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勣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李福瑞、唐啸天、侯君集、尉迟恭等人都围坐在一旁,见他苏醒,皆面露喜色。
“君集,你回来了,没有受伤吧?”徐世勣见侯君集在侧,心中稍宽,还是禁不住询问。
“徐先生,您看,我很好。”侯君集上前一步,站在徐世勣床边:“昨晚见您被刘黑虎偷袭,不知您伤势如何,情急之下,我就把事先准备的霹雳弹扔到几个营帐里,放了几把火,引开敌人注意,想乘敌人混乱之时前去助您。但等我放完火再找您时,隋兵乱窜,却已经不见了您的身影。后来,无量子等人出现,站在营帐顶上指挥隋军,敌军阵脚很快稳住,我混在敌人队伍里,见他们逐渐安定下来,各队队长开始盘点队伍,清理人员,知道迟早会被他们发现,便悄悄把身上没有用完的霹雳弹从地下滚了出去,霹雳弹在那些军兵脚边爆炸燃烧,敌人又乱了阵脚,我再乘机逃脱。”
“呵呵呵,灵活机动,应对得法,很好。”徐世勣赞许地点点头,以手支床准备坐起来,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眉头不由地皱了一下。侯君集见状,赶紧俯身帮他坐立起来,李播找来软枕抵在他的身后,让他斜靠在床头。
“徐先生,你们走后,我们很担心,后半夜见隋军大营火光冲天、人声嘈杂,大伙儿心想,估计是你们被敌人发现。大伙儿一商量,就悄悄潜伏到隋军军营附近,准备随时接应。我老远看见一个人进了树林,有点像您,就轻声询问,您没有回答,我们就悄悄过来,发现您靠在一个大树下,已经昏迷不醒。我们也不知道您是中毒还是受伤,慌乱之中只好先把您背回来。”李福瑞道:“后来,君集回来了,才知道您遭了刘黑虎的暗算,受了伤。我们解开您的衣服,在您的左肩上有一个黑紫色的掌印,我们不知怎么救治,刚好君集手上有您赠的大还丹,便喂您吃了两粒,又给您输了一点真气,可是迟迟不见您醒来,大家正在着急呢。徐先生,您脸色还是不怎么好,您先查查伤势,看看有无大碍。疗好伤要紧,大家都还指望您运筹帷幄呢。”
“谢谢大家啦。”徐世勣点头向大家致谢,便盘膝坐在床上,略一运功,心中已经有底:“君集,把我黄色的药葫芦拿来。”侯君集立即取来递上,徐世勣打开葫芦,倒出几粒黑色的药丸,吞服下去,双目微闭,开始入定。众人知道他要运功疗伤,便悄悄退出房间,分散在道观四周,担任警戒。
过了约有两个时辰,天色已经大亮。侯君集等人突然听到徐世勣呼叫,立即回到观内,只见徐世勣脸色已经变得红润,微笑着站立房门口。众人见状,知道徐世勣已经痊愈,均非常高兴。李福瑞由衷赞道:“徐先生真是神功盖世,那么重的伤,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痊愈了。”
“李长老谬奖了。”徐世勣抱拳一笑:“昨晚,我和君集混进隋营,见罗儿被关在囚车里一动不动,又被敌人严密看守,很是担心他的安危,就冒险假扮潘诞前去探探情况。不曾想被刘黑虎识破,遭到他的暗算,中了他的五煞掌,幸得君集机智,制造混乱助我脱困,否则耽误久了,毒气攻心,就算不被敌人捉住,恐怕也要大病一场。好在没有伤及要害,你们又及时用大还丹帮我止住毒气扩散,没有伤到五脏六腑,现在毒气尽去,只需一日,当可恢复如初。”徐世勣说的轻松,其实刘黑虎的五煞掌已经有七重功力,尽管没有伤及他的要害,但无量子亲自调教的高徒,岂是等闲。刘黑虎五煞掌掌力强劲不说,要命的是刘黑虎为了增强功力,长期服用无量子提供的秘制毒药,所以掌中毒性强烈。徐世勣受伤后,又与敌人周旋多时,都是拼着深厚的功力护住心脉和五脏,不让毒气侵入腑脏,凭一口真气和强大的意念硬挺着,所以当脱困后,听到李福瑞的呼叫声,心情一放松,竟然昏厥过去。若非徐世勣功力已臻化境,一般高手受了刘黑虎一掌,早已经不治而亡了。
“徐先生,您见到盘王没有?不知道他情况如何?”尉迟恭生性耿直,见徐世勣已经无碍,便迫不及待地询问司马罗的情况。众人其实也是一般心思,都在担心司马罗的安危。
徐世勣面色沉重地说:“我走近囚车时,罗儿躺在里面一动不动,被手铐脚镣束缚着。我听他的呼吸,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伤势似乎已经没有大碍,本来要进一步查看,不想被刘黑虎偷袭。”
“盘王伤重昏迷,如今洪福宫和黑甲军又被打草惊蛇,防守必然更加严密,偷袭显然已经难以成功。如果硬攻,我们实力相去甚远,这可如何是好?”侯君集似乎在自言自语,但大家听在耳中,正好戳中了痛点,无不忧心忡忡,一时都默然了。
“要是我们有内应就好了,就算一时解救不了盘王,起码可以了解敌人内部情况,才能想出对策。”李播无意中插了一句话,突然提醒了徐世勣,他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我能够安全脱困,除了君集制造混乱,关键时候还得到一个人的帮助。”徐世勣说着话,伸手往怀里摸索着,突然神色有些懊恼:“咦,怎么找不到了?”
“徐先生,您是不是要找这个东西?”李福瑞捧出一块软软的褐色物品,递给徐世勣:“先前给您检查伤口时,从您怀里掉出来,我帮您收好了。”
“对,就是它。”徐世勣接了过来,细看之下,原来是一张羊皮纸。他把羊皮纸打开,只见上面有一行用炭笔写的小字:“司马暂安,勿轻举妄动,从长计议”。字体略显潦草,一看就是匆匆写成。徐世勣见那字体娟秀,似曾见过,仔细回想之下,豁然开朗。
徐世勣把羊皮纸递给李福瑞,示意他们传看:“昨天晚上,我被困在隋营军兵之中,正想办法脱险,忽然有人拉了我一下,还低声叫我,让我跟他走。我跟他进了旁边的一个军帐内,发现那人黑面具蒙面,看不清脸,只是看身材似乎比较清瘦。我在那人帮助下,顺利离开无量子等人包围圈。临别时,那人塞给我了这个羊皮纸,我来不及细看,先揣在怀里。后来因为昏迷,竟然忘了这事儿,多亏播儿一句话提醒了我,也万幸这羊皮纸还没有丢。看了羊皮纸上的字,让我想起一个人:李靖道长曾告诉我,靠山王杨林对无量子怀有深深的戒备,为了刺探洪福宫的内情、及时掌握无量子等人的举动,他安排自己的亲信进入洪福宫,被无量子授予黄牌使之职。杨林曾经把黄牌使写的一张洪福宫‘职司图’交给了李道长,李道长交我看过,那职司图上的字迹和这份羊皮纸上的非常像,应当为一人所书。如果我所料不错,救我之人就是洪福宫黄牌使。”
李福瑞突然问道:“徐先生,您和黄牌使之前有过交往吗?”
“没有,我和他从未见过。”徐世勣又补充道:“甚至李靖道长也说没有亲见过黄牌使。”
李福瑞继续追问:“那李靖道长有没有告诉过杨林:您和李道长交往的事情呢?”
徐世勣知道李福瑞不会无故发问,认真回答道:“我和道长是暗中往来,外人无从知晓。李靖道长借杨林倚重他的机会,探查洪福宫和朝廷动向,暗中却在为天下百姓操劳。我们交往之事,李靖道长也不可能告知杨林。”
“这就蹊跷了。徐先生您想,黄牌使和潘诞同为无量子手下职位很高的令使,必然相识,那么就算常人分辨不出您和潘诞,黄牌使显然不会误认,肯定知道您的身份。虽然杨林和无量子有矛盾,但他们毕竟都是朝廷的人,都在保杨广那个昏君;而您是无量子的心头大患,已经被朝廷定为钦犯,是悬赏通缉的人。黄牌使与您不沾亲又不带故,为什么要帮您?这其中是否会有诈?” 李福瑞说出自己的顾虑。
“李长老所虑极是。我也在想,就算黄牌使和潘诞互不隶属,各自也都极力隐藏真面目,但潘诞是无量子最倚重的弟子,他的形象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可以说潘诞不一定就知道黄牌使真面目,但黄牌使肯定知道潘诞长什么样,所以黄牌使没有叫我潘诞而是叫徐先生,显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帮我定是有意为之。”徐世勣点头赞同,继续说:“黄牌使是敌是友还不明朗,敌人是否在用欲擒故纵之计也未可知,我们不得不防。但从朝廷形势来看,我倾向于认为:无量子等人在昏君的纵容下,已经日益坐大,开始把持朝政、危及朝廷安危和杨家天下,杨林对此肯定忍无可忍,甚至他对无量子的恐惧,远远胜过对我们的担忧,这一点从李靖道长那里也得到印证。黄牌使有很大可能是受杨林指使,暗中扶持无量子的敌对势力,借机打击无量子等人。我从黄牌使助我脱困的经过来看,他肯定是背着无量子所为,只是用意不明,能否为我们所用也还不好说。但眼下我们也只有他这一个打进敌人核心的机会,值得冒险接触一下,搞清他的用意。”
“徐先生向来思虑周全,算无遗策,我只是说出担忧,但一听徐先生分析,我也认为不管黄牌使是敌是友,既然出手帮了我们,倒可以借机从他入手,寻找解救盘王的办法。”听了徐世勣一席话,李福瑞心悦诚服地附和着。
“那下一步我们怎么办呢?”尉迟恭性急,见再无争议,便插言询问。
“当务之急当然是设法与黄牌使取得联系,到底对方是什么意思,怀着什么目的,一探便知;他如愿意与我们合作,解救盘王就成功了一半。”侯君集一句话点明要害。
徐世勣见大家意见一致,点头道:“我们眼下除开及时联系上黄牌使,争取得到他的帮助外,还有一件事不能忽视:那就是设法延缓敌军前进的速度,为我们搭救罗儿争取更多的时间。否则,无量子等人与魔主会合,实力更加强大,解救罗儿就愈加困难了。”
“徐先生所言极是。”李福瑞道:“该怎么办,您就直接发话,我们听凭徐先生调遣!”大家纷纷表示赞同,热切期盼徐世勣妙计救主。
“好。那就听我命令。”徐世勣也不推辞:“据我几日观察,无量子在行军中,几乎未带任何粮草给养,均由沿途州县筹办供应。当地官府置办好军需后,雇民夫跟随军队行进,军队扎营休息时,才送进军营,这就有机可乘。侯君集听令:我命你乔装成民夫,设法混入官府送粮队伍,进入敌人军营;我拟好一封书信,你见机交给黄牌使!李、唐二位长老,请你们带着尉迟恭,绕道到敌军前面,沿敌人行军途中设置障碍,见有大树、巨石便阻于道路,遇到桥梁就地拆除,尽量减缓敌人行军速度。李播听令:我命你火速前往岳州城东门悦来客栈,亲手把我的一封信交给客栈掌柜钱大同,悦来客栈是南部各省英雄秘密联络站,钱大同是我们的联络人。我要让他把信尽快转交瓦岗寨秦琼,邀约瓦岗兄弟带兵在同安一带设伏,助我们阻击敌人,务必在同安之前解救罗儿、琳儿。你们走后,我暂留在这道观中,等候侯君集与黄牌使联系的讯息,及时策应他的行动。敌军再往前,必然要走华容道,华容道尽头,就是章华古镇,明天晚上大家在章华镇北五里的天龙观会合。”众人接令,离观而去。
徐世勣等众人离去后,立即在观内寻找一处隐秘所在,独自打坐,开始运功疗伤。刚才他因怕李福瑞、侯君集等人担忧,装出内伤痊愈、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他体内五煞掌的余毒未了,只是被他的真气压制在四肢末端,时间一久,手脚居然又出现麻痹症状,还有加速往全身蔓延的趋势。徐世勣调动全身真气,把毒气继续往手指、脚趾末端逼压,他的头顶很快冒出白色的水汽,而且越来越浓,渐成蒸腾之势。
正在这天人交战的关键时刻,徐世勣耳听得观外出现了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开始他以为侯君集回来了,但等脚步声再近一些,他听出不对,这脚步声比较粗重,听得出对方虽然是练家子,但轻功显然远不及侯君集;而且这还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那两人来到观门外,踟蹰不前,探头探脑地往观内眺望半天,其中一个人瓮声瓮气地说道:“原来是个破观。我说赛诸葛,这里面该不会藏着帮主说的钦犯吧?”
那被称着“赛诸葛”的人压低嗓门,用沙哑的声音责怪道:“嘘,我说猛张飞,你这样大声大气的说话干嘛?你唯恐贼人不知道咱们来了吗?”
那叫猛张飞的人膀大腰圆,外形粗豪,把眼睛一瞪,不悦地嘟囔道:“帮主不是说了吗?那贼人已经受了重伤,我们怕他个鸟!”猛张飞虽然嘴上不服气,但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降低了不少。
“好、好、好!你不怕是吧,那你进去搜,我在外面为你望风。”赛诸葛借坡下驴,把任务推给了猛张飞。
这俩活宝是谁呀?书中交代:洪福宫二护法按照无量子的命令,连夜出营,召集自己在长沙、荆州、岳州等附近地方的帮中弟子全部出动,在军营三十里范围内搜查徐世勣。前文说过,这二护法不是别人,正是天下第一大帮“漕帮”的帮主司徒雷。司徒雷为了自己的私欲,暗中投靠无量子,做了洪福宫排行第二的护法,这次是听从无量子的调令,随无量子前往江南,围剿黄龙山长山寨旧部。司徒雷的命令下达后,漕帮在附近的弟子约有千人,全体出动,沿途地毯式秘密搜查。“猛张飞”本名丁昌,长相威猛粗犷、一脸络腮胡子根根直立,倒有几分三国张飞的样貌,但却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主;“赛诸葛”本名刘本,读过两年私塾,平时以儒生自居,又喜欢动些歪脑经,人送外号“赛诸葛”。这两人平时相互吹捧、狼狈为奸,但有利就争、有危险就躲,欺男霸女、恃强凌弱的坏事没有少干。这次按照司徒雷的命令,两人又结伴行动,一路搜寻,来到这座破败的道观。
徐世勣在道观内暗自着急。他虽然隐藏在角落里,但道观不大,敌人进来仔细搜查,就很容易发现他;搁平时他根本不把这些不入流的屑小之徒放在眼里,但现在正是他运功疗伤的关键时刻,不要说对抗这两个身负武功的人,就是普通平民,一顿拳脚也会让他走火入魔,落得半身不遂。
刘本和丁昌在道观门口磨蹭半天,谁也不愿意单独进去,最后两人决定一起进观。等刘本和丁昌终于看清在角落里打坐的徐世勣时,一愣之下,两人竟然不约而同地转身、拔腿狂奔,跟头连天地出了道观。跑了约有百十米远,刘本见没有人追出来,一把拉住丁昌:“唉,不对。我说兄弟,我们跑什么劲?帮主不是说了吗,那贼人受了重伤。我瞅刚才那人的样子,分明正在打坐运功,此时没有追我们,一定是在疗伤的紧要关口,动弹不得的。我们只需动一个指头,他都会趴下。”
“是真的吗?那你跑什么跑?害得老子吓得不轻。”丁昌气喘吁吁地埋怨着。
刘本眼睛一瞪,斥道:“明明是你先跑的,怎么怨到我头上了?!”
两人为是谁先逃跑的问题争论不休。最后,刘本道:“奶奶的,你小子从来都是嘴上不吃亏。算了,老子不和你理论了。现在是贼人就在里面坐着不敢动,正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抓现成的。抓住这个朝廷重犯,可是大功一件,帮主会重重地有赏。怎么样?猛张飞,这个功劳哥哥就让给你吧。”
“哎呦,哥哥,我怎么能跟你抢功劳呢。你去,功劳是你的,以后帮主重奖你,你瞧得上弟弟,就打赏一点;瞧不上,弟弟二话不说,绝不怪哥哥。”丁昌赶紧推让。
两人又纠缠了一会,见里面仍然没有动静,心里稍安,重奖的诱惑让他们又不想轻易放弃,最后还是刘本提议:“咱也别推了,有福兄弟一起享,大家一起进去吧。”两人商量好,相互牵制着,一起小心翼翼地进入观内,来到徐世勣的面前。
徐世勣听两人逃走,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加紧集中心神运功逼毒;眼看大功就要告成,又听得敌人去而复返。两个活宝来到徐世勣面前,还是不敢轻举妄动,观察徐世勣良久,确定他在冲关的紧要关头、确实不能动后,两人决定一左一右同时攻击徐世勣。只见两人蹑手蹑脚地来到徐世勣身边,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口中数着“一、二。”一起出掌,攻向徐世勣的太阳穴。
猛听得“哎呦”两声,有人“扑通”倒地:徐世勣兀自静坐不动,刘本、丁昌却同时扑倒。瞬时,门口进来一个脚夫打扮的人,把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踢在墙角,才道:“徐先生,您安心练功祛毒,我在外面为您护法,保证不让任何人再踏进房间半步。”正是侯君集及时赶回来了。
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徐世勣指尖渗出墨黑腥臭的液体,手指也开始由乌黑变淡紫、最后恢复到红润的颜色。待毒汁排出体外,徐世勣内气再运行三个周天,确信体内毒气尽除,身体恢复如初,才收功起身。此时已经时过正午,侯君集见徐世勣收功,才回到房内。
“徐先生,身体可复原?”侯君集关切地询问。
“孩子,你回来的及时,正好救了老夫一命。现在我已经完全康复。”徐世勣呵呵一笑,眼中精光湛然:“你去隋营情况如何?见着黄牌使了?”
“唉,甭提了。我按照您的吩咐,化装成民夫,混进了官府为隋军送粮的车队,刚好时近中午,隋军驻扎下来休息,我们粮草送到军营门口,卫兵就让我们停下来,由军兵接了进去。我发现敌人戒备森严,根本不让外人踏进军营半步。隋军驻扎后,军营四周由黑甲军士兵组成两道人墙,不要说人了,就是一只鸟也飞不进去。我见实在无机可乘,怕您在观内等的着急,才赶回来和您商量对策。没有想到,竟然遇到这两个蟊贼偷袭您。对了,这些是什么人?”
徐世勣来到刘本的尸体边,从他怀中搜出一个小小的铁牌,上面有个阳文的“漕”字,不由得叹息道:“我从这两人谈话,估计他们是漕帮的人,果不其然。漕帮原本是一帮运送盐业的苦力,为了生存而自发组成盐业帮会,后来隋朝在各地开凿运河,盐帮依靠漕运,势力壮大,网络遍布全国,垄断了水上运输,才更名为漕帮。自从司徒雷接任帮主后,不到五年,漕帮成为天下第一大帮派。司徒雷素无恶名,甚至以侠义自居,经常周济百姓,我还曾经试图让人联络他,共举义旗,派去的人一去不复返。没有想到他竟然投靠了洪福宫,甘做无量子鹰犬。之前听李靖道长提醒,我还只是将信将疑,如今得到证实,心里竟然莫名地添堵。唉,可惜呀,可叹!”
“这恐怕还是贪念让司徒雷迷失了自己。”侯君集也不由得惋惜:“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司徒雷或许本来就是个私欲很重的人,他和无量子等人就是一丘之貉。”
“唉!你说的有道理,司徒雷也许早就是无量子布下的棋子,正是因为无量子的暗中支持,司徒雷才攫取漕帮帮主地位,并让漕帮坐大的。漕帮势力庞大、耳目众多,如今和洪福宫沆瀣一气,我们今后一举一动就要更加小心了。”徐世勣摇摇头,继续道:“如今敌人防卫严密,再入军营而不被发现已经不可能,好在罗儿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我们没有必要硬闯隋军营。如今漕帮密探已经搜查到了这里,在观中多呆一分钟就多一些麻烦。君集,我看这样,咱们立即出发,赶到隋军的前面,提前到章华镇天龙观暂居,一边等候派出去的李福瑞、李播他们,一边想想其他搭救罗儿的办法。”
两人计议一定,把刘本、丁昌的尸体掩埋后,便选择向北而行,继而折转东向,很快就超过了无量子带领的隋军,来到了华容道。
华容道位于江陵郡华容县内,这一带原来就是一片荒芜的沼泽地。相传三国时期,曹操赤壁之战后,败退到此地,被沼泽挡住去路,曹操为了逃命,命令工兵割草填地,仓促间修了一条通道;溃败的曹军为了活命,争相通过,不少修路士兵被大军踩踏致死,更有不少被沼泽吞噬,惨烈非常。后来,人们把这条道路保留下来,几经修缮,已经成为江陵通往岳州的必经之地,这便是历史上有名的华容道。
徐世勣见在湖汊和芦苇荡交织的荒野之中,一条土路蜿蜒曲折,没有尽头,遥想当年曹操兵败逃到此地,要不是关羽义薄云天,放了他一马,曹阿瞒确实是插翅难飞。徐世勣可惜自己手上人马不够,否则在这里埋伏下来,阻击无量子,倒也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好地。两人行不多久,见前面道路阻断,只留下一个垒石墩孤立在水边,显然这里曾是一座桥梁,刚被人拆掉了。不用说,拆桥梁的事应该是李福瑞、唐啸天、尉迟恭三人所为。
“徐先生,这桥墩还在,隋军修复这座桥就比较容易,不如我们把他也毁掉吧。”侯君集说完,掣剑在手,准备劈石毁墩。
“君集,你且闪在一旁。”徐世勣等侯君集躲开后,气沉丹田,轻飘飘挥出一掌,只听一声轰响,那石墩顷刻碎裂,石块扑通通滚入河中。侯君集看在眼里,敬佩不已。
徐世勣毁掉石墩后,飞身而起,纵跃到河的对岸,又毁了另一个桥墩,侯君集紧跟着飞纵过河。两人继续行不多远,又看到几处断桥,便如法炮制,把桥墩尽皆毁去。
“哈哈哈,无量子老贼要修复这条华容道,没有两天断不可能。”侯君集拍手叫好。
徐世勣突然听到道边芦苇丛有响动,立即警觉起来:“何方高人,请现身说话。”
这时从草丛中钻出一个渔民打扮的人,来到徐世勣面前,一抱拳道:“敢问英雄,您可是茂公先生、徐大侠?”
“这位英雄客气了,鄙人正是徐茂公。不知英雄高姓大名?我们可曾见过?”徐世勣见对方没有恶意,便回礼问候。
“久闻大侠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那人又抱拳道:“在下余彪,曾经是洪福宫荆州分堂的堂主。数天前,本人曾奉无量子之命意欲捉拿司马小英雄,不想司马小英雄武艺高强,本人反被活捉,本来只求速死,但司马小英雄放了在下一条生路,并教我以大义。在下被他感化,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如今听闻司马小英雄落入无量子之手,在下虽无能力独立解救小英雄,但愿意助大侠一臂之力。”
“哦,原来是这样,那就有劳余英雄了。就你一人吗?”徐世勣面对突然出现的余彪,客气地回应着,眼睛却在余彪刚现身的芦苇丛中搜寻。
“就我一人啊。”余彪一脸疑惑地看着徐世勣,问道:“大侠何出此言?”
“哦,那可能是我看错了,我以为你还有同伴呢。”徐世勣收回目光,眼睛盯着余彪。余彪强作镇定,笑答到:“呵呵,湖边风大,芦苇起起伏伏,可能让大侠误以为还有别人。”
徐世勣继续问道:“余英雄是如何见到司马罗的?可否告知一二?”
余彪看出徐世勣对自己将信将疑,便详细叙述了与司马罗相遇的经过,末了又道:“我离开观音垱后,因为惧怕无量子报复我的家人,便按照司马小英雄的建议,隐居在洪湖里,本来想以后就在那里打鱼为业,苟活半生。但前不久听说小英雄被无量子掳获,即将押解进京,我忍不住悄悄跟了上来,看能不能帮上忙,以报活命之恩。没有想到在这里遇到大侠。”
司马罗在普光寺和李福瑞、唐啸天相聚时,曾经提及在观音垱的遭遇,这些李福瑞已经转述给徐世勣,虽然司马罗并没有提及救余彪之事,但徐世勣了解的情形与余彪所说大体一致,徐世勣点点头,问道:“你怎么会认得我?”
“现如今,洪福宫堂主以上几乎都知道有一个和黑牌使非常像的人出现在江湖。”余彪答道:“我一见到先生,就猜你是传说中的徐世勣大侠。”
不等徐世勣继续说话,侯君集突然抢前一步,一把扣住余彪的手腕,厉声道:“余彪,你可看仔细了:你面前站着的人,就是黑牌使潘大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自投!你背叛国师、叛国投敌,本人要代表潘大人就地法办你!”侯君集说完,举起手掌,就向余彪天灵盖拍了下去。
余彪毕竟也是江湖豪客,被侯君集扣住脉门时,着实吃了一惊,等听他把话说完,突然哈哈大笑:“徐大侠,我知道您不是潘诞。这位小哥,你也不用这么诈我!现在情况复杂、无量子做事无所不用其极,确实需要小心防范,我要是你们,也会小心谨慎。但徐大侠应该听出,我说的话句句是实,我也是真心想报答司马小英雄的救命之恩,才来找你们的,请你们相信我。如果实在不相信,就杀了我,我一点也不怪你们。”说完,双目一闭,不再说话。
徐世勣对余彪的突然出现,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因此不敢掉以轻心,反复盘问。侯君集突然出手制住余彪,虽然略显鲁莽,但正好可以再试探他一下,所以徐世勣并没有急于制止。听了余彪义正辞严的话,徐世勣一捋胡须,向侯君集微微一摇头:“君集,不可造次。”侯君集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手,退在一边。
徐世勣抱拳一笑:“余英雄见谅,实在是迫不得已。无量子通过要挟家人的手段,威逼他的属下效忠,致使洪福宫之人被活捉后,宁愿服毒自尽,也不敢偷生,所有很少抓到活口。你突然出现,我们不得不防,冒昧试探,万望不要见怪。”
“徐大侠不用道歉,余某能够理解。大侠以后就叫我余彪好了,英雄两字,愧不敢当。当初司马小英雄捉住在下的时候,我想到家中妻儿老小都是人质,一心求死,司马小英雄说帮我制造战死的假象、让我暂时隐姓埋名,可以防止家人受牵连,是以在下才决定苟活至今。”余彪一抱拳,诚恳地说,“如今司马小英雄有难,在下愿意赴汤蹈火、报答小英雄活命之恩。大侠有什么差遣,余彪一定竭尽全力!”
“哈哈哈,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那我以后就叫你余老弟吧。”徐世勣已经相信余彪的话,这才把司马罗受伤被掳的经过,简要地说给余彪听,随后补充道:“无量子非常狡猾,防范异常严密,我们难以进入军营,更不可能接近司马罗,所以对罗儿的近况一无所知。我们正在想办法进入隋营,想先搞清里面的情况。”
“这事包在我身上!”余彪一拍胸脯:“不瞒徐大侠,我原本是洪湖上的一个小帮派的帮主,被洪福宫威逼利诱下,率领全帮弟子投靠了洪福宫。无量子以为我在观音垱战死,所以我帮中兄弟仍然留用,其中有几个这次随无量子办事,正在这军营中。我已经跟踪了隋军一日,总能见到一个兄弟在军营门口,负责接送官府送来的物资,我可以通过他问问军营情况。只是怕他职位低,了解不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太好了。”徐世勣闻听大喜:“有这个渠道就够了。事不宜迟,君集再辛苦一趟,你和余老弟一起,再设法混进送粮食的车队,到隋营门口后,见机把我的书信交给余老弟的兄弟,让他带给黄牌使。”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