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除狼特遣队

半夜,女生宿舍里透不进一点光亮,四下只有女孩们此起彼伏的轻微鼾声,和一个人缓慢踱步的皮鞋踩地声。她是在圣玛尼学院工作的一名女工,正蹑手蹑脚地从漆黑的走廊一步步走向自己的休息室。作为穷苦人家的独生女,她当然迫切地想要为留守在家的母亲挣得更多的钱财,为了生存,也为了尽每一份微薄之力表达自己的孝心。于是,她选择在学院工作,过上了每天做饭倒水、清洁打扫的劳工生活,日复一日,这占下了两三座丘陵的校园就让她的双手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茧。现在,疲惫的她只想回到温暖的床铺,好好地睡上一觉。

她终于走到了位于走道尽头的仆工休息室门前,月光透过墙壁上的砖缝照在走廊的犄角旮旯,趁着微弱的光亮,她欣喜地看到大家都还熟睡着,看来她的脚步声没有吵醒任何一个孩子。

虽说是孩子,但她眼前的这些学生们其实只比她小一两岁而已,她有些无奈地低下了头。

突然,一个急促的声音响起,是有人在猛烈地拍打宿舍的石墙,睡梦中的女孩因此而惊醒了,纷纷从被窝中探出她们头发蓬松的脑袋,犹如一只只睡眼惺忪的小鹿一样四处打量着,最后将略带反感的目光聚焦在唯一醒着的她的身上。

“不是我,不是我发出的声音......”她急忙向她们解释。

女孩们惺忪的睡眼向不同的方向望去,最后又定格在声音的来源处。

拍打墙壁的人貌似是急了,竟开始用拳头猛烈地锤击着石墙,一边用恐惧颤抖的声音叫喊着,她愠怒地听见,这竟是一个男孩子的声音,正十分慌张地某个女孩子的名字:

“艾斯梅 !艾斯梅 !快出来 !”

离她不远的寝室里,一个棕色头发的女孩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从床铺上立起身子,把外衣一披,连鞋子都不穿就往宿舍出口的方向跑,引得其他迷迷糊糊的女孩子们纷纷不解地望向她匆忙的背影。

随后男孩的声音便停止了,见被吵醒的女孩们又安稳地回到梦乡,女工便也推开休息室的门休息去了,走廊上只留下艾斯梅急忙的背影,她熟练地翻出宿舍的铁栅栏门,往花坛中立着的黑影的方向跑。

“杰米被抓走了 !”西奥见是艾斯梅,火急火燎地向艾斯梅汇报,“被狼人!”

“什......什么?”艾斯梅的双眼顿时被恐惧撑圆,难以置信地抓住西奥的肩膀。“刚才,我们在寝室里准备睡觉的时候,它突然出现,直接抓坏了墙壁,把他掳走了!”西奥的双手紧扯着自己的头发,似乎也无法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艾斯梅低下头,双手放开西奥的肩膀,非常不自然地将它们绞在一起。

“不可能的,你、你是不是做噩......”

她一屁股跌坐在花坛里,嘴巴半张着,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远处阴森的山林。

一直以来,她和西奥都只是努力跟随着他们所信赖的伙伴的步伐,一直以来,他们都只是心想着,若是跟着杰米,他们定可以找出狼人的真面目;若是跟着杰米,他们定可以达到最初既定的目标,定可以为小镇的居民们除去这盘绕在小镇上空的梦魇。他们一定会一起努力,和怪物抗争到底,保护好各自最想保护的人,保护好彼此。但也正是一直以来,她也从未设想过这样一种最恐怖的可能性。她从未设想过,杰米也可能会出事。

“没有。不是我的错觉。皮尔森兄弟也见证了。我派他们去找猎人过来,不然我们几个孩子真的敌不过狼人。”

“... ..."

“我们也赶回去。赶紧的。”

“... ...”

”杰米肯定没有死,狼人是在大概十分钟前抓走了杰米,而且现场留下了一道血痕,我们有机会追到狼人!振作起来,艾斯梅!“

艾斯梅有些艰难地站起身,从干涩的口中艰难地挤出来几个字眼:“去...找那个人帮我们。”

“啊?谁?”

“那个侦探,现在肯定在怀特家住着,他应该能帮到我们 !”

一会,西奥反应过来了:“对,去找那个侦探!让他帮我们找狼人的线索!我们兵分两路,你去找那个人... ...”

“你们不用去找了。”一个声音从校门外传来。两人侧头望向校门外,一个戴着帽子的男孩站在那里。

“你、你是康纳?”西奥指着他。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侦探。我一开始只是抱着闲逛的心态往这边走的,没想到遇到了这种意外... ...”

从康纳的神情来看,他似乎也没有预料到这件事的发生,毕竟,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两人帮助康纳攀过校门。

“确定不是狼人?”西奥从头到脚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不是。”康纳回答道,“狼人不会轻易放过它现在手中的食物的,所以它现在肯定还拖着杰米,往它的老巢走。我是来帮助你们的。我就现在的情况制定了一套方案,应该可以有效地抓住狼人。你们愿意了解一下吗?”

“啊...那行吧,既然你是专业的,我们可以按你的方案来...”

“时间紧迫,我们先要去同皮尔森兄弟汇合,”康纳向男生宿舍的方向迈开步子,并示意二人跟上他,“事不宜迟,边走边说。”

“你们目击到狼人的时候,在场有哪些人?”康纳问西奥。

“我看到的就只有我们四个人,就我、杰米、佩德罗和塔里安 · 皮尔森... ... 然后狼人就闯进了寝室,把离它最近的杰米抓走了。”

“你们有对狼人采取什么措施吗?”

“没有...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大家都被吓傻了...”西奥有些自责地回过头,“我当时就应该果断一点,带领大家逃出寝室的。”

“属实是大意了...”康纳自言自语,“但现在可以进入寝室,清点一下寝室里的人数,能排除多少可能性就排除多少...为以后的推理更加轻松做好准备...”

男生寝室里已经是一盘散沙了,刚刚被惊醒的男生们围着静坐在床上的佩德罗和塔里安,急切地向他们盘问刚才事件的经过,而被围在人群中央的二人仍然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看着刚才猎人们追着狼人远去的方向,沉默不语。塔里安用袖口静静地擦着脸上干结的汗珠,刚才发生的事情犹如一个真实的梦境一般萦绕在目击者们的心头。一些年纪略大的男孩们仔细端详着狼人破入房间时在墙上划出的洞口,有人捡起四散的方砖端在手里检查着。

“我推测狼人是把指甲伸进墙上的砖缝,然后把墙面整个扒拉开的。”正在洞口边打量的一个男孩说道,随即招来了另一个灰色头发男孩的反驳。“不对,它是直接用爪子把墙面划开了,”他指着一块石砖上整齐的截面说道,“墙面这是直接被它切碎了!”

“怎么可能,”另一个蹲在地上检查血迹的孩子发话了,“那它的爪子岂不是锋利地有点离谱?”

“谁知道呢...万一它真这么厉害呢。彼得应该看到了吧。”检查石砖的男孩看向佩德罗。佩德罗深深地咽了一口唾沫,良久才用沙哑的嗓子发出了声音:“我也没看清楚...它的速度太快了...但不管它是怎么进入房间的,总之它肯定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家伙...很难对付。”

在场的所有男孩们都陷入了一段供人哽咽和颤栗的沉默。

“喂,佩德罗,”塔里安小声地说,“猎人们不会也出事了吧...”

“不会的,他们有猎枪呢。”

“各位,”康纳带领着西奥和艾斯梅,从墙壁的洞口进入了混乱的寝室,向挤在寝室里的男孩子们命令道,“都不要动!我是专门来调查狼人案的侦探!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报上自己的名字。西奥,拿什么东西给我,让我记下在场的人的名字!在这里的人可以排除一定的嫌疑,但若是有人表现出攻击的倾向,直接当作狼人处理!都不要动!”

“从我的左手边报到右手边,开始!”

“我叫威库斯 · 弗里墨顿。”刚才站在洞口边发话的男孩说道。

“伊莱,伊莱 · 克雷希尔德。”蹲在血迹旁的男孩说。

康纳在杰米留下的布纸上大致拼写了二人的姓名。

“等等,为什么我们只能排除一定的嫌疑?”石砖旁的灰头发男孩情绪激动地问道,“这不合理!你等会...我们肯定不是狼人啊!我们都出现在这里了...不应该直接排除所有嫌疑吗?”

“安静!难道不值得怀疑,狼人把杰米藏在林子里后又折返回来化成人类,为自己洗刷嫌疑吗?继续报名字!”

“麦克瑟修斯 · 马修。”男孩不满地说道。

经康纳这么一吼,寝室里所有人便都不敢吭声了,几分钟后,十五名轻嫌疑者的名字就都落在了纸上。西奥看到,林恩 · 布莱克,就是那个瘦小阴郁、总爱给他们添麻烦还肆意指控他父亲的孩子也在现场。

“接下来是零嫌疑者。”康纳转向西奥,“你们会在今后的反狼人行动中起到重大作用。西奥、佩德罗、塔里安,狼人现身的时候,你们能为谁提供在场证明?一定要是实话。”

“我说过了,我当时就只看到了杰米、塔里安和佩德罗。”西奥说,“而且当时我们寝室的门是关上的,我们看不到别的寝室的人,别人也看不到我们......”

“是的,而且当时貌似就只有我们寝室的门关上了,估计狼人就是看中这一点,才选择袭击我们寝室的。为了让我们为尽量少的人证明清白,更方便它隐藏身份。”塔里安说。

佩德罗只是注视着地面,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所以,能彻底排除嫌疑的...就只有你们四个...吗?”康纳问。

“应该是的...”

“唉...”康纳看着这份可怜的名单,叹了口气,“浪费了大好的机会。但凡你们被袭击的时候记下了时间,能排除的人数至少能多上几十人。”

众人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短暂的沉默后,塔里安突然说道:“对了,我还可以排除一个人!”

寝室里人们的视线聚集在他身上。“嗯?你说。”康纳看向塔里安。

“就在几天前,我在学校的后门和另一个人一起目击了狼人。”

一些人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个小个子男孩,西奥也突然想起来,原来塔里安也在这之前就见过了狼人。

“和谁?”

“是林恩 · 布莱克,康纳先生。林恩 · 布莱克。”

西奥听了这话,震惊地在人群中搜寻林恩的身影,看到他坐在角落里的一把椅子上,又再次陷入了沉睡。虽然能再排除一个人是让人喜悦的一件事,但林恩?这小子平时就总给杰米添麻烦,现在他却要同他们一起行动,对付狼人?简直离谱,西奥想。

林恩从睡梦中醒来了,揉着眼睛看着满屋注视着他的人:“怎么了?”

“林恩 · 布莱克是你吧?”康纳问刚醒的林恩,“请问你前段时间,是否目击过狼人?”

“啊...是的,当时塔里安也在场。”

“好的,坐实了。“没别人了吧?”康纳说道,“现在,西奥、塔里安、佩德罗、林恩,跟着我出来,其他人回到自己的寝室睡觉,不要惊动了学院的职工... ... "

“等等!”西奥突然说,“艾斯梅也要加入!”

康纳回头看着从开始就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艾斯梅,她此刻仍然没有从杰米被抓走的阴霾中走出来。

“艾斯梅只能排除一定嫌疑。”

“但...但她绝对不是狼人!我可以为她作证!”

“你们一同目击过狼人?”

西奥看着沉默的艾斯梅,他不想对侦探撒谎,但他更不想丢下艾斯梅。她也同他一起向杰米承诺过,要一起追回莱拉 · 怀特。

西奥向艾斯梅使了个颜色,准备向康纳撒谎。

“是的,康纳先生。莱拉 · 怀特遇袭当晚,我和艾斯梅与杰米在一起。”

“是么,格雷女士?”康纳严厉地问道。

犹豫良久,艾斯梅的视线垂下,点了点头。

“那请你出来,加入我们。但在侦查途中,我会时刻留意你的动向,因为你还没有取得我百分之百的信任。”康纳示意艾斯梅加入他的队伍,“同样的,布莱克先生也是。”

林恩一言不发地盯着地面。

“好的,那么,”康纳对着五人说道,“欢迎各位成为了对抗狼人的主力军。我叫做尼古拉斯 · 康纳,你们将会组成一支由我率领的除狼特遣队,今后请多多关照。”

康纳对着众人点了点头,众人也向他点头示意。

“那么,我们的下一步计划是...?"佩德罗问道,大家看着康纳,等待他的指示。

康纳指向山头,就是血痕消失的方向,说道:“现在,我们去把杰米给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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