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许家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钟。他起床看看,家里已经没有人了:顺子去上学,肖慧去上班了。前一天晚上争吵后,肖慧没有回房,而是和女儿睡在一起;许家琛也为无法和肖慧沟通而气恼不已,躺在床上本想平静地思考一下今后的事情,但头脑却很乱,越想越理不出头绪,最后在时梦时醒中挣扎了大半宿,快天亮时才睡着。
洗漱完毕,许家琛无精打采地下楼。楼下餐厅饭桌上仍像原来一样,摆着肖慧为他准备的早点。他一个人默默地吃着早点,环视着自己一手精心打造的家,这个曾经经常欢声笑语的地方,如今静得让人窒息。想着昨天和肖慧的争吵,他还有些迷惑:自己从没有想过离婚的念头,怎么会突然产生了;那个原来难以启齿、可以动摇家庭根本的“分开”二字,他也脱口而出。人生的际遇、心态的变化往往在不经意中改变一个人的言行。许家琛吃着肖慧做的早餐,想着她的好,突然后悔昨天不理智时说过的话。他知道自己并无意决绝地和肖慧离婚,以后还是少说那两个字,否则对感情的伤害会很大。
用过早餐,许家琛换好衣服,按照前一天与武明志的约定,带了公司总部专门负责融资的经理来到华大银行开发区支行,让双方经办人见面,以便今后沟通更加快捷方便。交流完毕已经日近中午,武明志留许家琛等人在银行食堂简单用餐后,便分开了。
许家琛回到集团总部办公室,召集相关人员开个会,了解各方面工作情况,部署近期工作。由于省城的项目已经结束,大部分骨干员工被他调往香城市,总部仅有少量管理人员维持公司日常运作,工作量较少,没有太多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情,会议便开得很短。
所有工作安排完毕,许家琛闲了下来。他原计划要在家里呆两天,等武明志帮忙抵押贷款的事情落实了再走,但想想回家后面对肖慧的尴尬,便决定还是先到香城市去,万一有事再过来也不迟。
回到香城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间。许家琛和张胜在一家快餐厅简单用完餐,便打发他早点回去休息。
许家琛坐到车上,顺手把安全带系好,却没有立即启动发动机,而是给梅亦馨发了个微信:“在干吗?(微笑)”
过了一会儿,梅亦馨的微信回过来:“在花天酒地(眨眼)(大笑)”
因为已经和梅亦馨熟稔,许家琛没有顾忌地直接微信问她道:“在哪里腐败呢?(坏笑)”他在那一瞬间,怀疑她可能又是和黄志勇等人在一起应酬。
梅亦馨的微信很快回了过来:“(眨眼)已经吃完饭,刚到KTV,准备唱歌(得意)”
许家琛没有想到梅亦馨去唱歌了,忙问道:“(晕)和谁啊?”
梅亦馨没有直接回答许家琛的问题:“(大笑)(大笑)你猜”
许家琛知道猜也没有用,抱着试探的态度问她:“好久没有听到你美妙的歌声了。我想去听你唱歌,可以吗?(微笑)”
梅亦馨很快回复道:“可以呀,欢迎之至(鼓掌)(勾手)”
许家琛本来只是随口说说,没有想到梅亦馨这么爽快答应了,忙问道:“真的吗?那你们在哪里?我马上过去(微笑)”
过了近十分钟,梅亦馨一直没有回复,许家琛等得不耐烦了,准备直接给她打电话时,手机收到一个微信,是梅亦馨的:“别逗我了,你不是在省城吗?(疑问)(眨眼)”
许家琛这才意识到梅亦馨刚才一定以为自己在和她开玩笑,立即回道:“(捂嘴)省城事情办完,我刚回香城了(大笑)”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许家琛见是梅亦馨的,便接通了。电话那端,在嘈杂的歌声中,却透出一个低沉的男声:“菜根,刚好轮到梅子唱歌,她来不及,就让我和你说话。我们今天打完球后聚会,在欢乐时光大歌厅唱歌。888包房。你过来吧,我们等你。”
挂了电话,许家琛才想起刚和他通话的是羽毛球群的群主“阳光”。原来今天已经是周三、羽毛球群约定打球的日子了。
许家琛很快赶到欢乐时光大歌厅。888包房大门打开时,一屋子的笑声、歌声随着混杂烟酒气味的热浪扑面而来。许家琛踏进包房,一眼就看见梅亦馨正拿着话筒对着屏幕唱歌,边唱便开心地和着音乐扭动身体;而和她对唱的,竟然是他最不愿意在这种环境看到的人——“森林狼”!
“阳光”看见许家琛进来,立即热情地迎上来,把他让到沙发上,又斟满一杯啤酒,递给他。许家琛接过啤酒杯,和“阳光”及身边认识的几个球友碰了一下,浅浅地喝了几口,算是打了招呼,便抬头看梅亦馨演唱。
梅亦馨早已经看见许家琛进来,这时见他看向自己,便挥挥手,继续唱歌:“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
许家琛听出梅亦馨唱的歌是《心雨》。站在舞池中央的梅亦馨和“森林狼”,男女声交替响起,浓情演绎;男声时,梅亦馨跳出几个经典的舞蹈动作,而合唱“深深地把你想起”时,两人还相视一笑、做出眉目传情的神态,大有当年“金童玉女”原唱的感觉。
看着台上的梅亦馨和“森林狼”的表演,许家琛却觉得说不出地堵心。要不是不断有过来和他打招呼或喝酒的群友打岔,他可能一刻也坐不住。
梅亦馨一曲终了,走过来坐在许家琛的身边,笑着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许家琛瞥了一眼梅亦馨,又低下头,摆弄着手中的酒杯,心情郁闷地道:“事情搞完了,就回来喽。”
此时,歌厅新的歌曲又响起,梅亦馨有意活跃一下略显尴尬的气氛,随着乐曲扭动身体,笑着继续问许家琛道:“那也没有在家多呆几天哦?”
许家琛又看了梅亦馨一眼,装着面无表情地道:“没有,这边一摊子事,还是不放心。”两人在嘈杂的环境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宛如两个陌生人在闲聊,这种疏离感让两人都十分不自在。
歌厅里,球友们正肆意地耍乐,或纵情放歌、或翩翩起舞、或畅饮美酒。酒精神奇的刺激作用,让一向连对方真名实姓都不甚了了的球友们,空前地热络起来,大都进入一种毫无顾忌的兴奋癫狂状态,甚至有一两对异性球友相拥在一起,忘我地跳着贴面舞。
许家琛因五音不全而一直对歌厅有着本能的排斥,此情此景,更让他有了说不出的厌恶。他见身边的梅亦馨不时扭头四顾,突然有了再也呆不下去的冲动,他对梅亦馨道:“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没等梅亦馨反应过来,许家琛已经站起身,跟“阳光”打个招呼,然后径直开门而出。
许家琛急促地穿过歌厅长长的廊道,不断有匆匆穿行的歌厅服务人员停步向他行礼,他都置若罔闻,郁郁寡欢地快步而行。等出得歌厅,清爽的夜风扑面而来,顷刻间让他的大脑清醒了不少。他回头看看身后霓虹闪耀的歌厅,隐隐有些后悔一时冲动、独自离开;让梅亦馨留在那那种已经脱离理智的环境,显然让他更不放心。
许家琛悻悻地打开车门,坐在驾驶位上,却不想开动汽车。刚才没有邀请梅亦馨一起走已经很失策了,现在再返回去显然不合适,但打电话让她跟自己一起离开,似乎没有合适理由,再说他也拉不下面子。许家琛烦闷地闭上眼睛,双手交叉枕在头后,瘫坐在坐椅上,一时之间不知道何去何从。
许家琛正苦闷间,猛听得车门打开的声音,他睁眼扭头一看,梅亦馨正拎着球包跨进副驾室。许家琛心头一阵狂喜,却克制着情绪,尽量不要表露出来。他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你也出来了啊,怎么不多玩一会儿?”
梅亦馨有意无意地白了许家琛一眼,兀自回身把球包放在后座,全然不管一直盯着她完成一系列动作的许家琛。等安顿好,梅亦馨调整一下坐姿,让自己感觉很舒服了,突然换了一副表情,狡黠地笑道:“大家都在抽烟,里面乌烟瘴气的,憋得难受,我早就想走。你倒好,要提前走也不和我商量,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我见你走了,就借口有事也溜了。你既然还没离开,劳驾送我一程吧?”
许家琛点头道:“愿意效劳。”他刚才不悦地离开歌厅,其实一开始就希望梅亦馨注意到自己的不快,能主动跟上自己,一起离开;他坐上车,发觉梅亦馨没有跟过来时,心情极度失落。在他一度几近绝望时,梅亦馨的到来又让他精神振奋起来。
从梅亦馨上车那一刻起,许家琛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踏实感,甚至有了一种小男孩初次获得异性好感的窃喜。他没有多说,而是尽量让自己保持平和的神态,故作镇定地驾驶座车,在街道上稳稳地前行,车内顿时又陷入一片异样的安静。
过了一会儿,梅亦馨侧过身,眼睛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许家琛,轻轻地推着他的胳膊,柔声问道:“你今天好像有点儿不高兴?”
“没有哦。”许家琛对梅亦馨参加今天晚上的活动,一直有种莫名其妙的反感和不快。梅亦馨温言软语的询问让他大感宽慰,但仍故我地表现出闷闷不乐的神态。
“真没有?”梅亦馨歪着头调皮地看着许家琛:“没有就笑一个。”说着,悄悄伸出手去挠他的腰。
梅亦馨柔荑般手指在许家琛腰间轻轻刮蹭,一股痒痒的感觉从腰眼迅速地向他的大脑传递。他刚开始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笑,但最终还是忍受不住,笑了起来;梅亦馨看着许家琛的表情由僵硬到松弛、再到笑意写满眉宇间,感觉十分滑稽,也不由得咯咯地笑了起来。车里的气氛刹时被快乐笼罩。
等两人笑过一阵,许家琛还是决定乘机对梅亦馨表明自己的感受,便正色说到:“哎,说句真心话,打球健身我百分百赞成,偶尔聚餐也还不错,但像今天晚上的活动,乌烟瘴气的,不利于健康;群里鱼龙混杂,有些人素质一看不怎么样,跟你的身份不相符,这样的活动还是少参加为好。还有那个什么狼,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你不怀好意,你和他别走得太近。今后你要是想唱歌,我找一帮朋友专门为你捧场。”
“知——道——了。”梅亦馨故意拖长了音调回应一句,顿了片刻又道:“平时工作很死板、也很压抑,即使应酬,也都是言不由衷、身不由己,套话一大堆,假模假式地,总觉得心累。我喜欢参加羽毛球群的活动,是感觉球友之间其实就是熟悉的陌生人,对彼此的真实情况都不知道,交往中无需太顾忌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有种无拘无束的感觉。说实在的,我参加今天这种聚会,只不过借机放下戒备、尽情地闹一闹,就是为放松心情。不知你有没有那种感觉:朋友之间再熟也总会放不开,一样心累。嘻嘻,反正大家也不知道我们底细,你别紧张。”梅亦馨其实一开始就知道许家琛不高兴的原因。晚上“森林狼”一直围着她转,不断邀请她一起合唱、跳舞,极尽奉迎之能。男人的殷勤对她来说,已经司空见惯,她对“森林狼”本没有什么恶感,也就坦然受之。许家琛显然对“森林狼”有了强烈的醋意,这让梅亦馨甚至有些窃喜。
“我能够理解你的想法,但你在要害部门工作,你不知道别人的底细,未必别人就不知道你的,一时不慎可能会导致不良后果,还是要注意一些为好。”许家琛感觉梅亦馨并没有认真对待自己的意见,但继续在这件事情上纠结下去显然也不合适,便岔开道:“算了,我也就是提醒你一下,你知道就好,我以后也不再多说了。”
车到梅亦馨住宅小区外的小树林,许家琛像往常一样把车停下来。梅亦馨伸个懒腰,说:“这么快就到了。”她返身拎过放在后座的球包,做势要开门下车,却又缩回座椅里,说道:“时间还早,再坐会儿吧。”
“好呀!”许家琛脱口而出,很快就为自己溢于言表的兴奋感到有些难为情,他调整了一下语气,说: “要不到江边走走去?”
梅亦馨轻声说道:“别,就在车里,这里安静。我想和你说说话。”
“哦。那你想说什么?”许家琛把车钥匙一拧,低沉的马达声很快消失,明亮的车灯也缓缓地熄灭,车前的景物如电影画面般暗淡下来。
梅亦馨眼睛直直地盯着混沌的车外,眼神似乎有些迷幻,幽幽地地道:“你说,我听。就谈谈你自己吧。”
许家琛尴尬地笑道:“呵呵,我已经把我的全部经历都告诉你了哦。我都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再说下去就炒剩饭了。”
梅亦馨蛮腰扭动一下,略带着撒娇的语气鼓励道:“那你随便说嘛。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喜欢听。”
许家琛耸耸肩,故作为难地道:“那也得你设定话题吧。要不我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你的创业经历都和我说了,我好神往。你说的时候我就觉得跟你共同经历过一样,我有时就幻想,能和你一起打拼过,该是多好啊。”梅亦馨神往地说:“唉,那是不可能了。今天不谈工作,就说说你工作经历之外的事情吧?”
“工作之外,那就是娱乐了。”许家琛已经明白梅亦馨所暗示的、她想听的内容,带着坏笑望着她说:“除了打羽毛球坚持下来,我基本没有其他什么娱乐,特别是我没有音乐细胞、歌喉更差,所以不会唱歌、跳舞更不中,所以就特别不喜欢歌厅这种场所,不过听你唱歌除外啊。”
“谁让你说这个!”梅亦馨伸手轻轻拧了许家琛胳膊一下,嗔道:“换频道!”
“呵呵,香城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是天气预报时间……”许家琛故意变着腔调模仿起电台播音员的声音。
“停,停!难听死了。普通话本来就不标准,还敢滥竽充数。有你这样的播音员吗?我看你这是抹黑我们的电台。”梅亦馨笑着拍打许家琛的肩膀:“你这人好讨厌!你不说我就回家了哦。”她说着就侧身打开了车门。
“好,好。别走。我老实交代就是了。”许家琛见梅亦馨把车门又关上,重新坐回了车里,才正色说到:“你是不是想听我说说家里的事情?我的家其实很简单,上有老、下有小,父母双全、身体健康,本人已婚,有个可爱的女儿。”
梅亦馨眼睛放光,问道:“你女儿多大了?”
“快十岁了。我女儿很可爱,不但学习成绩好,还非常懂事。喏,我这里还有她的照片。”许家琛谈及女儿,那种幸福感就油然而生。他把手机照片打开,递给梅亦馨看。梅亦馨接过来,翻动屏幕,认真地逐一查看图片后,由衷地说: “你女儿好可爱,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女。呵呵,看你说到女儿时,那个幸福劲儿,都可以让人‘吃醋’了。我想,她有你这样的老爸一定幸福快乐。怎么没有她妈妈的照片呢?”
提到肖慧,让许家琛随之想起最近的争吵,心情不由暗淡下来。他有意回避了梅亦馨的提问,回道:“哦,我只喜欢收藏女儿的照片。”
梅亦馨看出许家琛心情落寞的样子,禁不住追问道:“你们离婚了?”
“没有。”许家琛立即否认了。随后又摇摇头,苦笑道:“不过,我们之间可能出现了一些问题。她比较强势,很固执己见。唉,我们现在的状态一句话说不清楚,总之这几年我们总是不断地争吵,我却又没有想出好办法去解决。前天她还跟我说,她和我结婚以来没有一天快乐过!搞得我哑口无言。”
梅亦馨看了一眼许家琛,轻声问道:“你们感情不好吗?”
许家琛双臂撑住方向盘,腰杆挺直了,再放松下来,身体感觉舒缓了,才道:“那倒也不是,我们是自由恋爱结婚的,感情基础还是蛮好的。在我还是个穷书生的时候,她坚定地选择了我;我们也经历过很多风风雨雨,我们结婚时,几乎一无所有,一间集体宿舍、一床新被子、一组简单的家具就组成了一个家。开始那几年,我们要攒半年的钱才能买一件大件家用电器;记得一次,我看中了一本书,非常喜欢,犹豫了很久还是买了下来,我到现在还没有忘记那书的价钱:二十三元八角!回到家,她气得哭了一场,说我不懂节约,竟然用一家人几天的伙食费去买一本无关紧要的书。我当时惭愧得不得了,让自己的女人为二十多块钱哭泣真是没有用!那时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挣到足够的钱,不让她为钱发愁。不久,我就毅然决然从大学辞职,因为我觉得我们日子太过拮据,穷怕了。这些年来,我努力工作,不懈奋斗;我认为自己尽到了一个男人的本分,渐渐也挣到了钱。但最近几年,我发觉我们的分歧越来越大,对人生、对社会、对未来的看法差别太大。生意上的成功并没有给我们带来快乐和满足,反而成为矛盾的策源地,一谈到钱、谈到投资,我们就会暴发战争。就拿我辞职经商这件事情来说,我认为这几年做得还好,也取得一些小成就,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正面评价过。她从一开始都不赞成我经商,认为我更适合当老师,总埋怨我丢掉无数人羡慕的金饭碗而过上朝不保夕的生活,不断鼓动我再找个稳定的工作、最好再回去当老师;有时赚了钱我交给她,等急需要的时候,她却不愿再拿出来,每次为这事就要大吵一架。唉!她一情绪不佳,就会说些刺激人的话……”说到这里,许家琛又摇摇头,不想再说下去。
梅亦馨用手抚摩着许家琛的肩膀,同情地看着他:“你这么成功,她应该信任你、支持你呀。如果生意刚起步的时候有担心,可以理解;现在你已经用事实证明了你的能力,她怎么还不支持你呢?女人往往喜欢言不由衷,你是不是误解她了?我想你还是要好好跟她沟通一下。”
“你想,我是那种不懂沟通重要性、不会沟通的人吗?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许家琛真不愿再说下去,便转移了话题道:“算了,说说你吧。”
“嘻嘻,时间不早了。未完待序。”梅亦馨轻笑一声,打开车门,拎着球包娉婷地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不远处的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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