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出市区,转入通往香城的高速公路,许家琛的心思就自动进入工作状态。他打电话提前预约了香城市第二规划设计院的总工程师陈子明。
陈子明与许家琛年纪相仿,个头不高,脸色微黑,说话风趣,对规划设计和风水学颇有研究,一副高度近视眼睛更衬托他的学者气质。许家琛通过黄志勇介绍,认识了陈子明。在强大公司与二院的规划设计合同签订后第二天,双方人员有次小聚,王硕请许家琛到场,那晚与陈子明有了更多的接触。两人交流舒畅、把酒言欢,竟然很快成了朋友。
昨天,王硕给许家琛打来电话,汇报说二院的规划设计初步方案出来了,基本技术指标已经确定:容积率不大于三点五,建筑密度不高于百分之三十,绿地率大于百分之二十五。这些主要指标基本符合许家琛的预期,但原来一百一十九亩工业用地,规划中要退让市政道路将占去十七亩地,另要预留教育用地十四亩,两项加总会损失三十一亩地之多,土地的空间利用率大大降低,实际可开发面积也会缩水,这是许家琛绝对无法接受的。所以他要在方案定稿之前,做一下私下沟通,让规划方案向更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
约好陈子明后,许家琛便通知王硕预订“随园雅舍”酒店的包房。随园雅舍是座落在香城市人民公园后门的一处园林式酒店,酒店占地规模较大,典型的中国式庭院和明清风格的装修设计,与绿树成荫的公园融为一体,颇有一番雅趣。许家琛每到一个地方做生意,就会把当地所有的有名气的酒店摸个底,并分出个三六九等;不同的酒店,适合请不同的客人;合适的客人在合适的酒店欢聚,效果才会更加理想。这已经成为许家琛的一个习惯。
今天谈的事情比较私密,不适合太多人参与,但就两人聚会似乎气氛太过单调。许家琛琢磨该请谁做陪:身份地位适合,在自己和陈子明之间角色相对独立、不会影响自己谈事,最好还是风雅之人。许家琛觉得第一人选当然是黄志勇,但他想到黄志勇的时候,却不经意中又想到了梅科长。
许家琛经过一番权衡后,决定暂不邀请黄志勇,而是发出了试探性的短信问候:“梅科:在忙什么呢?”
梅科长几乎秒回短信:“呵呵,发呆ing”。
许家琛看着手机上汉语夹杂英文词缀的文字,嘴角露出微笑,他迅速编好一段文字,配上表情:“我能想像到那个画面:倚窗而坐,静如处子,必然美极:-D。晚上可否请您小聚一下?:->:>”
梅科长又是迅速回信:“什么理由呀?:-o ”
许家琛手指快速敲击手机屏幕:“感谢您在百忙中帮我打听情况,一直没有当面致谢哦8-)。”
梅科长回信道:“小事一桩,不足挂齿。:-9理由不充分,继续……”
许家琛见梅科长回复了一个顽皮的表情,看出她调侃意味很浓,笑着回信道:“:-\\上次一晤,三生有幸。今有三五好友缘聚随园,可否移驾一叙?静候雅意:->:> ”许家琛干脆也以调侃的语气回应一下。
“:-0我看可以:-0”梅科长看到许家琛的酸文,乐不可支,连打两个笑脸表情,答应了他的邀请。
许家琛见梅科长答应了,心里高兴,立即回信道:“晚上五点半,我让司机去接您。我在酒店恭迎大驾光临:-D。”他的短信刚发出,电话突然响起了“渔舟唱晚”乐曲。他一看,竟然是梅科长的,赶紧接通了电话。
“都有什么人呀?”电话里传来梅科长清脆柔美的话音,她对许家琛像老朋友一样,少了原来常有的称呼和虚词。
许家琛尽量语带亲热地道:“我晚上请二院的陈子明总工,小聚一下,没有别人。陈总是个风趣的朋友,你见了一定喜欢。所以想请你一起聚聚。”
“哦,陈子明呀。我也熟悉。”梅科长语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要带个女友,你看方便吗?”
许家琛笑道:“那有什么不方便的。欢迎之极。哈哈。”
下午五点刚过,许家琛就来到随园雅舍。下车后,他就让张胜去接梅科长。
随园雅舍酒店是个仿明清建筑的中式院子,座北朝南,大门上额匾是舒同体的楷书大字“随园雅舍”。酒店刚做完下午的卫生,青砖地板还湿湿的,散发出洗洁精和消毒液混合的味道,许家琛直觉得鼻子发痒。
酒店门口的几位迎宾小姐本来还在嘻嘻哈哈说笑,看见许家琛到来,立即换了一副职业的微笑,迎上前去。许家琛好不容易把即将喷薄而出的喷嚏压了回去,报了房间名,便跟随一个迎宾小姐往里走。。
许家琛进得第一重院,转过照壁,便是一处院落。那院子不大,院子里假山和人工瀑布占据了正中的位置,绿树与花草点缀随景而植,远看像一个大盆景。瀑布水潺潺而下,一条人工的小渠曲曲折折,把泻下的瀑布水沿两边引开,最后又汇入大理石护栏围住的蓄水池中。池水清洌,水底斑驳的水草随水流而动,时有红色的锦鲤穿插其中。微暖的下午阳光从屋脊穿过,照在院子一角,使整个院子五彩绚烂,虽是早春,万物尝未复苏,却也生机盎然。瀑布的水雾夹带着花草气息扑面而来,竟有一种甜丝丝的感觉,比进门的味道可就大不相同了。
许家琛随迎宾小姐穿过一重院的月型拱门,来到第二重院,这里跟前院风景迥异,与其说是个院子,倒不如说是个池塘。池塘约有两个篮球场大小,池水澄清,锦鲤成群结对穿行其中。池塘东侧是连接前院与后院的游廊,其他三面是一间间亲水的餐室,餐室的窗户一面正对池塘,池塘中几朵紫色睡莲正盛开,略显单薄。许家琛以前夏天到香城出差时,也曾来这里用过餐,记得池塘中半塘青荷,莲花开时,随风婆娑,煞是好看。
许家琛随迎宾小姐穿过游廊,来到了后院。后院不大,是一个内走廊穿连的四合院,许家琛首先进入的南面是个接待厅,东西厢房和北边共六间雅舍,分别取名为:“梅香、兰语、竹韵、菊姿、荷馨、松涛”。
“美女,我要这间包房。”当许家琛经过“梅香”厅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叫住了走在前面的迎宾员。
迎宾员职业地微笑着说:“先生,对不起。您定的是松涛厅呀,请随我往前走。”
许家琛停下脚步,站在梅香厅门口道:“不,改在这个厅。”
迎宾员依然微笑道:“可这个厅也已经有人定了……”
许家琛见迎宾员还有些推脱的意思,武断地打断她的话:“我不管!你给我想办法。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他说完,径直走进了“梅香”厅,背对着发呆的迎宾员丢下一句话:“不行就叫你们老板来见我!”迎宾员没有办法,只好往前厅而去。
不一会儿,一位身着职业装、三十岁左右的美女敲门进来,递上名片道:“许总您好,我是酒店经理王怡美,您以后可以叫我小王或者小美。我刚跟给您定房的王先生沟通了,才知道您今晚要请重要的客人,我们尽力跟原来梅香厅的客人做了工作,对方已经同意把您包房调换过来。您看您还有其他需要吗?”
许家琛点头道:“没有了。添麻烦啦,谢谢你们。”
王怡美忙谦卑地笑道:“您太客气了。客人是我们的上帝,您有什么要求,我们尽量满足,如果能力达不到时,也请您谅解。以后许总再请客,欢迎到我们随园来。”
“好的,以后我再请客,就直接找你小美同学咯。”许家琛微笑道:“提个小小建议啊,你们酒店大堂消毒水味道太重,消毒有必要,但消毒完气味太刺鼻,让人产生强烈不适感,应尽快消除掉。大堂是酒店的门面,进门第一印象感觉不好,就降低了顾客体验感,你看很多高星级酒店,大堂气味闻着很舒服,那是他们注意了细节。你觉得呢?”
“哎呀,谢谢许总的建议,您到底是大老板,有身份、有品味,一下就发现了我们长期忽略的管理漏洞。”王怡美恭维道:“我们马上改正。您如果没有其他指示,我现在就去前厅想办法消除异味。”
王怡美离开后,许家琛一边气定神闲地享用起清茶,一边观察包房内的陈设来。
梅香厅分为内外两室,中间被一个博古架分隔开来,博古架上摆了几件陶瓷工艺品。外室中央放了一个长方的茶台,六张镂花方凳围在四周。茶台中央,一株梅花盆景居然花开正艳,许家琛凑近了,才发现是干花。内室则是一个圆形餐台。在主位的后边墙上,一幅喜鹊俏立枝头的梅花图,遒劲舒展,显然绘画者颇有功力。许家琛仔细端详,发现竟然还是真迹,只是作者不熟悉。
“梅子呀,看到没有,许总是有心人呀,专门为你改的梅香厅哦。”许家琛点完菜,正在到处审视房间陈设时,却听得门外伴随着杂沓的脚步声,陈子明的话音率先飘了进来。
许家琛见陈子明和梅科长联袂到来,赶忙迎了上去,笑着道:“哎呀,有失远迎,见谅!你们怎么一起来的呀?”
陈子明刚好抵达门口,一个侧身,很绅士地做了个鞠躬礼,请同行的梅科长先入客厅:“LADY FIRST。”
“谢谢陈总。”梅科长微微一笑,礼貌地对陈子明点头致谢,又对笑着迎上来的许家琛微微一颔首,大大方方地率先进了包房。
待梅科长进了房,陈子明跟着进来,才不无得意地回答许家琛的问话:“许总在问我们为什么是一起来的吧?我们不就应该一起来吗?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
“行了啊,陈总。在一个市内,你怎么就说有千里了?你这夸张的本领大大的,可真有太白遗风哦。”梅科长调笑了一下陈子明,又笑着对许家琛做了解释:“我们刚巧在门口遇到的。”
“我说呢。”许家琛记得梅科长要带女朋友来的,他看看门外似乎没有了人,禁不住问她:“哎,你的朋友呢?”
梅科长调头对着身边的陈子明喽了一下嘴,笑着对许家琛挑了一下眉毛道:“喽,这不是嘛?”许家琛看她那调皮促狭的眼神,心中不由地一动。
陈子明接过梅科长的话道:“你还把我当朋友哦。我请你几次,都不赏光。许总这一请,你就来了。看来还是许总面子大呀。”他没有注意到许家琛和梅科长的表情,直接走入了内厅,在桌子边坐下,嘴里却故意对梅科长抱怨不已。
“陈总,你这可就说错了。许总说要请你‘老人家’吃饭,让我作陪的,你问问许总是不是这么说的?如果不是你来,许总也不会叫上我呀?没有你,我哪有机会吃上这顿饭呢?所以,等会儿我要多敬你几杯酒。”梅科长几句话,就变被动为主动,把话语权抢了过去。许家琛不由地暗暗赞许。
“嗨,嗨。许总这就是在请你!”陈子明突然像烫了屁股一样,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冲梅科长道:“许总明明告诉我定的松涛厅,迎宾员却把我们带到梅香厅了,我还以为走错了呢。我在想,松涛厅在里面,很安静的地方,也不错啊,怎么换了?到现在我才琢磨明白,还不是因为你姓梅,许总才改在梅香的,这用意还不明白的很?以你梅大科长的兰心蕙质、聪明伶俐,会没有看明白?打死我都不信!我看我今天肯定是多余的,我识相些,现在就撤,免得当灯泡。”他说着,作势转身要走。
“行了,我服了你了。算是请我们俩,好吧。”梅科长笑嘻嘻地驱步来到陈子明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摁了下来,顺便也就坐在他的下首。
许家琛看两人斗嘴,乐得作壁上观,便坐在一旁微笑不语。等到陈子明开起他和梅科长的玩笑时,他更加不好插话。许家琛偷眼看梅科长时,梅科长一边在拉陈子明,一边竟然也在扭头看着他。两人目光相遇时,都禁不住会心地笑了。
陈子明就是陈子明,几杯酒下肚,脸色变得红里泛光,谈兴更加浓。从中国古典文化,谈到香城的历史;从城市规划讲到生活哲学,继而对他津津乐道的风水学大谈特谈。许家琛和梅科长一边听他高谈阔论、时不时地帮帮腔,一边劝酒、也抽空交换一下眼神。许家琛这次越来越有一种感觉:他和梅科长是相处多年的知交,彼此心灵是相通的;一个眼神,一次举手投足,双方似乎都能读懂对方的意思。
“那你说说,许总那块地的风水如何?”梅科长听到陈子明的风水理论快要告一段落,恰如其分地引出今天第一个与许家琛的开发有关的话题。
“当然好哦,那是香城市绝无仅有的一块风水宝地。许总的那块地,在江的北岸,座北朝南,前有宽阔的江面,背后是香山。中国风水讲究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就是说前面要低,最好临水,后面要高最好有火,左边要高、最好有木,右边要低、最好有金。许总的地可以说占全了,你看啊,南面是香江、属水;后边是香山、属火;左边是三十层的高楼丽景假日酒店,另外还有一个森林公园、都属木;右边低,有一个七层的银行大楼,属金。更绝的是,香江在这里略微有点向南弯曲,许总这地正好在环抱之中,风水说上叫‘弓背水”,主人聚财旺,非常适合房地产开发。你品品看,这算不算风水绝佳之地?”陈子明娓娓道来。
“哎呀,这么好的一块风水宝地,不好好利用,我就对不起香城人民呀。”许家琛趁机接过话头:“你们搞的规划方案初稿我看了,容积率和建筑密度还不错,我知道你老兄关照了。怎么竟然有十七亩代征道路和十四亩的教育预留地。这可就占了我整块土地的四分之一,浪费太严重了。子明还是想办法调整一下呀。”
陈子明瞪着已经有些充血的眼睛,似乎要从许家琛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憋了一会,才说:“你那块地的规划方案,一面临江,三面临街,十七亩的代征道路是我想尽了办法尽量节约,才有的,已经达到极限了,况且代征市政道路可以计容,你的总建筑面积不会减少。至于十四亩教育预留地,那是按照市控制性规划要求,在这个片区要配套一所小学或类似的教育机构。办法不是没有,得……”
许家琛见陈子明欲言又止,侧过身子,左手搭在他的左肩膀上,凑近他的身边,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老兄指条道,兄弟我不会忘记,有情后报。”
陈子明拉开他的手,有些激动地说:“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不是那样的人。你我认识时间不算太长,但已经亲如兄弟。我敬你的才华,也看得出你是干实事的人。有可能的话,我会尽最大努力帮忙。否则我陈子明就不是人,对不起朋友。”
许家琛看陈子明义愤填膺地表白,知道有些误会了他,深感愧疚,用力搂着陈子明肩膀,动情地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兄弟我记得这个情谊,我也不会让你失望!”许家琛没有多说,他觉得在真正的好朋友面前,几句真心话话抵过千言万语。
陈子明看到许家琛一脸的愧疚和坚毅的神情,也意识到自己表现过激了。他沉吟了一下说:“我刚才有些犹豫,不是要你承诺我什么好处,就是在想怎么着手。我看这样,这件事需要我们一起努力。第一步,你早点和程局长沟通,你找过他后只提要求,就说将在小区内商业配套上建设幼儿园,所以十四亩教育预留地希望安排在其他区域,他不会立即答复。技术上的问题我来想办法。你见过程局后通知我,技术汇报我再专门找他。”
“好,就这么定,我这两天就约请程局长。来,不谈闲事,我们喝酒。”许家琛见话已经说开,多说无益。陈子明爱酒,不如与他喝个痛快。
三个朋友心心相映,不需要按照酒场套路虚与委蛇,所以边喝酒、边行酒令,兴尽方散。
出得酒店,许家琛见陈子明步履有些踉跄,担心他开不了车,便叫来一直等候在酒店外面的张胜,让张胜开陈子明的车送他回家。在扶陈子明上车后,许家琛悄悄把他从贵州带回的一箱名酒放在了陈子明驾车的后座上。
送走陈子明,许家琛走向自己的座驾。梅科长见许家琛要亲自驾车送她回去,不无担心地提醒他道:“你不能开车哦,酒驾一旦被查到,那是要蹲班房的。”
“没有关系啦,有你梅大科长在,谁敢查哦?”许家琛边调侃边为梅科长打开了副驾车门:“查了还不是得放行?”
“别呀,我说真的。现在禁酒令刚颁布,公安交警对酒后驾车行为查的越来越严,听说北京有个名人都被抓了,还要判刑。”梅科长仍担忧地说:“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撞在枪口上,被查了酒驾,拘留半个月,可要耽误大事的。”
“没事。我司机的哥哥在交警大队,来吃饭前专门问过,今天没有警察上路查酒驾。呵呵。”许家琛看到梅科长担心的样子,便收敛了嬉笑的表情,认真地告诉了她实情。
梅科长在副驾驶座上坐定,见许家琛也坐进驾驶室,仍不放心地道:“那毕竟还是喝了酒。要不我们叫个朋友过来帮开车,或者直接让酒店找代驾吧。”
许家琛知道梅科长为自己着想,报以感谢的眼神,郑重地说:“放心吧,因为有你帮我劝酒,我今天酒喝得不算多,远没有到罪的程度,不会影响开车。再说了,我也不会拿安全问题开玩笑。”
梅科长见许家琛执意自己开车,只好由他。车子缓缓地穿行在繁华刚刚褪去的街道上。两人都沉默着没有打破安静,只有发动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声不轻不重地鼓动着耳膜。
“今天谢谢你能过来。”许家琛找着话题,最先打破了安静:“你不是要带女朋友吗?怎么没有来?”
梅科长嘴角一动,瞟了正在心猿意马地开车的许家琛一眼,报以浅浅的微笑,慢条斯理地说:“你说要请客,我怕我一个女生过来不免尴尬,叫个女伴陪着可以调节气氛。我后来想到你说请了陈子明,估计你们要谈事,外人在场也不方便,就……”。梅科长见许家琛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就没有继续解释。
车内重新被静谧的气氛笼罩。许家琛开着车,全部注意力却在关注旁边座位上梅科长的动静。他听得到梅科长的呼吸,甚至感觉到了她的心也在为此刻的默契而悦动。
静默中许家琛的思想是活跃的,想想今天酒席上梅科长总在恰当的时候为自己圆台,许家琛觉得她非常善解人意,不由得多看了一旁的梅科长几眼。此刻的梅科长正静静地看着窗外,如玉雕般精致的脸庞似乎透出淡淡的忧郁,与酒宴上和陈子明调侃时妙语连珠、八面玲珑的感觉完全不同,简直判若两人。
许家琛轻轻地问道:“在想什么呢?”
梅科长似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发呆。”她显然没有想多说话的意思。
“你此刻好文静。”短暂的沉默后,许家琛再次没话找话。
“你恐怕是要说,现在的我,跟刚才那个闹腾的我不一样吧?呵呵。”梅科长拢了拢耳边的秀发,歪着头看着假装专注开车的许家琛,问道:“你觉得哪个才是真实的我?”
“我思故我在。”许家琛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笛卡尔的这句名言,他扭头看了一眼梅科长,正了正色,由衷地说:“我觉得活泼与安静并不对立,在你身上有种奇妙的融合。动若云卷云舒,静若处子嗅梅,都不错呀。我相信每个男人都会欣赏这样的女人。”
梅科长再次沉默,仿佛进入沉思状态。过了一会儿,她才轻轻地说:“其实,现在应该是真实的我。”
许家琛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回应梅科长的话。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片刻,许家琛突然问道:“对了,我一直叫你梅科长,还没有请教你大名呢。”他觉得再叫她梅科长有些生分,但黄志勇介绍认识的时候没有说她的名字,自己也确实还没有询问过。
梅科长突然又恢复了笑嘻嘻的神情道:“嘻嘻,我叫梅子呀。”
“呵呵,我知道那是朋友们对你的昵称。”许家琛没有达到目的,便继续追问道:“你真名呢?”
梅科长仍保持着不坦白的态度,一副狡黠顽皮的样子,回道:“嘿嘿,不告诉你。你以后也叫我梅子吧。”
许家琛知道现在拿她没有办法,干脆放弃刨根问底,转移了个话题道:“陈子明这个人我原来不认识,但几次接触下来,发现他人真是不错,够朋友。”
“是呀,他有才华,专业能力在香城市首屈一指,所以蛮傲气,但为人也很仗义,对看得起的朋友一定尽力帮忙,在朋友圈里口碑不错。我其实也还是蛮欣赏他的。”梅子说到这里,突然问道:“哦,对了,他说让你找程骅沟通,你怎么打算?”
“唉。这个程骅有点难打交道。我来这么久,办公室见过他,但很多次想请他吃个饭,他都找各种理由推了,不知道什么意思;上次我让志勇帮我约他,也被他婉言谢绝了。我刚和陈子明打了保票,要请他出来沟通一下的,但感觉无从下手啊。”想到要请程骅,许家琛就有点伤脑筋。
梅子淡定地说:“这样吧,我试试看。”
梅子的话让许家琛很意外。他偏着头看了一眼梅子,发现她是认真的,尽管将信将疑,还是忙道:“那太好了,谢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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