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程咬金巧夺黄州 瓦岗军欢聚永安

程咬金回自己的住处,想想自己平时和大家打得火热,关键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帮自己,感觉大失脸面,赌气在床上躺着。他躺着却又静不下心,心里盘算:就算不冲我老程的面子,这么好的打仗机会,不信就没有人动心?我倒要看看,谁最先找上门来求我,到时候自己假模假样地推辞一番就应承下来,来晚了门都没有!但眼看已经到了三更天,寨中已经渐次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登门拜访,程咬金越来越烦躁,到最后实在坐不住了,咬咬牙,起身出门而去。

程咬金本来想请武功高强的兄弟帮忙,但他细细一琢磨,别看平时都嘻嘻哈哈、看起来和谁都谈得来,但真知心的好像没有,不知要找谁好。他转了一圈,最后来到尤俊达的房门外,他想,自己和尤俊达在山寨就是叩头的兄弟,认识最早,这时找他帮忙,他总不至于拒绝吧。

尤俊达房内依然亮着灯,但没有一点声息,程咬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下定决心,轻轻敲门。程咬金怕拍门声惊动他人,不敢太用力,但敲了半天,屋内没有人应声。程咬金试着推了一下,门没有上拴,竟然开了。他探头一看,尤俊达的床上被子折叠整齐,显然人不在屋内。

程咬金没有办法,怅然若失地转身离开,一抬头,发现尤俊达站在自己面前。

“哟,二弟,明天就要挂帅出征,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啊?”尤俊达笑嘻嘻地问他。

程咬金尴尬地笑道:“啊,是啊,明天就要打黄州了。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临出发前,我舍不得兄弟,特来向你告别。”

“唉呀,谢谢二弟还记得我,既然已经见面了,告过别啦,那你就请回吧。”尤俊达侧了身,给程咬金让道。

“唉,别呀,嘻嘻,我还有话,走、走、走,进屋说。”程咬金忙不迭地拉着尤俊达的胳膊,进了他的屋子,还为尤俊达搬来凳子,请他坐下。

“二弟啊,在我的住处,你怎么反倒像主人,这么客气?我怎么觉得你不是来向我告别的,反倒像是有求于我啊?”尤俊达揶揄的眼神看着程咬金,说道:“说吧,什么事情啊?”

程咬金黑脸涨成了猪肝色,讪讪地说:“哥哥,这个、兄弟我和你商量一个事情,明天呢,我要出征了,本来我一人都可以拿下黄州,宰了华公常,只是,我这样出征,没有个副将、先锋什么的,总觉得不威风,再说了,万一我去方便一下,没人看着士兵怎么成呢?”

“你呀,你呀,要我怎么说你。”尤俊达见程咬金提起出征的事情,忍不住数落他:“今天议事厅上,大家推荐首领,秦大哥也好、单庄主也罢,不管谁做首领,能力、威望都没有问题,他们谁当都不是坏事,你何苦要强出头?”

程咬金一听,竟然不顾此行的目的,气哼哼地说:“说起这事我就来气!魏大哥是书生,不做首领可以理解,秦大哥就不该了啊,大家都指望着他带领大家反隋呢,何必推辞?我就想不通!那单庄主吧,拿家产充军饷,本来是大英雄行径,可就有他的弟兄、家将见人就吹,我看他就是想当首领。他当我本来也没有意见,想当就当吧,可又假装谦让。我最看不起这种扭扭捏捏的人。我老程简单,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我赌气说我当,我哪是真想当啊,就是说说罢了。”

尤俊达气得乐了:“你呀,坏就坏在这张嘴上。现在可好,你骑虎难下吧?你说你怎么办?”

程咬金换了一副笑嘻嘻的表情,道:“我做不做首领无所谓,不过,打仗我可乐意,你尤大哥还不是一般心思?咱们去把黄州打下来,把脏官、狗官全都剁了,那才是最开心的事情。怎么样,和我一起干吧?”

尤俊达头摇得像拨浪鼓:“噢,合着你是给我机会,沾你的光去?打仗我愿意,但沾光的事情我可不去。这功劳让你一个人得,我可不眼红。恕不送客了。”说完,起身往床边走去。

程咬金一听急了,赶紧拉住尤俊达,涎做脸道:“唉呀,别呀,看在大家兄弟的份上,我路上缺个伴,你跟我一起出征,路上说说话,总行吧?”

“说到底,你还是要请帮手吧?”尤俊达盯着程咬金,直到程咬金脸上红一块、紫一块,眼看就要挂不住了,才指着他说:“你直接说请我帮忙就这么难吗?你不说,我也要睡了啊。”

程咬金知道再不开口说实话,这事肯定要黄,连忙一揖到底:“好、好、好,我老程请尤兄弟一起出征,帮我攻打黄州。这样可以吧?”

“说清楚这不就结了吗?你还说单庄主扭捏,轮到自己还不一样?”尤俊达见目的达到,不再为难他:“刚才魏大哥把我和梁师徒叫过去,就是怕没有人帮你,让我俩一起陪你带兵出征。”

“嘿!这读书人,就是花花肠子多。原来人家早有安排,我还蒙在鼓里。得!这心是白操了。”程咬金嘴里嘟囔着,回去睡踏实觉了。

第二天一早,魏征邀约秦琼、单雄信、程咬金、牛进达及众英雄在议事厅相聚,确定分兵办法和攻打黄州的方略。秦琼点了王伯当、黄天虎为副将,单雄信有齐国远、李如珪同行,程咬金则是尤俊达、梁师徒捧场,其余众将则与魏征、牛进达一起镇守瓦岗寨大本营。

人员分派已定,魏征摊开一张地图,对大家说:“要攻取黄州,必须翻越大别山。而翻山只有一条叫‘大隧隘道’的路可行,这条隘道最高处就是武阳关。武阳关扼守大隧隘道险口,周围山峦高耸,群峰环峙,关城以山为障,凿山成隘,素有‘地展平垣分两界,天留锁钥壮中州’之说。武阳关是黄州城乃至永安郡的门户,一旦武阳关失守,黄州城将无险可据,拿下黄州轻而易举,所以地位非常重要,华公常派他的大儿子华虎镇守。这个华虎擅使飞龙爪,得过方外高人指点,骁勇善战,勇冠三军。所以,过武阳关将是一场硬仗啊。不过,此关也有一样不足,就是关口场地局促,不适宜大规模驻军,常年只有五百军卒镇守;而且关上没有水源,饮水困难,一旦被困,无法长期坚持。我把这些情报告诉各位,请几位兄弟早做打算,周密制定克敌制胜之良策。”

魏征说完,众将七嘴八舌,建言献策,秦琼和单雄信均认真听取大家意见。程咬金却独自坐在角落,无精打采、哈欠连天,似乎前一天晚上没有睡好。梁师徒见状,急道:“我说程大哥,大家都在商量攻打武阳关的办法,你可倒好,坐在一边偷懒。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用出征就注定没戏。明知比不过秦大哥、单大哥,当初又何必强出头?这样,干脆赶紧向魏大哥说明,我们不去了,免得丢人。”说完,转身欲走。

程咬金一把拉住梁师徒:“唉,都说你为人稳重踏实,怎么也这么冲动啊?谁说我不愿意出征,谁又说我们比秦大哥、单大哥差啦?”他见梁师徒兀自一脸的失望,嘿嘿一乐:“你以为我在睡觉呢?我那是在想高招。老弟,你没有听说吗?一个将军一个法,老程已有妙计,保证你跟着我老程不丢脸,你就瞧好吧。”

秦琼和单雄信根据了解的武阳关和黄州城军力情况,决定马、步兵协同,配备攻城装备,先后领兵出寨而去。

程咬金不顾尤俊达和梁师徒的一再提醒,只要了两千步兵、带齐干粮,轻装出发。

出寨后,程咬金骑着高头大马,让旗手高举“程”字帅旗紧跟在身后,耀武扬威、不疾不徐地当先而行,带领部队往大别山进发。

进山后不久,梁师徒、尤俊达突然从后面拍马追了上来。梁师徒叫道:“程大哥,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路,你看刚才一路上都还有大队人马走过的痕迹,显然是秦大哥、单大哥他们刚过去,现在这条路没有人迹,越走越窄,肯定不对哦。”

程咬金神秘地一笑,边走边说道:“走这条道才没有错,他们走得不对。梁兄弟不要急,还早着呢。后面的路会更窄、更难走。放心吧,只管跟着我老程就是了,错了我负责。尤兄弟,你说呢?”

尤俊达本来最先发觉程咬金带的路不对劲,有心提醒,但他知道程咬金和自己平时很随便,一句正经话可能都没有,不会听自己的,便唆使梁师徒前来质询。梁师徒为人厚道实诚,在瓦岗寨众兄弟中以忠义著称,程咬金平时和谁都嘻嘻哈哈,唯独在他面前也不得不拿出几分严肃劲。

梁师徒见程咬金十分笃定,看了尤俊达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双腿一夹马肚,默默地跟了上去。

部队在程咬金的带领下,沿着一条小道钻进荒无人烟的大山深处,曲曲折折地逡巡前进,有时甚至根本看不清道路。程咬金只顾自己当头前行,总能在以为无路可走的时候,找到出路,但部队却拉得越来越长,尤俊达和梁师徒没有办法,只好分别在队伍中段和尾部压阵。就这样经过了两日两夜走走停停,翻过了九重山岭,眼前突然出现一马平川:部队居然穿过了巍峨的大别山区,前面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程咬金命令部队在山脚下树林里就地休整,然后命传令官把尤俊达、梁师徒及百夫长以上将官招来,聚集在一个大树下。

“众位兄弟,我们已经翻越大别山。出了这片树林,前面五十里就是黄州城,我们今晚要夜袭黄州,打那华公常老儿一个措手不及!”尤俊达以下将官,凡了解程咬金的,都一直对他带兵攻克黄州、拿下华公常持怀疑态度,将信将疑地跟随他翻山越岭,直到此刻走出大山,才对程咬金刮目相看。如今听程咬金说要直接攻打黄州,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程咬金一反平时嘻嘻哈哈的表情,面带严肃地说:“尤大哥,等我走后,你带领部队就地隐藏休息,吃饱喝足了,天黑后快速摸到黄州城北门外,等里面有火光,立即攻城!”

尤俊达一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立即道:“二弟,你要到哪里去?”

“嘿嘿,去给大家伙儿预定明天吃宴席的位置啊。”程咬金嬉笑一句,才正色道:“等会儿我和梁老弟带领几个得力兄弟,先出发前去黄州,要在天黑前进城,等到三更时分,我们放火为号,你们就开始攻城,这样里应外合,一举拿下黄州。”

尤俊达急忙道:“你是军中主帅,要统领部队,不能贸然涉险,让我和梁兄弟带人去吧。”

“哈哈哈,尤大哥开始担心我老程的安危了,这才像好兄弟的样子。你的心意,兄弟领了。不过,你知道黄州几个城门?都往哪里开?城内是什么样子?衙门在哪里?军营在哪里?粮草存放何处?”程咬金又恢复戏谑的表情,一连串地反问,见尤俊达摇头,才扫视众人,面带得意地继续道:“我可以肯定,你们都不知道。我老程可是诸葛孔明再世,会神机妙算,已经把黄州城情况搞得清清楚楚。来,我来告诉你们黄州城内是什么情况。”程咬金拿着一个树枝,在地上边说边划,把黄州城道路、布局、甚至官府衙门、粮草场、兵营情况详细讲解给他们听。

梁师徒虽不相信程咬金是孔明再世,但看得出他把黄州城了解得一清二楚,显然不像是胡编,也不知他从哪里搞到这么细致的情报,不由得多了几分佩服。尤俊达认识程咬金最早,对他的底细比较清楚,略一思考,便猜出一二。

原来,程咬金入伙尤俊达山寨前,是一个行走江湖的私盐贩子。盐贩子在盐城一带收购食盐后,从长江水路逆流而上,在鄂州对岸的一处小码头偷偷上岸,用驮马运送,绕开黄州、麻城,进入大别山,经过一个极少数盐商才知道的秘密小道,运送到中原地带贩卖。这条道因为要翻越九道山岭,所以他们称之为九重关。程咬金常年靠这条通道走私谋生,对九重关山路及沿途城镇情况非常熟悉。这次碰巧要攻取黄州,程咬金立即想到利用这条密道直取黄州;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但却粗中有细、鬼心眼很多,一直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

尤俊达见程咬金对黄州城了如指掌,确实无人替代,只好同意他的计划。程咬金吩咐梁师徒挑选二十名武功高强、勇猛善战的士兵,乔装改扮成盐商,在经过一个小集镇时,买了四辆木车、麻袋、草料,把武器装入麻袋内,用草料伪装好,放在木车上,一路推着往黄州而去。

申时刚过,程咬金、梁师徒一行人来到黄州城北门外,老远就看见,黄州城守军正严密审查进城人员,客商、行人已经排成了队。梁师徒见守军盘查非常严格,几乎所有的包裹行李都要打开来看,担心藏匿的兵器被隋军搜出,不由紧张起来,暗示大家做好准备,一旦暴露就要先发制人。程咬金见状,低声道:“无妨,不用紧张,随我来。”说完,也不排队,大摇大摆地来到城门洞。

守门军卒见一队人马没有排队,直接到了城门,高声喝道:“站住,什么人?”

程咬金不慌不忙地从腰间掏出一个黄色的腰牌,递给守门的军卒,军卒翻看一下,不明就里,但见程咬金等人气度不凡,怕是有什么来头,就让他们等着,转身往城门洞内跑去。

在城门右侧,是官府设立的税所,里面一位军官正翘着二郎腿喝茶,军卒把腰牌递给他,耳语几句,那军官看了一眼腰牌,丢还军卒,不耐烦地挥挥手。

不一会,军卒过来了,把腰牌还给程咬金,没好气地撤掉木栅,也不检查车上的货物,挥手让程咬金等人优先通行,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进了城。

刚进城走不多远,就见对面几个士兵沿街奔跑,口中高喊:“都闪开!闪开!”,遇到动作慢的竟然挥鞭就抽。程咬金心里一咯噔,招手让大家躲在街边屋檐下,同时做好戒备。不多时,只听脚步杂沓,一个年轻的将官纵马扬鞭,身后一支官军浩荡而来,奔跑着出城,往北绝尘而去。

这时,就听到城门军兵喊道:“大帅有令,立即关闭城门,所有的人禁止进出。”梁师徒回头一看,守门军卒不顾排队进城人员的苦苦哀求,强行把城门关闭了。

梁师徒见状,长出了一口气,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道:“好险,晚一点都进不了城了。程大哥,你向他们出示的那是什么?这么有用,是从哪里搞到的?”

程咬金故弄玄虚地一笑,压低声音道:“当然是我老程有地遁之术,提前找华公常老匹夫讨来的通行证啊。”

要说程咬金这腰牌的来历,当然不像他吹牛的那样。这中间有个小故事:不久前,瓦岗军在攻克新县县城后,程咬金借打扫战场之机,想捞点战利品。在搜查过程中,他见一个官吏装束的死者腰间,挂了一个黄澄澄的腰牌,以为是金牌,便悄悄摘了下来,据为己有。

程咬金平时有两大爱好:吃肉喝酒和赌博,这两样爱好都是非常花钱的,义军发给他的军饷根本不够用,他就经常拿些私藏的战利品去当铺典当,换取银两,一来二去和当铺掌柜也就混熟了。这天,程咬金赌瘾又犯了,摸摸口袋,空空如也,就揣着那腰牌到了当铺。

当铺掌柜一见程咬金来了,急忙迎了上去:“哎呦,程将军,几天没有见您了,正想着您呢,您老就出现了。今天是准备典当呢还是要赎回啊?”

程咬金也不和他啰嗦,把腰牌递给他道:“这是我祖传的金牌,成色不错,先放你这了,你就按老规矩,支我二十两纹银,我先使使。等我发饷了,归还银子,你把金牌再还我。”

掌柜接过腰牌,端详了半天,才试探着说道:“程将军,您老知道我们这行的规矩,不管当货是什么用途,我们只按材质成色、计价典当。您这腰牌乃黄铜所铸,按这重量,可以换十个铜板,您老是我们老主顾,我私下做个主,十二个铜板如何?”

“什么!怎么是铜的?明明就是金牌吗?你竟敢糊弄我老程!”程咬金二目圆瞪,霹雳火马上要发着。

掌柜的怕程咬金发脾气惹事,自己吃不消还要兜着走,慌忙从柜台内拿出一个金牌,和腰牌放在一起:“小人不敢骗将军,您看我把这金牌和您的腰牌放在一起,一比较就看出差异了。给小的一百个胆,也不敢骗将军。”

“哼~。”程咬金瞟了一眼柜台上的两块牌子,确实有差异,他也是个明白人,冷哼一声,抓起腰牌就走。

掌柜的陪着小心,把程咬金恭送到门口,最后忍不住说道:“程将军,恕小的多嘴,您老这腰牌留着,以后肯定比二十两纹银还管用。”

程咬金一听,把跨出店的一只脚收了回来,问道:“此话怎讲?”

掌柜地陪着笑脸道:“您那牌子中间那个字,是个篆书的‘漕’字,如果小的没有看走眼,您这腰牌乃是漕帮里舵主的信物。这漕帮是天下第一大帮,那司徒帮主神通广大,竟然获得朝廷的支持,垄断了官府所有货物的运输,漕帮货物经过各地城关不用验货、不用交税,一律放行,有些漕帮头领还能在官府谋个一官半职。漕帮仗着这层关系,经常借为官府运送物资的机会,夹带私活,出入各地关隘、逃避关税,各地官府心中恼怒,却也不敢管。您以后凭这腰牌,帮人带点私货过关,怎么也能得三两、五两的佣金,碰到识货的,百两黄金也愿意找您换。只是,小的们这行有这行的规矩,只能按铜跟您折抵......”

程咬金不等掌柜得说完,一甩袖子道:“这牌子作用爷当然知道,还要你啰嗦!要不我干嘛找你要二十两银子。算了,爷今天没有兴致了,走了!”

程咬金说着话,大踏步出门而去,掌柜的却看不到:那程咬金知道了腰牌的用处,乐得嘴都要裂开了。从那以后,程咬金就把腰牌带在身边,这次终于发挥了大用。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十字街口,程咬金对梁师徒交代几句,两人兵分两路,各带十个人、两辆车,分头行动。

却说那永安节度使华公常,身材胖大、外型粗豪,本是大别山一带的土匪,早年以剪径掳掠为生,后来被无量子收服,推荐给了还是晋王的杨广,在军前效力,因屡立军功而不断擢升。杨广坐稳天下后,封华公常为永安节度使,镇守黄州。那华公常贪婪成性、暴虐无度,又野心勃勃。

这天午后,华公常正躺在逍遥椅上小憩,突然有家将急急忙忙进来禀报:“报告大帅,少帅从武阳关派人送来军报:瓦岗寨逆贼派出数千兵力,围困武阳关,战事吃紧,请求支援。”

华公常一听,心中一惊,从椅子上站立起来,叫道:“来人啦,速速击鼓升堂!”

时候不大,永安郡在黄州的文官、武将全部在帅府会齐,分文武在两厢站立。华公常换过官袍,来到帅案坐定,扫视堂下道:“武阳关被瓦岗寨贼寇围困,形势危殆。前不久,靠山王为剿灭高谈圣叛贼,调我永安两万主力北上未归,今黄州城内空虚,一旦武阳关失守,黄州就无险可据,所以一定要确保武阳关安全。我要再派两千精兵驰援武阳关,不知那位将军愿意带兵前往?”

“爹爹,孩儿愿意前往!”说话之人是华公常的二儿子华豹。华公常虽舍不得二子出征,但能征惯战的将领均被杨林征调,黄州城内确实无让他放心的良将可派,只好应允。

华公常传下命令,守门将领在华豹带兵出城后,立即关闭四门,调动所有军兵上城值守,做好战斗准备。他分派完毕,又亲往四处检查巡视一圈,才回到帅府,疲惫地躺在逍遥椅上想心事。永安节度使平时节制三万余兵力,镇守黄州、黄冈、黄陂、麻城、木兰一郡四县,本来兵力充裕,没有想到高谈圣造反,靠山王杨林请了圣旨,强令永安郡派兵两万,随同他一起征剿;剩下这一万余军兵分散在永安各地,就显得兵力空虚。尤其黄州城内仅有四千兵力,如今又抽调两千驰援武阳关,城内剩下两千老弱病残士兵,如遇瓦岗叛军袭击,根本不堪一击。他此时开始后悔,当初暗中招兵买马时,华虎、华豹力主增加两万兵力,他一来怕突然增加太多兵力,被杨广发觉、落个谋逆之罪;二来也舍不得花钱,便仅扩充了区区五千,到如今,兵到用时方恨少。

华公常正想着,突然有人来报:“西城草料场着火!”华公常一惊,草料场堆放的可是军马草料,又紧挨着粮仓,这两处一旦失火,军心不稳,部队将失去战斗力。怎么这个关键时候,谁这么不小心,捅了这么大篓子。他顾不得多想,命令道:“来呀,备马抬刀,随本帅前去查看。”

华公常出了帅府,认镫扳鞍上马,还没来得及坐稳,猛听一人断喝:“呔,对面之人,可是华公常!”

华公常抬眼一看,前面街道正中,站立一个大汉,因天黑看不清面目,只觉得身材高大、膀阔腰圆、双目如电,手持巨斧,威风凛凛,显然来者不善,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问道:“正是老夫,尔是何人,胆敢挡住本帅的道路!”

“你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瓦岗寨程咬金是也。老匹夫,纳命呀来!”原来,程咬金安排梁师徒带人前去西城埋伏,约定三更时放火烧草料场,自己则带其他人,乘天黑潜伏到节度使衙门外监视。三更刚过,只见西城火光冲天,有人飞奔进入节度使衙门,不多久,府门突然大开,一员老将从内匆匆而出,飞身上马,带领卫队欲走,看样子是华公常,便跳了出来,挡住去路。

程咬金说着话,人却没有闲着,他跳将起来,双臂一展,挥舞宣化大斧,对着华公常脑门劈了下来,嘴里还叫道:“劈脑门啊!”

华公常没有想到瓦岗寨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心中一惊,但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旋即镇定下来。他见对方力大势猛,不敢大意,仗着自己在马上,占据优势,大刀横舞,猛磕程咬金的斧头,想把它叩飞。其实,程咬金的这招虚实结合,他见华公常拼力要磕自己的斧子,立即双臂贯力,大斧在半途突然变劈为刺,扎向华公常的面门,嘴里还高喊道:“捣眼仁!”。

此时,华公常的力道已经用得太过,眼看斧尖迎面扎来,大刀却已经来不及撤回,他只好身子后倒,妄图躲过斧尖,却来不及了,就听“噗”地一声,斧头尖正中华公常的颈嗓咽喉。华公常痛得“哎呀”一声,栽落马下。

程咬金一个箭步上去,手起斧落,把他的头颅砍了下来。一切发生得太快,华公常的亲兵还没来得及看清怎么回事,就见主子头颅落地,吓得屁滚尿流,做了鸟兽散。

程咬金骑上华公常的坐骑,高举华公常首级,带领自己的随从往北门奔去,边跑边叫到:“隋兵听好了:华公常已经被本帅斩首,你们赶紧放下武器,投降归顺,本帅饶尔等不死。”沿途零散的隋兵见主帅已亡,不敢阻拦,主动退到一边。

此时,梁师徒根据程咬金的命令,把草料场放火烧了后,立即赶到北门,准备打开城门,放城外的义军进城,与城门守军打了起来。程咬金赶到,大喝道:“守门的军卒听真了,狗官华公常已经被我杀死,此城已经被我三万大军包围,你们快快放下武器,本帅饶你们不死。”

守城士兵看清程咬金高举之物,果然是华公常首级,当即气馁,大部分人放下武器,剩下的也无心恋战,匆匆逃走。梁师徒乘机率领手下打开城门。尤俊达早已经带兵来到城下,见城门洞开,便指挥义军如潮水般涌进了城。城内隋军见大势已去,全部放下武器,投降了义军。

程咬金见黄州城大局已定,让尤俊达坐镇指挥,命令手下百夫长带队分头行动,扑灭草料场大火,控制所有重要部门,查封府库,接收纳降的文官、武将,发布安民告示等事项,自己则和梁师徒带领一千步兵,连夜奔赴武阳关,准备和秦琼、单雄信等人两面夹击,夺下关隘。

闲话少说,华虎、华豹兄弟根本抵挡不住五千义军的两面进攻,很快溃败下去,华豹被秦琼一锏击毙,华虎带领少量亲兵逃走,一千多隋军投降了义军。

秦琼与程咬金、单雄信商量,把战况火速报往瓦岗寨,请魏征带领主力前来黄州会合,同时留黄天虎带领五百义军镇守武阳关,其余人马一起进入黄州城。

中午时分,秦琼、程咬金等人来到黄州城下。此时尤俊达已经把黄州城善后工作处理完毕,城内百姓生活一切照旧,仿佛没有发生过战争。

众将在原来的帅府内庆功。梁师徒本来一直以为程咬金不过是酒色之徒、草包一个,不怎么看得起他,这次彻底折服,兴奋地把程咬金走密道、乔装进城、斩杀华公常、夺取黄州、奔袭武阳关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述给大家听。梁师徒为人实在,故事讲的不够精彩,但反而更加可信。众将纷纷向程咬金表示祝贺。程咬金从来没有这样被人众星捧月地对待过,心中甭提多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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