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无量子囚禁司马 徐世勣救徒遇险

乘乱把昏迷中的司马罗抢夺在手的,正是无量子座下三大掌令使之一的黄牌使。黄牌使按照无量子的命令,亲自背负起司马罗,随无量子一路飞奔下山。村民围攻官军,目的只为解救普光寺和灵光上人,本无意与官军为敌,此时见官军自行撤去,便主动避让,官军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力,便顺利下山。黄牌掌令使身材不高,背负着颀长的司马罗,愈发显得纤细,好在他武功高强,带着司马罗快速行走,也并不吃力。有洪福宫下级军官过来讨好黄牌使,要帮忙掳携司马罗,均被他拒绝。

无量子率领撤退的洪福宫下属和五千黑甲武士一路急行,离开梁山约有十来里,见没有人追赶,才命令队伍停下休息。黄牌使命人搬来一付行军床具,把司马罗平放在上面,解开他的衣襟,脱下他的贴身软甲,露出腹部的伤口。他见伤口不大,没有伤及要害、暂无性命之忧,血也早已经止住,便取出金创药敷在伤口上,仔细包扎好。

无量子带领鱼俱罗及洪福宫几位护法在一旁围观,见黄牌使为司马罗重新穿好外衣,才俯下身,扣住他的手腕,试探他的脉息。此时司马罗脉搏虽弱,但已经趋于平稳。

无量子试着把一股真气注入司马罗体内,真气没有遇到丝毫抵抗,反而在他各个大穴处被阻滞,知道他穴道被完全封闭,已经同常人无异,便停止试探,伸手从他护身软甲中掏出一面红铜色的圆镜。那镜子中央有阴阳双鱼首尾相衔、其势欲动,镜子的周边有各色卦形美玉镶边,只是还有几个缺口,显得十分不协调。

黄牌使见无量子取走宝镜,心中一动,问道:“国师,这可就是那传说中的伏羲太极八卦宝镜?”

无量子打量着到手的宝镜,禁不住发出得意的冷笑:“嘿嘿嘿,不错。”

黄牌使一摇头,一副鄙夷不屑的神情道:“国师,我看这不过就是个破镜,连女子闺中梳妆镜都不如,远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这破镜不如交给我,我让工匠把它修复一下吧。”

“哈哈哈,这岂是普通工匠能修复的?你娃娃还没有见识它的奥妙。”无量子发出怪笑,并不解释,话题一转,指着躺在床上的司马罗问道:“他的宝剑是谁收了?”

“是属下收了?”一个身材魁梧,眼睛碧蓝,发色红中带黄,明显异域装扮的人向无量子一稽首。此人便是洪福宫十大护法中位列第三的西域狂魔阚一刀。阚一刀转身对旁边的人一招手,只见一个十分壮硕的赤发红脸大汉,扛着一柄黑黝黝的剑,气喘吁吁地来到无量子面前。

无量子袍袖一扬,那黑剑便到了他的手中,他比划了一下,才道:“伏羲八卦镜和灵阳剑,这都是上古神器,对我们主上掌控三界可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哈哈哈,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天神主护佑,都让本座得到,也是我魔界之福。这两样东西本座要亲自保管、亲手呈交给主上!黄牌使抢人有功,这件软甲就赏你了。”无量子把软甲丢给黄牌使,又从司马罗腰间解下剑鞘,把灵阳剑插入,挂在自己的腰间、把宝镜也揣入怀中。

无量子吩咐他身边一个峨冠博带、身材瘦长、双颊深陷的怪人:“惠日,把你的‘移魂丹’喂他两粒。” 此人就是无量子座下十大护法中、位列第六的通天药师惠日。惠日不但武功高强,还善于炼制各种迷幻毒药,尤其是“移魂丹”药力强劲,能够让吃药者迷失本性、成为任人指挥的行尸走肉。司马罗还在昏迷中,无量子就要对他下毒,足见对他十分忌惮。黄牌使闻听,身体轻微一震,显然没有想到无量子有此决定,欲待说话,却还是忍住了。

“喏!”惠日躬身施完礼,便来到司马罗床前,伸出右手,夹住司马罗的双鳃,司马罗的嘴便张开了,他左手迅速往司马罗口中塞入两粒药丸,右手跟着微一用力,只见司马罗嘴巴闭上、喉头蠕动,药丸便顺着司马罗的咽喉进入腹中。

“旗牌官!”无量子话音未落,有个旗牌官赶紧跑过来,躬身抱拳:“属下在!”

无量子道:“你去安排军中工匠,立即赶制一辆囚车,把这个人犯铐上手铐脚镣,装入囚车!”。

“遵命!”旗牌官领命而去。

无量子又叫道:“刘黑虎!”。

刘黑虎跑步上前,鞠躬道:“在!”

无量子语气严厉地道:“我命令你从此刻起,带领属下严加看管要犯!任何人不得靠近!他如醒来,立即向我报告,在我来之前,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和他说话,包括你自己,否则定斩不饶!”。

“遵命!”刘黑虎是无量子五大弟子中,目前唯一在他身边的,得到这个任务,不敢大意,挎刀立在司马罗近前,显然是要亲自看护了。

“其他人都随我到中军,我们稍事休息,限一个时辰内吃过午饭后,继续赶路!”众人躬身受命,跟随无量子往中军帐而去。

司马罗很快被装入囚车,由刘黑虎亲自看守,在军兵的押解下,跟随洪福宫军士一路东行。

时近傍晚,无量子命令部队就地安营扎寨,准备第二天天明后继续赶路。刘黑虎在军营腹地找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小山坡,把司马罗的囚车安放在坡顶,命令手下军兵在外围组成两层密实的防线,把囚车围在核心,又命人在两层防线之间点燃亮子油松、挂起灯笼,把囚车方圆十丈内照得亮如白昼。

饭后,刘黑虎正在走动巡查时,一眼瞥见远处有个蒙面人缓步走来,他立即警觉起来。等人走近了,刘黑虎看清是黄牌使,不敢得罪,陪着笑脸迎了出去:“这么晚了,令主还没有休息啊?”

“是啊,我来看看情况。”黄牌使说着话,脚下没有停,继续往前走,眼看就要跨过内层守卫线。

刘黑虎张开双臂挡住了他:“令主,前面禁区,您有什么吩咐就在外边说吧,请不要再往前走。”刘黑虎显然是不想让他接近囚车。

黄牌使因面具遮挡,看不出表情,但语气生硬,十分恼怒:“黑虎,你是国师的得意弟子,你应该懂得他老人家意思:这个人犯对国师很重要,要让他好好活着去见主上。我亲手抓得他,知道他伤势严重,他这样一直昏迷着,我担心他伤口感染危及生命,所以不放心过来看看,你怎么对我也像防敌人一样?!”

“令主,不是属下防您老。师父下命令时说过:任何人不得靠近罪犯,您当时也在场不是?正是因为担着莫大的干系,我才寸步不敢离开。这差事真是苦,我都恨不得让师父把我换了。唉!您老就担待一二,不要给属下为难吧。”刘黑虎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却挡在黄牌使面前寸步不让。

黄牌使见刘黑虎态度坚决,不便硬起冲突,强压怒火道:“好吧,既然这样,我这里有金创药,你让人每三个时辰为人犯更换伤药、检查伤口,如果遇到伤口恶化,立即向我禀报。我以后就不过来了,出了问题我唯你是问!哼!”。黄牌使把一个药盒交给刘黑虎,气冲冲转身离去。

刘黑虎捧着黄牌使留下的药盒,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中阴晴不定。

戊时过后,军营中逐渐安静下来,秋夜的山冈上凉风习习、寒气渐重。刘黑虎巡视一圈后,吩咐值班的百户长加强戒备,他来到囚车边。

此时,司马罗卷曲在囚车中,悄无声息,仍然没有苏醒。刘黑虎检查完司马罗的脚镣手铐,探探他的脉搏,见一切安好后,就坐到囚车边,依靠在囚车轮毂上,闭上双眼,准备小寐片刻。军营中,巡逻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走过,沉闷的脚步声、清脆的兵器磕碰声,在静夜中显得尤其清晰,搅得刘黑虎无法安眠,他索性又站起身四处转转。正在这时,一个黑影从不远处的一座帐篷后转了出来,很快来到警戒圈外,值班的两个守卫一抖长矛,“十”字交叉挡在来人面前,示意对方止步。响声惊动刘黑虎,他疾步前去查看。

来人看见刘黑虎,向他一招手:“四弟,是我!”

“哎呀,原来是二师兄,你怎么来了?”刘黑虎一见是潘诞到来,赶紧热情地迎了上去:“你们眼睛瞎了,掌令使亲自光临,你们也要阻拦吗?撤下!”

值班的士兵听到刘黑虎的命令,把长矛一撤,退回到原来的岗位。

“四弟辛苦了。师父让我代他老人家来查看囚犯的情况。”潘诞说着,只顾往前,跨步进入防护圈。

“师父不是让你去梁山,收拾灵光上人那个老秃驴吗?”这次刘黑虎没有阻拦,跟了进来。

“不啊。我刚从荆州回来。”潘诞疑惑地看了刘黑虎一眼:“师父没有让我上梁山呀。”

“哦,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刘黑虎讪笑一下,似乎自言自语:“潘爹爹的胡子。”

潘诞没有理会刘黑虎的嘟囔,对他说:“四弟,带我去看看那囚犯的情况,我好早点回去向师父复命。”

“二师兄,您请。”刘黑虎一摊手,示意潘诞前面走。潘诞也不客气,率先而行,来到囚车前,低头往囚笼中探看。

刘黑虎跟在潘诞的身后,暗中气贯右掌,突然拍向他的后背心。那潘诞正在专心探看司马罗的状况,冷不防背后刘黑虎偷袭,等有感觉得时候,刘黑虎掌风已经袭到,他本能地一扭身,背心躲过了刘黑虎的掌击,左肩却没有那么幸运,只听一声闷响,潘诞立足不稳,身子撞在了囚车上,把囚车撞得晃了一晃。潘诞借囚车阻挡的力量,身子一闪,躲过了刘黑虎的第二掌攻击,怒道:“刘黑虎,你想干什么!”

“大胆贼子,还在冒充潘诞!看掌。”刘黑虎话音未落,连环七掌攻向敌人。刘黑虎怎么笃定来人不是潘诞呢?原来,无量子和徐世勣从未见过面,但从红牌使口中,得知潘诞和徐世勣长相几乎完全一样后,无量子马上明白过来。潘诞的身世,只有无量子清楚,他联想起当年从徐府抱走潘诞的情形,可以确定老道抱走的就是潘诞的双胞胎兄弟,他更加担心潘诞搞清自己的身世后,会背叛自己。这些事情无量子不便于明讲,就吩咐手下骨干遇到潘诞时,注意小心甄别真假,防止敌人化装成“潘诞”、借他之名浑水摸鱼。围攻普光寺前,无量子接到铁冠道人传达魔主旨意的密函,才下定决心让王志辉悄悄下山去,把潘诞召回惩处、必要时就地处决。这件事无量子仍然没有对其他人讲,所有人都还蒙在鼓里。刘黑虎见一直不在营中的“潘诞”突然现身,半夜前来探视囚犯,产生了怀疑,便以瞎编的“潘诞奉师命剿灭梁山”一事试探对方。

确实,这假“潘诞”正是徐世勣。徐世勣、侯君集、尉迟恭、李福瑞、唐啸天等人从普光寺下来,很快就追上了无量子带领的部队,一路尾随而来。当隋军安营扎寨后,徐世勣便找到一处破败无人的道观暂时藏身,他和大家一商议,决定乘夜半敌人熟睡的时候,只带轻功极高的侯君集前往敌营刺探,其他人在庙内隐蔽待命,等他先搞清楚司马罗的情况后,再做进一步打算。

当晚,夜深人静后,徐世勣和侯君集便潜入隋营,一路搜索。由于知道无量子和洪福宫高手尽在营中,两人不敢大意,徐世勣装扮成洪福宫官员;侯君集则击杀一个黑甲军兵士后换上他的服装,充当徐世勣的亲兵。二人尽量避开洪福宫黑衣人和黑甲军高阶官佐,一路寻了过来。等两人远远看到囚禁司马罗的囚车后,便潜伏在一个帐篷后面观察动静。徐世勣在当年黄龙山之战前,见过随同无量子演练五煞阵的刘黑虎,是以认得他。在确定只有刘黑虎一人担任看押头领,再没有异常后,徐世勣让侯君集担任警戒,自己假装潘诞、冒险现身,意图是先探看司马罗的伤势情况,再相机搭救他。

刘黑虎见到“潘诞”后,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便假借攻打梁山之事试探徐世勣。徐世勣从梁山上下来,沿路追踪隋军,并没有发现无量子再度派兵围剿梁山之事;而一路上李福瑞等人转述司马罗荆州遇险情况,徐世勣对潘诞动向基本明了,所以轻松避开刘黑虎试探。刘黑虎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试探着说了句“潘爹爹的胡子”。

“潘爹爹的胡子”是一个只有潘诞、刘黑虎、王志辉等师兄弟几人知道的一个小故事:无量子最初收天斩、潘诞、令狐达、刘黑虎、王志辉五个徒弟时,五人均是不到十岁的顽童,平时在无量子严厉督导下练功习武、规规矩矩、不敢造次;但无量子一旦外出,五个顽童调皮本性暴露无遗,尤其是最小的王志辉,更是顽劣无比。五弟子中,只有潘诞是在襁褓中被无量子抱上山,交他的一个叫潘福的仆人抚养长大,潘诞称潘福为爹,随了他的姓,因此两人有父子之名。这潘福从中年开始,就苍头白须,尤其是一口长长的胡须白中透亮,很是好看,潘福平时十分爱惜,打理的异常干净。一次,无量子外出云游,潘福负责照顾五个孩子生活,督促他们完成无量子走时交代的功课。这天,潘福在院中看管五个孩子练武时,暖暖的太阳晒着,十分舒服,竟然在躺椅上睡着了。王志辉见状,玩心大起,偷偷潜到潘福身边,用火石把他的胡须点燃了,顷刻之间,一团大火腾起,把潘福烫醒,赶紧手忙脚乱地扑打灭火,引得王志辉嬉笑不已,其他几个孩子也忍不住捧腹大笑。只有潘诞觉得受到了羞辱,抓住王志辉要揍他,两个孩子扭打在一起,最后被天斩、令狐达等人劝开。这件事后,潘诞很长时间不搭理王志辉。但随着年龄增长,儿时这些恶作剧也渐渐淡忘,尽管五个人平时各怀鬼胎、貌合神离,但这些陈年小事也确实没有再放心上。几人偶尔想起童年往事,说起“潘爹爹的胡子”,潘诞也付之一笑。这是能让潘诞露出笑脸的极少事情之一,所以,刘黑虎就提及此事。徐世勣哪里知道这个典故,在刘黑虎试探后毫无反应,一下露出破绽,刘黑虎假装仍然被徐世勣蒙在鼓里,却乘他放松警惕时,在背后突然施以杀手。

徐世勣尽管一直在小心戒备,但刘黑虎挨得太近、偷袭前又没有一点征兆,才被刘黑虎一击而中。好在徐世勣武功超绝,本能反应躲过了后心致命一击,但肩膀还是被击中,刹那间,几乎半个身子立即陷入麻痹状态。徐世勣见刘黑虎步步紧逼、一招快过一招,只好勉力躲避,险象环生。正在此时,军营中突然火光冲天,不远处几座营帐几乎同时着火,军中巡逻的官兵立即敲锣示警,熟睡的士兵受到惊吓,纷纷冲出营帐,像无头的苍蝇一般,忙乱成一团。刘黑虎知道敌人有同党,担心司马罗被劫走,一分心,攻势减缓,徐世勣乘机调整内息,猛攻几掌、逼退刘黑虎后,跳出守卫圈,混入杂乱的军兵之中。刘黑虎不敢追赶,立即命令手下收缩在他的身边,层层守护囚车。

此时,无量子也已经惊醒,率先来到囚车前查看情况,刘黑虎简要报告发生的事情。此时,又有几个洪福宫高手陆续赶到,无量子一声令下:“追!”,带领手下高手往徐世勣逃跑方向搜索下去。

徐世勣借助慌乱无序士兵的掩护,在人群中往外穿行。他来时为了便于乔装潘诞,穿着洪福宫官常服,此时在一群士兵中就显得非常突出。他看见面前一个惊慌失措的黑甲兵,披着黑甲乱窜,便一把抓住他,把甲胄抢在手,劈头给了一个耳光,以将官的口吻喝道:“混账,甲胄都没有穿好,就出来对敌,你不要命了!前面那个大帐有我们的甲兵保护,你赶快跑过去躲了起来,等我抓住刺客你再出来。”那甲兵本来处于恐慌中,又被徐世勣一记耳光打懵了,想都没有想,向前面一座大帐狂奔而去。那士兵没有黑甲遮挡,一身灰白的素衣在暗淡的月光照射下,显得尤其夺目;他这一发足狂奔,吸引了不明就里的军兵的注意,大家不约而同地跟随他往前奔跑。徐世勣迅速换上抢到手的黑甲,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无量子命令手下高手各占一方,分区稳定官兵情绪,各自将佐则分头弹压部下。那个倒霉的落跑士兵被阚一刀赶上,手起刀落,身首异处;再有乱窜的也一律处决,士兵们受到震慑,开始稳定下来,不再跑动。徐世勣本来想乘乱潜出敌人军营,但士兵们在军官的约束下,迅速稳住阵脚,开始分兵列队。洪福宫几大高手也都分立在营帐的顶端,虎视眈眈地看着营地周遭,任何可疑的人都很难逃过他们的眼睛。

徐世勣不敢大动,只能夹在士兵中一点点向外围移动,好不容易挤到队列外边,却发现外围就是洪福宫的黑衣人,肩并肩站立成一排。他只好停住脚步,暗中观察,等待时机。

军士们安静下来后,军官开始清点各自部众,借机甄别隐藏在其中的刺客。突然,在军营另一端黑甲军阵列中,听见几声轻微爆炸声,接着青烟冒起,又出现一阵骚动,接着听到有人大叫:“抓刺客,别让他跑了!”

无量子立即命令鱼俱罗带红牌使、阚一刀、苗人屠前去围剿,其他的人仍然在帐篷顶上按兵不动,任由远处喊杀声动天。徐世勣知道一定是和自己同来的侯君集故意闹出动静,借以引开敌人的注意,让自己脱身,不由为他的安全担忧。徐世勣知道此时机不可失,悄悄取出一把药丸放入嘴中,当作暗器,嘴唇轻轻一启,药丸激射而出,击中了十几个士兵的眼睛,士兵们猝不及防,疼痛难忍,哀嚎连连。碰巧在队伍后部,突然又有几个军士莫名其妙地摔倒在地,一时间,刚刚稳住阵型的隋军官兵再度惊慌中大乱。徐世勣借机推搡着一群黑甲军士兵,突破洪福宫黑衣人警卫线,移到一处营帐边,准备借帐篷的遮挡逃出敌人的包围。

站在高处的无量子很快便注意到徐世勣这边的动静,他一招手,还静候在帐篷顶端观察全场的倭太郎、惠日等几位高手,包抄着向徐世勣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徐世勣知道如果洪福宫几大高手过来,迟早会发现自己,自己有伤在身,必然不是敌人的对手,想逃都不可能;眼下只有乘敌人没有发现自己之前,突然发力,借助自己的轻功逃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徐世勣打定主意,正要运功跳上棚顶,突然有人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低声道:“徐师父,随我来!”就见一个人从徐世勣身边一闪,匆匆钻进旁边的帐篷内,又回身向他招手。

徐世勣见对方呼叫自己,知道并无恶意,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便迅速钻进了帐篷。此时帐篷内没有亮灯,一片漆黑,但徐世勣有夜视能力,只见眼前一个黑衣人,身材中等,面具蒙面,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自己。徐世勣正要开口问询,那人示意他不要说话,一招手,转身前行。徐世勣快步跟了上去。

这是一座狭长的军士帐篷,已经空无一人;帐篷中间是一个通道,两边地上全是乱糟糟的士兵被褥、衣服和散落的兵器、盔甲。两人在这些杂物缝隙中穿行,尽量避免弄出声响。很快,那人把徐世勣带到帐篷的后边,撩开帐篷底边,露出缝隙,示意他从那里出去。徐世勣再不犹豫,抱拳为礼,快速从洞中钻了出去。临出去前,那人把一个软软的东西塞在了他的手中。

徐世勣从帐篷中钻出来时,回头一望,正好脱离洪福宫高手的视线,他不敢耽误,在帐篷阴影下来回跳走,很快就出了军营。

等脱离险境,徐世勣稍稍松了一口气,才感觉左肩麻痒疼痛,左臂几乎抬不起来,他倚靠在一棵大树下,盘膝而坐,准备运功疗伤,突然听到有极轻微的脚步声,心里一紧,赶紧站起来,做好迎敌准备。

“可是徐先生?”树林中有人轻声询问。徐世勣听出是李福瑞的声音,紧绷的神经猛的一松,突然一阵晕眩,竟然昏了过去。

“嘭、嘭、嘭。”三声沉闷的炮声在隋军营炸响,在深夜寂静的旷野中回荡。黄牌使听到无量子在中军升帐的炮声,不敢耽搁,快速地往中军帐中飞奔而去。等他进帐以后,发现洪福宫堂主以上官员、黑甲军百户以上将佐,全部按职位整齐站立两边。黄牌使赶紧入列,站在前排位置上。

“黑虎,你说说今天什么情况?”无量子见黄牌使就位,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开始发话。

“是,师父。”刘黑虎出列禀报道:“弟子按照师父的命令,寸步不离地看押要犯。就在亥时,突然出现一个人,冒充潘诞,说是奉师父之命,前来查看人犯情况。我仔细辨认过,那人长相确实与二师兄并无二致,即使是我也不辨真假,就按照师父您早前的指示,试探他;一试之下那人果然露了马脚,我确定他不是二师兄,便不动声色,把他让了进去,突然攻其不备,把他打伤,准备将他活捉。无奈,军营中四处起火,军士慌乱,到处乱窜,我怕敌人同党乘乱劫走要犯,便力守囚车,那人乘机混入士兵之中不见了。”

“今夜是何人当值?”无量子等刘黑虎说完,阴沉沉地问道。

“末将等当值。”黑甲军将佐阵营中走出一个千户、两个百户,战战兢兢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哀求道:“末将等失职,请国师饶命!”

“拖出去斩了!”无量子丢下一支令箭,立即进来几个卫兵,把哭号的三个人拖了出去。帐内众人紧张地大气也不敢出,更无人敢为他们求情。

无量子见黑甲军将官在场,不便把魔主对潘诞的处罚决定明说,便道:“潘诞背主求荣,竟然私下越过本座,向圣上邀宠,圣上震怒,令我严责。本座念在师徒份上,本来让王志辉前去召他回来,训斥一下也就算了,没有想到这个孽障见事情败露,竟然连朝夕相处的兄弟都敢下手!本座刚得到报告,王志辉的尸体在荆州城外被发现。潘诞欺罔圣上、背叛师门、残害手足,罪无可赦!以后,凡遇到潘诞或像潘诞之人,无论真假,一律格杀勿论!”堂下众人闻听,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无量子一拍虎胆,继续道:“司马罗已经被本座擒获,匪众今天虽然受到挫败,但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想尽一起办法前来袭扰,我们不能再出现任何失误,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人犯安全带到扬州,交圣上发落。本座已经让刘黑虎把人犯带至我的营帐,我要亲自看押。今天开始,行军时以我中军为核心集中行走,我宫中将士担任内卫,黑甲军前锋、后卫、左右两翼担任外围警戒。所有各部均按伍、什、队为单位集体行动,什长随时清点本什人数,防止任何可疑人员浑入;扎营时宫内各大高手全部向我靠拢!各部必须各司其职,再出现今日之混乱,严责失职之部队首脑,洪福宫堂主、黑甲军千户以下将佐一律格杀勿论!”

“得令!”全体将官一起领命。

“二护法、刘黑虎留下来,其他人下去吧!”众人躬身退出大帐。

所有将佐离开后,无量子把二护法、刘黑虎二人招到自己案前,压低了声音说:“我已经得到确切情报,昨天晚上偷袭军营的人并非易容改扮,而是潘诞的双胞胎兄弟,此人名叫徐世勣,是葛洪的徒弟,当年潜伏在黄龙山时,被长山寨盘王请去做了司马罗的师父,如今死心踏地帮助司马罗,同我们作对!如我预料不错,潘诞已经和徐世勣勾搭在一起,这两人都是我们的心头大患,必须早日除去!明天天明,我们将继续行军,敌人不会善罢甘休,必然会尾随而来。现在徐世勣已经被黑虎的五煞掌所伤,虽逃了出去,但短期内很难复原。司徒雷听令!我令你今晚秘密出营,利用你的帮会网络,查找徐世勣及匪党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即向我报告!”司徒雷躬身领命而去。

“黑虎,我留下你是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让你去办。”无量子看了一眼刘黑虎:“徐世勣等人能够顺利逃脱,我总觉得蹊跷,不排除军营中、甚至我们洪福宫内部有他们的内应。我令你暗中秘密审查,如有内奸,及时禀报我,一定要早日清除,以绝后患!”

“是,师父!”刘黑虎答应着,欲言又止,被无量子看在眼里,问道:“你还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是,师父。昨天晚上,在刺客来军营前,黄牌使也曾单独前来,要探视人犯,说是人犯伤势过重,怕坚持不到见主上,要亲自查看人犯的伤口,被我拒绝了。后来就发生了刺客冒充潘诞的事情,不知......”。刘黑虎用试探的眼神看着无量子。

“黄牌使是靠山王杨林的心腹,是他的义子,就算他和我们不一条心,但毕竟明面上都为朝廷办事、为他杨家管理天下。据我所知,黄牌使和黄龙山素无瓜葛,我想他还没有理由和黄龙山贼寇有勾结。司马罗是他捉住的,伤势他清楚,去看看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无量子虽不以为然,但怕影响刘黑虎执行命令的积极性,又补充道:“不过,任何人都不能排除嫌疑,你尽管大胆调查,拿住证据就是了。”

“是,师父!徒儿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刘黑虎大着胆子问道。

“就你我师徒二人,但讲无妨。”无量子正准备起身,闻言又坐回帅椅上。

“黄牌使武功高低尚且不论,他明明和咱们不一条心,重要的事情您也不让他参与,可您为什么还要让他呆在身边,还给这么高的职位?这是不是养虎遗患啊!”从这一席话,可以看出,刘黑虎对黄牌使明显不满。

“你懂什么!为师这样做自然有为师的道理。你以后慢慢就会明白。”无量子瞪了一眼刘黑虎,感觉自己语气过重,叹了口气,装出语重心长的样子:“黑虎,我知道,你一直觉得黄牌使武功能力,比不上你,也不配他现在的地位。我那是看在老杨林的面子上,同时也是要牵制靠山王,不过都是权宜之计。丢开他不说,为师当然也明白你的心意,你是为师座前五大弟子之一、眼下身边唯一可以信赖的人,只要你衷心耿耿为主上办事、替为师分忧,洪福宫黑牌、黄牌掌令使都有你的份;等主上掌管了三界,三界一统,为师定会为你留个他人无法企及的职位。”

“是,徒儿对师父的忠心,天地可鉴!徒儿一定尽一切努力,完成好师尊交办的每一个任务!”刘黑虎闻听大喜,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

“下去吧。”无量子袍袖一挥,盘膝在椅上坐定,闭上双眼。

刘黑虎再次叩头后,起身退出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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