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罗归心似箭。晚宴结束,他把投奔义军的贾富贵和伙计们托付给秦琼后,便向程咬金、李密、秦琼等告辞,准备和杨琼一起,连夜返回黄龙山。
程咬金拉着司马罗的手,一再挽留,司马罗感念他的情谊,却仍然婉言辞行。一旁的李密与司马罗并不熟,见他似乎不给程咬金面子,心中微微有些不悦,便道:“罗兄弟,你看程王兄一片至诚,你有事,也不急在这一晚,不如就留下来,我们明日一起送你出城吧。”
“二位王兄的好意,小弟感激涕零。”司马罗因有些话和李密一时说不清楚,便转向程咬金和秦琼,歉然道:“我也想盘桓几日,向众位哥哥多多请教。只是,宇文老贼突然弑杀杨广,必然受魔主唆使,说明魔灵穷凶极恶近乎疯狂、祸乱世道的步伐正在加快,小弟必须尽快返回黄龙山,早日做好对敌准备。他日,愚弟还需要程王兄、李王兄和众位大哥施以援手,我就在黄龙山恭候兄长们大驾光临,再听教诲!待到成功之日,愚弟还要在长山寨摆下英雄宴,与二位王兄和兄弟们把手言欢,一醉方休!”
秦琼知道司马罗所肩负的重任,看出他急于回去,便出言解围道:“二位王兄,我看罗兄弟有要务在身,确实不便久留。徐大哥不是也曾经邀约我们在必要时,出兵帮助黄龙山吗?我们不久还会再聚,不如让罗兄弟早点回去做准备。我这就安排人把二位贤弟送过江去吧?”
“那好,就依秦元帅。既然罗兄弟执意离去,为兄也就不强留啦。”程咬金也约略知道司马罗回去的目的,便道:“兄弟一路保重。必要时,就来个信,我们必定全力协助你消灭敌人!”
司马罗、杨琼再次向程咬金、李密、秦琼等人诚意致谢,挥手作别,重新踏上归途。夫妇二人星夜兼程,困了就在路边打坐练气,权当睡觉。第二天午时三刻,就来到黄龙山脚下的麦市集。
司马罗踏上故土,听到亲切的乡音、看见熟悉的街景,仿佛游子归来,心中感到无比舒畅。他带着杨琼在街道上信马由缰,却留心着街上的情况,两个混迹人群、远远跟着他的人,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此时已过正午,司马罗感觉腹中正饥,便道:“琼儿,再往前十多里,就进入黄龙山,咱们就到家了。现在已经是午后,不如在镇上吃点东西再回家,你看如何?”
“也好,看时辰,我们到家的时候,已经错过了饭点,免得家里人又要忙忙碌碌地,为我们重新准备午饭。”杨琼笑道:“大哥,带我去你儿时去过的地方吃饭吧。”
“好啊,哈哈哈。”司马罗扭头看着杨琼,笑道:“这麦市的小吃远近闻名、尤其是豆腐堪称一绝。以前啊,很多富商大贾、达官贵人专程到这里采买食材。记得小时候,我一旦得到母亲许可:可以随寨子长辈下山,到麦市逛街,那可是要兴奋地一晚上都睡不着的。走,我带你去一家老字号,那里的小吃非常地道,在麦市可称第一家!”
杨琼见司马罗谈及童年趣事,眼中依然有稚童般纯真的光芒,心中不禁充满爱怜。两人来到一个小巷口,司马罗往前一指,笑道:“咱们到了。”
杨琼顺着司马罗所指方向,只见巷内不远处,有一个红底白字的布幡迎风飘扬,上书“村上豆屋”,那布幡虽算完整,却已经发黄褪色,显然是家老店。
两人来到“村上豆屋”,把马匹拴在店外,走了进去。豆屋不是很大,大大小小的餐桌把厅堂摆得满满当当。此时,店内客人依然非常多,店掌柜在柜台内忙个不停,无暇招呼客人;小二也是满场奔走,见司马罗夫妇二人进来,微笑着点个头,算是招呼,却脚步不停,也不引导。
司马罗不以为意,面带微笑,找到里面一个空着的小桌子,和杨琼面对面坐下了,才道:“呵呵,这店还是老样子。因为食材优,味道好,价格公道,总是顾客盈门,所以,店小二有时忙不过来,客人就自己找位子,等坐好了招呼小二点菜即可。大家也习惯了,慢慢成了它的特色。”
司马罗向小二要了煎豆腐、甑蒸糕、麻辣香干、饼折、通城豆皮和两碗豆花羹。店里客人虽然多,上菜速度却不慢,很快就上齐了。司马罗向杨琼碗里夹菜,一一介绍各种小吃的名称、配料和做法。杨琼一边听一边品尝,她对美食颇有研究,也吃遍山珍海味,仍然觉得这里小吃味道上佳,不由得赞不绝口。司马罗见杨琼喜欢自己家乡美食,也很是开心。
夫妇二人正吃着,旁边一桌客人的谈话引起了司马罗的注意。只听一个乡绅模样的中年人低声道:“我说老庚,你有没有听说,昨天晚上,咱们下隽县令冯敬和他的师爷突然暴毙。虽说这两小子狼狈为奸,坏事做绝,可谓罪有应得,但毕竟是朝廷命官,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也够耸人听闻了吧?”
他同桌一个商人打扮、年龄相仿的人道:“这事千真万确,我那侄儿不是在县衙当差吗,一大早突然跑回家,说那差使不敢干了。家人问他干得好好地,怎么不干了?他说,隋朝皇帝前不久刚被宇文化及杀死了,昨天晚上县太爷也莫名其妙地死在床上、连脑袋都搬了家!直到早上醒来,他小老婆才发现老爷没了头,到处是血,吓得连声惨叫,家人们听到叫声,硬着头皮进了内室,才发现县太爷死了。我侄儿说,那婆娘到现在都痴痴呆呆的,恐怕是吓傻了。我侄儿说现在人在县衙,到处都觉得阴森森地,全身发冷,怕再待下去,不定哪天自己也没有命了,说什么都不愿意去了。我说老庚啊,你说奇怪不奇怪,县太爷在床上被杀,睡在一个被窝里的小老婆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这是何方高人干的呢?”商人说到最后,声音明显大了起来。
“嘘,小声点儿,小心隔墙有耳。”那乡绅紧张地看看左右,道:“你这样谈论官府,如果让洪福宫暗探听见了,拘咱们去见官,那可不得了。”
“嗨!怕它做甚!”商人不屑地道:“这事搁以往我当然怕,但现在不同了。你想,隋朝皇帝都掉了脑袋,他庇护下的洪福宫还在不在都是问题。再说了,各地反王一下子冒出十几个,肯定会争权夺利、斗来斗去,谁还有精力管咱老百姓谈啥?远的咱不说,就说现在,县太爷没了,县衙没人主事,官差、密探乐得没人派活儿,谁还闲得蛋痛,跑这里来听咱兄弟唠嗑?”
“也是啊。我也感觉近来街上鬼鬼祟祟的人也很少见了,原来是朝廷变天了。”乡绅坐直了身子,声音明显大了一点:“这十几年来,朝廷防咱老百姓防得严,细作、告密者太多,很多人说话不慎,祸从口出,轻的惹官司,重的家破人亡,搞得大家都不敢随便说话了。唉,搞怕了哦!现在终于可以自由点了。”
这次换着商人伏下身子,压低声音道:“老庚啊,我大胆预测一下,过不了多久,我们这里也要变天的。”
乡绅一听,身子一震,紧张地问道:“老庚,此话怎讲?”
商人继续低声道:“不知你听说了没有,最近几个月,黄龙山上很热闹,长山寨盘王旧部又回来了,正在重建山寨呢?”
“此事谁不知道啊?我家旁边有一个大粮店,老板和山上很熟,原来一直都是他给山上供粮食的,中断十几年后,终于又开始了。最初一个月送一车大米,现在几乎十天半个月都要送上十车,照这口粮算来,山上估计应该回来千把人了。不过,他们回来与变天有什么关系?”说到这里,乡绅突然醒悟:“你是说他们也要称王?”
商人点点头,以食指轻扣桌面,低声道:“很有这个可能。你看啊,现在隋朝皇帝没有了,各地有权有势的人都开始称王称霸,而长山寨被灭十多年后,不早不晚,在这个时候重新建寨,难道不值得怀疑吗?我那侄儿说,冯敬县太爷也注意到黄龙山的动静,经常派人去打探情况,并已经请求朝廷派兵剿灭长山寨。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莫名其妙被砍了头,谁有这个本事?谁有这个胆量?谁又有这样的动机?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
“哦,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乡绅轻轻一拍手掌,道:“那敢情好,想当年,盘王带领的长山寨是多么风光,十万人住在黄龙山,像一个小王国。寨兵数万,战斗力强大却纪律严明,从不以强凌弱、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对我们周围的老百姓也秋毫无犯,甚至经常保护我们不受官府或强盗欺负。可叹皇帝听信国师的谗言,说长山寨藏着宝贝,非要抢夺了去,害死了十万人啦!现在,皇帝也死在自己宠信的小人手上,你说是不是报应啊?哎呀,对了,那盘王已经被官军杀死,长山寨群龙无首,人数又少,恐怕难成什么气候吧?”
“那倒不用担心。”商人低声道:“我也认识山寨上的人,听说当年老盘王的儿子被高人所救,幸免于难,如今已经长大成人,武艺高强,比老盘王当年还厉害。我认为,年轻人更有雄心壮志,借此乱世,称王称霸有何不可?他只需要带领寨兵,走出黄龙山,大旗一举,追随者还会少吗?到那时,长山寨一定可以建立霸业,就算取代隋朝也不为过!以后咱们黄龙山可就是龙兴之地啦!”
“如此说来,那可就太好了。要是年轻几岁,我都愿意追随新盘王,去干一番事业。无论如何,在新盘王治下,总要比隋朝暴政强。”乡绅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忧郁,叹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希望天下太平,不打仗,没有贪官酷吏,老百姓安居乐业就好。算了,这不是我们想怎样就怎样的,小民过日子,走一步算一步。吃饱了,咱们走吧。” 两人叫过小二结账后,出门而去。
司马罗听了两位食客的谈话,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杨琼不懂当地方言,虽不知那二人谈论什么,但看见司马罗的神态,知道必然是听到什么消息,便不去打搅他。司马罗沉默了一会儿,蓦然发现杨琼已经停箸,正安静地看着自己,立即回过神来,问道:“琼儿,你怎么不吃了?”
杨琼莞尔一笑:“这么美味,我一口气吃了个饱。倒是你,只顾和我说话,都没有动筷子。你赶紧吃点吧。”司马罗答应一声,匆忙吃完饭,便付了餐费,拉着杨琼离开食肆,跨上战马,往黄龙山方向行去。
路上,杨琼问道:“刚才两个人在谈论什么?大哥听了,似乎若有所思?”司马罗微微一笑,便把二人所谈内容说给杨琼听。二人正闲谈间,突然见一人插到马前,回过头,对司马罗道:“盘王师兄,请随我来。”说完,脚步不停,当先而行。
司马罗见是李播,双腿一夹马肚,和杨琼一起跟了上去。三人出镇不久,来到一个小树林边,突然从林中又闪出几人,一起在二人马前跪倒磕头,高声叫道:“属下等参见盘王!”
“师弟快快请起。各位兄弟请起。”司马罗见到李播和寨中兄弟,心中高兴,立即跳下坐骑,问道:“师弟怎么会在这里,来镇上办事吗?”
李播迅速站起身,从司马罗和杨琼手中接过马缰绳,交给随行的兄弟,同时回答道:“盘王师兄下山后,爷爷按您的命令,带领大家勤练阵法,我没有具体任务,就主动要求负责山寨的探报。咱们在麦市、关刀、下隽、白岭等地都有联络点和密探,在黄龙山各路口也有暗哨,所有陌生人到了咱们黄龙山方圆一百里范围内,都会由我们探报跟踪调查,发现异常立即报告我。我平时就在麦市坐镇,昨天有事去了一趟下隽,中午刚回来,就听手下兄弟报告说,有两个陌生人进了镇里,有一个他们觉得像盘王,又不敢确认。我就亲自前来查看,要不是对盘王师兄很熟悉,单看样貌,还真是不敢确认。刚才因怕镇上人多嘴杂、走漏风声,所以才请盘王师兄到镇外相见。”
“呵呵呵,我们在路上怕被敌人认出,干扰行程,所以略微易了容,这一路,都没有引起洪福宫密探的注意,今天进镇不久,就发现有人盯梢,本以为洪福宫的细作把我们认出了呢,却原来是自家兄弟。”司马罗突然变换话题,问道:“这么说,昨晚下隽县令冯敬和他的师爷被杀,就是你干的了?”
李播一脸惊喜,道:“盘王师兄消息真灵通。这事是我向爷爷报告后,昨天晚上亲自去下隽干的,今天上午我留在下隽观察官府动静,他们还在抓瞎呢!外人肯定不知道是我们除的害,您刚回到麦市,怎么这么快全都知道了!”
司马罗淡然道:“我刚才在麦市街上,听到老乡谈论冯敬被杀的事情,结合到你说去下隽办事,猜想到的。具体是怎么回事?”
李播答道:“启禀盘王,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寨子第一批人回归黄龙山后,很快引起洪福宫和官府注意。冯净一方面不断派人打探我们的动静,一方面向上官申请调兵,要围剿我们。只是现在隋朝各地不是派兵督修运河就是忙着平叛,留下守城的兵力普遍不足,根本无兵可调。冯敬知道,就靠下隽那些衙役、乡兵,也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干着急也没有办法。我们在冯敬衙门中有内线,对这些情况都掌握地一清二楚,暂时没有动他。没有想到,他最近突然听信了师爷的谗言,要派心腹秘密前往长沙,准备向长沙王借兵攻打我们长山寨,许诺事成后带领全县投靠长沙王,作为邀功请赏的资本。我们内线知道后,一方面假意为那密使饯行,稳住了他;一方面派人报告了我,我把密使弄到我们联络点,从他身上搜出冯敬的密信,确定他们的勾当后,上山报告爷爷。爷爷说冯敬贪赃枉法、鱼肉乡里、恶贯满盈,本来死有余辜,如今既然打起了黄龙山的主意,就二罪归一,命令我连夜把狗官和那师爷除掉,以绝后患。”
司马罗笑道:“师弟干得好。你为人机警、聪明能干,山寨外围探报由你负责,看来是最好不过的了。为兄也放心。”
李播立即抱拳道:“谢谢盘王师兄夸奖,属下一定不辱使命,不让魔族奸细踏入黄龙山半步!”
三人有说有笑,很快到了黄龙山脚下,正行进间,就见前面人声喧哗,一波人从山上疾行而来,却是李播派人回山上报告盘王回来的消息,李福瑞得报后,率领尉迟长庚、唐啸天、侯君集、尉迟恭、胡琳儿、周延庆、包玉静等人下山迎接。
大家见到司马罗,一起拜倒行礼。司马罗赶紧把众人一一扶起。大家又与杨琼见礼后,众星捧月般,把二人迎入长山寨盘王宫。
在大殿之上,大家二次参拜盘王。司马罗请大家坐定,把自己离开黄龙山后的经历简单做了介绍,重点把杨琼身份以及徐世勣、李靖做主,自己和杨琼结为夫妻的事情向大家说明,只是略过杨琼中毒的情节。大家一听,又一起向杨琼大礼参拜,口诵“盘王夫人”。杨琼大方地搀扶起当先的李福瑞、尉迟长庚、唐啸天等长老,请大家一起免礼平身。
寒暄已毕,司马罗道:“李长老,我听李播报告了除掉下隽县令的事情。在下隽城内,除了衙役、乡勇,并无正规驻军,而黄龙山周围另外的艾邑、建昌等县,也不过少量军兵守卫。如今各路反王暗中较劲,力图扩大势力范围,如果这几县落入敌人手中,对我们必然造成不利影响。我在想,不如乘现在权力真空时机,帮助友军占领这些地方,从而在我们周边两百里范围内,形成安全区域,必将大大有利于我们集中精力应对魔界的进攻。我盘算了一下,对我们最友好的军队,莫过于瓦岗军。镇守柴桑的瓦岗军离我们近在咫尺,而主将王伯当又是我们一道反出历城的兄弟,交情不错,我们就建议他出兵下隽、艾邑、建昌,我们做好内应,协助他接收此三地。不知李长老、各位长老意下如何?”
李福瑞道:“盘王此计甚妙!我没有异议。”司马罗扫视全场,见大家都赞同,便命人笔墨伺候,他迅速拟好一封书信,让李福瑞安排得力人员立即出发,送往柴桑城王伯当处。
办完这件事,司马罗又详细询问各寨练功情况。他见胡琳儿站在一边,一直沉默不语,面庞清瘦,气色微显蜡黄,不禁关心地问道:“琳妹,你们坎寨情况如何?你还是比较瘦,身体可否完全康复?”
胡琳儿起身回道:“启禀盘王,自从盘王下山后,属下在李爷爷、尉迟伯伯、唐伯伯和其他兄弟姐妹的帮助下,带领坎寨子弟日夜操练,不敢懈怠,略有长进,请盘王来日亲临检阅。属下身体已经完全康复,精力充沛,请盘王放心。”
“哦,那就好。”司马罗道:“我和你嫂嫂一路都在挂念你的健康状况。等公事已毕,你们姑嫂好好叙叙旧。”
“是,盘王。”胡琳儿抱拳行礼,又转向杨琼道:“胡琳儿谢谢盘王夫人挂念。”杨琼微笑点头。
“琳儿不用客气,你请坐。”司马罗见胡琳儿语气仍然带着生分,怕杨琼尴尬,又不便在公堂之上过多谈及私事,便岔开了话题。
见面后,司马罗支开众人,独自带着祭品,携杨琼到父母坟前祭奠,慰籍父母在天之灵。祭拜完毕,夫妇二人回到天岳关,司马罗便在李福瑞等八长老陪同下,视察各寨。杨琼也不想休息,坚持要求随行,司马罗只好同意了。他们巡视完八个分寨,见大家个个精神抖擞,阵法熟练,对各寨表现十分满意,遂决定从第二天开始,白天时间,各寨子弟兵全部集中在天岳关内的校场上,演练正、反八卦大阵,晚上则是八长老聚集在盘王宫内,修炼“八长老司卦”大法,力图让太极八卦宝镜早日恢复往日法力。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司马罗返回黄龙山已经五日过去。八个分寨合练的太极八卦大阵越来越纯熟,少则百人,多则近千人,均可操练,正用、逆施也可算得心应手,只是伏羲帝皇所说的,利用阵法调动天地之气,形成威力强大结界,仍然看不出大成的迹象。此外,“八长老司卦大法”,也进展缓慢,每当聚合八长老内力时,皆因坤卦缺少坤玉支撑、气力不足而功亏一篑,就算自己坐在周延庆身后助他,合二人之功力,也只能成功于一时:八色真气汇聚到八卦宝镜后,镜中紫气能升腾而起,却还比较微弱;而且时间久了,他便大汗淋漓,很快也承受不住。尤其关键的是,司马罗清楚地知道,一旦对魔族作战,自己必须调度全局,全力对付魔灵,也不容许他陷入坤寨的替补境地而无法分身。
这天,司马罗正在盘王宫琢磨提升太极八卦阵威力、加强山寨御敌能力的方法,突然接到报告:瓦岗军信使来了。司马罗立即召见,信使呈上王伯当的亲笔回信。司马罗立即拆阅,原来王伯当接到司马罗的书信后,立即亲自渡江去黄州向程咬金报告,当时秦琼已经率军北上,与李密联军攻打洛阳。程咬金便和魏征等商量,魏征认为按司马罗建议,乘三县权力真空时期,派兵收服,可以用最小的代价获得富庶的领土,既扩大疆域,又增强实力,乃为上策,应立即出兵。程咬金当即便颁下旨意,命王伯当依计而行。王伯当得到程咬金的命令后,便派密使前来黄龙山,与司马罗商定出兵之策。
司马罗立即召集众长老在天岳宫议事,见人都到齐了,说道:“各位长老,王伯当大哥派人送来书信,拟命钱大同为主将,带领三千义军,接管下隽、艾邑、建昌三县,三日后起兵,希望我们作为内应。我想,留两个分寨镇守天岳关,其余六寨每两寨一组,每寨挑选一百精锐,分别潜入三县,等义军大军一到,里应外合,接管三县。这样,一来可以为我们长山寨建立外围安全防线,以便我们集中精力应对魔族;二来,我们山寨的兄弟,大都是黄龙山之难后成长起来的,没有作战经验,正可以借此机会,锻炼一下队伍。不知哪几位长老愿意带兵前往?”
李福瑞为首的八个长老摩拳擦掌,纷纷请缨出战。司马罗见群情激昂,暗自满意,他一拍龙胆,肃然道:“各位长老听令:本次出征以锻炼队伍为目的,就让年轻的长老们打头阵。第一队,唐长老、尉迟恭带领震、乾二寨前往建昌;第二队,由侯君集、胡琳儿带领巽、坎二寨前往艾邑;第三队由周延庆、包玉静带领,前往下隽。李长老、尉迟长老就随我镇守黄龙山。出征将士明日卯时一刻出发,秘密前往各县,潜伏下来,做好接应准备,等义军一到,立即里应外合,拿下县城。义军接管该县后,各部即刻返回黄龙山,不得逗留。各位长老,此次出征,务求速战速决、全部安然无恙地返回,不得有误!”众长老齐声接令,退下去各自准备。
第二天,司马罗送出征将士下山后,开始利用空闲时间,谋划下一步行动方案。他明显感觉到,魔灵率领魔族进攻的脚步越来越近。此时,最让他担心的,还是坤玉的下落未知。坤玉不能归位,太极八卦宝镜不能复原,就算“伏魔联盟”能够抵挡魔界的进攻、消灭魔族,却仍然收服不了魔灵,这样一来,岂不会功亏一篑?每念及此,司马罗就暗自着急。而在外奔波、全力帮助自己的徐世勣师父和李靖叔叔,也没有消息,他只能靠自己想办法了。
司马罗日思夜想,反复权衡,认为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一旦宝镜不能复原,只有彻底释放太极八卦阵原力,炼成结界,从而消灭魔界有生力量,这样就算宝镜暂时封印不了魔灵,也让它翻不了大浪,为自己加快复原宝镜争取时间,这才是眼下可行的途径。
司马罗打定主意后,先和杨琼私下商量。杨琼听完司马罗的想法后,道:“我虽还不太懂太极八卦阵和八长老司卦的玄妙,但近日随大哥日夜操练,我觉得除了加强太极八卦阵的功力外,让太极八卦宝镜恢复法力也是必须的,两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才能达到最佳效果。在坤玉没有找到的情况下,要用‘八长老司卦大法’来提升法力,其他卦位已经无虑,但坤玉缺失,只有大哥暂时助力周延庆的坤位,一边积累宝镜法力,一边等待时机,看能不能找到能够顶替你担当坤位重任的人。至于太极八卦阵,我观察了这些日子,其实用你们原来熟悉的方法操练,默契程度已经非常高,再要提升恐怕很难,但即便如此,也仍然没有显出阵法威力。现在时间已经不允许慢慢操练,不知道有没有其他捷径可用?”
司马罗闻言,眼睛一亮:“琼儿倒是提醒了我,当初从只角楼进入伏羲帝皇陵寝,见到帝皇时,我请教过帝皇:如何才能发挥太极八卦阵法的威力?帝皇告诉我,太极八卦阵能以阵法的形式储存修道之人的法力,从而集合天、地、人之元气,产生强大原力,形成结界;但帝皇还说,太极八卦阵很多人都熟悉,但运用之妙,因人而异,唯有正心,才能正宗,而其中玄机,要自己揣摩。”
“哦?”杨琼眉头微蹙,思索一下,说道:“帝皇显然是说,修炼太极八卦阵,只有抱持浩然正气的人,集合众人之力,形成结界,最终才能把它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大哥原力纯正,一身正气,当符合这个标准。帝皇没有提示你如何修炼吗?”
“没有……等等!”司马罗突然一拍大腿,突然想起一事:“其实一直有个事情我没有弄明白:帝皇在我离开地宫时,提醒我把陵寝大门关好,要我好好看看门上那副《大禹治水坤舆全览》,还说如果不好好看,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上次回黄龙山,对于如何战胜魔族,心中迷惘,想进入陵寝,再求帝皇开示,便又去了只角楼。谁知道,我找到原来洞口的位置,发现那洞已经消失,再也找不到进去的路,看来真是再也没有机会进陵寝了。后来我就想,帝皇提醒我仔细看《大禹治水坤舆全览》,必有深意,但帝皇到底是在暗示我什么呢?”
杨琼听了司马罗之言,问道:“大哥,你还记得那副画是什么样的吗?”
“当然,《大禹治水坤舆全览》就是雕刻在帝皇陵寝石门上的一副大型浮雕壁画。我最初看到的时候,几乎惊呆了。我没有想到在地下有这么精美的壁画,当时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等我找到隐藏在画中的小小‘断龙石’碑,打开地宫石门后,我本以为这幅画的作用,不过是为了隐藏地宫的暗门机关而存在。后来帝皇提醒我出门时候,要好好看看那幅全图,我虽不懂帝皇用意,但还是遵从帝皇的旨意,用心记下了。后来在闲暇时,每当回想起拜见帝皇、接受使命的情景,那图很快就浮现在我的眼前,那画上九州、山川、河流、城池,有图有名字,但我始终没有搞懂这副图的玄妙之处,更没有琢磨出什么名堂。”
杨琼似乎对那幅画很感兴趣,继续问道:“那大哥能把那副图再描绘出来吗?”
司马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哎呀,我从未学过丹青之术。当年在山寨向师父学艺时,学过绘制地势图,但那毕竟只是简单的图示,不是绘画。要画《大禹治水坤舆全览》那样复杂的画,我无论如何做不到。”
杨琼拉司马罗来到书房,展开一张大纸,提起毛笔,沾好墨,递给司马罗,鼓励道:“大哥试着把那副画回忆一下,画在上面,画不好没有关系,你只需要告诉我,在你记忆中,原来画上画得什么或者写着什么就可以了。”
司马罗按照杨琼的建议,在纸上写写画画,把他记忆中的每一个细节尽量完整地告诉了杨琼,杨琼一边听一边点头。等司马罗画完了,看着书桌上的涂鸦,毫无章法,与记忆中的《大禹治水坤舆全览》毫无相似之处,顿觉羞愧,他伸手扯起书桌上的画纸,就要把它撕了。杨琼赶忙制止了,笑道:“大哥先去忙你的吧,这画先留下来,容我琢磨琢磨。”
当晚,杨琼独自一人关在书房,司马罗前去请她回房休息,都被她温言拒之门外。司马罗没有办法,带着挂念独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杨琼派人把司马罗请进书房。司马罗一踏进书房大门,迎面墙上一张巨画,把他惊到了:那上面挂着的,居然是《大禹治水坤舆全览》,这画栩栩如生、气象万千,与他当初在帝皇陵寝门上看见的壁画几乎一模一样。他惊问道:“琼儿,你这画是从哪里弄来的?”
杨琼俏皮地眨眨眼,问道:“大哥,你只说,这画跟你在地宫中看到的那副相比,像不像?”
司马罗郑重其事地又细细看了一遍,发现那画墨迹未干,但惟妙惟肖,与他记忆中的那副《大禹治水坤舆全览》并无差别,不得不惊叹道:“毫无二至!好像出自一人之手!”他看到杨琼一脸疲惫,手上还有墨迹未净,马上知道怎么回事,张开双臂把杨琼搂在怀里,爱怜地道:“琼儿一夜未睡吧,辛苦夫人了。”
杨琼确实有些累了。她靠在司马罗怀中,闭上眼睛,尽情享受夫君的爱抚。两人温存了一会儿,杨琼睁开眼道:“我越来越觉得,帝皇对你说的话,句句都有深意。这幅画虽然不是地宫原画,但既然有几分相似,大哥要好好研究他,也许能参透一些门道,找到发掘太极八卦阵能量的诀窍。”
“好的,琼儿。”司马罗看着画,越来越坚信,这幅画跟真迹没有差别,便禁不住好奇之心,问道:“这副画画得真是绝了!琼儿,我的娘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杨琼得到夫君的认可,心里甜丝丝地。她笑道:“其实也不难。大哥提到《大禹治水坤舆全览》时,我就觉得这名字很熟悉。我小时候,被文帝召进宫中,要宫庭画师教我们几位公主、郡主一起学习丹青。一段时间后,我们掌握了一些绘画技法,画师就要求我们从画圣顾恺之的画中挑选摹本练习。其他姐妹挑了《女史箴图》、《洛神赋图》、《列女仁智图》来描摹,而我独独喜欢他的《夏禹治水全图》,觉得那画气势恢弘,观之让人油然而生山河壮美的豪迈之情。后来经过一段时间临摹练习,老师见了我交上来的画作,说我画的很像,点了我的‘女状元’,推荐给文帝御览,文帝也夸奖我,说我是‘小画圣’,嘻嘻。昨天我请你把曾经看到的《大禹治水坤舆全览》,一边说一边画出来,我其实心里也在默默地根据你的描述,印证画圣的《夏禹治水全图》。我发现,两者虽有所不同,也只是表现形式的细微差别,绝大部分都可以借鉴。后来,我就以《治水图》为蓝本,结合你的回忆,连夜绘制了新图。如果不是你有意表扬,那么,我这幅画应该和地宫大门上《坤舆全览》的大致不差。我在想,没准顾恺之本来就是看了帝皇陵寝中的那副画,临摹学习,才成为画圣呢,呵呵呵。”
“我可以保证地说,真的是几乎看不出差别!”司马罗又一次发出同样的感慨:“琼儿真是有才也有心!上天眷顾,让司马罗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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