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胡琳儿,自从独山岛与司马罗、徐世勣等人挥手作别后, 不敢稍停、不敢回望,一路往南纵马疾驰。她心中有千般不舍,深怕自己一犹豫,就会拨转马头,再也不愿与司马罗分开。她在心中一再默默地告诫自己:为了罗哥哥的事业、为了山寨的兄弟姐妹,自己这次一定尽快找到震寨同胞、早日与罗哥哥会合。
不一日,胡琳儿便来到长江边,浩渺的江水拦住去路。胡琳儿向当地人打听渡口方向之后,溯江而行,走不多远,来到位于长江北岸的黄州治所邾城。此时已近正午,胡琳儿感觉腹中饥饿,便找到一个靠近街边的酒楼,在临窗的位置坐下,边吃边观察街上的情景。
邾城虽不大,但因为是长江上的重要港口,南来北往的商旅络绎不绝、亦是一派繁华景象。黄州和黄龙山相距不到一天行程,胡琳儿听着街上行人说话,语音已经有了乡音的味道,亲近感油然而生,不知不觉想起了当日在同安与司马罗、徐世勣吃饭的场景。
胡琳儿正在出神的时候,突然听到厅堂内传出吵架的声音,她扭头看去,只见柜台前,酒楼老板正抓住一个小厮的衣领理论。那小厮年约十八、九岁,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此时涨红了脸,正极力申辩:“东家你不能冤枉我!我要是私吞了钱,天打五雷劈、不得好死!”
“事实摆在眼前,你还在狡辩,看我不打死你!”店老板显然不信小厮的辩解,举手要打。
小厮却也不服气,跳起脚,边哭边叫到:“各位大爷、大伯、叔叔、阿姨们,求你们评评理吧,老板说我私吞了客人的钱,我冤枉啊!我虽是下人,但绝对不会干昧良心的事情,如今,平白无故地背了污名,要我以后怎么做人啊?”
酒楼食客纷纷聚拢过来,询问究竟。
“好,我让大伙儿评个理,看你小子还嘴硬不!”店老板道:“昨天,我店里来了三个结伴进京赶考的儒生,要了一间房,房价三十文,他们每人交付了十文房费。客人住下后,我想这几个儒生出门在外不容易,有意留点善缘,便退还他们五文钱,让这小二送过去。小二回来后,说几位儒生感谢我的美意,但五文钱不好分,三人每人只留下一文,多的两文赏了小二。小二昨天把那两文交给了我,我觉得这孩子实诚,当时专门表扬了他,晚上还让厨房给这小子加了一个菜,算是奖励。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小厮见老板让自己说话,就点头道:“老板这话,说的都是事实。”
有人接过话头道:“这不就结了吗?这事瞅着:伙计诚实、老板有义,那还有什么争议啊。”
“这事还没有完,你们听我说。”老板来到柜台前,拉起算盘,熟练地把珠子扒拉开了,道:“我今天上午盘账,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三个儒生每人交了十文,后来退还一文,那么实际上每人交了九文,大家说对不对?”
饭店老板扫视一圈,见众人点头,又拨着算盘珠,继续道:“三九二十七,一共是二十七文,可客人明明付了三十文,还差三文钱,这小子却只给了我两文,你们说说看,还有一文到哪里了?那还不是这小子私下昧了?”
评理的众人掰着指头一算,发现老板说得有道理,确实对不上账,纷纷劝小厮道:“老板说的没有错啊,你两文钱都交了,还贪那一文干吗?”
小厮一听,几乎肝胆俱裂,争辨道:“老板说的不对,我就只收了两文钱,客人说赏给我,我想这钱本来就是房费,老板好心退给客人,客人不要,就应该是老板的,我私下收了也不安心,所以就全部交给老板了。”
大家见小厮着急的神情,也不像作伪,有人就打圆场:“反正是赏这孩子的,人家实诚,不黑这钱,上交老板,两文、三文有什么打紧,何必这么较真?”。立即就有人反驳道:“钱是小事,关键是做人的问题。昧一点交一点,既得到好处又骗取老板的信任,这可是人品问题!”也有人大声建议:“到底是赏了两文、还是三文,把那几个儒生请来问问,不就都清楚了吗?”
“那几个儒生一早退房走了,要不然我早就问了。”老板回道:“再说了,核实不核实还不是一个结果,那一文钱不会自己凭空消失吧?”
“我就是没有私吞那一文钱,我是冤枉的!”小厮眼见解释不清楚,急得哭了起来。大家难以分辨曲直,面面相觑,莫衷一是。
胡琳儿见状,上前道:“哎呀,这个小哥一看就是诚实可靠之人,他如果想把赏钱都留下来,也正当名分、无话可说;如今既然主动上交了两文钱,何必再贪那区区一文?说不过去啊。”她见众人纷纷点头附和,便继续道:“老板,这中间肯定有误会。我看这样,既然解释不清,我就替这个小兄弟还上那差错的一文钱,你也不用过于认真,这个事情就此揭过,如何?”
老板知道小厮平时忠厚可靠,本意也不是为了把事情闹大,见有人圆场,就找台阶下:“谢谢客官,算了,这一文也不用您老垫上。我不是心疼这一文钱,我只是要告诉他,做人诚信为本,不能耍小聪明,既想贪小便宜还要讨赏,这样以后会害了他自己的。既然这位客官说情,这个事情就此罢了。”
大家本来以为这个事情就此了结,纷纷散去,只有呆立在场的小厮身体不住颤抖,突然歇斯底里地叫道:“我说过,我没有贪那一文钱,既然你们都不相信我,我愿意以死证明,我是清白的!”小厮说完,分开众人,伸着头,往山墙急奔而去。
众人没有想到小厮性情刚烈如斯,一片惊呼。胡琳儿也已经回到桌子边,见情况不对,想救他也来不及了。
眼看那小厮的头就要撞在墙上,突然间人影一闪,墙边正好出现了一个人,那人年约四旬开外,方面大耳,相貌堂堂,双目炯炯有神,衣着华贵、配饰考究,一看不是达官也必是缙绅。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那人正好挡在小厮的面前,小厮一头撞在他的肚子上。被撞的人依然笑呵呵地站着,那撞人的小厮却被弹了回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哭也不闹,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只见那中年人面带微笑地拉起小厮,来到掌柜的面前:“老板,这位小兄弟性情执拗,如果不把事情捋清楚了,恐怕还会寻短见。我们把账再复核一遍,可好?”
饭店老板怕闹出人命来,赶紧陪着笑脸,连声说好。那中年人问道:“老板,你的算盘打得精,我说你算,可好?”
饭店老板连忙点头道“好、好、好。”老板十分麻利,说着话,也迅速整理好算盘。
“三个儒生到店,一共付了你多少文钱?”那中年人依旧面带微笑,看着老板扒拉算盘。
老板拨着算盘珠,口中念念有词:“每人十文,十加十再加十,总共三十文。”
中年人问道:“那你本来想收儒生多少房费啊?”
老板看了一眼中年人,回道:“我让小儿退五文,本来只想收二十五文。”
中年人一点头,笑道:“你再给我算算,如果加上小二上交的两文,你手上实际收了儒生多少钱?”
老板说着,突然停止拨算盘,额头居然有了汗珠:“嗯...那应该是收了他们二十七文。”
“你收了儒生二十七文,通过小二归还儒生三文,不正好是儒生最初支付的总数三十文吗?”中年人微微一笑:“反过来讲,儒生先付了三十文、你还了他们三文,也就是他们只付了二十七文,与你手中实收的二十七文也正好相符吧?”
“对呀,原来没有少啊?”一旁看热闹的食客跟着中年人的思路一步步地推算,果然分毫不少:“原来老板的算法有问题。”“我怎么没有想到啊。”“看来小二确实没有私吞钱。”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饭店老板是个聪明人,经中年人一点拨,知道自己误会小二了,赶紧抓住小厮的手:“孩子,是叔叔没有把账算清楚,误会你了,对不起,委屈你了。”
小厮见误会消除,破涕而笑:“没事、没事。叔叔,您平时教导我诚信为本,我一直记得,只是感觉被冤枉、又说不出原因,所以急躁,我也不对。”主仆二人相视而笑,众食客皆拍手称好,一场误会烟消云散。
胡琳儿眼见那中年人在这么嘈杂纷扰的环境中,迅速找到老板算账的漏洞,在看似轻描淡写中,还了小厮清白,还救人一命,显出超人的智慧,不由暗自佩服。胡琳儿注意力从主仆二人身上收回来,在人群中搜索,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中年人已经悄然离去。
胡琳儿吃完饭结了账,按照店家所指方向,往渡口而去。
邾城渡口在南门外,是长江上下游几十里唯一的渡口。渡口上游紧邻一片临江而立的赭红色岩壁,据当地人讲,这片石壁名叫赤壁。三国时期,孙权、刘备的联军大破曹操八十万大军的“赤壁之战”即发生在这里,赤壁对岸就是武昌郡治所武昌城。
等胡琳儿到了渡口,发现岸边空空如也,竟然没有一艘渡船,岸边候着几十个准备过江的人,议论纷纷。
胡琳儿打听之下,才知道,平时这个时候正是摆渡高峰期,但就在半个时辰前,来了一队官兵,把所有渡船临时征用,去下游办差了,摆渡被暂停,有人问具体什么时候恢复,官兵说三天以后再来听消息。胡琳儿心想,怎么这么不巧,如果在这里耽搁几天不能过江,恐怕误了大事,心中不由焦虑起来。
“哎呀,快看,有船来了,这下可好了。”岸上一阵骚动。胡琳儿按照众人手指方向,看见赤壁上游一片帆影出现,顺流向码头方向驶来。等轻舟靠岸,才发现这是一艘画舫,船体不大,中间是舱室,装饰精致典雅,显然不是普通渡船。岸上有人凑上前去,询问船家能否送他们过江。船家道:“我这是私人的包船,不是渡船,已经有人提前预定了。你们过渡找其他的船吧。”岸上众人听说了,一片失望之声。胡琳儿刚燃起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这时,从码头上下来一主一仆两个丫鬟共四人,走在前面的主人衣着讲究,仪态威严,信步而下,径直向画舫轻舟行去。那人经过胡琳儿身边时,突然驻足,打量了她一下,道:“这位小兄弟,我们可是在城中酒楼见过?”
胡琳儿正忧心忡忡地关注着江面,没有顾及岸上的行人,这时听见有人打招呼,回头一看,一个人正和善地看着自己。来人正是在酒楼遇到的那位化解老板与小二之间误会的官绅样中年人。胡琳儿赶紧抱拳:“正是小可。先生巧解纠纷,救人一命,佩服、佩服。”
那中年官绅还礼道:“哈哈,区区小事,不值一提。对了,小兄弟怎么到码头来了?可是也要渡江吗?”
胡琳儿见对方非常和善,便说出实情:“不瞒先生,小可正是有急事过江,但已经错过渡船,正自心焦。”
“呵呵,我刚好提前租了一艘小船,前往浔阳访友,小兄弟如果不嫌弃,我就顺便送你过江吧。”那中年官绅笑容可掬,主动邀请胡琳儿同行。
“本所愿也,不敢请尔。”胡琳儿闻言大喜,赶紧躬身抱拳致谢:“如此以来,就要叨扰先生了。”
中年官绅立即摆手道:“无妨无妨。小兄弟万勿客气,这也是缘分。有请。”
“老爷,我也有急事过江,也带我一下吧。”旁边有人听说可以捎带过江,赶紧凑了过来。
“你也不看看,就这么个小船,哪能带那么多人。去去,呆一边去!”没等中年官绅说话,那仆人模样的人眼睛一横,吓得那搭讪的人一哆嗦,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
“不得无礼!”那中年官绅喝退仆人,一抱拳,和气地说:“这位仁兄,我和这位小兄弟是旧识,所以相邀同行。非是我不愿帮你忙,只是这船确实太小,江中风大,经受不了太多的人。你多担待哪。”
那搭话的人连忙说:“无妨、无妨,我改日再过就是。”说着匆匆离开了。
胡琳儿在仆人的引导下,在岸上众人羡慕目光中,跟随那中年官绅上了画舫。船家收起缆绳,小船很快驶离江岸。那官绅又邀请胡琳儿到画舫舱内小坐、品茶。胡琳儿谢过后,依言入座,才发现这画舫虽然看起来小巧,内部空间却不算局促,即使再多增加几个人,似乎也不是难事。
胡琳儿暗自庆幸在酒楼有一面之缘,才能得到中年官绅相助,能够顺利渡江,心中大是感激。她在画舫内坐定后,再次抱拳:“谢谢先生仗义相助,让小可免受大江阻隔之苦。敢问先生贵姓?”
“老夫姓于,‘干钩’于,你就叫我老于可也。老夫原来是官场中人,因为厌倦了官场腐败倾轧,所以几年前辞官还乡,平时含饴弄孙,偶尔游历访友,落个自在。今天中午在酒楼时,碰巧遇到老板与小二闹误会,那时见小兄弟出面劝解,看得出小兄弟也是急公好义、古道热肠之人。原以为与小兄弟就此错过,没有想到,在码头再次遇到。我这可是与小兄弟一见投缘啊,哈哈。我总归要过江,算是做个顺水人情,小兄弟就不用再客气啦。”那于先生一招手,旁边侍候的丫环为胡琳儿斟满一杯清茶。“请喝茶。”
那茶汤绿中微黄、颜色通透、香气清幽,胡琳儿知道必是好茶,只是初次见面,不知对方底细,纵有好感,也不敢掉以轻心,端起茶碗在嘴边轻啜一下,以示尊重,却并未吞咽。
“小兄弟高姓大名?哪里人士啊?”于先生似乎没有注意到胡琳儿的戒备,眼望辽阔江面,信口问道。
“小可姓罗,名明月。于先生就叫我明月吧。我乃江夏人士,月前到豫州探亲,现在有要事须尽快返回家中,所以急着赶路。唉,所谓隔山容易隔水难,我见江边一艘渡船也没有,可真是犯愁。要不是先生贵人相助,我此刻恐怕还在邾城渡口,望江兴叹呢。”胡琳儿抱拳道:“小可谢过先生。”
“看看,我刚刚说过,举手之劳,不必挂怀,可你却又客气起来了。”于先生话题一转,指着码头方向,问道:“小兄弟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
“先生是指赤壁吗?”胡琳儿疑惑地问道。
“呵呵,正是。”于先生站起来,来到船舷边,遥望远方:“这里正是三国时赤壁大战发生的地方。想当年,周瑜三十出头,娇妻美眷相伴,智计百出,指挥若定,以区区十万兵力,打得曹阿瞒百万雄师丢盔弃甲,狼狈逃窜,那是何等的英雄气概。人之一世,能有这样的时刻,于愿足矣。”
胡琳儿听于先生讲及三国旧事,看着浩瀚江面,眼前浮现出气势恢宏的战争场面:那时,周瑜有小乔相伴,意气风发,谈笑之间,敌人樯橹灰飞烟灭,该是何等畅快!不禁油然而生神往之心。这时,江风吹来,画舫上的风铃“叮铃铃”作想,胡琳儿闻听之下,心旌摇动,仿佛回到与司马罗前往扬州的时光:江面泛舟,船头习武,舱内论文,那是何等美妙......
于先生见胡琳儿以手支颐,眼神迷离,走了过来,俯下身,温言温语地道:“小兄弟,是不是感觉有些困了?那就睡会吧。”
胡琳儿只觉得于先生的语音飘飘忽忽,越来越远,浓浓的睡意袭上心头。她试图让自己振作一点,以免人前失态,但还是抵不住强烈的困倦,手一滑,趴倒在桌子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明月兄弟,你怎么了?怎么睡着了啊?”于先生轻拍胡琳儿的肩膀,见她仍然没有反应,一改平时和善的面容,眼睛中蓝光一闪,每只眼睛竟然出现两个瞳孔,煞气顿现。
原来,所谓于先生,正是受魔主差遣、前往长沙协助无量子追剿黄龙山子弟的鱼俱罗。胡琳儿一到邾城,有洪福宫便衣通过比对画像认出她,便一直跟踪监视;此时鱼俱罗刚好到达黄州,得报后亲自出马,尾随胡琳儿来到酒楼。恰巧酒楼内老板与小二发生争执、胡琳儿出面劝解,鱼俱罗根据观察,确定她独自一人后,灵机一动,主动现身、化解误会,作为以后与胡琳儿搭讪的理由;他通过胡琳儿向人询问渡口情况,判断她要过渡后,秘密调动官府力量,调走所有渡船,把胡琳儿骗至画舫上,用催眠大法催眠了她。
鱼俱罗见胡琳儿中招,迅速出手,点了她周身大穴,才开始呼唤她:“罗明月,你醒来吧。”
胡琳儿在沉睡之中,猛听见有人让她苏醒,声音忽远忽近。她努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仿佛是真实的,又朦朦胧胧、宛若梦境。
“你看着我的眼睛。”鱼俱罗站在她面前,表情严肃,眼放蓝光。胡琳儿的眼睛一旦和鱼俱罗的目光接触,就再也没有移开,只觉得大脑一片空虚,整个人仿佛滑向无底的黑洞。
鱼俱罗见胡琳儿眼睛渐渐空洞无物,直到彻底失去神韵,才收起蓝光。“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胡琳儿语气平缓,仿佛呓语般回答道:“我叫胡琳儿,乃武昌府黄龙山长山寨坎寨弟子。”
鱼俱罗语气温和却透着威严,接着问道:“如今意欲何往?”
胡琳儿继续慢慢回答:“受盘王哥哥所托,去武陵、长沙一带寻找失散的震寨弟子。”
鱼俱罗紧盯胡琳儿的眼睛,问道:“你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吗?”
胡琳儿目光呆滞:“还不知道。”
鱼俱罗继续问道:“你如何找到他们?”
“还没有具体办法,只能凭感觉。”胡琳儿昏昏沉沉,但凭借残存的一点意识,明白已经被敌人做了手脚,理智正在一点点丧失。她试图聚敛心神,唤醒自己,但人仿佛浮在半空中,完全提不起气。更要命的是,明显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人控制住,却只能按照真实的情况回答,根本不能加工、无法掩饰,不由得暗暗着急:如果敌人再追问到罗哥哥的秘密,那可非同小可!
鱼俱罗见胡琳儿眼珠偶尔还在转动,潜意识中仍在极力抵抗,无法判断她前面的回答是真是伪,就突然转换话题:“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胡琳儿依旧呓语道:“我是女人。”
鱼俱罗瞳孔中蓝光更深了:“既然是女人,为什么要穿男装?”
胡琳儿面无表情地回答:“为了方便行走江湖。”
“那你就在这里恢复女孩装扮吧。”鱼俱罗知道女孩害羞,加之礼教原因,不会在陌生人面前更衣,这是判断胡琳儿是否还有意识的最有效办法。
“是。”胡琳儿依言站起身,从随身的行囊中拿出女儿装,却停下来不动。
“怎么不换?”鱼俱罗淫邪地冷笑着。
“我不能在外人面前换衣服。”胡琳儿不假思索地答道。鱼俱罗先是用催眠术迷倒胡琳儿,又乘她还没有清醒时用了五重摄魂大法,就算功力高强的人,也早已经服服帖帖,却没有想到她意志力这么强,在内心深处仍然残留着自我意识。
“你看着我!”他突然把摄魂大法升到九重,逼视着胡琳儿,双眼放出强烈的蓝光,每只眼中的两个瞳孔不断旋转。胡琳儿再次感觉自己被一股更大的力量牵引着,在无边的黑洞中越滑越远,外界的影像渐渐模糊成一片,除了些微色差,几乎与黑洞融为一体。
鱼俱罗施法完毕,再次命令道:“我要你在这里把衣服换了!”
“是。”胡琳儿说完,当场解衣。鱼俱罗见胡琳儿除去外衣,露出粉嫩的香肩和修长的双臂,少女**的**也在簿软的亵衣包裹下,显出**的*线,心中不由得邪念顿生。但鱼俱罗淫思刚起,心中突然莫名其妙地产生恐慌感,浑身宛如万蚁噬体,说不出地难受。他懊恼自己身体突然不适,只好收起邪念。此时他见胡琳儿正要解开内衬丝绦,见之越发难以自持,但痛苦感越强,便急忙道:“好了,你到里面去换衣服吧!换完回来,我还有话问你。”
“是。”胡琳儿在婢女带领下进入内舱更换衣服。不一会,鱼俱罗耳听得轻盈的脚步声,扭头看时,眼前不由一亮:胡琳儿一袭绿裙回到面前,只见她在江风吹拂下,衣袂流动,宛如凌波的仙子。
鱼俱罗解开胡琳儿被封的穴道,把她带到船头,递给她一把剑:“把你最拿手的剑法演练我看看。”
“是。”胡琳儿答应着,却没有接鱼俱罗递过来的剑,而是从发髻中拔出发簪一样的东西,手腕一抖,手中便握着一把青光湛然的三尺宝剑。鱼俱罗一看见胡琳儿手中的宝剑,心中又莫名地出现悸动,还没有等他回过神来,胡琳儿已经把演练纯熟的“罗汉伏魔十八式”施展开来。这十八式听起来简单,其实包含了三十六招、七十二般变化。鱼俱罗刚开始还能看见胡琳儿的面目,到后来她舞得越来越快,很快人剑模糊,只留下一团淡绿色光影。
鱼俱罗越看,心中莫名奇妙的恐惧感越浓重,直到实在难以承受,他喝道:“好了,停!”
胡琳儿戛然而止,静立当场,手中宝剑倏忽变成筷子般大小,插入发髻中。
胡琳儿停止演练剑法,鱼俱罗的心中顿时一阵轻松。他暗自庆幸自己思虑周全:当初听说胡琳儿一人出现在黄州时,他曾经想用武力把她拿下,因怕她还有同党,才继续跟踪。现在看来,胡琳儿虽没有他的功力深厚,但配合这套剑法,已经不输当今绝顶高手,自己与她比武,根本没有必胜的把握。
眼见胡琳儿把木剑又变回发簪般大小,鱼俱罗更加惊奇:“你的剑可以随意变化大小?”
胡琳儿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是的。”
鱼俱罗命令道:“拿来我看看。”
“诺!”胡琳儿说完,从发髻中拔出桃木剑,递给鱼俱罗。鱼俱罗接过桃木剑,立即有一种烙铁烫手般火辣辣的感觉,他运足功力强忍着。只见那剑不过三寸长短,拿在手中轻若无物,宛如发簪,毫不起眼。他叫一声“变!”,木剑依然如故。
鱼俱罗大惑不解,问道:“要让这把剑变化,可有咒语?”
胡琳儿依然神情恍惚,慢慢地道:“开始有咒语,不过咒语用过后,这剑就只认一个主人,可以根据主人意念而产生变化,别人再念咒也无用。”
“哦?剑你先收下!”。鱼俱罗终于承受不住烧灼般痛感,把剑扔给胡琳儿。不见胡琳儿有什么动作,那剑直接飞起,插入她的发髻中。鱼俱罗莫名惊诧:“这到底是什么邪物?你可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胡琳儿幽幽地道:“这不是邪物,而是上古时期,神荼、郁垒两位神仙留在人间的神器,专门用来驱邪惩恶、降妖伏魔。妖魔被此剑所伤,将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鱼俱罗一听,才明白刚才看见胡琳儿练剑时,全身恐惧的感觉,以及拿在手中时的烧灼感,原来都是此剑的神力所致,身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心思一动:“此剑可有办法毁掉?”
胡琳儿依然梦呓般道:“此剑虽是桃木,但乃天地精气所化,除非天崩地裂,否则永不毁灭。”
“嘿嘿,很好!”鱼俱罗奸笑两声:“从今以后,你只可听命于我,知道吗?”
胡琳儿在鱼俱罗命令他演练“罗汉伏魔十八式”时,感觉有股温和的力量托举着自己,助她从黑洞中上升,眼看大片光亮呈现,只可惜演练突然停止后,那股托举的力量也消失了,她仿佛停止在了黑洞的中途。此时,她的头脑中已经恢复一丝灵光,把鱼俱罗命令听得真真切切,心中挣扎着、抗拒着:此人如此不怀好意,我岂能被他利用!她犹豫着没有回答。
鱼俱罗没有想到,胡琳儿中了自己九重的摄魂大法,到现在仍然还能保存一丝意念,不禁勃然变色。他一咬牙,从随身带的药囊中,取出一粒金色的药丸,喂入胡琳儿的口中。药一入腹,胡琳儿只觉得头晕目眩,身体重新开始急速下坠,最后落入无边的黑暗,再无一丝光亮......
过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鱼俱罗估计药物已经发挥作用,对胡琳儿厉声吼道:“我再说一遍,从今往后,你必须只听我的命令。知道吗!?”
胡琳儿感觉鱼俱罗的声音有些遥远,但听得真真切切,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清醒过来,本来想怒斥对方为何暗算自己,却不由自主地应答道:“诺。”
“那你马上把她杀了!”鱼俱罗一指身边一个婢女,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只见寒光一闪,那婢女一头栽入滔滔江水中,不见了踪影。胡琳儿意识中必须拒绝执行那个命令,但没有想到身体竟然应声而动,像完全不属于自己,心中骇异无比。
鱼俱罗见状,露出得意的微笑。“你坐下。我还有事情问你。”见胡琳儿依言坐在了桌前。便问道:“你的盘王哥哥是不是叫司马罗?”
“......”。 胡琳儿神色不动,仿佛没有听到鱼俱罗的问题。
鱼俱罗面色一沉,吼道:“马上回答我的问题!”
“诺。”
“这就对了吗。那你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吗?”
“......”
“怎么又不说话了?回答我!”
“诺。”
鱼俱罗面色一沉,说道:“诺什么诺?我要你告诉我:司马罗现在人在哪里?!”
胡琳儿又木然地回到到:“诺。”
到现在,鱼俱罗才明白:任凭他问任何问题,胡琳儿再也不会回答,只有听到命令时,只回答“诺”或遵从执行而已。
“这通天药师惠日的‘移魂丹’太霸道,怎么把人的魂都挖走,完全失忆了!早知如此,我先问完问题再让她吃药好了。唉!”鱼俱罗自言自语道:“听国师说,这被‘移魂丹’移魂的人,只听命于第一个对他发号施令的人,看来果然灵验。也罢,尽管她法力高强、神兵利器非常了得,总归都得受我指挥,也算无害了。从此以后,这世界上就有一个只听命于我的杀人机器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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