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罗醒来的时候,刺眼的阳光正从一个木栅缝隙中直射到他的脸上,他感觉自己躺在一个生硬的木板上,正在晃晃悠悠地移动。“快看,那个囚犯睁开眼睛了。”“赶紧禀报国师。”司马罗听到有人轻声说话,接着就看到有个黑衣人飞快地奔跑,他仿佛置身梦境,眼前的一切如真似幻,他努力集中心神,让自己辨别到底在梦里还是在现实,这时他看见不远处的黑衣人手持长矛、全神戒备地看向自己,他脑子里突然闪现在普光寺见到胡琳儿、被她剑伤的情形,心中一惊,猛然就要跳起来,但让他更骇异的事情出现了:他明明已经非常清醒,但无论他怎么紧张、怎么用力,自己的身体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是动一下指头也做不到!此时的身体仿佛已经不是他的,他想:“完了,我是不是已经死去了”。他听人说过,死去的人,灵魂离开身体,可以从空中看自己。他试了再试,只能通过眼睛看见正面的景象:原来自己被锁在一个囚笼里,远处一队士兵手持兵器,整齐地行进;近处则是一队黑衣人正默默地与自己一道缓缓地前进,但全都面带紧张、远远地警惕地盯着自己;而他的左右、上下、身后是什么情形,均看不见——因为他无法移动自己的头,勉强能眨眼却连眼珠的移动似乎也不可能!
这时,司马罗突然听到远处军令声:“国师有令,部队停止前进,就地休息!”。几乎与此同时,一个瘦小身材、披着硕大斗篷的人出现在他的眼前,正是无量子。
“老贼!纳命来!”司马罗见到仇人,分外眼红,他挥掌就要攻击无量子,但任凭他意念中如何用力,自己的身体都纹丝不动,即使脸上的表情也毫无变化,仿佛身体和灵魂完全脱离,他被困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无量子来到囚车前,见囚车内的司马罗眼睛已经睁开,正空洞地望着前方,他观察了一会儿,面对着司马罗说道:“司马罗,看着我,听我的命令:把左手抬起来!”
司马罗耳中听得无量子的声音仿佛在遥远的天边,但又是那么地真真切切。无量子的声音未落,司马罗的左手便抬了起来。司马罗大喜,立即调动体内的真气,乘势攻向无量子,但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明明感觉伤势已经痊愈、体内真气充盈,但自己的手举在半空中,就停止不动,完全不听他的指挥。
“把右手也举起来!”无量子继续命令。司马罗的右手也举了起来。“都放下来!”司马罗按照无量子的指令一起放下双手。“扇自己一耳光!”“啪”的一声,司马罗果然出手扇了自己一耳光。“再扇两耳光!”“啪、啪”司马罗左右开弓,扇了自己两耳光。“站起来!”脚镣手铐哗啦一响,司马罗迅速站了起来,由于囚笼比他的身体矮一些,司马罗的头竟然撞破了囚笼的顶盖,露在囚车外面......。
随着无量子的指令速度加快,司马罗完成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司马罗心惊不已,任凭他如何抗拒,身体仿佛傀儡一样,任由无量子指挥。
“从囚车中下来吧!”无量子话音未落,只见司马罗双手一挥,木囚笼和手铐脚镣便被他浑厚的罡气震碎,木屑四溅,折断的铁链乱飞,吓得四周守卫的黑甲军士兵赶紧摆好藤甲阵,把无量子保护起来。这时,司马罗纵身一跃,跳在地上,兀立不动,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此时的司马罗意识是清醒的,眼见杀父仇人就在眼前,举手就可出击,但偏偏身体被敌人操纵,完全不听他的使唤。
“去,把这些藤甲兵杀了!”无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开藤甲兵组成的防护墙,来到司马罗身边,指着还围成一圈的藤甲兵命令他。
司马罗立即冲入藤甲兵阵中,只听得藤甲兵一阵鬼哭狼嚎,转眼间,二十余人血肉横飞,纷纷倒地而亡。外围担任守卫的黑衣人吓得双腿颤栗,没有无量子的命令却又不敢后退,人人自危,以为必死。司马罗杀完藤甲兵,便站立不动,对旁边的黑衣人竟视而不见。
“黑虎,你来指挥他试试。”无量子见状,向陪在身边的刘黑虎一招手,示意他对司马罗发号司令。
“坐下!坐下!跳!跳!跳!扇自己耳光!”刘黑虎一连发了六七道命令,司马罗仍然木桩般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刘黑虎没有办法,上前一步,右手一把抓住司马罗的左手手腕,用力往前一带,司马罗没有抵抗地身体前移,但却也不动声色地抵消了他的力道,外人看来,就像在刘黑虎的牵引下顺势走了几步。
刘黑虎没有想到,司马罗意识不清时竟然还有这等功力,不由得恶向胆边生,他不动神色地暗运内力,把五煞毒掌运足七重功力,从司马罗的内关穴中逼了进去。
突然听见一声惨叫,刘黑虎连退三步,左手痛苦地紧握着右手臂上的天府穴,头上冒出黄豆大的汗珠。原来,刘黑虎被司马罗内力反击,本想攻入司马罗奇经八脉的毒气,反而被逼回他的体内,连同司马罗的内力一起,沿着他的右臂往胸中逆流,要不是他及时封住天府穴,恐怕要七窍流血而亡,饶是如此,一条右臂也顷刻变成紫黑色、肿胀如鼓气的羊皮。
无量子急忙上前,疾点了司马罗周身十处大穴,上下打量了他半天,见他依然静立不动,目光呆滞地看着远方,显然还在控制之中,心中才稍安,命令道:“你先回到车上坐好!”
司马罗听到无量子的命令,回到囚车上,盘膝坐好。
无量子见司马罗坐定,才来到正痛苦哀叫的刘黑虎身边,拿住他的脉门,帮他调顺内气。不到一刻钟,刘黑虎手臂肿胀消除,颜色也恢复如初。无量子松开手,训斥道:“无用的东西,下去!”
刘黑虎回答一句:“喏!”垂头丧气地退在一边。
无量子重新回到司马罗面前,紧紧凝视着司马罗,一双绿豆大的三角眼中放射出寒光。刘黑虎和一众黑衣卫士大气都不敢出,不知道无量子将要如何处置司马罗。正在大家等待无量子雷霆之怒火倾泻而出的时候,却听见无量子纵声奸笑:“哈哈哈,无量天尊,司马小儿,我知道你听得到我说话,你做梦都想杀我,可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只能这么做梦了,因为你将永远听命于我!哈哈哈!”
无量子得意至极,拂尘向前方一指,命令部队继续行进。
隋军前进不久,突然停了下来。无量子十分不悦,怒问到:“谁这么大胆,没有我的命令擅自停了下来?!”
“报告国师,前面华容道上有座木桥被人拆除,军兵无法前行,请国师定夺。”负责前锋的黑甲军膘骑将军马威、千户熊杰急匆匆前来禀报。
“哼!又是那帮屑小鼠辈干的‘好事’,总有一天要让他们知道本座的手段!”无量子露出鄙夷不屑的表情,下令道:“马威、熊杰听令!我限你二人连夜把桥修好,否则明天天明,你等拿人头来见我!”马威、熊杰接令退下。
无量子对传令官道:“传令官听令!传我的命令,全军就地安营扎寨、埋锅造饭。戊时点炮为号,传所有将官到我中军帐集合!请鱼先生也参加。”命令传达下去,各营以中军为中心,就地安营扎寨、铡草喂马、埋锅造饭。华容道前庄稼被军兵糟蹋,大片农田顷刻变成了一座大军营。
戊时一到,隋军营三声炮响,中军升帐,无量子在帅案后坐定,鱼俱罗以客卿的身份陪坐在侧。无量子见最后进来的黄牌使已经就位,轻咳一声,帐内立即肃静下来。
“报国师!”马威、熊杰率先出列,马威硬着头皮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属下受命修复被毁的桥梁时,遇到华容县令前来报告:华容道上七座桥梁全部被歹人拆除殆尽。属下亲自涉水前往七座桥察看,果然所言不虚。属下立即让工兵营和前锋将士全部出动,全力抢修,无奈华容道道路狭长,部队施展不开,桥梁被毁严重,连桥墩也没有了,华容县令紧急调来工匠和物质,但一夜之间全部修复被毁坏的桥梁,确实有困难,末将恐怕难以复命,特报告国师,请国师治罪。”说完,撩起战袍,跪倒在地,熊杰也一起跪下。所有将官闻听,都替二人捏着一把汗,一起看着无量子的反应。
“喔~~”无量子轻捋稀疏的胡须,眼睛依然似睁似闭,望都没有望地下二人一眼:“你们起来吧。这些都在本座的预料之中。我暂且宽限你二人一日,令尔等后日辰时前,把被毁的桥全部修好。到那时再不修好,就不要怪本座不客气了!”马威、熊杰第一次遇到无量子没有发怒,大喜起身、接令退下。
“前日徐世勣偷袭受挫后,仍然贼心不死,妄图通过阻挠我大军行进的方式,来伺机解救司马罗。”无量子扫视全场,继续道:“既然有人想留客,本座决定在此休整一日,我倒要看看这些屑小之辈到底有什么花样!传我的令下去,从今夜起,军营解除特殊戒备,恢复常态执勤。”
“国师,徐世勣道行不可小视呀。”鱼俱罗陪着笑提醒道:“他们毁掉桥梁,明显是要阻止我们行军。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应该是他们正邀约人手,积聚力量,以便利用华容道有利的地形,在我们通过时偷袭我们,妄图借机解救司马罗。我们应该乘敌人力量薄弱的时候,快速穿越华容道才是上策,否则,徐世勣召集的人到齐,对我们非常不利啊。还请国师三思。”
“嘿嘿嘿,有你我坐镇、洪福宫精锐尽皆在此,加之司马罗已经被我拿获,徐世勣又有伤在身,还怕这些反贼不成?”无量子冷笑着说:“我就是要等他们聚齐了,正好一网打尽,免得我日后劳神费力,去一个个缉拿归案!鱼先生就瞧好吧,本座自有主张!”
章华镇外西南五里是连绵的山岭,山虽不高,但树木葱郁,环境优美,天龙观就坐落在一座山岭的南麓。静夜中的天龙观灯火全无,默默地横卧在暗夜中,偶有夜枭扑棱着翅膀飞过,在月光中划出诡异的暗影。突然,远处传来三声鸟叫:“布谷、布谷、布谷”,深秋之夜居然出现布谷的叫声,让山林透出古怪。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鸟叫声刚落,天龙观竟然亮起了灯,随着观内灯光明暗交替了三下,道观大门“嘎”地一声打开,一个瘦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徐世勣。
门刚打开,余彪从树林的暗影中走来,身后带着一个披着斗篷的黑衣蒙面人。余彪向徐世勣一点头,又迅速消失在暗夜中。徐世勣把那蒙面人让进了观内,又探头往左右瞅了一瞅,左右两边树林中传出蟋蟀的叫声,却是在观外暗中值守的侯君集和尉迟恭。徐世勣点点头,再把大门关上。
徐世勣带领黑衣人进入屋内,又吩咐李福瑞和唐啸天在院中加强戒备,才关上房门,向来人抱拳鞠躬道:“黄牌使前日相助之恩,徐某在此谢过!”
“徐先生,举手之劳,不敢当大礼。”那黑衣人赶紧扶住徐世勣,阻止他行礼,反而倒身下拜,行晚辈大礼:“先生请受侄儿一拜。”
徐世勣心中一楞,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后生子弟,只是看不清他的面目,不知是哪位,赶紧扶住了,请他上座。那黑衣人遂不再客气,在客座上坐定后,褪下头顶的斗篷,取下面具。
“原来是你!”徐世勣就算遇事沉稳、定力惊人,此时也难掩惊讶之色:他没有想到,来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和司马罗、胡琳儿有“八拜之交”的结义兄弟王京!徐世勣、司马罗、魏征等英雄在历城为秦琼母亲祝寿时,因劫取盐纲之事东窗事发,被山东节度使唐壁和洪福宫的人围困在富贵楼,突围过程中,差点落入唐壁设下的陷阱。在众英雄即将踏入险地的关键时刻,王京突然出现,为徐世勣、司马罗等人带路,才得以顺利脱逃。徐世勣更加没有想到的是:洪福宫黄牌使竟然就是王京!
“贤侄,我可要再次谢谢你的援手之恩哪。”徐世勣由刚开始的错愕,变成喜形于色,微笑道:“罗儿曾经和我说过,他因一直以化名行走江湖,所以在和你结拜时,用的还是罗明星这个名字,后来因种种原因没有来得及向你解释,怕对兄弟不诚实,至今耿耿于怀。现在,想必贤侄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真名,也希望贤侄谅解一二。”
王京立即摆手,道:“先生不用这么客气。我和罗哥、琳妹因一面之缘而相识,当时他们因情况特殊用了化名,情有可原。我们结拜是出于意气相投,结交的是他们的人,至于名字吗,就是个符号而已,哪会怪罪他们呢。如果说怪罪,我也有隐瞒,比如在洪福宫掌令使的身份,不是一样没有如实相告吗?呵呵。”
“贤侄不怪罗儿就好。哈哈哈。”司马罗展颜而笑,又道:“自从罗儿、琳儿被无量子等人掳去后,我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解救他们的办法,前日冒险一试,还差点失手,正感到束手无策。现在有贤侄在敌人内部,罗儿、琳儿就有救了。”
“先生,接到您传递的书信,我设法出营来找您,也正是商量解救罗哥、琳妹之事。”王京面色沉重:“无量子手段毒辣、用心险恶、防备周密,我用尽办法,也无法接近罗哥。如今罗哥的情况让人非常担忧啊。”
“无量子看守罗儿非常严密,外人确实很难接近,我前天已经‘领教’了。但以你在洪福宫的身份和地位,接近罗儿也难吗?”徐世勣听了王京的话,心情不由得再次紧张起来。
“唉,先生有所不知。无量子向圣上建议组建洪福宫的时候,我父王对他们不放心,便奏请圣上,允许他派一个心腹义子加入洪福宫。无量子那时羽翼未丰,因父王掌握天下兵权,在朝廷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敢得罪,便任命我那义兄为洪福宫黄牌使。洪福宫在圣上的支持下,为所欲为,近年来,日益坐大,我父王见义兄在洪福宫完全刺探不到情报,非常烦恼。我知道他老人家心事后,为了替父王分忧,便自告奋勇,顶替义兄担任黄牌使。父王犹豫再三,不得已才同意了,便以朝廷对义兄另有任用的名义,通知无量子让我替代洪福宫黄牌使一职。其实,两年来,我在洪福宫一直只能算是一个外人。”王京面现愧色。
“贤侄口中所说‘父王’应该是指靠山王杨老王爷吧?据我所知,靠山王只有一个掌上明珠。贤侄称靠山王为父王,莫非......?”徐世勣似乎不知如何措辞,欲言又止。
“哦,是这样,靠山王杨老王爷确实只有一个独生女。”王京解释道:“我自幼被老王爷收养,在王府长大。王爷对我关爱有加,视同己出,所以,我和义兄一样,都是王爷的义子。我为报答老人家的养育之恩,也尽力为他老人家分忧。这次加入洪福宫,就是遵照他老人家的吩咐,在无量子身边监督他们的一举一动。我虽是黄牌使,在洪福宫三大令使、十大护法中排名第三,无量子让我代他巡行各地,行使督察之职,凡事直接对他报告,看起来在洪福宫内是位高权重,其实他的目的是让我游离在洪福宫核心层之外,不能参与洪福宫的重要活动。我现在在洪福宫是空有其职,并无实权,而且,无量子防范我极为严密,洪福宫的机要事务,一律不让我参与,即使是洪福宫高层人物聚集,不得不通知我参加时,有很多核心人员也面具蒙面,只知道职位,具体姓甚名谁,都密而不示。我到现在也只搞清部分人的真实身份,像红牌使和其中几位护法的身份仍然不得而知。洪福宫内有个瑶光殿,是圣上专为无量子修的居住之地,也是洪福宫议事的场所,异常神秘,防护也格外严密,从来不让我踏进半步。说来惭愧,我是洪福宫的令使,却进不了瑶光殿。这几年,我除开利用自己的身份,惩处过一些为非作歹的中低层洪福宫黑衣人外,在洪福宫里几乎毫无作为。”
王京见徐世勣听得认真,继续道:“两个月前,我听说洪福宫在淮南郡的一个马姓副堂主,平时道貌岸然,却是个衣冠禽兽,仗着在洪福宫的特殊身份,为所欲为,祸害乡里,糟蹋了不少良家妇女。我对此人非常恼恨,便秘密追查他的劣迹。洪福宫有不少高层为了隐藏身份,平时都是面具蒙面,以腰牌表明身份,我也是如此,摘了面具、恢复日常打扮,不出示腰牌,除了无量子,几乎无人知道我就是黄牌使。为了不惊动淫贼,我那天只身一人,以平民装束追踪他。那贼子明知有人跟踪,仗着武功高强,竟然不以为意。我与那淫贼打斗的时候,为了快点结束战斗,用了一记险招,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装着败退,那淫贼没有识破,追上来就下毒手。那时,同样追踪淫贼而来的罗大哥怕我受伤,及时出声示警,所以我当时非常感激。那晚因我要继续追踪受伤逃跑的淫贼,便无暇交谈。让我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在彭城又遇到罗哥和琳妹。我高兴之下,就邀请他们到我借住的府上喝茶,那时琳妹还是后生装扮,罗哥、琳妹也是以罗明星、罗明月兄弟的身份与我相认。没有想到,大家相谈甚欢、感觉相见恨晚,我便提议与他们‘哥俩儿’一起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罗大哥非常豪爽,慨然应允。结拜后,我执意留两位兄弟在庄上盘桓了几日。后来,我受父王差遣去扬州调查一件案子,便与两位兄弟分别。再后来,你们劫取朝廷盐纲后,到历城为秦琼母亲祝寿,消息意外泄露,那时我刚好也到了济南府,便会同唐壁捉拿你们。我们议定连环计,先以秦琼的家人为人质,要挟秦琼交出人犯,那时,秦琼假装被迫同意,在交人的时候,突然从队伍中冲出两个人救了人质,我才发现竟然是我结义的兄弟罗明星、罗明月。唐壁故意放你们往东门去,就是在东门设了埋伏,一旦进入圈套,谅你们插翅难飞。我怕结义兄弟难免一同遭难,才偷偷抄近道截住你们。说实话,那时我把先生你们认着劫纲的朝廷要犯,本意是只放过罗大哥、琳妹,其他人等必须缉拿归案。不曾想,他俩重情重义,坚决不愿丢下你们独自逃生,我才只好把你们一起带离险境。那时我也是偷偷离队,不敢久留,就这样又匆匆分别。不久,无量子在洪福宫内部绘影图形,发布命令,悬重赏捉拿先生您和司马罗、胡琳儿二人。我看到画像才知道,原来罗明星就是司马罗大哥。这一次,无量子调动洪福宫全部精锐前往湖南缉拿罗大哥,我不放心,主动要求跟随无量子去前线,得到无量子许可。我们到长沙郡不久,鱼俱罗突然带了一个绿衣女子前来,与无量子秘谈许久。我当时看到那女子就觉得面熟,但没有想起哪里见过;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她就是胡琳儿--也就是女扮男装的‘罗明月’。我几次与她搭讪、试图向她了解情况,她都置若罔闻,只听鱼俱罗一人的命令。有次无意中听到鱼俱罗和人谈话,才知道琳妹已经被他喂了通天药师的‘移魂丹’,彻底失去了意识。我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在普光寺利用胡琳儿刺伤了罗大哥。那时我眼见大哥受伤后,又被鱼俱罗重重一击,倒地不起,心急如焚,设法把大哥抢了过去,点穴止住了血。我本来想找机会放了大哥,但一方面因大哥昏迷不醒,另一方面他又被无量子安排的人严密看守,一直没有机会。下山后,我检查了大哥的伤势并为他包扎了伤口。其实,大哥所受的剑伤并不重,但被鱼俱罗刀背震散了罡气,气息微弱、一度昏迷。无量子带领队伍退下山后,从大哥身上搜走了一面镜子,我估计就是传说中的伏羲太极八卦宝镜,他还假意示恩,把大哥的贴身软甲赏了我。无量子显然十分忌惮大哥,还在大哥昏迷时,就命惠日喂他吃了两粒‘移魂丹’,又让刘黑虎专门看押大哥,不准任何人靠近。我后来再试图去查看大哥伤势时,都被刘黑虎挡了驾。今天中午,我听说大哥已经醒来,在无量子指挥下,转眼之间就杀死二十余位藤甲兵。我急忙找借口去无量子帐中,远远看见大哥直挺挺地站在角落,身体似乎已经无大碍,但眼神呆滞、直视前方、空洞无物,和琳儿如出一辙,显然也是因为吃了‘移魂丹’,失去自我控制能力,成了无量子手中的一个工具。昨天晚上,无量子突然下令部队撤除严密防范措施,恢复常态,鱼俱罗劝他乘你们的力量还没有积聚起来,赶紧穿越华容道,离开险境,无量子却不为所动,声言就是要等你们把人聚集齐了,正好一网打尽,看来已经是有恃无恐。如今,无量子军营已经撤消了战时戒备,显得非常放松,否则,我也难以寻找机会出营来会先生。对了,先生的伤势如何了?”
“谢谢贤侄挂念。我被刘黑虎偷袭,受伤确实不轻,好在现在已经恢复如初了。”徐世勣谢过王京,手捋胡须,沉吟片刻:“贤侄啊,不瞒你说,在和你见面之前,我们还不知道黄牌使就是你,也猜不透黄牌使帮我的原因。但想,既然黄牌使已经帮了一次,我们就设法说服他再帮助我们解救人质。我们现在确实在召集人手,准备利用华容道复杂地形,来个里应外合、出奇制胜,先把罗儿、琳儿解救出去。人能救出去就好办,其他再从长计议。刚才,听了你的一席话,可以肯定,无量子已经有了防范,原来的计划会有问题,我们必须改变一下策略。”
“先生有什么高见?”。王京欠过身子,急于听取徐世勣的主意。
“眼下形势对我们极其不利。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对付无量子、鱼俱罗和洪福宫主力尚且不足,从他们手上抢夺罗儿、琳儿本来就困难重重;如今罗儿、琳儿分别受制于无量子和鱼俱罗,成为他们对付我们的杀手锏。他兄妹二人武功已经非常高强,我们就算击败敌人,在他们清醒之前,也难以把他们安全带回,反而可能因他们受敌人操控而攻击我们。眼下当务之急,是要让他们摆脱药物的控制,只有这样,才能配合上我们的解救策略。”徐世勣看了王京一眼:“贤侄,通天药师惠日的‘移魂丹’确实厉害无比,配方据说只有他一人知道,你可知道‘移魂丹’可有解药?又放在何处?如果能知道解药存放的地方,我们再想办法盗了出来,让罗儿、琳儿恢复清醒,才能里应外合,达到解救人质的目的。”
“我也久闻‘移魂丹’的狠毒,原来还不以为意,自从知道琳妹是中了‘移魂丹’之毒而迷失自己后,我开始留心惠日一举一动,想设法弄到解药,以解救琳妹。我想,‘移魂丹’的解药肯定非常珍贵,惠日必然小心保护,只要留意,应该很容易找到藏解药的地方。惠日平时大大咧咧,在各营帐之间闲逛、到处混吃混喝,经常喝醉,生活也很随意,他居住的营帐很容易出入,我搜索多次,并没发现解药或者其他紧要之物。我也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惠日解药之事,据他讲: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东西能解‘移魂丹’之毒;‘移魂丹’要么不用,一旦用了,就是他的师父在世,也没有办法!我也不知道他这是掩饰之辞还是确有其事。”王京面现凄容,说话之间,眼泪似乎在眼中打转。
徐世勣听了王京的话,一股从未有过的凉意从后脊背冲上了头顶,他也从刚开始见到王京时的欣喜跌入无底的失望。但这种绝望的情绪稍纵即逝,徐世勣很快恢复常态。他知道,越是在面临绝境时,越不能丧失信念。
徐世勣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说到:“贤侄,不要悲观,总有解决的办法。惠日也许是因对你有戒心,才故意对你那样说的。你想啊,他有办法随身带着‘移魂丹’,就同样会随身带着解药;如果情况的确如此,反而好办,无非是想出良策,在惠日身上打主意。盗取解药之事,需要谋定而后动,容我想想办法。贤侄,时候不早了,你不能离开隋营太久,防止无量子生疑。我看这样,你速速回营,回去后,一方面随时观察无量子一举一动,一方面注意罗儿、琳儿的状况,有什么情况就通过内线,随时和我们取得联系。你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保护好自己,没有特别的情况不要擅自离开军营、更不要擅自行动,防止无量子和他的手下发现破绽。你走后,我们再想好对策,下一步有什么计划,我也会随时通知你。”
徐世勣送走王京后,陷入沉思。除余彪仍然在观外戒备外,李福瑞、唐啸天、侯君集、尉迟恭四人先后返回屋内,静静地围在他的四周,或坐或立,全都默默地看着他,脸上流露出探询和疑问的神情。
徐世勣思考良久,才抬起头,把王京的身份以及交谈的内容向大家简要叙述。大家初始听说王京的身份时,还十分兴奋,等后来,全都沉默了。“徐先生,是不是真的像您分析的,解药就在惠日身上?”侯君集心中还存着希望。
“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王京走后,我也在仔细分析。目前我们的实力比起无量子等人相差太远,罗儿、琳儿又在他们手上,那么,留给我们的出路不外两条,一是搬来救兵,与敌血战;二是智取,就是在不和无量子硬碰的情况下,救走罗儿、琳儿。血战需要实力,我们短期内也聚集不起这么大力量,只有智取一途。”徐世勣顿了一下,扫了一眼众人,继续道:“智取的核心则是惠日,寄希望于惠日手上有解药,我们把他偷出来,让罗儿、琳儿清醒过来,能和我们里应外合,就算胜不了敌人,也能全身而退,等待决战时刻。”
“先生,偷解药的事情就交给我吧,那是我的专长。”侯君集一听,眼放精光,主动请缨。
“呵呵,不急。”徐世勣笑着摇了摇头:“那无量子老奸巨猾,对敌我的形势不可能不做判断。大家换位想想,如果我们是无量子,下一步该怎么办?”
“无量子判定我们不会强攻,只会智取,那他就会故意放松警惕,埋下陷阱,引诱我们偷袭劫营,或者干脆利用惠日做诱饵,引我们盗取解药,再一网打尽!”李福瑞立即理解了徐世勣的用意:“先生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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