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光还没有放亮,司马罗就已经起床,他换上自己的旧衣服,把房间整理干净整齐。司马罗已经下决心斩断对杨琼的情丝、尽早离开她,又怕直接面对与她分别的时刻,决定不辞而别。他主意一定,开始收拾包裹,当看着床上摆放整齐的新衣时,他犹豫了,那是杨琼为他定制的服装,昨天穿过一次,感觉非常合身、也非常得体,他能够感受到杨琼的用心和情意,只是越是这样,他越感到无法承受。他愣神片刻,还是把它收捡在包裹内,留书一封在桌上,便悄悄离开了李家岗,往东急行。
以司马罗的功力,步行和骑马差别已经不大,他展开功力,避开大道,一路飞掠,下午申时就已经到了扬州。司马罗为了不让人看清自己,以免被洪福宫密探盯上,进城之前买了一顶当地流行的低沿毡帽,悄悄混在人群中。
司马罗一个多月前来过扬州,但因为急于完成伏羲帝皇交办的任务,没有在城内耽搁,这次进城,才充分感受到扬州的繁华与精巧。扬州城内水道纵横,形态各异的拱桥连接两岸,岸上街铺鳞次栉比,绵延不绝;河中不时有乌篷船静静地穿行。因知道皇帝要御驾亲临扬州,各地达官贵人、仕子儒生、商人走卒等各色人等汇聚于此,让不大的扬州城热闹非凡。
司马罗无心凑热闹,他见街上一个包子铺老板正好望着他,便凑了上去:“敢问老板,小可想向您打听一下,到芍药巷该怎么走?”
“小哥是刚到扬州的外地人吧?也是想看看琼花?我老实告诉你,想都别想了。自从羊离观出了琼花,皇上就派了个琼花太守带领军兵,把芍药巷严密看守起来了,没有琼花太守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您是看不到啰。不过呢,您呀,也没有白来。”那老板揭开一个小笼,笼中热气腾腾、弥散开来:“看着没,这是翡翠烧卖,扬州城内就我老钱家独一份。我告诉你,琼花降临那天,我正好在羊离观,亲眼见到琼花,那个美哦,让人一辈子忘不了。回家后,我突发奇想,按照琼花的样子做成烧卖,果然很受欢迎。现在扬州城不知道老钱家翡翠烧卖的,那都不算真正的扬州人,很多人大老远到我这儿买了带回去吃。我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五文钱一笼。您老吃了我的烧卖,没看到琼花也就不遗憾啦。”
“那好,钱老板,你给我来一笼。”司马罗看着钱老板圆圆的脸膛挂满微笑,一副讨喜的模样,知道他的目的在推销包子,至于他看没看过琼花,还是两说,正好自己也饿了,便要了一笼。
司马罗付过铜板,继续问道:“钱老板,我向你打听一个地方,芍药巷内有个洪福宫扬州分堂,你知道怎么走吗?”
钱老板听了一惊,环顾左右,压低声音说:“我说小哥,你打听那里做什么?你不知道那是人间地狱吗?据说不管是官也好、民也罢,进去了就没有活着出来的。”
司马罗假意笑着说:“哦,没有那么严重吧。我的一个亲戚在那里任职。我是来找他有事的。”
“哦?这样啊。”钱老板脸很快就拉了下来,冷冷地说:“从这里往前,第三个路口左手就是芍药巷,进了巷子左面第五个门就是。”说完,自顾整理自己的笼屉,不再搭理司马罗。
司马罗遭了钱老板的冷脸,却不以为意。他谢过钱老板,按照老板的指点,来到芍药巷,发现巷口果然被栅栏封住,有全副武装的军兵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更别说进去了。栅栏外不远处,有不少行人在巷口外驻足观望、指指点点。
司马罗绕开人群,来到背街地方,见左右无人,纵身飞上房顶,猫着腰,沿着屋脊线,往洪福宫扬州分堂走去。还没有走多远,司马罗突然发现屋脊上有熟悉的记号,正是徐世勣约定的沟通暗号。暗号清晰地表明:有要事,见到标记的同道按所示方向,前去相会。标记指向是与芍药巷垂直的西边。
司马罗猜想,可能是师父先己一步来过这里,料定自己必探看洪福宫扬州分堂,便在房顶留下记号,指引自己前去相会。司马罗想到这里,改变主意,依照标记的指引往西而去,他每越过几个房顶,就可以看见新的标记,指引的方向曲曲折折,避开了所有的街道和人口稠密的地方。
司马罗一边搜索标记,一边观察地面动静,小心往前行。突然,从侧面有一个轻微的破空声音响起,一物直奔他的面门袭来,他一挥手,抓住一个小木片,感觉来袭的木片力道并不大,显然对方目的只是为引起他的注意。
司马罗低头一看,只见在一个小巷的角落里,站着一个身材瘦长、带着面具的黑衣人,司马罗用神眼一看,只见那人全身气场赭黑相间、色调灰暗,鹰喙尖头,顶上独角,身如花豹,却又有一双巨大的翅膀,和传说中的恶兽“蛊雕”一般无二。那人向他一招手,闪身进入一个小院。
司马罗知道蒙面人绝非善类,意念一动,宝剑飞向对方,同时飞身下了屋顶,直接跳入院中,截断蒙面人去路。只见那蒙面人慌忙闪身,躲开宝剑的攻击,低声叫道:“司马少侠且慢,老朽是来帮你的。”
那人说着话,取下面具。司马罗一看,竟然是通天药师惠日,大感意外。“失心丸”、“移魂丹”这些迷药均为惠日研制,对司马罗和长山寨造成很大的伤害,是以,司马罗对惠日素无好感,他斥道:“是你!你又要耍什么诡计?”说完,驱动宝剑再次攻击。
惠日一边躲闪,一边急道:“少侠不要误会,老朽确实是来向你报警的。国师在东城外布下‘五煞阵’,专门诱骗你前去自投罗网。少侠三思,不要冤枉了好人。”徐世勣曾向司马罗讲述过,当年无量子攻打长山寨时,用的就是“五煞阵”,让黄龙山遭到漫天毒雾侵袭,老盘王麾下很多战士失去战斗力,太极八卦阵也来不及布阵,山寨从而被隋军攻破,太极八卦宝镜也抵受不住“五煞阵”淫威而破碎,是以司马罗印象深刻。
司马罗攻势缓了一缓,不屑地道:“哼哼,一派胡言,无量子如何能够诱骗我?我还正要找那老贼算账呢!”
惠日喘口气,继续道:“少侠不急,容我说完。我请你想一想,你为什么会往西门而去?是不是有人留下了记号?那其实就是无量子特意安排人画的,老朽如不拦下你,你就会一直被误导,进入西城外一处道观里,他们在那里设下埋伏,布好‘五煞阵’,单等你落入陷阱。”
司马罗确实是被暗号带向西门方向,对惠日将信将疑,便暂停了攻击,收剑归鞘,问道:“无量子怎么会知道我们的暗号?”
惠日也停下脚步,擦一把汗道:“洪福宫三令使之一的红牌使,似乎对你们的内部情况非常熟悉,是他给无量子出的主意,用你们的暗号诱导你们入圈套。这些记号是红牌使亲自画上的。”
司马罗闻言,大是诧异:“哦?红牌使真实身份是什么?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暗号?”
惠日道:“红牌使平时独来独往,非常神秘,只有这次前往太阳山,无量子才招他同行,中间还提前离开了。他从不揭开面具,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是,可以断定跟你们有很深的关系。”
“你告诉我这些,于你又有什么好处?”司马罗疑窦顿生:“你就不怕无量子惩罚你吗?”
惠日略显难为情,低头抱拳道:“不瞒少侠,老朽正是有求于少侠,所以甘冒风险,前来相见。”
“哦?你有什么事情有求于我?”司马罗大是奇怪:是何种难办的事情,让惠日甘冒奇险,向自己求助?
“唉,说来惭愧。想当年,老朽也如少侠一样丰神俊朗,风流倜傥,后来觅得佳偶,不久又得一麟儿,我夫妇二人非常宠爱此儿,生活可谓美满如意。”惠日提及往事,本来蜡黄干瘪的脸庞竟然难得地出现一抹赭红,眼睛竟也变得有了神采:“那时老朽痴迷于武功药术,年少即已成名,难免狂妄自负,自诩药术独步天下,没有我解不了的毒。有一年,我偶然得到一本迷药奇书,如获至宝,日夜研读,终于研制出迷幻圣药‘移魂丹’。唉!悔不该,一时兴起,偷偷喂我孩儿吃了一粒,不曾想,我儿吃了这迷药后,从此就再也没有醒来,只有我唤他的时候,他才会按照我的指令动一下,其他任何人叫他,他都不应。孩儿他娘见此,限令我三日内制出解药,救醒孩儿,否则跟我没完。我答应了她,三个日夜不眠不休,但研制的解药根本没有用,孩儿他娘哭的死去活来,我就骗她再等一天,一定可以研制出来。那一天我殚精竭虑,几乎一夜之间,头发也白了,人也瘦得变了型,但研制的解药依然毫无作用。孩子他娘就和我闹,每天寸步不离地逼我研制解药,但就这样等了一天又一天,也没有等到解药,孩子他娘看到孩子痴呆的样子,实在受不了,到最后,竟然发疯了,拿着宝剑砍我,我身受重伤,虽侥幸活了下来,但孩子他娘却跳崖而亡。”
惠日说着不堪回首的往事,泪流满面,几度哽咽:“自那以后,老朽性情大变,一心研制解药,不断找人试验药物效力,妄图研制出解药,但都没有用,只好时不时借酒浇愁,妄图逃避现实。无量子听说我的名声,就找到我,许诺,如果我给他制造迷药,帮他成就霸业,等哪天三界统一了,他就求魔主用法力救醒我的孩子,老朽因救子心切,就加入了洪福宫。这些年,老朽已经看清无量子的为人,他不可能真心帮我,我也等不到所谓三界一统的那天。老朽看不惯无量子的残暴狠毒,早生离他而去之意。老朽可以对天发誓:这些年,我心思一直在孩子身上,除了为无量子提供迷药,真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少侠在吃了我的迷药后又苏醒,你是几十年来唯一的一个人,肯定是已经找到了解药。求求您,无论如何要帮帮老朽,救醒我的孩子。只要您能救我的孩子,以后做牛做马,老朽都要报答你的大恩大德。”惠日说着,噗通一声,跪倒在司马罗的面前。
司马罗被“移魂丹”困住时,曾在无量子营帐中,听到无量子和鱼俱罗的对话,对惠日的身世已经有所了解,如今看他一个六十余岁的老头,这么撕心裂肺地痛哭流涕,确是发自真情,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他喟然道:“可惜啊,如今我就算有心帮你,恐怕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惠日一听,知道司马罗有帮他的意思,于是跪行几步,靠近司马罗,叩头道:“只要少侠愿意帮我,您有什么要求老朽都答应,即使要了老朽的命也在所不惜。”
“我并不是对你个人有什么要求。”司马罗摇头道:“实不相瞒,帮我苏醒的,其实不是什么药物,而是一套降妖伏魔的剑法,只要经常演练此套剑法,‘移魂丹’的控制力就会降低,到了一定时候,会让中毒的人突然清醒。现在,你的儿子虽可以听你的指令做事,却没有学习能力,学不了我的剑法,这如何能救醒他?”
“原来如此,难怪少侠能够苏醒。”惠日喜道:“这样,我孩儿就有救了。不瞒少侠,近年来,老朽虽然没有研制出解药,但却研制出能降低‘移魂丹’控制力的药物,只是老朽没有告诉任何人。吃了我的药后,我的儿子已经可以跟着我学习一些功夫,甚至在腹饥时,只要食物在眼前,他无需我的指令,便有自主进食的意识,所以老夫现在才能把他交给仆人照顾,独自远行。少侠若能教老朽那套罗汉伏魔剑法,我再教我的儿子,就可以把他救醒了。”惠日眼睛巴望地看着司马罗,激动地搓着手,仿佛他的儿子就要醒来。
司马罗闻听,心中一动,揣度着:如果还在晕迷中的胡琳儿吃了惠日新药,不再只听鱼俱罗一人命令,便可以让她演练罗汉伏魔剑法,岂不是可以摆脱药物控制了吗?司马罗想到这里,便问道:“你这新解药能不能让吃‘移魂丹’的人清醒一些,不再只听一人的命令?”
惠日不假思索地回道:“我知道少侠的意思,是想救胡琳儿女侠。只是,我这新解药效用有限,从我孩子的情况看,他跟仆人还无法交流,所以恐怕还无法让女侠摆脱只听鱼俱罗命令的困境。”
司马罗心不由得往下一沉,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就此破灭。他看出惠日确是诚心求自己救他的儿子、有改过向善之意,便道:“惠日,看你爱子心切,我可以教你剑法,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惠日忙不迭地说:“少侠只要能救我的儿子,不要说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老朽都愿意。”
“无须更多,只一件即可!”司马罗哂道:“你学会剑法后,速速离开无量子,去救你的儿子,从此就退隐江湖,不要再害人,更不能为虎作伥,你能做到吗?”
惠日右手五指并拢,指向天空道:“我惠日对天起誓,我愿归隐山林,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事,绝对不再做一件害人之事,否则,天打五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司马罗见惠日眼睛变得清亮,用神眼看去,他的气场色调已经由灰暗变得稍许明亮,知道他说的真心话,便依言教他“罗汉伏魔十八式”。惠日也是武学大师,很快就学会全套招式,心中激动万分,对司马罗千恩万谢。
司马罗也在挂念师父,便问道:“在我之前,有没有其他人,比如我的师父徐世勣先生出现过?”
惠日断言道:“那倒没有,少侠是第一人。老朽一直留意您和徐先生。徐先生武功法力高强、医术也是天下闻名,老朽原来以为是他研制了解药、救醒了您,便想求他救我的儿子,所以一直在留意他的踪迹,没有想到是您先来的。”
司马罗闻听,稍微放心了。他看时日不早,对惠日说:“那好,时候不早了,此地不宜久留,你走吧。记住你的诺言。”
惠日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双手捧着送到司马罗面前,道:“老朽知道,胡琳儿还没有醒来,少侠没有因为有恩于老朽,而向我索要解药,足见您光明磊落,真乃侠义风范,老朽心悦诚服!老朽这解药,虽然解不了她的毒,但或许能减轻她的症状,加上徐先生和少侠等人的帮助,没准能发挥作用,让胡琳儿早日摆脱药物控制。如果能起哪怕一点点作用,也可以减轻老朽的罪孽了。此药每日早晚各服两粒,连服三日即可。”
司马罗谢过惠日,把药瓶小心收入怀中。
惠日继续说道:“老朽记得,少侠有一面伏羲太极八卦宝镜,被无量子抢去后,由他亲自保管。刚开始,无量子一直随身携带,后来却突然命人从京城运来一个铁樽,把宝镜放在铁樽内封存。如今,那铁樽已经被运到扬州城外,一个叫‘蜀冈’的山上,藏在为皇帝新建好的行宫里。少侠如果想要夺回你的宝物,可以去行宫搜查。”
“哦?”司马罗大感意外:“无量子明知那宝镜对敌我双方都无比重要,为什么不随身带着,却把它放在铁樽内,他就不怕我们伺机把它抢走吗?”
惠日答道:“一开始,老朽也在心里嘀咕,以无量子的武功法术,随身携带宝镜,几乎无人可以盗抢!如今把宝镜存放在铁樽内,是不是无量子的诱敌之计?后来,打听之下,才知道,问题出在那宝镜上。听说那宝镜非常神奇,能悄悄化解无量子的功力,降低他的道行。无量子发觉后,不敢再把它带在身边,只好装到特别的容器里,由他的徒弟刘黑虎带人专门看守。只是,听说那铁樽设有特别机关、威力巨大,少侠务必小心。”
司马罗听了惠日的话,心里顿时明白:众神按照伏羲帝皇的要求,凝结天地正气,铸成太极八卦宝镜,因此宝镜至纯至阳,可以克制无量子的佞气、邪气,降低他的魔功。事实的确如此,无量子从司马罗身上搜走宝镜镜面后,本以为一个破碎的宝镜,没有什么神奇,以他的道行,足够克制住,所以就放在贴身的衣兜里,防止他人窃取。不曾想,无量子从此以后,开始魂不守舍、坐卧不安、夜夜惊梦、盗汗不止,到后来竟然发现功力急剧下降,他才感到惧怕;他知道以他的法力毁不了镜面,只好命人从洪福宫运来专用铁樽,把宝镜锁在了里面。
“谢谢。你说的这个消息对我很重要。”司马罗见惠日已经开始改过向善,对他有了一些好感,便抱拳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惠老先生能够幡然悔悟,我深感欣慰。希望你能够早日救醒令郎,得享天伦之乐。”
“感谢少侠成全之恩。老朽所知就这些了。老朽立即回家,带着儿子隐居他乡。就此别过,少侠保重!”惠日说完,抱拳施礼,出门而去。
惠日走后,司马罗再次上了房顶,把之前敌人留下的记号抹去,换上了只有他和徐世勣知道的暗号,才又回到街上。
街上随处可见洪福宫黑衣人和官府巡逻队的身影,暗探还不知道有多少。司马罗寻思,这样在街上呆着很容易暴露行踪,既然无量子等人在西门外布下“五煞阵”,要引诱自己人前去,魔族精锐必然尽在那里,何不乘此机会,前往蜀冈上杨广行宫,找到惠日所说的存放太极八卦宝镜的铁樽,把宝镜抢了回来。
司马罗打定主意,便纵身回到房顶,往东边疾奔而去。
司马罗二上蜀冈,却发现境况大有不同。他用神眼远远看去,蜀冈上虽紫气仍在,但明显已经没有之前强盛,而且紫气之上,已经被愁云惨雾所笼罩。走到山顶,原先茂密的树木几乎都被砍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巍峨的宫殿。司马罗找到埋葬魔主蚩尤头角的位置,发现已经被圈在宫墙之内,司马罗翻过院墙,找到作为标记的巨石。此时,巨石连同附近区域已经变为精美的园林,巨石也成为景观的一部分,好在巨石四周尚无明显动过的痕迹,神眼看去,巨石下仍然有一团黑气,知道蚩尤头角还在。司马罗放下心来,便往宫殿深处搜索而去。
此时,新落成的宫殿各处已经被隋朝御林军把守,戒备森严。司马罗跳上宫殿房顶,在各殿堂之间搜寻,一个位于西侧的配殿引起了他的注意:殿门外不再是御林军站岗,而是清一色的黑衣人。司马罗估计这里应该是洪福宫机要处,便直奔配殿而去。
司马罗悄悄来到西配殿屋顶。这个殿在正殿边上,却也是重檐庑殿顶,只比正殿略低,显得地位特殊,似有僭越之嫌。司马罗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他透过藻井窗户,看见配殿正中央大梁上,挂着一支硕大的宫灯,在宫灯的正下方,有一个大约半人高、一人多抱的圆形物体,那物体肚子滚圆,合盖隆起,仿佛酒樽;物体两侧有两个狼头状铺首,凝眉怒目,露齿衔环,这应该就是惠日所说的铁樽了。那铁樽本为黑色,表面却泛着淡蓝的微光。在铁樽四周,四位带着黑狼面具的黑衣人执戈肃立。司马罗神眼一看,这四人均被青灰色佞气笼罩,宛如四匹巨大的灰狼,只是这佞气若有若无,十分怪异;而那铁樽则同样被乌黑的气场包裹,宛如一团墨汁,只是偶尔从黑气中露出些许紫色的光芒。
司马罗的灵阳剑此时发出轻微的龙吟,他断定太极八卦宝镜就在铁樽内。司马罗想,大殿内四个黑衣人本已经透着怪异,这黑色的铁樽显得更加邪门,必然不同凡响,难怪无量子敢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独自存放在屋内,而不随身携带。
司马罗躲在西配殿屋顶的角落里,耐心等待,当整个宫殿宫灯渐次暗淡下来,只有西配殿灯光如故、四周黑衣人守卫森严。司马罗见没有异样,便纵身一跃,宛如一片鸿毛,轻轻落在殿堂内,以极快的身法分别点了四个黑衣人昏睡穴,四个黑衣人就此僵立不动。
司马罗见一击得手,便移步走向铁樽。他知道这东西绝不简单,没有搞清楚它的玄机前,也不敢轻易动手。司马罗仔细观察,只见这铁樽表面布满筷子粗细的小孔。司马罗俯下身,凑近了认真探究。
正在这时,司马罗突然听见背后有兵器破空的声音,他身随意动,立即飘身往前。他刚启动身形,前面又有兵器袭来,他没有办法,临时变化步伐,往上飞升,哪知道又有两件兵器一高一低、左右横扫着攻到,眼看前后、左右、上下六面俱被敌人封住,无路可走。司马罗功力已臻化境,他不假思索,灵阳剑一挥,乒乒乓乓四个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敌人的四件兵刃被磕偏,他从兵器空隙中飞升一丈有余,脱离敌人攻击圈,稳稳落在地上。
电光火石间,司马罗化险为夷。他定睛一看,已经被自己封了穴道的四个蒙面黑衣人,不知何故,竟然若无其事一般,挥舞大戈快速攻了上来,再次把他围在垓心。司马罗不等他们围拢,施展家传绝学“六十四路太极八卦剑法”,灵阳剑疾若迅雷,化为一团光影,分别罩向四个黑衣人。
四个黑衣人反应敏捷,武功高强,虽配合默契,但武功路数显然并不一样,其中一个黑衣人,面具之下,银髯飘洒,所使武功,司马罗似曾相识。数招过后,司马罗基本可以确定:此人武功就是黄龙山坤寨路数。黄龙山八个分寨武功自成体系、各有套路,司马罗虽不精通,但从小耳濡目染,均有所了解。他疑心之下,突然变招,一记“仙人指路”,灵阳剑攻向银髯黑衣人双目,那人猝不及防,头向后仰,司马罗借势来个“青龙出水”,把他的面具挑落,只见此人银发白须、唯有眉毛是黑色的,竟然是黄龙山坤寨长老周无忌。此前,司马罗、徐世勣等人在“独山岛”解救被困的黄龙山子弟时,坤寨后生周延庆曾经向司马罗报告:有人冒充徐世勣会见周无忌老爷子,不久坤寨子弟遭到洪福宫黑衣人攻击,冒充徐世勣的人和周无忌均神秘失踪,周无忌保管的坤玉也下落不明。
司马罗一见之下,大喜叫到:“周爷爷,是我,我是罗儿!”。周无忌对司马罗的呼叫置若罔闻,一味强攻,招招致命。司马罗印象中,周无忌虽苍头白须,但面色红润,为人敦厚,此时的他却面色乌青,目光凶狠。他立即想到,周无忌估计也是被无量子等人下了毒,神志不清,必须想办法先解救下来再说。
就在司马罗一分神的功夫,四个黑衣人长戈迅疾地攻到。司马罗避开周无忌的兵器,顺势把他的戈柄抓住,抢下长戈;同时,以气御剑,在其他三个人胸前分别一剑洞穿。那三人胸口流出灰绿色液体,一声不吭,几乎同时扑倒在地。
司马罗收拾了其他三个人,脚尖点地,腾空而起,扯下殿中的一块布幔,把周无忌周身包裹地严严实实,还打上结,仿佛肉粽。周无忌站立不稳,倒在地上,身体兀自折腾,却再也无法站立起来。
司马罗见三个黑衣人已经被歼灭,周无忌也被捆绑,便暂不理会他,再次转身走向铁樽。没有走几步,司马罗突然听到身后有响动,他回头一看,刚刚被击毙的三个人竟然又站立起来,挥舞着铁戈,从不同方位一起刺来。
司马罗猛然记起,师父曾经告诉他,百越毒王苗人屠有一种阴毒的蛊术,能够把武功高手变成“僵尸杀手”,这些僵尸杀手武功不失,但没有人性、不畏刀剑、死缠烂打,即使没有脑袋,身体也能攻击人,常常让人防不胜防,破解这些僵尸杀手的唯一办法,是把他们竖向劈为两半。司马罗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这种邪功。他不能与僵尸继续缠斗,一咬牙,灵阳剑连续三招“力劈华山”,把三个黑衣人从头至裆部劈为两半,六个半边人污血流了一地,还在挣扎。司马罗心中一阵作呕,无法正视,疾步来到铁樽边。
司马罗观察良久,试着提了一下狼首衔着的铁环,发现那铁樽仿佛装下了一个小山,非常沉重,以他的力量,本可以抱起铁樽,无奈铁樽体积太大,他无法同时扣住两侧的铁环;如果拖着这么大的家伙走,恐怕出不了大门,就被敌人困住。
司马罗默运神功,力灌灵阳剑,想借助宝剑之力,劈开铁樽。宝剑劈在铁樽上,只听得一声闷响,司马罗虎口发麻,宝剑被弹起,铁樽表面却仅留下浅浅的剑痕,几乎毫发无损。司马罗不知这铁樽什么材料制成,连灵阳剑也奈何不得,正在纳闷,突然听见铁樽内发出怪声,接着“嗖嗖嗖”一阵乱响,无数暗器从铁樽圆孔中激射而出。
司马罗早有防备,听风辨位,翻腾跳跃,躲过了一拨拨暗器的袭击,人也被逼退到配殿的一角。只听见四周“叮叮叮”的声音不绝于耳,不少暗器钉在了墙上、柱中。
司马罗等声音平息下来,才敢移动身躯,准备再去铁樽边看看,猛然感觉右手手掌麻痒疼痛,他抬手一看,右手心已经变得紫黑,一股淤青色阴影正往手臂缓慢延伸,显然已经中毒。
司马罗开始以为是被暗器所伤,检查之下,并无伤口,他回想起刚才右手拉过铁环、接触过铁樽,看来,铁樽上已经被涂满了极其厉害的毒药。司马罗顾不得其他,赶紧把随身带着的解毒圣药“大还丹”取出两粒,一口吞下,然后盘膝坐下,调动全身真气,把已经逆行到臂膀上的毒气收拢来,逼向指尖。
这时,耳听得屋外有人高声喝喊,脚步杂沓,显然守卫已经围住了西殿。此时,正是司马罗驱毒关键时刻,真气已经散入他的四肢百骸,无法分心、更无法行动。一旦敌人进入大殿,发现疗伤的司马罗,他将无法抵抗,只有束手就擒。
突然之间,情况变得十分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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