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首领、避难所

就在刚才,杰米与同伴走散了。现在,他独自在漆黑庞大的地底空洞里游走着,四处呼喊西奥与兰考恩的名字。

大概数分钟后,一道石墙挡住了杰米的去路,他扶着石墙,惊慌地颤抖着,试图顺着来时的路回到湖边。刚刚发生了难以置信的事情,难以形容但莫名诡异的事情,犹如冷风般在脚心绽开,杰米自己也无法解释甚至叙述。

他静下心来,让自己响彻四周的喘气声平息下来,开始回忆刚刚发生的一切。

... ...

几分钟前,他仔细记下了那些来自远古时期的壁画,然而当他收工时,他的两位同伴莫名消失了,宛如墓室的洞窟里没有了火光的闪动,也没有了小心翼翼的踱步声,与他一同行之至此的同伴仿佛变得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杰米急忙回头看向地面,惊诧使他下意识丢掉了手中的纸张——他来时的脚印变得荡然无存。

不仅仅是他,四周没有一串脚印被他发现。

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

他环顾四周,变得更加无法理解所见的一切——地下湖的周围,那些高耸张扬的石山纷纷不见了踪影,地面上只剩下一些细腻的灰砂和零星的、不及膝高的碎石,平静得如一潭死水。

难道是刚才...有什么生物在一瞬间内移动了这些巨石?杰米不禁猜测,但是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刚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地上也没有一点移动这些巨石所留下的痕迹。

随着寂静席卷世界,冷汗从杰米的五脏六腑渗出。

几分钟后,当杰米再次回到湖边,透过清澈的湖水可以看到,他们来时的通道已经被石头封堵了。湖面上出现了一段汀步,从湖边直直通向了湖的中央,黑暗得无法看见的地方。难道西奥他们顺着这条路去到了对岸?他鼓起勇气,迈开步伐踏上了狭窄的汀步。

杰米小心翼翼地行进着,生怕一不留神掉进水里熄灭了火把,那样的话在这段诡异的旅程上他最后的慰藉也将会失去。但是渐渐地,失去光亮的命运逼近了杰米,火把即将燃尽,杰米绝望地看着火焰在挣扎了几下后消散,黑暗将孤独的他纳入囊中。他不禁怀疑这段湖中的路程是否有尽头。

不知多久后,时间的概念也逐渐在杰米的意识中消失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自己和脚下的汀步,他的双足仿佛正自己有意识地行走着。目前为止,这条路没有丝毫的弯曲,但他仍然恐惧前方会出现弯道,那样他将会迫不得已地跌入深不见底的湖水中。这时,一道若隐若现的亮光出现在了尽头,虽然微弱,但仍使适应了黑暗的杰米刺得睁不开眼。这一丝光亮犹如救命稻草般使杰米的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就像饥饿的狼扑向食物一般奔向远处的亮光。

杰米走完了汀步,到达了湖的对岸。眼前是一道铁门,门后藏着一个亮堂的、燃着炉火的房间。杰米揉搓着冻得发麻的双手,急着进去暖暖身子。此时,一个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看向杰米。

“你站在那里别动 !不许动 !快说,你是不是狼人!”

“狼人?等等...”杰米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那人伸出一把闪着银光的长刀,在杰米的面前晃了晃,似乎是在威胁他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他就会立刻砍爆他的头。”给我放老实点!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杰米急忙照做,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我不是狼人,我们不久前遭遇了狼人的袭击!希望你们能放我们进去!”

“你们?还有人?”

“我和我的同伴走散了。”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误打误撞,我来寻找我的同伴!”

那个人将脑袋伸回房间,呼唤另一个人递给他一把枪。然后,他拉开铁门,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杰米,做了个请他进来的手势。

杰米站起身,举着双手慢慢走进屋内,男人一直将枪口对准杰米的脑袋,另一个人将铁门砸上,上锁。顿时,温暖重新夺回了杰米的感官,他穿过房间,坐在了炉火跟前。房间不大,角落里摆着一个木质橱柜,中间是几个小沙发,围着木质的小圆桌,所有的光亮都是由炉火和圆桌上的蜡烛供给的。炉火的旁边有一段石头楼梯,似乎可以通向别的房间。

拿枪对着杰米的男人戴着深色的织帽,穿着军绿色的外套,正眯着一只眼睛瞄准杰米,另一个男人打开橱柜,抓出几件衣服丢给杰米:“把这身破烂换掉,穿上这个吧。不用再指着他了,麦克。万一枪走火了怎么办?”

“那万一他是狼人怎么办?老大不是说过吗,宁可错杀,也不能漏杀!不能让狼人来到避难所里!否则它把我们全屠了咋办?”

“那也不能没有根据地杀人!老大也指示过,现在我们要尽力救下每一个处在危险中的人类,人类和人类间不能肆意互相残杀!杀人必须给出确凿的证据证明对方是狼人!而且必须经过老大的准许!”

麦克放下枪杆子,用手摩挲着他下巴上细碎的胡茬。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杰米 · 怀特。”

“哼...”麦克愣住了一下,“你如何证明自己不是狼人?”

杰米亮出肩上狼人留下的伤口:“这是我在被狼人追击时留下的。它企图捕食我。”

“什么!?”角落里的男人惊了,“你被狼人咬了吗?那你现在可能已经被感染成新的狼人了!”

“啊?不是...这是用爪子抓的!”

“噢...它抓了你,但是没有咬你?”

“是的。”

“少见。这样吧,我们需要带你去见我们的首领,以决定到底要不要处决你。“

“不是,我肯定不是狼人!怎么可能...”杰米听了这番话,顿时慌张得直冒冷汗。麦克钳住他的左手腕,另一个人钳住他的右手腕,将他拖上石头阶梯,期间,杰米剧烈地挣扎着,大声辩解着自己不是狼人,并疑惑为什么这些人会对狼人如此敏感,就好像他们有丰富的对抗狼人的经验似的。

登上石头阶梯,他们来到一块相对宽敞的空间,这空间相较来说更加昏暗,一些月教风格的石柱支撑起这个房间,每个石柱上嵌着烛台,杰米认出来了,这是纳罗维尔镇东部的教堂下方的纳骨堂。不知为何,大量的人们都聚集在这里,正各干各的事。有的人正在织衣服,有的在睡觉,有的在写些什么,仿佛是生活在这纳骨堂里。有的人向着押送着杰米的二人寒暄问候,也有人正疑惑地看着杰米,仔细打量着他。不知为何,这些面孔杰米从来没有在纳罗维尔见过,但他总觉得有些熟悉。这些人在这里干什么呢?他想道。

在纳骨堂尽头的中心,坐着一位身材高挑的人,身穿白色的衬衣和黑色的西装外套和裤子,正在撰写着什么东西。见杰米过来,先是端详了一下杰米的面容,随后便又像是得知了什么似的又将视线移到了纸张上。杰米看着这个人的面孔,一种十分剧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但又感觉自己从来没见过眼前这个人。

不论别的感受,这个人看起来很年轻,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皮肤干净,没有留胡须,顶着一头齐耳的棕色短发。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深眼窝里嵌着深邃的眼睛,他毋庸置疑有着十分英俊的脸庞,但他的这张脸庞似乎是从出生以来就没有做过任何表情似的,一直板着。他的大眼睛懒洋洋地半睁着,却能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

他从纸张中抬起头看向桌下的杰米,压迫感随之笼罩了大厅。

“这是我们的首领,”麦克将眼前的人介绍给杰米,“老大好!”

首领并没有回答麦克,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

“麦克,这个男孩被查出来是狼人了吗?”首领说。

“他说他被狼人用爪子抓伤了,我们不是很确定他有没有被感染。”

“他没有。被爪子抓伤不会被感染的。去帮他把伤口处理一下,再去取一个面包给他。”

“是。”麦克说。

两个男人带着杰米准备往回走。

“等下...首领先生!”杰米突然说,“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你们都聚集在这个大厅里啊?”

“这种事你问我不就好了...”麦克急忙想捂住杰米的嘴,一边尴尬地看向正伏案工作的首领。

“没事的,麦克。我们都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首领说。

“诶,为...为什么?首领先生?”

“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首领似乎写完了手中的文案,站起身,将一沓手稿整理清楚。当他站起身,他惊人的身高才呈现在杰米面前。他约莫有一米九了。

“保尔,将这份作战计划贴在墙上,”他将刚刚写下的一份计划表递给杰米身旁的男人,清了清嗓子使在场所有人都注意过来,“各位!我将带领各位于三天后的白天发起下一次突围。作战计划一共三千字,包括方案A和方案B各一千五百字,请在场所有健康的成年者在明天前背熟。未背熟者将会被遗留于此,无法参加战斗。

“计划已经被贴上墙壁,各位可以回各自的铺位暂时休息调整。明白了吗?”

下方的附和声此起彼伏。

“你,疗完伤后到我这里来,懂吗?”他对杰米说。

首领走到通向地表的螺旋阶梯前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卷,在一旁的蜡烛上点上。大厅里的人们纷纷四散而开,在墙壁上敲敲打打一阵后,数扇暗门便敞开供人们回到自己的房间。保尔已经贴上了纸张,也离开了纳骨堂。

麦克将杰米拉到他身旁,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别一口一个首领先生、首领先生的...是首领女士!”

杰米惊异地瞪大了眼睛。

... ...

几分钟后,杰米的肩膀也已经敷上了药物并缠上了绷带。现在应该是凌晨,杰米走到螺旋阶梯前,首领停下了吞云吐雾,她转过身,冷淡地挥了挥手,邀请他坐在她旁边。

“一个小时以内,”她开口了,“你就要离开。通过你来时的那段汀步,或者这段螺旋阶梯上到地表。行吗?”

“嗯,好的。”杰米回答。

首领微微点了点头,看向纳骨堂的另一端。

杰米看着首领长长的睫毛上下浮动着,逐渐看出来她是女性了。如果她是男孩子的话肯定会大受女孩子们欢迎吧,杰米猜测。

“对了,当你出去之后,可以再请你把一个叫罗伯茨 · 塞拉斯提尔顿的人叫到我这里来吗?他这时候应该就在纳罗维尔。”首领说。

“啊...我很愿意帮助。”

看着首领手中即将燃烧殆尽的烟卷,一大串问题涌上了杰米心头。首领的名字叫什么?这一群人聚集在纳罗维尔的地下干什么?他的同伴在哪里?刚才洞穴里的诡异现象是什么?他们三天后要同什么作战?他们为什么这么了解狼人和这个洞穴?以及...她是否知道狼人是谁?

正当杰米准备将这些问题全部倾诉给首领的时候,她仿佛是看出来了他有大批问题正憋在胸中。她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按在他的嘴唇上,示意他住嘴。“不该问的别问,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你只顾服从我的指示就行。”

首领站起身来,将烟卷丢在地上踩灭。

“你该走了。顺着螺旋阶梯往上走。“

杰米也从台阶上站起,准备动身。

“出去之后,不准告诉任何人这里的一切,除了罗伯茨 · 塞拉斯蒂尔顿。你的同行者应该正在格林邸。”

格林邸?那不是西奥家吗?杰米想道。

“那么,再会。”她弯下腰,微微鞠了个躬向他告别。

“再见...”杰米也向这个谜一般的人点点头,顺着螺旋阶梯开始向上走。

“对了,还有件事,”她又突然补充道,“这个罗伯茨 · 塞拉斯提尔顿就是你在寻找着的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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