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琼随马保出了后宫,来到左侧一个朱漆大门的配殿。进得大门,只见殿内大红灯笼高悬,边角多枝烛台上、红烛摇曳,四壁挂满淡金色蕾丝挂帘,笼罩着香艳的气息。殿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红檀木床,床上铺满明黄色锦绣被褥,床沿两条金色巨龙戏珠,显然这是一张龙床,龙床被粉色璎珞大帐罩着,周围同样摆满巨大的铜镜,把龙床半月形包围。
杨琼见状,心中一惊:这不是皇上的寝殿吗?马公公为何把我带到这里?
杨琼正待质问马保,突然听见背后异响,似是有人偷袭,她心念急转,欲要移动身形躲避,真气却提不起来。杨琼暗叫不好,后背风门、中枢、阳关三个穴位同时被制,身体无法动弹。随后,就听到阴冷的笑声,一个人一甩拂尘,转到了杨琼的面前,面带得意,眼中却充满怨毒,正是马保。原来,马保乘杨琼不备,倒转拂尘,用手柄点了她的大穴。
杨琼柳眉一皱,厉声斥责:“马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犯本郡主!”
“哼哼!死到临头,还在摆郡主的臭架子。”马保冷哼一声:“我问你,你可还认识你家马爷爷?”
杨琼觉得马保那眼神非常特别,曾经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问道:“你是何人?”
“哈哈哈,真是贵人多忘事呃。我可永远忘不了你!”马保在杨琼面前来回走动,眼睛却一直盯着她,仿佛要吃掉她一样:“那就让马爷爷帮你回忆回忆。你可还记得两个月前,宿豫县城、潘家大宅……”
“你、你、你是那个采花淫贼!”杨琼猛然想起,两个月前,自己曾追踪一个姓马的采花大盗,终于在宿豫县城潘员外家、淫贼作案时把他堵住,没有想到,那贼人武功确实不弱,被杨琼扇剑刺伤下体后,居然跳入护城河中逃脱。那人被自己追杀时,就是这种怨毒的眼神。杨琼想到这里,惊问道:“你不是洪福宫的堂主吗?怎么到了宫中,还在服侍皇上?”
“哼!这还不是拜你所‘赐’!”马公公面目狰狞,怒道:“你家马爷爷本来日日洞房,好不逍遥自在,你竟然破了爷爷的身,让你家爷爷做不了男人!反正你们也蹦跶不了几日了,爷爷不妨实话告诉你,老子是国师的人,以前在洪福宫,奉国师之命,收集天下至纯之少女,以供魔主复活时享用。你断了爷爷的‘根’,却也坏了魔主的大事!国师根据我的描述,猜出是你王京做的案,本来想暂时放过你,没有想到你竟然背叛国师,国师岂能饶你!他已发出追捕令,全国通缉你这个叛徒,却一直没有下落,还以为躲在靠山王王府不敢露面。今天在岸边,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可以断定你正是那天伤我的人,就是黄牌使!你改了女装,虽然相貌有些变化,但神态难改,关键是你的眼睛出卖了你,你眉宇之间那种清高,别人无法模仿,王京就是杨琼,杨琼就是王京!哈哈哈,你藏得可够深,恐怕连国师都没有想到!我刚才已经派人秘密报告国师,国师应该在来的路上了。魔主保佑,终于让你落在了你马爷爷手中,如此大恨不报,妄为世人!老子已经在你的酒中下了‘十花舒筋香’,就算你武功再高强,现如今,却连弱女子都不如,就是爷爷砧板上的肉,老子让你竖着,你就横不了。啧、啧、啧,可真是美人儿,可惜你家马爷爷无福消受了。”
杨琼听了马保的话,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几杯酒下肚,便觉得浑身无力,头晕脑胀,原来是一时大意,着了这个小人的道儿;眼下身在险境,她只好拖延时间,寻思脱身良策:“好你个小贼,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情禀告皇上,让皇上治你的罪吗?!”
“嘻嘻嘻,皇上?你不说我还忘了。老子再告诉你,惦记你的人不只有国师和本马爷爷,还有你想不到的人!你很快会知道的。爷爷敢在这里动你,肯定有原因,你就瞧好吧。”马公公回身走到门口,探头看看外面没有动静,便把门掩上,又绕到杨琼身边,凑在她的耳边,皮笑肉不笑地低声道:“再说了,什么狗屁皇上,他不过是魔主他老人家的一条狗!爷爷不妨还告诉你,你让爷爷做不了男人,国师索性就让爷爷净了身,改名马保,由宣华娘娘安排进了后宫,派在杨广身边,专门监视他的。别看他现在是皇上,这皇位他也坐不了多久了。你的父亲撺掇朝中老臣、费那么大劲也废不了的皇帝,在我们魔主眼里,根本就是一句话的事!再说了,杨广已经听命于魔主,而你的父亲还要阴谋推翻他的统治,杨广已经下令赐死你的父亲,你自然已经是待罪之身,他会相信你说的、他会帮你吗?”
杨琼没有想到,堂堂大隋帝国,已经被魔主控制,早已不是杨家天下;而父王被赐死,虽有心理准备,现在得到证实,心中的震撼仍然无法言喻。杨琼身处险境,顾不得许多,心中急切盘算脱困之法。
马保见杨琼不再言语,得意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了,放在杨琼的鼻子前,阴阳怪气地说:“你不是想皇上来吗?他也差不多该到了。他给我这玩意儿,让你先闻闻,等一会儿包管你就能享受人生极乐。到那时,可不要忘了你马爷爷的好!”
杨琼闻到瓶中散发出奇异的香味,这气味与寝宫的味道相仿,只是味道浓烈多了。杨琼担心有毒,立即屏住呼吸,马保见状,在她的后背一拍,杨琼感觉像有人掐住了喉咙,禁不住张嘴呼吸,大口吸入香气,她下意识地去捂自己的口鼻,才发现马保已经借刚才一掌,解了她的穴道。杨琼能行动自如了,只是全身仍然疲软,提不起真气。
随着异香吸入,杨琼觉得全身有一股不可名状的热气从小腹升起,迅速向全身奔流,浑身开始发热,脸颊发烧,头脑更加晕晕乎乎,视线也有些飘忽起来。
杨琼强打精神,用超强意志力让自己从逐渐模糊的意识中摆脱出来,努力保持清醒。
这时,寝宫大门“咣”地一声,被人推开,一股酒气扑鼻而来,只见杨广兴冲冲地大步跨入。马保见了,立即换了一副嘴脸,佝偻着身子,谄媚地笑着,迎了上去。
“怎么样?都搞定了?”杨广显然在问马保,却正眼都不瞧他,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脸色绯红的杨琼。
马保一脸淫邪地笑道:“皇上放心,都搞定了,她已经提不了真气,浑身绵软,欲火焚身,嘿嘿嘿。皇上您看,她这不已经等得急不可待了吗?”
“好,朕重重有赏,你去吧。”杨广不等马保关门离开,就淫笑着扑向杨琼:“琼儿,让皇兄抱抱,想死哥哥了。”
杨琼尽管浑身莫名地难受,头晕身软,但意识未失,武功基础还在,见杨广扑了过来,一闪身躲了过去,急道:“皇兄,你这是干什么?你醒醒,我是你的妹妹!”
杨广见杨琼躲开,指着她,裂嘴笑道:“为兄知道你是琼儿妹妹,朕要得就是你。你十三年岁那年,随靠山王妃进宫,朕一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记得那时,朕问你为什么叫琼儿,你告诉朕:‘呼吸沆瀣兮餐朝霞,咀噍芝英兮嘰琼华’,你说,先生告诉你,你就是汲取天地灵气的琼花。你回答朕时那娇俏天真的模样,把为兄的魂都勾走了,朕可从此对你再也无法忘怀。你知道朕为什么把天降扬州的那株异花叫琼花吗?那就是因为你,你像那花儿一样美,也只有你的名字可以配得上那花儿,你们都是朕的最爱。来、来、来,让朕亲亲,朕想你想得茶饭不思啊。” 杨广说完,张开双臂,踉跄向前,作势又要抱杨琼。
杨琼见杨广越说越不像话,但显然不是酒醉之言,不由得怒上心头,她边躲避,边呵斥道:“杨广!你这个荒淫无耻的昏君,人们都说你谋兄、弑父、*母,看来不假!亏我父王赤胆忠心,维护你的统治,保护大隋天下,你竟然荒淫无道以至于斯,置天下伦常于不顾……”
杨广见杨琼揭了他的老底,不由得大怒:“混账,朕岂是你可以妄议的!你像你的父亲一样,口口声声说是忠良,你知不知道,他在背后搞阴谋诡计,妄图推翻朕!朕是真命天子,岂是他能推翻的?以前因为他这个老匹夫的关系,朕虽喜欢你,却不能动你;现在他是朕的叛臣逆贼,朕已经处决了他!朕已经下诏,要将杨林满门抄斩!你是待罪之身,你随了朕,朕保你荣华富贵,胆敢再忤逆朕,朕绝不轻饶!”
杨琼一直担心父亲的安危,如今从杨广口中得知父王已经被害,全家受株连,心痛不已,眼见杨广又扑了过来,她又气、又急、又羞,加之药物作用,竟然晕倒在地。
杨广见杨琼瘫软不起,喜不自胜。他来到杨琼身边,挽起袍袖,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快步来到龙床边,把她平放在床上,淫邪的目光贪婪地把她上下打量一遍,咽下口水。杨广想着朝思暮想的美人到手,不由得手舞足蹈,他解下腰带,脱去龙袍,只剩下衬衣,就要上床去解杨琼的衣衫。
杨琼因一时气迷而昏倒,过不了一会儿就苏醒,只觉得全身更加燥热,面颊发烫,她朦朦胧胧中看见爱郎司马罗向自己走来,心花怒放,立即张开双臂,要迎接情郎,拥抱爱人,口中也发出呢喃的声音。爱郎俯下身,快要压倒在她身上时,她突然闻到刺鼻的酒气、听到淫荡的笑声,她一个激灵,眼前的司马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流着口水、眼露淫光的杨广,她吓得尖叫一声,拳打脚蹬,拼命不让他靠近。
杨广眼看杨琼张开双臂接纳自己,以为好事将成,禁不住荡笑出声,不曾想,杨琼突然清醒,拼命挣扎。杨广身上挨了几下拳脚,虽无什么损伤,也不由得气急败坏,兽性大发。他再度扑了过去,欲要强行得逞。
就在杨琼竭力挣扎的时候,突然听见寝宫外响起兵器撞击声和卫兵呼喝声:“抓刺客!抓刺客!”,未几,只听“卡嚓”一声巨响,寝殿大门被人击碎,木屑纷飞,一人从大门闯进,正是司马罗。
原来,司马罗追寻杨琼到扬州后,找遍了城内外所有的驿馆和官衙,均没有发现杨琼主仆的身影,正在焦虑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他,他一看,原来是在建康时见过的杨琼仆从。司马罗急忙向他打听郡主的下落,才得知杨琼带着馨兰出门,已经两日未归。司马罗问清当时情况,估计杨琼很有可能听说杨广船队驻扎山阳仓,便迎着船队上去了。他就在扬州留下了专门记号,一路往山阳仓前进,当他刚到高邮县境内时,遇上杨广船队,便在高邮县城潜伏观察。司马罗在城门口一个不显眼的位置,突然看见熟悉的暗记,便一路追寻到客栈,刚好遇到从外面返回的馨兰。馨兰则是随郡主去见杨广时,卫兵不让她登舟,她便按照杨琼的吩咐,回驿馆等着。
其实,司马罗看到的暗号,正是杨琼主仆留下;杨琼与司马罗相处时,司马罗教会她特殊暗号标记方式,说明不管是自己、师父还是其他同道,一旦看见这个暗号,就会明白意思。这次,杨琼在高邮县城留下了驿站相会的暗号,果然发挥了作用。
馨兰见到司马罗,心中大安,把郡主独自见杨广的情况向司马罗做了禀报。司马罗闻听,觉得杨琼此去太过冒险,放心不下,带着馨兰又悄悄来到杨广龙船附近。司马罗让馨兰在军营外面等候,自己一人越过军营,摸到杨广龙船,偷偷上了九层塔楼,因不知杨琼身在何处,便一间一间搜寻着,来到杨广寝宫,正好碰见杨广欲行不轨。
司马罗见杨广如此没有人性,决定进入寝宫,杀死杨广、解救杨琼,这时,卫兵发现了他,呼喊着攻了上来。司马罗击退卫兵攻击后,立即出手震碎殿门,闯了进来。
司马罗大喝一声:“昏君,纳命来!”灵阳剑剑尖所指,化着一道火红的闪电,射向龙床上的杨广,可惜还是晚了一点,只见床板上翻,挡住了剑气。原来,那杨广听到宫外的杂音,就知道不好,当门被破开时,他一拍床侧龙珠,龙床竟然从中间裂开,床板翻转,杨广和杨琼同时往下坠落,却是能工巧匠专门为杨广设计的逃生机关。司马罗见杨琼随同杨广一起翻下床板,眼看就要消失不见,飞身上前,正好一把抓住杨琼的衣襟,把她提了上来。转瞬间,床板恢复原样,杨广却不见了。
杨琼正拼死抵抗,突见司马罗从天而降,把她救了下来,她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确定不是幻境后,惊喜不已,一下把他紧紧抱住,再也不愿意松开。
司马罗见杨琼安然无恙,也非常开心,见她把自己抱得很紧,以为受到惊吓,便把她揽在怀中,拍打她的后背,轻声安慰。
杨琼把司马罗抱得越来越紧,几乎整个身体粘在他的身上,脸也紧贴他的胸前,不断地摩蹭,气息也逐渐地变得粗重而急促,口中发出异样声音,仿佛在求索着什么。
司马罗觉得不对劲,一摸杨琼的额头,竟然非常烫。司马罗一惊,再探她的脉息,也异常紊乱,内息空若常人,似乎中了毒。司马罗首先想到了“十花舒筋香”之毒,急忙把师父徐世勣留给他的大还丹取了,喂杨琼服下,又用自身真气导入她的体内,帮杨琼祛毒。
不一会儿,杨琼渐渐安静下来,不再发出呓语,身体温度也慢慢降了不少。杨琼睁开眼睛时,见自己还紧紧抱着司马罗,立即松了手,假装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衫,脸色却更加红了。
司马罗关心地问道:“琼妹,感觉好些了吗?你好像中了‘十花舒筋香’的毒,我喂你服用了师父的大还丹解毒,你看看武功是否已经恢复?”
杨琼一提气,真气充盈,武功似乎复原如初,高兴地点点头,道:“大哥,我已经无碍了。你记得我们在宿豫县城追杀的洪福宫姓马的淫贼吗?他被无量子净了身,派在杨广身边,毒就是他下的。他还说,当今皇帝实际上已经被他们控制了,我的父王和全家也都被昏君害死了……”杨琼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得寝宫外有散乱的脚步声、兵器撞击声和将官的口令声,显然是敌人已经包围了整座寝宫。
司马罗拉着杨琼,来到一根柱子边,说道:“琼妹,你先躲在柱子后面,留意门外的动静,只要敌人不进来,你切不可露面。我到房顶上观察一下敌情,再做定夺。”杨琼点头答应。
司马罗拔出宝剑,纵身而起,准备站到寝殿的井字梁上,打开棂窗往外观察。但就在他快要站上横梁时,歇山顶四周的槅扇门突然全部打开,从窗户射入无数的箭矢,带着锐利的啸声,一起飞向司马罗。站在地下仰望的杨琼惊叫一声:“大哥小心!”
司马罗舞动灵阳剑,把周身护住。灵阳剑与飞矢撞击,那力道居然非常大,震得司马罗的手隐隐发麻,磕飞的箭射入木柱中,竟然没入小半个箭身。
这时,房顶弓箭手见到柱子后的杨琼,无数支箭分射向她,杨琼急忙围着柱子躲闪。司马罗见敌人箭多而密,力道又大,怕杨琼手无寸铁,难以保全,只好落到地面,顺手抄起床边的乌铜镜屏,保护着杨琼,往墙角移动。无奈,弓箭手站在高处,居高临下,殿内无死角,无论他们移到哪里,都被利箭追击。
杨琼道:“大哥,这是御林军神机营,他们的神臂弓铁臂铜胎,力道非常大,而且箭头、箭尾均用铁打,锐利无比。我们在殿内,都在他们射击范围内,长此以往会吃亏的。不如我们冲出去,从船上跳下去,到了岸上就安全了。”
司马罗点头道:“琼妹说的有道理,我先诱使敌人加紧攻击我,等敌人更换箭矢的空档,你跟在我的身后,我们一起往外冲。”两人商量好,司马罗举着乌铜镜屏做挡箭牌,猛然向空中跃起。守在棂窗外的弓箭手见司马罗突然发动攻击,慌忙间百箭齐发,司马罗见敌人上当,立即用上千斤坠,身子利箭般回到地面,刚射出的箭全部落空了。
司马罗乘弓箭手重新搭箭拉弓的空档,带着杨琼冲出了寝宫,来到空中御花园。御花园前面是大殿、后面是后宫,两侧是观景平台。大殿屋顶也布满弓箭手,大殿廊檐下密密麻麻站满手持盾牌的御林军,全都鸦雀无声,严阵以待,居中一员大将,身高九尺开外、身材瘦削、双目如豆,配上半截眉毛,显得无比阴狠;此人头戴金冠,身披金盔金甲,手持亮金画戟,一副颐指气使的神情,正是隋朝护国大元帅宇文成都。司马罗神眼看去,那宇文成都显现人面虎身、青面獠牙、身体青黄、八足八尾的魔兽形象,正是天下十凶之“天吴”。
宇文成都见司马罗和杨琼出现,手一挥,前殿后宫的弓箭手雕翎箭齐发,一起射向二人,御林军则按兵不动,显然要等弓箭手攻击完成后,再向二人发起更猛烈的攻击。
司马罗判定右侧的观景台靠近岸边,便带着杨琼往南边突围。在御花园内,司马罗和杨琼虽然暴露在弓箭手面前,更多利箭一起射向二人,但好在借助假山、廊架阻挡,他们的压力反而比在寝宫时小。二人很快就来到南边观景台,这里居然没有卫兵把守。
司马罗探头往下看去,突然一拉杨琼的手,往后就撤:“琼儿,这里不能跳!走,我们先冲击御林军防卫,与御林军混战,让弓箭手失去作用。刚才来时我看清楚了,在前殿右侧有楼梯,我们从那里一路杀了下去。”
杨琼跟着司马罗边撤退,边问道:“大哥,从楼梯走太耽误时间,敌人会越来越多。为什么不乘无量子他们还没有到,跳到岸上去?”
司马罗护着杨琼,来到一处假山后面,暂时存身,才道:“你想啊,我们这是在杨广龙船的皇宫中,闹这么大动静,就是一个主将指挥神机营和御林军在围剿,无量子呢?洪福宫那么多高手又在哪里?不可能这么久还不来吧?你看看这御花园、三面都有弓箭手或御林军把守,独独放开了南面。我本来就觉得奇怪,刚才看看船外,这龙船八层以下,一直到岸边,一片漆黑寂静,非常反常。这船楼高达百尺,以我俩的功力,就算有万千神机营弓箭手袭击,安全跳到岸上,应当没有问题,但如果弓箭手是武功高强之人,利箭被灌注真力,乘我们在半空中无所凭籍时,突然偷袭,我们恐怕没到岸上就被射成刺猬了。”
杨琼一听,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对爱郎在如此危急情况下,还能观察局势、做出精确判断而钦佩不已。
司马罗把乌铜镜屏当盾牌,带着杨琼冲向御林军战阵。屋顶上的弓箭手怕伤着自己人,停止了射击。司马罗把乌铜镜屏操在手中,灌注真力扔了出去,那镜屏如同平飞的菜刀,砍向宇文成都。宇文成都知道厉害,闪身躲避,当先的几个御林军士兵被镜屏砍倒在地,阵形马上被切了一个豁口。司马罗率先杀入,杨琼跟在后面,捡起一把散落的宝剑,与敌人展开厮杀。
司马罗和杨琼一阵猛烈冲杀,御林军阵形大乱,两人不敢恋战,迅速冲破敌人防线,找到楼梯,向八楼飞奔。在八楼楼梯出口,依然密密麻麻站满御林军。前有堵截,后又追兵,司马罗和杨琼顾不得其他,立即冲入敌阵。
就这样,司马罗和杨琼携手一路拼杀,从八楼一直杀到四楼。从四楼还要冲到三楼时,发现三楼楼梯口是个窟窿,并无楼梯,从梯口看去,下面楼层空空地,似乎也没有御林军守护。
宇文成都躲在队伍后面,指挥御林军步步进逼。司马罗和杨琼乘敌人还没有发起攻击的空档,喘口气,杨琼悄悄说:“大哥,这龙船结构我大致知道,下面这第三层在龙船上是隔离层,整层都是空的,没有任何设施,平时由皇上近卫在这里操练,更重要的作用,就是把一二层充当船工和劳工的粗鄙太监,与四层以上的高阶太监、宫女宫娥、舞姬等分开。为了防止有人偷上龙舟高层,这层的楼梯都是可以撤掉的,白天楼梯口由卫兵把守,晚上则撤走楼梯,阻断无关人员进入。我看下面视野开阔,没有卫兵,也很难埋伏敌人,我们跳下去,就可以摆脱上面的追兵了。”
司马罗点点头,小声道:“琼儿小心先行,一定防止敌人暗中偷袭,我先掩护你,随后就下去。”
“好。大哥也小心。”杨琼纵身跳了下去,落地后立即压低身段,小心观察周围的动静,在确定安全后,才仰头对司马罗道:“大哥,这里安全,……”
杨琼话还未说完,突听有人疾呼:“郡主,小心!”只见一个女子身影从角落里飞奔而出,几乎同时,耳听绷簧声响,一阵尖锐的利器破空声响起。只听“噗”的一声,那女子被利器射中,扑倒在杨琼的怀中。杨琼一看,竟然是馨兰。
馨兰躺在杨琼怀里,嘴角露出微笑,气若游丝地道:“郡主,你没事吧......”,话未完,口吐污血,头一耷拉,气绝身亡。杨琼悲痛欲绝,大叫道:“馨兰、馨兰,你醒醒!醒醒啊!”
这馨兰怎么到这里了呢?原来,司马罗让馨兰在军营外僻静处等着。司马罗走后,馨兰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挂念郡主,决定到龙舟前去看看。馨兰聪明伶俐,加之深谙宫中规矩,便冒充外出办事返回的宫女,骗过士兵的盘查,来到龙船前。馨兰刚到船边,突然见船上将军、侍卫护送衣冠不整的皇帝上岸,娘娘、宫娥、太监纷纷逃离;接着,岸上弓箭手和御林军全幅武装,在将官带领下,迅速登船,奔向顶层。馨兰在人群中不见郡主,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她乘乱混上龙舟,沿着楼梯往上走,到了第三层时,正见一个瘦高的太监指挥几个小太监把楼梯推到一边。馨兰想在他们搬走楼梯前上楼,被瘦高太监喝止了:“站住!你干什么的?”
馨兰赶紧道:“公公,我是杳娘娘的侍女,娘娘下楼时,落下了一个玉佩,那是皇上赏赐的,娘娘怕皇上怪罪,让我去帮她取了。”
“胡闹,上面出事了,皇上有旨,除了御林军,任何人不能上去,你快快走吧。”瘦高太监要把馨兰轰了出去。馨兰没有办法,假装离去,出门后乘人不注意,又绕到船的后面,她见瘦高太监带领小太监离去后,再次溜了进来,想把移走的楼梯推到梯口,以便上去。无奈楼梯太重,馨兰根本推不动,正着急时,她突然听到脚步声,发现那瘦高太监又独自回来了。馨兰立即躲在楼梯阴影下,只见那瘦高太监进来后,居然在船舷边找到一个隐秘的位置,蹲了下来,手里拿着弓弩,对着船外,一动不动。馨兰不知那太监要干什么,怕他再次驱赶自己,只好藏在原地,等待时机。其实,这瘦高太监就是马保,他在掩护杨广和妃嫔撤退、御林军包围龙船后,又奉无量子之命,和一帮洪福宫高手埋伏在第一、二层,妄图伺机偷袭从船顶跳下的司马罗和杨琼。这马公公对杨琼充满极大怨恨,一心亲自报仇,便偷偷溜到不便于设伏的第三层,躲了起来,想先别人一步,射杀杨琼。
过不了多久,杨琼突然从楼梯口跳了下来。因为天黑,加上经过一番苦战,杨琼满身是敌人的血,馨兰还没有认出她,仍然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杨琼观察一阵后,没有看到躲藏在暗处的马公公和馨兰,以为安全,便出声向司马罗报平安。馨兰一听是郡主的声音,正要现身相见,突然发现那瘦高太监悄悄把弓弩调转过来,对准郡主。馨兰见事情不好,一边示警,一边扑了过来,挡住了射向杨琼的毒箭,不幸毙命。
司马罗听到杨琼的招呼,奋力击退敌人后,立即跳了下来,人还在半空中时,又听见暗器破空声音,他一眼看见三楼角落里,有个人手持弓弩,向悲痛中的杨琼射出一箭。司马罗心念急转,驱动灵阳剑飞出,打掉射向杨琼的飞矢后,径直飞向角落里的偷袭者。
只听一声惨叫,那偷袭者从暗影中跳出,正是那马公公。马保的右臂被灵阳剑斩断,鲜血迸溅,弓弩落地。他忍痛捂住断臂,飞快地往外奔跑,准备跳船逃生。
杨琼看见仇人,眼中冒火,把手中的宝剑用力掷出,宝剑带着愤怒,从马公公后心插入,尸体“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司马罗见四楼有军兵在梯口探头探脑,便飞出灵阳剑,斩杀当先几人,其他人慌忙躲避。司马罗见敌人退却,怕再出意外,在三楼快速巡查一圈,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敌人埋伏。杨琼抱着馨兰的遗体,悲不自胜,失声痛哭。
楼上御林军在宇文成都的威逼下,试探着重新围在悬空的梯口,见只有杨琼一人抱着女婢的尸体哭泣,以为有机可乘,有几个胆大的,把手中长矛当箭,掷向杨琼,妄图偷袭她。司马罗巡视回来,见状立即踢飞长矛,同时驱动飞剑斩杀攻击者,死尸扑嗵嗵跌落在杨琼身边,其他御林军官兵受到震慑,慌忙后退,只是大声叫嚷,虚张声势,却再不敢轻举妄动。
司马罗帮杨琼把馨兰的遗体转移至安全的角落,抚摸着她的肩膀,柔声道:“琼儿,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我们必须尽快设法脱困。我发誓,一定要消灭这些妖魔鬼怪,为我们父母、为馨兰和所有因他们而怨死的人报仇!”
杨琼止住悲声,尤不忍放下馨兰的遗体,泪眼望着司马罗,问道:“馨兰怎么办,我不想让她留在这里。”
“我们现在恐怕没有能力把她带走安葬。”司马罗向四周望了一眼,道:“琼儿,我看这样,我们一把火把这龙船烧掉,一来让这条船为馨兰陪着火葬,让馨兰早升极乐世界;二来,龙船失火,岸上隋兵必然扑救,而楼上还有不少官兵,就会拼命逃生,这样势必造成混乱,我们可以趁机脱离无量子的埋伏圈。”杨琼一听,觉得有理,点头依允。
司马罗用随身携带的火石,把四周悬挂的帷幔点燃了,火苗迅速蹿升,借助江风吹拂,很快把船烧着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大火熊熊而起,整个龙船成了火海。
船上御林军和弓箭手见龙船大火从三楼开始升腾,下楼的通道已断,纷纷往楼上转移,等他们到了顶层,火也烧了上来,这些官兵不得不跳船逃生。不知是因为龙船上燃烧的织物木块被风吹走、点燃附近的易燃物,还是因为巧合,运河中有几艘大船跟着起火燃烧,岸上的军帐也腾起浓烟。逃生的、救火的相互冲撞,江中、岸上一时大乱。
司马罗判定无量子等人一定躲在龙船附近某个角落,设下陷阱,虎视眈眈地要偷袭自己,所以在龙船起火时,他和杨琼捂住口鼻,躲在隐蔽的角落,留心观察四周的动静,耐心等待时机。直到大火已经成为燎原之势,燃烧的断梁不断坠落一层,才看见从龙船一楼纷纷窜出数十位黑衣人,高矮胖瘦各异,但个个身背强弓,身手矫健,显然都是武功高强之人。这些人上岸后并不慌张,迅速散开,隐蔽在龙船四周,依然监视着龙船上的动静。
司马罗看得明白,拉着杨琼,跑到靠近江心一侧的船舷边。他见运河中相隔不远处有几艘小艇,便向杨琼一点头,杨琼立即会意。临行前,杨琼又回头留念地看了一眼馨兰,见她的遗体已经被烈火包围,心中暗暗为她祈祷。
司马罗牵着杨琼,两人同时腾空而起,如江鸿般飞出,借助最近的小船,再次跃升向前;几个起落,便到了运河的东岸。他们上岸后,混入忙乱的军兵中,很快就穿过军营,迅速隐入莽莽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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