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双绝剑阵惊魔头 狼狈为奸害英侠

黑甲军和洪福宫军士按照无量子的命令,在华容道入口外就地休整,除开日常巡逻外,竟然没有安排练兵,显得异常放松。但也还是有两个地方明显不同,一是惠日的寝帐,被一小队黑衣人日夜守护,惠日外出则全队跟随护送;另一处则是中军大帐。黑甲军日常行军以上、中、下三军排列,前后呼应,主帅镇守中军,指挥整个部队。驻扎时则上、中、下三军收拢,对主帅中军形成拱卫之势,主帅召集将官议事、处理公务就在中军大帐。无量子夜晚以打坐练气代替睡觉,所以平时不单设寝帐,办公和休息都在中军帐进行。

自从无量子与鱼俱罗中军帐密谋后,一连下了几道命令,此后就在大帐内闭门不出。中军帐外,卫兵日夜把守,严禁任何人靠近,除开鱼俱罗偶尔进出大帐,无量子再没有接见任何人。每日上午、下午和晚上,无量子和鱼俱罗在中军帐聚齐后,帐内经常传来呼呼的响声,宛如大风刮过。几天下来,那“风声”一次胜过一次,到后来竟然吹动大帐厚厚的毡布往外鼓胀着,似乎随时都要撕裂。

第四天入夜,中军大帐内依然灯火通明,鱼俱罗被无量子召进大帐后,帐内便很快再次传来异样的风声。那声音越来越大,再次把帐幔鼓胀起来,仿佛顷刻就要把大帐掀翻。帐外守候的卫兵有了越来越强烈的、令人窒息的感觉,唯恐大祸临头,但没有无量子的命令,他们也只能战战兢兢地守在原地。

中军大帐内,正是无量子和鱼俱罗按照他们商议的计划,分别指挥着司马罗和胡琳儿在研习阵法。司马罗和胡琳儿皆擅长剑术,胡琳儿以“罗汉伏魔剑法”为佳,司马罗则自幼习练祖传“六十四式太极剑法”,刚开始两人在鱼俱罗和无量子指挥下,分别演练自己最擅长的招式,无量子再根据两人剑法特点,利用灵阳剑和桃木剑的不同,合练一套剑阵。司马罗和胡琳儿按照命令演练,招式施展开来仿佛两个高手联手对敌,虽然攻势强劲,但无法互济共融,尚不构成剑阵,也无法发挥最大威力。后来,无量子尝试着让司马罗也用胡琳儿熟悉的“罗汉伏魔剑法”,没有想到两人同使一样的招数,居然配合得非常默契。无量子便让二人以“罗汉伏魔剑法”为基础,合练剑阵,并命名为“双绝剑阵”。随着合练次数的增加,两人的剑法配合越来越完美,几乎无懈可击,并逐渐形成剑气,而且每多演练一次,剑气便强盛一分。到后来,剑气所到之处,形成旋风,帐内挂饰物品纷纷被带动,随着剑气上下翻飞。即使以无量子、鱼俱罗的超强功力,竟然也有站立不稳之虑,要暗中运功对抗。

这天晚上,按照无量子最初的想法,是继续让司马罗和胡琳儿演练剑阵,力求配合更加纯熟。司马罗和胡琳儿听到命令后,并排而立,依言起势。只见两人同时出剑,招式一模一样,整齐划一。但司马罗剑器拙重,以腰运步,以步带势,宝剑上下翻飞,劈、砍、挑、刺,撩、圈、搅、拨,动如猛虎下山,静如处子待闺,行如龙蛇飞舞,疾如苍鹰搏兔,务求一劈开山裂石,一刺洞天彻地;胡琳儿则剑法轻灵,以腕运剑,腰身曼转,逐而成势,拧转起伏,劲力通畅,恰似飞鸿临水,又如风摆杨柳,与司马罗的剑法配合简直天衣无缝,妙至毫巅。两人练到最后,只见剑气包裹住两人,形成气旋,渐渐具有把周边人、物吸入剑阵的威力。

司马罗和胡琳儿合练“罗汉伏魔剑法”非自此时。两人没有被药物迷惑前,不管是结伴而行途中、还是打尖歇息时,一有空闲便相互切磋功夫,所练最多的也是此剑法,但却一直没有达到现在的境界。这一方面是无量子和鱼俱罗想利用司马罗和胡琳儿,作为他们对付敌人的利器,因此尽心竭力地谋划;另一方面,最为关键的,是因为司马罗和胡琳儿被“移魂丹”迷住心智后,无欲无求,毫无牵挂,反而把“罗汉伏魔剑法”精妙处展现出来,宛不若清醒时受情感干扰,招招式式留有余地,无法把剑法威力发挥到极致。

无量子眼见司马罗和无量子的“双绝剑阵”威力越来越强,感叹为生平所仅见,竟然起了争胜的念头,禁不住跃跃欲试。但他毕竟老奸巨猾,不想以真身犯险,心思一动,也不知会鱼俱罗,便调动元灵进入剑阵。

无量子元灵进入剑阵后,乘司马罗灵阳剑劈出但还没有收回的间隙,立即向司马罗攻出一掌。司马罗和胡琳儿两人虽没有得到进攻命令,但受到无量子掌力袭击后,“双绝剑阵”自然而然地产生自卫反应。司马罗挥动灵阳剑,反撩向无量子的手腕,无量子立即撤掌,还没有来得及变招,突然感觉一刚一柔两股劲风扑来,原来竟然是司马罗和胡琳儿双剑联袂攻到。无量子心中一凛,不敢大意,双掌在胸前交错推出,分别侧击灵阳剑和桃木剑,全力化解危机,但这样一来,无量子的主动权便已经失去,不得不易攻为守。再看司马罗,挥动灵阳剑上下翻飞,全力进攻,顷刻封住无量子周身大穴,招招攻其要害;胡琳儿的桃木剑则在灵阳剑威猛剑气中游走,及时弥补灵阳剑攻击时留下短暂而细微的空隙,让无量子找不出任何的破绽。无量子元灵在司马罗迅疾威猛的连环攻击下,很快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一惊之下,赶紧后撤,准备回归本体。哪知司马罗和胡琳儿剑阵形成强大剑气,已经能够收放自如,如影随形,追着无量子,从前后左右步步进逼,让它无法摆脱,仿佛要被吸入无底深渊。无量子唯有竭尽全力,拼命抵抗,防止自己被剑气吸走。

鱼俱罗本来一直在目不转睛地关注场内司马罗和胡琳儿练剑,随着“双绝剑阵”全速启动、剑气旋转翻腾,只觉得头晕目眩,难以自持,忍不住回头看无量子的反应时,发现无量子眼神呆滞,脸色惨白,头上青筋突出,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仿佛在经历着一场生死交关的大劫。反观场中,“双绝剑阵”内,已然杀气腾腾,鏖战正欢。鱼俱罗悚然醒悟:无量子一定是元灵进了剑阵,被困阵中,便急忙喝令胡琳儿住手。胡琳儿应声停下身形,虽有司马罗继续在攻击无量子元灵,但剑阵已破,剑气威力立减,无量子元灵借机逃脱,回归本体。

无量子回过神后,立即命令司马罗住手。待他惊魂稍定,想着刚才惊险时刻,恐惧感油然而生,决定废掉司马罗武功法力,及早消除隐患。想到这里,他眼中杀机顿现,暗中聚气在右掌上,突然出手,锁住司马罗的咽喉。鱼俱罗站在一旁,见无量子痛下杀手,想要出声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无量子手一用力,几乎要捏断司马罗的喉咙,再看司马罗时,依然呆立如木偶,目空无物。无量子狐疑不定,凝视良久,确信司马罗没有威胁后,紧绷的神经又慢慢松懈下来,手也缓缓地松开。

“哈哈哈,无量天尊,想不到‘双绝剑阵’这么快就练成,放眼人间,将再无人能与我们争锋。魔主洪福齐天,佑我等成就伟业。哈哈哈。”无量子仰天长笑已毕,命令中军官传红牌使、大护法、二护法、六护法、七护法进见。

过不多时,刘黑虎、惠日几乎同时在帐外报名求见。少顷,一位身材魁梧的蒙面黑衣人也到来,一进大帐便摘下面罩,正是“天下第一帮”漕帮帮主司徒雷。司徒雷为掩饰身份,在公开场合仍然以面具蒙面,只有在洪福宫内极少数知道他身份的高层人物面前时,才显露真面目。最后进来的两个戴面具的人,一个身高过丈、细腰乍背、双目如铃,从着装看,正是红牌使;另一个身高九尺开外、身材瘦削、双目如豆、眉毛半截,当是大护法。这两人即使见了无量子,也没有摘下面具,似乎对司徒雷、刘黑虎、惠日也有避讳。

“司徒雷,我命令你做的事情完成的如何?”无量子三角眼扫视全场,把目光汇集到司徒雷身上。

“回禀国师!”司徒雷跨前一步,向无量子抱拳鞠躬:“属下按照您的命令,派出明探、暗探、流星探,四处打听徐世勣等人的下落。本来已经在章华镇外天龙观探知他们的踪迹,待我亲自前去查探时,发现天龙观内空无一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突然无故消失,踪迹皆无。属下已经命人扩大探听范围,限令他们三日内必须找到敌人,否则以帮规处置。”

“你呢?”无量子没有再理会司徒雷,却把目光投向了惠日。

惠日慌忙鞠躬回话:“启禀国师,属下按照您的吩咐,表面装着漫不经心、经常四处走动,私下却密切注意所有刻意与我接触的人员,一经发现可疑之处,立即上报。但到现在为止......。”惠日犹豫着抬头看了无量子一眼,又低头继续说道:“属下暂未发现可疑人等。”

“哼!你是真没有发现,还是吃了别人的嘴短,另有隐情不愿意讲?嗯!”无量子三角眼中放出寒光,仿佛要把惠日的心刺穿。

“属下不敢!”惠日心中惧怕,慌忙跪倒:“国师明鉴,只因属下平日好酒,难免经受不住馋虫勾引,利用国师允许属下在营中随意走动的便利,偶尔叨扰营中诸位同仁,讨一杯酒喝。国师委重任于属下,属下却不知自爱,没有戒掉饮酒的坏毛病,罪该万死。请国师高抬贵手!”

“国师,我看惠日平日对您衷心耿耿,他研制的药物也发挥奇效,看在他过去功劳的份上,就饶恕他这次,让他戴罪立功吧。”鱼俱罗见无量子脸色难看,怕他一怒之下真的杀了惠日,赶紧过来求情:“惠日,你再想想,一个可疑的人都没有吗?”

“回禀国师、鱼先生。”惠日头也不敢抬:“属下即使饮酒,也保证绝没有忘记国师的命令,一直留心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但到目前为止,确实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就连向你打听‘移魂丹’的人也没有吗?”无量子压抑心中的恼怒,继续追问。

“哦,这倒是有的。可是......”惠日抬头望着无量子,怯怯地回道:“自从鱼先生利用胡琳儿捕获司马罗,以及国师收服司马罗后,大家发现‘移魂丹’功效果然非凡,因此都充满好奇,喝酒的时候,难免有人向我打听那迷药的事情。不管他们问什么,我都按照您的吩咐,一概装聋作哑,闭口不言。”

“都有哪些人问过你?”无量子眼中冷光一闪,仍然追问。

“哦,红牌使、黄牌使、大护法、三护法、五护法、九护法......嗯,对了,还有黑虎兄弟,都曾向我打听过。”

刘黑虎见惠日说到自己,深怕祸及自身,赶紧跪倒:“师父,惠日说我打听‘移魂丹’,确有其事,我是想‘移魂丹’效果不同寻常,能不能让他多砲制一些,把所有对我们有威胁的人都......。”

“混账东西,要你多事!”无量子不等刘黑虎说完,一甩袍袖,不悦地道:“我交代你的事情完成的怎么样了?”

“回禀师父,我已经发现营中有两个奸细,他们原来隶属于我们洪福宫的荆州分堂,他们在老堂主余彪战死荆州后,被划入洪福宫总部的后勤保障队伍。我们发现,这两个人利用接收各地官府运送物资的机会,偷偷把营内情况写成密札,塞在营外一处石缝中,我本来想禀报师父,只是师父正好闭关,卫兵不让进见,我只好先命人把那两个奸细暗中监视起来,看他们跟营外何人联络,以便师父出关后,能顺藤摸瓜,把他们一网打尽。只是他们最近异常谨慎,居然没有看到有人前来取书信,因此还没有抓到营外那些和他们联络的人。书信内容我偷偷看了,都是报告营内调度和要犯动向,并没有打探到什么机密。今日师父宣唤徒儿,徒儿也正要禀报师父,看是不是把这两个奸细先抓起来拷问?”刘黑虎赶紧表功,惟恐无量子一怒之下责罚他。

“暂不要打草惊蛇!你命令手下秘密监视那两个奸细,不能被他们发现,为师另有安排。”无量子略一沉吟,对地上跪着的惠日、刘黑虎二人一摆手,道:“你二人都起来吧。惠日,既然你已经认识到自己的罪过,又有鱼先生求情,本座暂且饶过你,本座还要让你将错就错,特许你今后在营中继续与他人饮酒作乐。但你要记住:饮酒只是幌子,你必须借机暗中留意观察别有动机的人,一有情况立即向我禀报。如因饮酒误事,二罪归一,本座绝不轻饶,知道吗!?”

“谨遵国师谕令!”惠日刚刚和刘黑虎一起站起身,闻听无量子的话,忙不停地再次跪倒在地,叩头应诺后,才再站起身。

“司徒雷,你继续按照我的命令行事,尽快摸清徐世勣等人的下落。红牌使、大护法,如今形势变化太快,魔主有意让你们提前北返,另有要务;好在我们抓住司马罗、胡琳儿后,徐世勣等余匪不足为患,你们明日一早就走吧。你二人也要利用手中的线报,搞清敌人的动向,一有消息,直接向本座报告!”三个人立即应诺。

无量子眼睛一闭,盘膝坐在椅子上,声音阴郁地道:“黑虎留一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等所有人退出后,无量子对刘黑虎说道:“你把惠日说的那几个打听过‘移魂丹’的人,也查一下,不管他什么身份,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线索!”

隋军在华容道外前前后后一连驻扎了七日,军营一直非常平静。

司徒雷漕帮的探子、侦骑四处出动,交叉搜索,再也没有探听到徐世勣等人的蛛丝马迹。无量子严厉训斥司徒雷后,仍毫无起色。眼看魔主要求的扬州会师日子临近,无量子怕耽误大事被魔主责罚,无奈之下,下令拔营起寨,继续进发。

在过华容道时,尽管无量子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应对徐世勣等人袭击,但中下层官兵不明就里,五千黑甲军和洪福宫将士小心翼翼地穿越狭窄的古道,惟恐敌人突然发动攻击。直到部队全部安然通过,确信袭击不会发生,所有军士才都松了一口气。

部队过了章华镇后,行军也异常顺利,不一日便来到岳州。岳州刺史谢文昌早已经得到信息,带兵在城外十里长亭恭候。宾主寒暄已毕,谢文昌客气道:“国师难得有时间光临敝郡,就多盘桓些时日,让卑职有机会多聆听一下国师的教诲。”

“本座有要务,路过此地,不能久留,所以就在城内休息一宿,明日一早即出发。”无量子脸色冷淡,诘问道:“你出城带这么多军兵,却是为何?”

谢文昌叹道:“回禀国师:我刚得到军报,有叛逆突然翻过大别山南下,先占黄州,后取永安全郡,怕是不久将来,叛贼兵临我岳州,也不是没有可能,下官已经命令驻军全城戒备。下官今日出城恭迎国师,为防不测,便多带了一些亲兵。”

无量子一听,倒吸一口凉气,问道:“杨林几十万大军在附近戡乱,就这样让匪兵在他眼皮底下肆无忌惮?这叛逆又从何而来?”

谢文昌有些惶恐,躬身道:“回国师,黄州失守消息最先是通过民间传递,这伙贼人人数不多,领军者姓程,此前并不知名,有人说是高谈圣部众,有人说可能是瓦岗军一部,也有人说是南阳朱灿流寇。朝廷邸报还没有到来,具体何路人马还不清楚。但我已经派出侦骑,前往江北查探,料一两日内便可清楚。”

无量子眉头一皱,想谢文昌乃一个地方大员,邻近郡县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一问三不知,心中恼怒,本欲发着,但转念一想,隋朝庸官越多,对魔主成事不是更有利吗?无量子想到这里,心中释然了,转而又盘算:现在各地反叛活动猖獗,必须尽快把司马罗押送到扬州,与魔主会合,剿灭徐世勣之流看来不是当务之急,只好见机行事;而从岳州前往扬州,最便捷安全的方式就是走水路。遂问道:“长江水路可还畅通?”

谢文昌答到:“据下官所知,叛军刚占据永安,尚未站稳脚跟,更没有水师可用,所以长江上还没有发现贼影,长江以南各城均没有受到滋扰。”

无量子闻听,心中有了主意,他立即修书一封,命令刘黑虎即刻前往洞庭湖水师大营。无量子出京前,请了皇帝圣旨,有就近小规模调动部队的专权,便决定连夜征调驻扎在洞庭湖内的长江水师五艘战舰,护送他们前往扬州。随行而来的五千黑甲军属于长沙郡守军,再带着已经没有意义,无量子便召集全体将佐聚集升帐,把黑甲军指挥权归还膘骑将军马威,命他就地驻扎一宿、执行最后的安保任务后,率军返回长沙郡驻地。

第二日天明,在谢文昌、马威、熊杰等的恭送下,无量子带领洪福宫掌令使、护法及三百余黑衣人军士,登上战舰。船队起航,乘风破浪往长江下游而去。

一日之内,船队连过江夏、鄂州,于当日下午便到达柴桑。柴桑城在长江南岸,城墙依水岸而建,拔地而起,高大雄伟。时值初冬,江水下降,城墙更加显得高耸入云,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柴桑北门也叫凌波门,面向长江,凌波门下便是江岸石阶,沿阶而下数十级,就是长江码头。

无量子命令船队在凌波门外靠岸,准备在柴桑城过夜,顺便补充给养。他叫来刘黑虎,命他带上自己的令箭,上岸通知柴桑城太守刘治前来谒见。

刘黑虎捧着令箭,拾级而上,来到了城门口,只见凌波门大门紧闭。他昂头张望,城墙上也空无一人,不觉十分诧异,便高声喊道:“城上的军士听了:当朝国师法驾经过柴桑,命刘治太守快快出城,前来拜见国师!”

刘黑虎连叫数声,才从城垛口探出一个脑袋,衣冠不整,无精打采,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太守奉靠山王之命,带兵北上去围剿反叛了,不在城中。你请回吧。”

刘黑虎强压住怒火,提高声音道:“那你们城中是哪位大人当值,让他来见我!”

城上之人皮笑肉不笑地道:“嘿嘿嘿,当官的都上路了,一个不在。你呢,回去等着,等他们回来了,我再请他们前去拜访,如何?”

刘黑虎再也按耐不住,把令箭一举,指着城墙上的人喝道:“你这个不要命的东西!国师奉圣旨捉拿反叛,怀疑叛贼潜入城中,要亲自入城查看,快快打开城门,否则,治你抗旨不遵之罪!”

城墙上人闻言,眼睛一瞪,回道:“你凶什么凶!?我家主公有令,现在天下将乱之时,城外奸邪之辈一直觊觎我柴桑,所以没有他的命令,就是当今皇上来了,也不能开城门,你回吧!”说完,人也从城墙垛口消失不见。

刘黑虎哪里受过如此待遇,气愤难平,目眦欲裂,本想跳上城头杀了那可恶的泼皮小人,但掂量掂量:以他的功力,就算飞上城头,强弩之末,也难以再战。“混账东西!”他恨恨地一跺脚,返身回去,向无量子禀报。

无量子正在船舱内和鱼俱罗等人喝茶闲聊,听了刘黑虎的汇报,脸色也不禁为之一变。

刘黑虎抱拳施礼道:“师父,徒儿愿讨一支将令,杀进城区,严惩这个不长眼睛的混蛋!”

无量子沉吟良久,脸上又是阴晴数变。以他的平素为人和个性,早就一声令下,屠杀所有守城将官,方解心头之恨;但反复揣摩,如今多事之秋,自己重任在身,必须尽快押解人犯到扬州,与魔主会合,时间紧迫,不宜多做耽搁,以免误事。

无量子权衡再三,最后一拍书案,阴阴地道:“我们有要务在身,不能因小失大,此事日后再来处理。我们走!”

船队继续行驶不到一个时辰,来到鄱阳湖口。无量子命令在白石矶靠岸下锚,准备在这里过夜后,次日继续前行。

“报!黄牌使求见!”船队刚安定下来,门军就在无量子主舰舱外报告。

无量子正和鱼俱罗、司徒雷和刘黑虎等议事,听到门军报告,扫了大家一眼,才说:“让他进来。”司徒雷闻听有人进见,迅速用面具覆面。

不多时,带着面具的黄牌使报名进入帅舱内,眼睛余光瞟了一下在场的人,径直向无量子抱拳鞠躬道:“启禀国师,属下刚才到几艘舰船上转了一下,发现我宫中将士不少人气色不佳,军容不整,一问之下,才知道:不少军士来自北方中原地带,没有习惯大江上行船,晕船者众,秽物吐在船舱内。而战舰舱室逼仄,百数将士挤在一个舱内,腾挪空间有限,即使没晕船之人,也受秽物波及,苦不堪言。将士们都希望乘夜泊白石矶的机会,能上岸休整。我看舱内太脏,不利明日行军,况且秽物也容易引起疾病,急需打扫。今晚可否允许所有军士在岸上扎营,一来缓和一下将士身体上的不适,二来做好舱内清洁,以利明日行船。请国师定夺。”

“哦?你们的意见呢?”无量子三角眼一翻,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却停留在刘黑虎脸上。

刘黑虎知道师父想让他发表看法,便上前一步,向无量子鞠躬道:“师父,徒儿有个建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无量子坐回太师椅上,眼睛微闭。

“是,师父。”刘黑虎偏头看看鱼俱罗、黄牌使等人,说道:“自从徐世勣等匪类从华容道消失后,一直没有出现,我觉得这很反常。只要司马罗在我们的手上,他们就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说不定在路上什么地方窥视着我们,一旦我们防备上出现了漏洞,他们必然乘虚而入。我们的水师战舰舰体巨大,装备精良,水战经验丰富,防守容易,而敌人根本无法搞到与我们抗衡的船只,所以不怕敌人从水面进攻。如果我们弃舟登岸,无异于把弱点暴露给敌人,一旦敌人从陆上发动进攻,虽然有师父坐镇,我们不怕,但难免还是给了敌人可乘之机。如果确实如黄牌使所言,我宫中将士有晕船的,那也是少数,船一靠岸,晕船状况就会消失,不用大惊小怪。所以,弟子认为让军士全部在岸上驻扎不妥。请师父明鉴。”司徒雷认为刘黑虎分析的有理,也表示赞同。

无量子闻听,眼睛都没有睁,不置可否地问鱼俱罗道:“鱼先生,你的意见呢?”

鱼俱罗微微一笑:“刚才刘护法讲的不是没有道理,防范敌人偷袭,确保把司马罗安全押送到扬州,这可是我们的首要任务。不过,宫中将士晕船的问题也必须重视,否则,如果这些将士的身体不能尽快恢复,势必影响我们的战斗力,一旦敌人发现我们的这个弱点而实施偷袭,只靠坚船利箭不足以保证安全啊。”

鱼俱罗盯着书案后的无量子,见他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继续说道:“国师,黄牌使和刘护法的意见都应该重视,我建议从今天开始,只要船队靠岸过夜,就在岸上安营扎寨,但在营寨的防守上,必须加强。我认为,营盘安全上应设三道防线,第一道为暗哨和风铃阵,在军营的最外围,用风铃悬挂在小树、木棍之上,风铃之间相互连接,密密匝匝地把整个军营包围起来,一有人靠近军营,便会碰到风铃,引起铃铛响起,暗哨就可以随时发现敌情;第二道防线是在铃铛阵后面摆下‘太乙九宫阵’,九宫者,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凡单数为‘死门’、双数为‘生路’。‘死门’就是星罗棋布的陷马坑,陷马坑挖一人多深,坑的底部插满竹签、铁钉等尖利之物,坑顶用树枝封住,再覆盖上土,外面很难看出来动过手脚,一旦敌人来犯,掉入陷阱,就会被利物刺身,不死也必重伤;第三道防线则是我们平时的营寨围墙,围墙要用一丈多高的木头,两头削尖,一端扎入土中、一端斜着向外,做成木栅栏,围住军营,再派巡逻军兵轮回巡逻,防止敌人快马或骑着高头牲口冲了进来。至于营内吗,我们也要做好防备:敌人的目标无非有两个,一是司马罗和胡琳儿;二是惠日和他的解药,我估计他们会先盗取解药、再去救人。敌人在我们营内肯定有细作,对我们营内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而不管他们直接去偷袭惠日也好,解救司马罗也罢,必然会集中全力、直奔目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建议暗中调整一下:国师的帅帐把他空着,由我看守;国师则屈尊贵体,带着司马罗和胡琳儿住到惠日的帐篷,惠日则住到我的帐篷中去。这样敌人按照细作的情报,来偷袭惠日或者盗取解药,正好由国师逮个正着;如果想劫走司马罗和胡琳儿,必然直奔帅帐,等他们进了帅帐,我也让他们讨不了好。惠日就安安稳稳在我的帐内睡大觉。不知国师以为可否?”

无量子闻听,三角眼一睁,精光一闪而没,随后道:“我看鱼先生之言甚合本座之意。黄牌使,你先回去休息吧,本座随后传令下去。”

“是!属下告退。”黄牌使鞠躬退下。鱼俱罗望着黄牌使背影消失在门口,再回头满眼含笑地看着无量子,静待他的命令。无量子对舱内人一招手,鱼俱罗、司徒雷、刘黑虎等人迅速聚拢在无量子书案前,无量子低声吩咐着下一步安排,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很快,无量子便让旗牌官传令下去:除留水军在军舰上值守外,洪福宫全体将士当晚便在岸上安营扎寨,并重点做好帅帐和六护法惠日寝帐的安全防护。别看这区区三百余人的小部队,行动不亚于数千人的正规军。无量子命令下达后,洪福宫堂主以下将佐分成三部,各自带领所属部下,分头行动:第一部分军士在军营外面设立三道安全防护线;第二部分军士安营扎帐、埋锅造饭;第三部分则是指挥水军清扫战舰内舱、补充给养等。这些将士平时训练有素,加之无量子亲自在营中坐镇,无人敢偷懒,行动有条不紊地进行。

小小军营忙碌了约有两个时辰,所有工作都已经就绪,军营慢慢地安静下来。由于人手不多,工作量都很大,等各项工作完成,军兵个个都累得精疲力竭。二更过后,军营开始安静下来,不执勤的军士早早钻入军帐睡下了,执勤的、巡逻的军士则坚持着,等看到无量子及令使、护法等洪福宫高层的帐幕灯光渐次熄灭,勉强紧绷的神经也开始变得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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