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劳动节

五月一日早上,许家琛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躺在床上给吕长江、方劲松、程骅、梅亦馨、黄志勇等领导、好友分别发了短信或微信,祝贺他们节日快乐。他很快便收到回信,包括吕长江书记都发来节日祝贺,独独最期待的梅亦馨,一直没有信息回复。许家琛怅然若失,心不在焉地起床洗漱。

许家琛吃过张胜送上来的早点,刚要出门前往天龙公司新厂区,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一看,是肖慧的,便接通了。

电话另一头传来了顺子甜美的声音:“爸爸,我和妈妈想今天去香城看你,好不好啊?”

“真的假的啊?”许家琛笑着道:“可不许骗爸爸哦。”顺子经常用肖慧的电话与爸爸通话,许家琛已经算定这电话一定又是顺子的,但一听到女儿的声音,他的心顷刻间还是软化了。

“骗你是小狗。”顺子撒娇道:“你就说好不好吗?”

“当然好啊。你让妈妈接电话。”片刻后,许家琛听见话筒里传来肖慧打招呼的声音,便问道:“怎么突然要来香城了?顺子原来‘五·一’不是有钢琴培训吗?不用上了吗?”

“刚接到培训学校电话,她们钢琴老师临时调去参加‘五·一’演出,把课调到节后了。”肖慧解释一下,又问道:“小家伙一听说不上课了,高兴地不得了,然后就说好久没有看到爸爸了,嚷嚷着要我带她去看你。你那边方便吗?要是方便的话我们就去陪你。”

“呵呵,有什么方便不方便?”许家琛见肖慧说的生分,尬笑一声道:“就是我这几天有点忙,来了也不一定有时间陪你们啊。”

“你忙你的,我们不需要你陪。”肖慧忙道:“姑娘天天说想爸爸,能看见你她就高兴了。”

“行,你们过来吧。”许家琛不忍拒绝顺子的要求,况且他也很想女儿,答应完之后又补充道:“我让集团派司机把你们送过来吧?”

“不用了,大过节的,麻烦人怪不好意思的;再说了,司机过去还得安排吃住,挺浪费的。”肖慧忙道:“我自己开车去。”

“也行。”许家琛不再坚持,提醒道:“那你就开慢点,不赶时间,我让办公室把午餐定好,你们中午到了就在外面吃吧。新厂区离我住的地方有点远,我中午在公司吃,就不回去陪你们了。”

在去天龙公司新厂区的路上,许家琛收到梅亦馨的微信:“脱去满身的疲惫,背上幸福的行囊,怀一颗淡然闲适的心,把快乐寻找。劳动节,愿你工作顺利,幸福安康!(祝福)(礼花)”尽管一看就是转发的网络贺词,许家琛总算收到了梅亦馨的信息,一种惴惴不安的心似乎终于找到归处。

“在干嘛呢?(微笑)”许家琛编辑好了微信,犹豫片刻,最后又加上一个“玫瑰”表情包,这是他第一次对梅亦馨使用这个表情。

梅亦馨很快回复道:“加班啊(眨眼)(哭笑)”

许家琛想了想,决定再大胆试探一下,又发了一段文字:“每到周末或节假日,你都神秘消失(大哭)。可我怎么在这种时候特别想你(祈祷)(玫瑰)”

隔了许久,才收到梅亦馨的回信,却是三个表情包:“(流汗)(流汗)(流汗)”

许家琛虽还是没有搞清梅亦馨的意思,但也看得出不是什么正向的回应。还在揣摩中,车子已经进入天龙公司新厂区,下属迎上来汇报工作,把许家琛立即带入了忙碌的工作状态。

在天龙公司忙了一整天,许家琛再无暇和梅亦馨联系,也没有顾及肖慧和顺子到来的事情。经过连续奋战,一个大型成套印染设备组装调试成功,许家琛跟也在现场的刘建军商量,决定奖励加班的员工,通知食堂晚上为员工加餐;在刘建军的要求下,他也留下来和大家喝酒庆贺。

许家琛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顺子听到开门声音,立即把门打开,拦腰抱住了许家琛。许家琛弯下腰,把女儿揽在怀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每次隔一段时间与女儿见面,都感觉她又长高了。

顺子顺势双手环抱住许家琛的脖颈,吊在了爸爸的身上,许家琛不得不吃力地稳住自己的身形。顺子显然已经洗过澡,身上散发着浴后宜人的清香,她的头亲热地在爸爸脖子上厮摩,痒痒的感觉让许家琛禁不住笑了起来。

肖慧也来到门口,把许家琛手中的公文包接过去,对顺子笑嗔道:“多大的姑娘了,都快有爸爸高了,咋还像小时候。快下来,让爸爸歇会儿。”

顺子听了肖慧的话,才松开手。许家琛面带微笑,拉着顺子进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来,又把她揽在自己臂弯里,拿头抵了一下她的额头,问道:“宝贝儿那么远赶过来,累不累啊?今天都干了些什么?”

“不累。”顺子摇了摇头,突然嘟起小嘴巴,假装生气地道:“就是来了也见不着爸爸,有点失望。”

肖慧这时端过来一杯茶,接过话头道:“中午一到就要找你去,被我劝住了,说爸爸正忙,打搅了爸爸,爸爸会生气的。顺子下午还是蛮乖的,午休后写了一下午假期作业,可到晚上又不乖了,不断说要给你打电话,非要让你早点回来不可,我不得不把手机藏起来了。这不,洗完澡就是不肯上床睡觉,一直在客厅等你呢。”

“不好意思啊,今天调试设备,必须一口气搞完,否则明天又得返工。”许家琛解释道:“我听张胜说你打电话问他了,后来就没有再专门和你通话。”

“嗯,晚饭前,我准备在家做饭,想问你回来吃饭吗?打了你电话,没有人接,才问张胜的,他说你正在车间和工人在一起忙着,估计噪音大,听不见手机铃声。他本来要去叫你的,我听他说你要和员工一起加餐,就让他不要打搅你。”肖慧解释了几句,把茶杯递过去道:“累坏了吧?喝口茶。”

“还好,我就是现场督战,也帮不上什么忙。”许家琛见顺子正仰头听他们谈话,捏了一下她的小脸,才接过肖慧手中的茶杯。他见屋内纤尘不染,所有东西摆放整整齐齐,餐桌上还摆上了鲜花,就知道肖慧来后没有歇着,把家里卫生做了一遍,对妻子道:“来了就不停地搞卫生吧?辛苦你了。”

肖慧笑道:“跟我还客气啥,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哪有时间搞卫生,我来了正好帮你拾掇拾掇。”

“其实有请钟点工,每天上午打扫一次卫生,但再怎么搞都没有你搞得整洁,看着就清爽、舒服。”许家琛表扬了妻子一句。

肖慧得到丈夫的赞扬,虽有点难为情,还是借机道:“那是,外人只是为了工钱,应付差使而已,哪有自己做事那么用心啊。这也是我不想请家政的原因。”

许家琛见肖慧提及争论多次的家政服务话题,怕话不投机,便没有接她的话。他喝口茶,从沙发上站起来,拉着顺子的手道:“走,让爸爸看看乖女儿今天作业做的怎么样?”

顺子拉着许家琛来到书桌前,让爸爸坐下来,她从书包里掏出几本作业本,放在他的面前,许家琛一一打开,认真看了一遍,点头道:“嗯,不错!语文、数学、英语,一样都不少,宝贝作业完成的很好,不断字写得干净、漂亮,而且全部做对了,说说看,爸爸要怎么奖励你?”

顺子看了还在客厅沙发上坐着歇息的肖慧一眼,才对许家琛郑重地道:“我知道爸爸很忙,可是哪天能不能抽时间陪我玩一会儿?你好久都没有陪我了。”

“唔——”。许家琛把顺子作业本叠放整齐,用手掌压了一下,扭转身子,望着女儿道:“既然顺子有要求,爸爸一定满足你。你看这样好不?明天早上我带你和妈妈到我们公司一趟,一来让你们看看爸爸工作的地方,二来我顺便把工作安排一下,然后就带你们到香江公园和游乐园玩一天,晚上我请你吃你最喜欢的牛排大餐,饭后去看电影,如何?”

“耶——”。顺子兴奋地跳了起来,叫道:“妈妈,你听到了吗?爸爸说明天要陪我们玩一天!”

“听到了——”。肖慧笑着站起身,边走向书房,边回应道:“反正你假期作业快完成了,就批准你明天好好玩一天,剩下的作业后天再做。”

“妈妈万岁!”顺子右手食指和中指做个“V”型,高兴地冲肖慧摇晃着。

许家琛见桌面上自己练习书法的砚台和纸笔有动过的痕迹,他拿起一张折好的宣纸,打开了,只见纸的右边靠中间一个大大的“梅”字,后面是中楷的一句诗,书写尽管很稚嫩,但却一笔一画很认真。许家琛知道是顺子学习之余,信手临摹了自己的书法。

顺子见许家琛看见了自己临摹的字,便随口念道:“‘三月东风吹雪消,湖南山色翠如浇。一声羌管无人见,无数梅花落野桥。’妈妈说这是一首写梅花的诗,爸爸写了好几张纸,肯定很喜欢咏梅吧?”

许家琛自从认识梅亦馨后,每每想起她的好,都情不自禁地感慨得一知己;他在家中练字的时候,便习惯把梅亦馨微信上王冕的《梅花》诗拿来练笔。当他刚听到顺子念这首诗时,脑海中又自然地想到了梅亦馨,现在突然被顺子一问,心中竟然一阵慌乱,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只听顺子自问自答道:“咱们住的小区有几棵梅花,今年春节下雪的时候,开的红艳艳的。记得妈妈告诉我,梅花不同于别的花,它开在冬天,愈是寒冷,愈是风欺雪压,花开得愈精神,愈鲜艳。妈妈说,梅花象征着我们中华民族的骨气,在残酷环境中不屈不挠,面对艰难困苦也无所畏惧。我也要有梅的品格,我也喜欢梅花。”

许家琛在顺子说话的时候,偷偷瞥了一眼来到身边的肖慧,见她面带微笑看着精灵般的女儿,忙岔开道:“嗯咯,梅和松、竹,号称‘岁寒三友’,都是中国骨气的象征,也是中国文人最喜欢的,不但诗人喜欢做诗,书法家、画家都喜欢以它们为题材进行创作。顺子要是喜欢,以后你学着画梅,爸爸就帮你题字。哈哈哈。”

“好哇好哇。”顺子拍手回望肖慧,笑道:“妈妈,回去后帮我报个绘画班好吗?我要学习画梅花。”

“好好好,回去就报班。”肖慧笑着应承道:“时候不早了,让爸爸早点洗澡睡觉,休息好了,明天才能好好陪你玩。走,跟妈妈去你房间睡觉去。”

许家琛洗完澡回到卧室,肖慧已经躺在床上了,她见丈夫过来,打开被子一角,让许家琛躺下,侧身也靠在他的臂弯里,抚摸着丈夫的胸腹,柔声道:“一个月不见你,怎么好像又瘦了一圈,老公这些日子辛苦了。”

许家琛见卧室里也拾掇地干净整洁,床上用品全都换新,床头新添的花瓶中插满百合,散发出淡淡的香味,肖慧在耳边软语关心,心情也变得格外舒畅。他被妻子抚摸着腹部,身体很快就起了反应,便顺手关了灯,把肖慧压在下面.......

第二天,在家中吃过肖慧做的早餐,许家琛让张胜开车,载着妻女到天龙新厂区,安排完公司的工作,就带她们来到香江公园游玩。

今天天气不错,天空中有薄薄的云层,恰恰挡住了日渐火辣的阳光,河边微风轻拂,让五月的香城重温阳春三月般的春风和煦。此时的香江公园恰是一个大花园,“花园”中嫩枝舒展,新叶舞动,各种鲜花一簇簇、一丛丛,争奇斗艳,烂漫多姿。公园里游人如织,大家三三两两徜徉在花海之中,或赏花、或拍照,不时有小朋友从身边奔跑追逐而去;也有在草地、花下席地而坐者,品着美食、玩着游戏,欢笑声、嬉闹声此起彼伏。

顺子一进公园,就兴奋地如脱缰的野马,蹦蹦跳跳穿行在花丛树间,东闻闻、西嗅嗅,遇到花瓣从枝头飘落,她便合拢双手,要把花瓣接住,突然瞅见一支蝴蝶飞过,她又放弃花瓣,去追逐蝴蝶。肖慧跟在后边,不断大声告诫顺子道:“你慢点,注意脚下,小心摔跤。看着点,不要撞到别人了。”

许家琛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顺子的声影,见她欢腾地奔跑,但总能避开障碍和行人,知道肖慧的担心是多余地,便笑道:“没事,顺子机灵着呢,别总管着她,放手让她开心地玩吧。”

肖慧本来要追着顺子而去的,听了丈夫的话,见反正也追不上了,只好停下脚步,等许家琛跟了上来后,再挽着丈夫的胳膊,并肩前行。昨天晚上两人的鱼水之欢,让肖慧很是满足,感觉又回到浓情蜜意的青春时光;今天又有丈夫陪着,沐浴舒畅的春风、在多姿多彩的花海中穿行,让她的幸福感满满,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

肖慧挽着许家琛,跟随顺子的脚步穿过花树林,来到公园中心的草坪。顺子看见草坪中间有一群小朋友在吹肥皂泡,大大小小多彩的泡泡随风起起伏伏。小朋友们兴奋地追逐着舞动的泡泡,顺子也加入其中,和小伙伴们玩得不亦乐乎。

许家琛和肖慧见顺子玩得正欢,就来到草地边,寻了一条空着的条凳,坐下休息片刻。许家琛看着顺子在场地上尽情玩耍,脸上挂满笑意。肖慧见丈夫这么开心,自己也觉得很舒畅,情不自禁地把头斜靠在许家琛的肩上,享受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许家琛歇息片刻后,发现周围景致似曾相识,他依稀记得这个地方是一个月前的晚上,他和梅亦馨第一次到香江公园散步时也坐过的地方,便不由自主地四处张望,那晚上的情景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朦胧的夜色、轻柔的晚风、迷人的气息、让人砰然的心动.......

许家琛正想着,无意中看见远处一个售货亭边,一个女人拉着一个小女孩,往公园出口方向走去。他看着那个背影,心中仿佛过电一般,因为那人看起来非常像梅亦馨!

许家琛想前去看个究竟,便对肖慧道:“我看顺子很喜欢玩泡泡,前面有个商亭,我给她买支泡泡枪去。”说完,自顾起身而去。

许家琛赶到刚才那母女消失的地方,不见人影,便又小跑着往前追了一程,一直来到了公园门口。这一路人头攒动,许家琛却始终没有见到刚才的母女,不得不失望而返,但见过的那个身影仿佛在许家琛心中种了草,他再也赶不走梅亦馨的影子。

许家琛掏出手机,给梅亦馨发了个微信:“在干嘛呢?我在公园看见一个人,背影好像你啊(眨眼)”。许家琛等了很久,也没有收到梅亦馨的回信。

许家琛买了泡泡枪,回到草地中央,悄悄走到顺子身后,对着她的头顶上方喷出一串泡泡。顺子正玩得不亦乐乎,猛然发现空中出现大量的彩色泡泡,抬头一看,居然是爸爸,高兴地追逐起许家琛来。许家琛倒退着,边继续喷泡泡,边假装躲避女儿,肖慧见状,也跑了过来,帮顺子拦住许家琛。许家琛退无可退,便把泡泡枪举过头顶,以示投降。顺子从许家琛手中接过泡泡枪,做出射击姿势,对着许家琛的前方喷出一串泡泡,一家人开始玩起了追逐泡泡的游戏。

自从看见疑似梅亦馨的身影后,许家琛即使在陪伴顺子游玩的时候,也有些心猿意马,总在怀疑想着刚才看见的人就是梅亦馨?许家琛发出的微信,梅亦馨一直没有回复,随着时间的推移,让他越来越心神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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