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女儿

许家琛因要与梅亦馨见面,便让张胜随天龙公司通勤车回去,自己独自驾车离去。

上车后,许家琛立即给梅亦馨发微信语音留言:“老婆,方秘已经离开,我开车去接你,大约半个小时到,爱你。”

梅亦馨马上回复微信语音:“好,注意安全。我现在就去买菜,你直接到超市门口接我。”

车行不久,只见前方乌云压顶,天色越来越暗,仿佛暗夜提前来临。随着一阵大风刮起,卷起漫天沙尘,树叶、杂物随狂风乱舞;接着,一道闪电贯穿天际、一连串雷声由远及近,顷刻间瓢泼大雨倾泻下来,雨幕让道路能见度极低,许家琛不得不打开报警灯、把车速降了下来。快进市区的时候,道路上车流密度大大增加,车子只能缓慢移动,直到完全停滞不前。眼看与梅亦馨约定时间快到了,许家琛拨打梅亦馨电话,告知她遭遇大堵车,让她耐心等候一会儿。

半个小时后,车流才开始缓慢动起来。许家琛怕梅亦馨等得焦急,不断通过微信语音给她通报路况。当他路过事故发生地段,才发现一颗大树倒在马路中间,几乎占满道路,正有交警冒雨指挥车辆从仅容一辆车的空隙依次通过。许家琛将要经过倒卧的大树时,才发现方劲松撑着雨伞站在雨水中,正在指挥抢险人员清理障碍物,他的裤腿几乎已经湿透。

许家琛赶到超市门口时,暴雨基本停歇,天空也明亮了不少,只有满街流淌的雨水和一地狼藉,还看得出雷暴肆虐的痕迹。许家琛把车停好,立即下车冲向超市。他刚进门,一眼就看见站立在角落里的梅亦馨。

许家琛面带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没有想到,都这个季节了,香城还发生这么大的暴雨,有棵大树被吹倒,阻断了交通,要不是方秘在现场指挥抢险,我估计还要耽误更长时间。”许家琛一边解释、一边提起梅亦馨放在脚边的菜,抬头时才发现她一言不发,一脸阴沉,忙陪笑道:“让你久等了,是不是生气啦?”

梅亦馨突然斥责道:“你怎么回事,说半个小时到,让我在凄风冷雨中等了快一个小时,你知不知道很冷!”

许家琛闻言,不禁一愣,心想,自己就是怕她等久了不耐烦,沿途一直通过微信通报路况,怎么还发脾气了呢?但想想自己确实迟到太久,梅亦馨可能买菜出来遇到暴雨,又淋雨又冷,难免情绪不佳,便温言道:“是我不好,考虑不周,把老婆冻着了。走,先上车,车里暖和暖和,别感冒了。”

一上车,许家琛便启动车子,把暖气打开。他把梅亦馨冰凉的手抓住,准备捧在手心里捂暖和,梅亦馨却躲开了,不让他碰自己的手。

车内温度很快升起来,一股温暖的感觉迅速让梅亦馨感觉舒服了许多。她想想刚才对许家琛发脾气,有点不好意思,便找补着委屈地道:“知道你堵车耽误时间,谁知道一等就是一个小时,风雨大,我想躲到超市里避避,但手里有东西又不能再进去;门口挤满人,一会儿都有人来接,就我像个傻子一样站这么久。”

许家琛看着满脸委屈的梅亦馨,爱怜地道:“怪我,让老婆受累了。”他抓住梅亦馨的左手,准备安慰一下她,突然听见她痛苦地叫了起来。许家琛这才发现,梅亦馨的虎口处有一道红红的伤痕。他把她的手捧起,心痛地问道:“怎么受伤了?”

梅亦馨立即抽回手,语调平淡地道:“没事儿,不要你管。走,快回家,饿死了。”

许家琛见梅亦馨虽然还在不高兴,但语气、神态明显缓和,便笑道:“好叻,回家,给老婆做饭去咯。”

车行途中,许家琛试探着像平时一样拉住梅亦馨的手,只是避开了她的伤口。这次梅亦馨没有躲避,许家琛便一直握着。他等梅亦馨面色完全平和下来,禁不住问道:“你这伤咋回事?是不是等我的时候被刮倒的树枝划伤了?”

梅亦馨瞥了一眼许家琛,没有说话。许家琛见梅亦馨没有回应,便自言自语地道:“划痕不浅啊,好在家里还有创伤药,到了我给老婆涂药包扎一下,免得伤口感染。难怪老婆会生气,确实怨我,回去打我一顿解解气哈。”

梅亦馨闻言,再次抽回手,冷冷地道:“瞎哔哔啥呢,跟你没有关系。”

“今天这事,肯定怨我。”许家琛又强行牵着梅亦馨的手,突然问道:“你明天忙不忙?能不能抽出两三个小时时间。”

梅亦馨问道:“干吗?”

“今天这事儿吧,本不该发生,是我行动晚了点。”许家琛语带歉疚地道:“每次你好不容易有空去打球,都要跑回家换衣服、拿球拍,一来一去就要耽误个把小时;有时你应酬晚了或下班后来我这里,为了避嫌,都要坐别人的车先回家再到我这里,折腾几个来回,人累、也耽误时间。所以我老早就已经计划给你买辆车,这样方便你出行。如果早点把车买了,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你就不会在雨中受冻受累,更不会被刮伤了。”

梅亦馨看了一眼许家琛,轻声道:“有辆车肯定方便多了。我们机关买车的人越来越多了。”

许家琛见梅亦馨意思是同意买车,高兴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4S店提车去。你有喜欢的品牌和车型吗?”

“那只能抽中午午休时间咯。我中午提前一点下班,你接我。”梅亦馨见许家琛关心体贴,所有的不快早烟消云散,她面带微笑道:“我有喜欢的车了,原来去看过,就是......”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管哪款车,只要老婆喜欢,贵点没有关系,明天就直接去提了哈。”许家琛猜想梅亦馨有中意的车,可能因价格高还舍不得,便立即表态。

“好。”梅亦馨纠正道:“不要太好的车,代步就行,一个小公务员,买了好车太高调,我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夜间,两人激情过后,相拥着聊天,许家琛抚摸着梅亦馨包扎过的左手,歉疚地道:“亏得划的不深,伤口很快会愈合,要不然我真的无法原谅自己。以后对你有好处的事情,我只要想到了就立即去做,不能再拖延了。”

“你别自责,这伤跟你没有关系。唉,本来不想说的,但你总这么自责,我都不好意思了。”梅亦馨抚摸着许家琛的胸脯,叹口气道:“这是我女儿咬的。”

“啊?”许家琛吃惊地望着梅亦馨,问道:“咋回事?”

“下午,女儿在家玩游戏,我看她迟迟不做作业,还有很多没有完成,就让她停止游戏,她虽然说好,但就是不停。眼看要到她回爷爷奶奶家时间了,还在玩,我就让她停下来,她不理我,我就过去要把她手上的控制器拿过来,哪知道,她不放手,就在争抢的时候,她突然抓住我的手,使劲咬了一口......”梅亦馨说到后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差点要哭出来。

许家琛脑补着当时的场景,想那梅亦馨平时精明干练、做什么事情似乎都游刃有余,没有想到在乖张的女儿面前,却那么无助,不由得心痛地揽在怀中,安慰道:“你很少和我提及女儿,没有想到她这么顽皮。现在女孩子十一二岁进入青春期,有点叛逆,是不太好管教。等过了这个阶段就好了。”

“希望如此吧。”梅亦馨再叹口气,道:“唉,后悔呀,当初就不该把她交给她爸爸带。她小时候本来挺乖巧懂事的。五岁时,跟了她爸爸,她爸爸、还有爷爷奶奶对她很宠爱,慢慢习惯搞坏了。尤其是她上学后,学习成绩越来越不好,我就着急,坚持每个周末辅导她。可能是我对她太严厉了吧,她对我就很反感,不愿意到我这里来;加上她爸爸总在她面前说我的坏话,在她的眼里,我是个坏妈妈,是我抛弃了她,所以她从小就有点恨我,越大就越不听话了。”

梅亦馨讲她女儿的时候,许家琛联想到了顺子,同样的年龄,却有着不同的个性和表现,禁不住在心中唏嘘不已。他抱紧梅亦馨,安慰道:“你不要太难过哈。孩子还小,有点小任性,也很正常;过了青春期就好了,应该给孩子足够的宽容,等待她们长大。”

“她本性不坏,想想小时候很乖巧听话的,我带她出去,都说像个洋娃娃,她小嘴也甜,见谁都叫,人见人爱,多可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怎么就变了呢?她平时跟着爷爷奶奶过,我陪她少,觉得歉疚,所以周末接过来后,我把所有的应酬能推的都推了,就为了尽量多陪陪她。”梅亦馨把头枕在许家琛胸膛上,继续慢慢述说着:“但我渐渐发现她习惯很不好,看电视、玩游戏没有节制,吃好的、穿好的,爱慕虚荣,特别是学习成绩越来越差,我怎么能不管呢?但管她她就逆反,现在居然咬人了。”

梅亦馨口中的女儿,与许家琛对顺子的认知完全不同,但他能够理解女儿习惯不好、成绩差对要强的梅亦馨造成的挫败感会有多大,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更好地安慰梅亦馨,只能劝解道:“孩子都有个逆反期,你也不要对女儿太失望。再说了,以后孩子不是只有学习好、靠考学成才一条路,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现在就放平心态,接受孩子成绩不理想的现实,多理解她、多陪伴她,是不是更好点。”

“嗯。”梅亦馨想想许家琛说得有道理,附和一句后,还是心有不甘地道:“你每次说顺子的时候,我都叹息、甚至嫉妒,都是差不多年龄,顺子怎么就那么乖呢?”

提到顺子教育,许家琛其实心里有数,他陪伴女儿的时间有限、教育上更是没有付出多少,但谈论下去,势必会谈及肖慧,肯定会引起梅亦馨的不悦,便岔开道:“两个肯定都是好孩子,只是目前走的路不太一样罢了;学习成绩好当然好,万一孩子不适合学习,那就别勉强,孩子的成才不是只有考学一条路。你现在不要焦虑、更不能失望,可能是要冷静地想想,孩子到底有哪些优势,如何对孩子因材施教。”

“你这样一说,我好像心情好多了。”梅亦馨抬头望着许家琛,动情地道:“你不知道,我下午就为她的事情烦恼,那种挫败感、无助与失望,快把我搞崩溃了,后来,在风雨中有等了太久,终于绷不住了,一见面就对你发脾气,你没有生我气吧?”

“怎么会呢,我是你最亲近的人,有情绪对我宣泄不是很正常吗?况且我也确实没有做好啊。”许家琛说着,吻上了梅亦馨的唇;梅亦馨也紧紧抱住他,享受着爱人的亲吻。

两个人拥吻渐入佳境时,突然传来微信信息提醒的“滴滴”声。许家琛停下动作、准备去拿手机。梅亦馨却继续吻着许家琛不松口,还爬到他的身上。

渐渐的,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再次在房间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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