!”杰米从半梦半醒中倏地抬起头,用拳头猛敲自己的手掌,“我们还得尽快地告诉其他的孩子们,狼人可能已经盯上这座学院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一一“

话音未落,寝室的火光便熄灭了。只剩下砖缝中透进的一袭月光维持着可怜的光照。

... ... 

众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仿佛是在迎接等待他们的命运。寝室里安静得连每个人的冷汗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整个校园陷入寂静,随后,一声可怖的、令人胆寒的嗥叫响彻了夜空......

“哇啊!!那是一声狼叫吗?!”西奥是第一个作出恐惧的反应的,他抓住杰米的衣领,疯狂地摇晃着,”火把都熄了!是狼人吗!“寝室里顿时陷入了不可名状的混乱,杰米看到塔里安 · 皮尔森闭紧双眼,奋力抱住他哥哥粗壮的手臂。佩德罗则仿佛定格在了原地,冷汗渗出他白色的衬衫,在他背上绽开一朵诡异的浸花。持续良久的混乱后,佩德罗将塔里安护在自己身后,他用吓得发软的双腿用力往前挣着,妄图从拿到砖缝里窥见外界的情况。然后,他立马吓得跌倒在地上,扯着嗓子用全宿舍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准备叫喊—— 幸好杰米赶紧冲上前去,将佩德罗的嘴捂住了—

“嘘,冷静下来,佩德罗!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他向寝室里的其他人做出噤声的手势,示意大家不要发出太大动静,随后,他深咽一口唾沫,企图将所有恐惧淹没在腹腔中,他悄悄走近砖缝。

“杰米!小声地!”西奥蜷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小声地呼唤杰米,“别吸引了狼人的注意!”

杰米向砖缝走动一步,确保这一步不会发出任何能让外面的怪物察觉的声音。

“艾斯梅还好吗?把她叫过来是不是更安全一些……”西奥又说。这是西奥的老毛病,他在受惊时会唠叨个不停。

“我不知道!”杰米低声回答。

他稳住身子,又往前迈了无声的一步。房间里寂静得仿佛空气凝固了一般,众人都在不同的位置隐藏着自己,全神贯注地盯着杰米。佩德罗和塔利安仿佛是被定格了一般,任恐惧在寝室中爆裂无声。

此时此刻,杰米已经听到了外面那只怪物粗重的呼吸声了。

此时的他们只有一墙之隔。

杰米咬紧牙关,再跨一步,他便能再次窥见这梦魇可憎的面目了。他静静地酿造着这两个月来积累的心头之恶。

月光氤氲,它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杰米鼓起勇气,迈下了最后一步,将双眼凑向砖缝——刹那间,他便像是定在了原地。

……

“ 怎么了吗,杰米?”一段时间后,西奥问。

月光使西奥无法看清杰米的表情。眼前的杰米对西奥来说仿佛是彻底陌生的。良久,杰米缓缓地抬起头。

“这家伙…”杰米从他紧咬的牙关中将词一字一顿地吐了出来,“我…记得它的外貌。它就是…那家伙。”

“ 那家伙?两个月前的那家伙吗…”

佩德罗问。

话音未落,杰米一拳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上,发出的声音几乎十米开外都听得到。这一瞬间,仿佛世间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了,那家伙粗重的呼吸声也就此停下了。

“完了。”西奥手一摊,“我们玩完了。杰米,你干什么啊!”

是的,他们被狼人发现了。

“我恨你。”杰米靠在墙上,托着他在墙上砸青的拳头。他想,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就要将心头所有的困意,都倾倒在这只害人的、罪恶的、天打雷劈的怪物身上——

“我恨你,臭狼。”杰米继续捶打着墙壁,像一个浑身恨意的囚徒一样,低声哭喊着,眼泪从眼角无助地喷涌着,“我恨你啊。”

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后,狼人粗重的呼吸声又在墙壁的彼端响起了,且比刚才更急促,更富有杀气。

随后,众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一道锋利地,闪着寒光的巨爪,轻易地撕裂了这道砖制的灰墙,一条生长着浓密的、黝黑的、肮脏的狼毛的壮硕的兽臂,随着窗外的月光一起闯入了已经被恐惧塞满了的房间。四处乱飞的闪长岩方砖中,那三道利刃斩开厚重的石灰烟尘,伸向被定在原地的的杰米,利爪深深地刺进他的肩膀。

杰米没有理睬自己喷涌而出的鲜血,他只是站着,仗着照进来的月亮,他终于得以近距离看见狼人的全貌。

那,是一只浑身黝黑的半人半狼型怪物。一颗肌肉扭曲的狼头诡异地嵌在一具过分壮硕的、多毛的身体上。

它的利齿沾染着粘稠的、浊黄的垂涎,滴落在校园洁净的地面上,嘴中发出的低吼仿佛是洪荒的、亵神的死亡咒语。

狼人凶狠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它的食物。这只饿兽拖动着那近三米的身躯,一步步地拖着他,走向死亡。

杰米在它扭曲的五官中找到了那一双蒙着白翳的眼睛,他淌着鲜血的臂膀已经染红了它脸部的皮毛。他企图将手臂伸向它的双眼,但随后便是眼前一黑,身为弱小的人类的他在愤恨中只得无奈地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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