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审奸细司马追根 道秘辛唐三祛毒

司马罗通过神眼观察,知道已经摧毁了贾富贵的心理防线,才说道:“现在该我问你了,你如果老实回答,我们或许对你网开一面,饶你不死。”

司马罗见贾富贵没有明显的抵触情绪,便问道:“你就是无量子手下,掌管着洪福宫细作、密探网络的四护法,各地富贵楼和对应的商号、钱庄就是你们掩人耳目的秘密活动据点,对吧?”

贾富贵颓然道:“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何须多问!”

贾富贵话音刚落,司马罗接着问道:“当初我们劫了盐纲,并无外人知晓,官兵却很快包围了我们,是你暗中告发的吧?”

“告发你们的另有其人,老夫不揽此功。”贾富贵道:“不过,如果国师当时命令老夫追查,老夫肯定也有办法查到你们!”

司马罗有些意外,继续问道:“那么,当初在富贵楼,唐壁和洪福宫黑衣人包围我们后,就在我们诈降时,突然向黄牌使示警的人也不是你了?”

“错!”贾富贵声音明显提高:“当天示警之人却是老夫。老夫那天在你们密谋的茶室外,探听到你们的阴谋,但唐壁那个草包误信了秦琼。老夫当时还以为黄牌使也被蒙在鼓里,眼看你们诡计就要得逞,只好冒险报警。没曾想,黄牌使已经和你们暗中勾结,老夫被你们耍了。要不然,你们岂能活到现在!”贾富贵说着话,转向杨琼,语带恨意道:“魔主对叛徒严惩不贷!这次老夫利用胡琳儿刺杀你,本可为魔族除奸,可惜又让你逃脱了!”

杨琼闻听,粉脸一沉,眼中怒意明显;徐世勣则手捋胡须,冷眼旁观;司马罗知道贾富贵有意刺激杨琼,关心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反驳道:“杨琼乃堂堂郡主,到洪福宫乃替靠山王监视你们这些屑小的,岂能跟你们同流合污!?说到叛徒,你们才是人类的败类,是叛徒!既然说到这里,我问你,你是怎么诱使胡琳儿出现幻觉,误伤郡主的?”

贾富贵见说漏了嘴,下意识地摸一下左耳,眼睛看天,闭口不言。司马罗见状,也不纠结,按既定思路道:“其实你用的手段我们已经知道了,你说不说无所谓。后来我们在寿州城外遇到你,也是你计划好的:你假装被令狐达军兵追杀,制造与我们偶遇的假象,好让我们搭救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要经过那里的?”

贾富贵翻着白眼看了司马罗一眼,略带自得地道:“这有何难!老夫掌管洪福宫密探网络,手下善于伪装和辨识真伪的高手众多,别看你们易容了,蒙混一般人没有问题,但在我们眼里,那都是小儿科。除非你们隐匿在一个地方不出来,只要行走江湖,要得到你们的行踪,还不是手到擒来?”

司马罗见激起贾富贵说话的欲望,机会难得,紧接着问道:“你其实本来就受命到黄龙山来搞破坏,但却先投奔瓦岗寨军营,绕了这么一大圈,不仅仅是怕我们会对你起疑心吧?”

“算你小子聪明!”贾富贵更加得意:“魔主要调集忠于他老人家的部队攻击黄龙山,必然要经过瓦岗军控制的地盘。但瓦岗军风头正劲,如果与李密的部队结盟,要胜他们那就更不可能了。老夫知道,直接和你们见面,贸然提出上黄龙山,容易引起你们的怀疑,你们会因老夫非武林人士而拒绝,所以老夫一获得他们结盟的消息,便临时决定先破坏他们的结盟,再去黄龙山。哼哼,老夫略施小计,善加诱导,让他们内讧,不费吹灰之力就瓦解了他们。”

司马罗盯着贾富贵,继续追问道:“要破坏义军的结盟绝非易事,你公开身份就是个酒楼老板,小人物而已,没有什么地位和声望,就算利用我牵线搭桥,加上你与秦元帅那点儿交情,在义军也说不上话,你凭什么让他们起内讧?我看纯属巧合,你是自吹自擂,恬不知耻!”

“胡说八道,你知道个屁,老夫带了法宝……”贾富贵突然意识被司马罗激将,又说露了嘴,立即闭口,却还是禁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耳,脸上肌肉抽搐不已。

司马罗不给他缓和的时间,步步紧逼:“哦,我知道,你带了蚩尤头角,利用它的魔力,诱使李密私心膨胀,要吞并瓦岗军。你的目的确实达到了。你见任务完成,就离开义军,来到黄龙山,你把蚩尤头角也带来了,想继续祸害长山寨,对吧?”

“…….”贾富贵头一扬,不再答话。司马罗神眼看贾富贵那“獍”的神情,一副落败了的困兽模样,知道自己的揣测没有错。

“好,这事我知道答案了。”司马罗换了一个话题:“你到黄龙山后,把我们山寨子弟身上中的蛊毒唤醒,不是用你说的吹笛之法,而是另有他法吧?”

贾富贵欲言又止,露出不屑的神情。司马罗停了片刻,知道他不会回答,就继续问道:“其实用什么法子不是关键,反正又被你自己破了。蛊毒明明已经对我们八卦阵结界起到了破坏作用,你却又亲手配制解药治好我们的人,让自己前功尽弃,这是为何?”

“通过唤醒蛊毒来破坏八卦阵,这不是什么高招,很容易引起你们的警觉!老夫一开始就不看好这个办法,苗人屠立功心切,坚持要用,国师和铁冠都支持他,最后魔主也同意了。”贾富贵一脸鄙夷地道:“果然,蛊虫刚被唤醒,就被你们发现了。”

司马罗讥讽道:“哦,这么说无量子又被蚩尤重新起用了?你在魔界的靠山还没有倒啊!”

“国师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魔主宣称让国师去不周山面壁思过,那是迷惑你们的,其实国师暗中带魔界主力到了扬州,为魔主复活护法......”贾富贵说了一半,意识到又说漏了嘴,他左手轻轻抬了一下,又放下了。

司马罗在观察到贾富贵的反应后,继续道: “先不管无量子。我们虽然发现结界出现问题了,也有能力治愈中毒的人,但速度毕竟太慢,时间根本来不及,而且还很影响精力。你这样放弃,不觉得可惜吗?”

“这有什么可惜?你们已经找到治愈蛊毒的方法,速度慢根本不是问题,你们如果再借助太极八卦大阵的法力,一次治愈十数人根本不是难事。我知道,以你的聪明才智,很快就会找到这个办法,不出三五日,便可消除蛊毒影响。我治愈那些中毒的人,只不过帮你早两三天解决肯定能克服的困难而已。但这样一来,我却能及时消除打草惊蛇带来的隐患,而且卖一个人情给你们,让你更加信任我,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贾富贵说这话的时候,司马罗暗惊:当时他确实已经考虑到,利用八卦大阵增强宝镜法力来祛毒,但还没有来得及检验,贾富贵便自告奋勇去解毒。司马罗没有想到贾富贵心思缜密、反应极快,难怪他能在洪福宫身处高位,还潜伏这么隐蔽,此人如果走了正道,也会是响当当的人物。

“你很聪明,但聪明没有用到正道上,那就是狡黠了。靠狡计是办不成大事的!以你的聪明才智,在洪福宫却只能做个四护法,就是这个原因,无量子把你看穿了。”司马罗喟叹一声,续道:“你把蚩尤头角带到黄龙山,无非是故技重施。但据我所知,蚩尤头角魔力影响的范围有限,你如今几乎让我们整个山寨的人都受到影响,靠得肯定不仅是蚩尤头角,应该还加上了其他手段。我没有猜错地话,你利用帮厨的便利,对我们的食物做了手脚,对吧?”

贾富贵见司马罗在套自己的话,闭口不答。

司马罗决定试着开导一下他,便道:“悬崖勒马、未为晚也,你只要交出蚩尤头角,帮我们解了毒,我可以饶你一命。你如果能弃暗投明,帮助我们消灭魔族,我们也会帮你修成正果,你看如何?”

“哈哈哈。”贾富贵突然狂笑:“司马小儿,要让老子背叛魔主,你是痴心妄想!老实告诉你,魔主头角就在这山上,但你永远找不到;你们都吃了老子的独门毒药,而解药已经销毁,天下谁也解不了此毒,你们所有人,迟早要被老子的毒药所引导,变为我魔族中人。咱们早晚都是一家人,还不如乘早放了老子,老子一高兴,在魔主面前美言几句,不但饶你们不死,等魔主统一三界了,还让你也有一席之地!”

“死到临头,还在执迷不悟!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小爷不客气了。”司马罗知道贾富贵中魔已深,死不改悔,遂不再浪费口舌,他意念一动,灵阳剑飞起,攻向贾富贵。贾富贵暴喝一声,突然向司马罗抛出一物,那东西在空中炸开,散成彩色粉尘。

徐世勣、司马罗、杨琼早有防备,立即从三个角度同时出掌,三人内力迅速合在一处,形成强大的无形气场,把贾富贵撒出的彩粉倒逼了回去,全部沾在贾富贵身上。

贾富贵突然脸部扭曲,扑倒在地,痛苦地翻滚,身上开始千疮百孔,片刻功夫,化为一滩脓血,渗入地下不见了。众人看着贾富贵的惨状,明知他罪有应得,还是难免生出恻隐之心。

司马罗见贾富贵已经被自己的毒药化掉,正要上前查看,徐世勣叫道:“罗儿且慢,小心有毒!让我先看看。”

徐世勣用剑尖挑起贾富贵残破的衣服,那衣服一经触碰,顷刻化为齑粉。徐世勣皱着眉头,神情凝重,小心拨开灰烬,从中露出一块黄中带黑的物件。他戴上一双特制的皮手套,又从怀里掏出手帕,把那物体拿在手中,擦了几下,很快露出本色,却原来是一块金牌,只见金牌正面有个阳文小篆“昴”字,翻过来,却是个“唐”字。

司马罗不知其意,疑惑地望着徐世勣。此时,徐世勣眉头几乎拧成疙瘩,似乎遇到难题,他语气低沉地道:“这块金牌是巴蜀唐门所独有的身份牌。巴蜀有一个传承数百年、十分隐秘的唐姓家族,川地百姓只知道他们势力庞大、富可敌国,产业遍布巴蜀,但其实在江湖上,他们也同样以‘巴蜀唐门’的名号响当当,相必你们也有所耳闻。唐门毒药暗器功夫和迷*幻*药术独树一帜,鲜逢敌手,只是一贯行事低调,很少在江湖走动,一般江湖人士只闻其名,难见其人。唐门男丁出生后,便由掌门人赐发身份牌,就是这样的金牌。金牌正面是‘唐’字,背面的字则代表他们的辈分。唐门辈分排序,参照二十八星宿东、北、西、南轮换的方式排列,‘昴’是第十五代。”

司马罗闻听,预感不妙,问道:“这贾富贵和唐门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他是唐门中人?”

徐世勣没有言语,绕开了地上的衣服灰烬,来到倒毙在地的三个厨师身边。他蹬下身,观察了一会儿,从其中一人的脖子上,拔下一根毒针,借灯光仔细查看,又翻看了死者的五官,才说道:“从武功路数、毒针样式、用毒手法来看,和传说中的唐门功夫一致,再结合这名牌判断,这贾富贵并不姓贾,而是姓唐,是巴蜀唐门第十五代子孙!”

司马罗闻言,心情十分沉重,他问道:“师父,难道唐门私下投靠了魔族?”

徐世勣摇摇头道:“唐门功夫以暗器和毒药见长,历来被正道中人所不齿,所以江湖来往也不多。但据我所知,唐门功夫主要是为了自保,为保护家族庞大的产业不被他人夺取,素不参与江湖纷争,也尽量不树敌,因此在江湖上并无恶名。唐门家大业大,根深蒂固,又鲜有仇敌,应该不会轻易投靠魔族。正是因为这种特殊性,魔族想驱使他们也难。”

杨琼问道:“师父,贾富贵会不会并非唐门中人,而是利用其在洪福宫的身份,诱杀了唐门弟子,把腰牌留在了身边,另有企图呢?”

“唐门功夫和毒药暗器父子相传,不留文字,也从不外传,很难模仿,从贾富贵武功路数看,恐怕不用怀疑他的唐门身份。”徐世勣见司马罗似乎还有话要问,又补充道:“当然,便如此,还不能因此而断定唐门受到了魔族驱使。”

司马罗见师父断定贾富贵是唐门弟子,更加担心毒药危害的问题:“师父,贾富贵说已经对我们山寨中的人全部用了毒,解药他已经毁掉,狂言世上无药可解。他用的到底是什么毒?唐门之毒连师父也解不了吗?”

“唐门毒药乃不传之密,为师也只是耳闻,因品种繁多,又不知道其毒药成分,很难配制解药,就算‘大还丹’也只能缓解其毒性。”徐世勣也一筹莫展:“我曾听师父葛仙翁提起过,他早年游历巴蜀期间,与唐门有过接触,结下善缘。所以,这次与魔族决战,我想到百越毒王是用毒高手,听说唐门曾与他结下了很深的梁子,便以仙翁弟子身份,派人送贴,想邀约唐门派人前来黄龙山,助我们抗魔。唐家主母不愿涉事其中,未曾答应我的请求。否则,就可以请他们帮忙解毒了。”

“连师父也不能解唐门之毒,恐怕还是只有向唐门求助一途了。”杨琼忧心忡忡地道:“假如唐门和魔族并无瓜葛,也愿意给我们解药,但此去巴蜀,来回最少要一个多月行程,就算我们能要到解药,时间上也已经来不及了。”

“贾富贵放出狠话,说解药已经被他毁掉,也许只是临死之前故意布下的疑阵。”司马罗若有所思地道:“他今晚来书房,应该是做贼心虚,为了探听我们来了什么神秘客人,并没有想到我们突然对他采取行动。看得出来,他一贯很自负,自信我们不知道他的底细,所以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什么东西。由此推测,他可能还没有来得及毁掉解药,只是藏的地方估计是我们想不到的。”

“罗儿这个分析也有可能。”徐世勣点头道:“现在已经确定蚩尤头角被贾富贵带到了长山寨,我们反正要搜查,不如连解药一起搜,试试看。”

“好,那就这么定了。”司马罗用拳一捶桌子:“君集、尉迟恭、周延庆,你们三人带亲兵把这里打扫干净。今天发生的事情,尔等暂时不要宣扬,让大家都睡个安稳觉。明天除山寨客人、值守人员和老弱病残外,召集全体子弟到校场集合,我要亲自安排搜查整个山寨,就算刨个底朝天也要把那两样东西找出来!”

侯君集、尉迟恭、周延庆等三人答应一声,去处理善后。

徐世勣问道:“罗儿,你明天计划如何搜查?”

“师父,我也正想和你商量。”司马罗请徐世勣坐下,才道:“普遍搜查是一个方面,还需要派得力的人搜查重点部位。我想安排李福瑞长老带队,搜查厨房和贾富贵的住处;天岳宫内外由我和琼儿亲自搜查;师父您就督查长老们住处;每个长老则各分一个区域,交叉搜寻。您看如何?”

“我看可以。”徐世勣点点头,又补充道:“胡琳儿和包玉静住的房间也要作为重点。别人去不合适,最好把琳儿和静儿调出,由琼儿亲自带寨中女子弟搜查。”

“您是担心贾富贵在胡琳儿她们的房间做了手脚?”司马罗有些不解:“从目前情况看,琳儿确实是受到心魔影响最大的,我也想过,贾富贵会不会就把蚩尤头角藏在她的身边。但转念一想,同处一室的包玉静却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如果蚩尤头角在她们房里,两人受到的干扰不应该是一样吗?”

徐世勣摇头道:“别看琳儿从小活泼开朗,敢做敢当,但小丫头心眼多着呢;包玉静不仅表面文静、单纯,其实内心里一样,可以说几无杂念。我这次回来,分别和二人谈过,感觉两人现在的不同更加明显。琳儿得到观音菩萨点化后,一心要成为桃木剑真正的主人,要为她奶奶和山寨亲人报仇,要做一个铲除天下不平的剑侠,但到现在她仍然与桃木剑有所隔膜,达不到你和灵阳剑‘人剑合一’的境界,其实心中执念甚深;她对你的感情也是一样,她不得不放下对你的情意,又完全放不下,从而对杨琼产生嫉妒,她内心的煎熬让她容易被蚩尤头角所诱惑,这是她出现幻觉、失手伤琼儿的主要原因。静儿则不然,她心地纯净,心无旁骛,所以受到的诱惑就少。”

第二天早餐后,司马罗召集山寨全体可以出动的人员在校场上集合,把“贾富贵是魔族奸细”的真相及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简单向全体说明。最后,司马罗按照与徐世勣商量的方案,下令从自己以下,包括徐世勣、杨琼及八长老等,分别带队,分区域对长山寨进行地毯式搜查,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物品。

直到中午时分,各队先后搜查完毕,陆陆续续回到天岳宫,结果分别报了上来:竟然都没有发现他们想要搜寻的蚩尤头角和唐门解药!

司马罗和徐世勣、杨琼等商量,认为大家在搜查过程中,可能会有疏漏,决定下午更换场地再来一遍。

直到晚上,大家精疲力竭地回到天岳宫,仍然一无所获。八长老聚在大厅,侯君集、尉迟恭急得跺脚;胡琳儿则紧咬嘴唇,一副恨自己不成器的模样;李福瑞、尉迟长庚等老成持重,也都不免垂头丧气。司马罗、徐世勣、杨琼围坐在一起,虽不露声色,却明显感觉心情沉重。

正在大家沉默以对时,门外亲兵来报:“有客人在殿外求见盘王。”

尉迟恭经不住嘟囔道:“没瞅见大家正忙着吗?谁这么不知趣,这么晚了还拜见盘王?你不会打发他在客舍休息一宿,明天再来?”

“客人坚持求见,已经在门外了......”亲兵见有长老说话,回了一句,不知所措地看着司马罗,等待他的命令。司马罗一抬手道:“不要怠慢了客人,既然来了,就有请!”

少顷,从殿外大踏步进来一人,看上年约五十开外,花白胡须飘洒胸前,细腰乍臂,气宇轩昂。来人到得大殿中间,面向司马罗稽首,声若洪钟:“西川唐三,拜见盘王和夫人、见过徐先生。”

侯君集眼尖,认出此人是昨天新到山寨的客人。因为最近接到英雄帖、来山寨助拳的各路英豪很多,司马罗安排专人接待,重要客人通报进来,司马罗和徐世勣亲自接见;一般客人就由专人妥善安置、热情招待。为了不怠慢客人,第一餐“迎宾宴”,司马罗还特地安排几位长老轮番陪同。昨天,侯君集受徐世勣指使,在餐厅监视厨房内的奸细,便以接待来客为名,陪客人宴饮。当时座上几位新客中,就有这个自称唐三的人。侯君集一门心思在监视厨房动静上,见对方名气不大,就没有太在意,没有想到他竟然突然报名造访,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司马罗没有听说过此人的名号,他看了一眼徐世勣,徐世勣轻轻摇头,显然对来人也不熟悉,便道:“唐大侠,感谢您不辞辛劳、不畏风险,来黄龙山帮助我们抗击魔族,我因要务在身,没有亲自迎接,还请海涵。待会儿我安排设宴,为您接风洗尘。”

唐三向司马罗和徐世勣抱拳致礼,笑道:“呵呵呵,盘王公务繁忙,在下是来助拳的,岂能擅自打搅。再说了,敝人昨日即来到宝山,已经受到热情款待,不劳盘王再设宴,唐某在此一并谢过。”

“哦,原来唐大侠昨日即到,怠慢、怠慢。”司马罗抱拳致歉,问道:“不知大侠此时造访,可还有事?”

“嗯,这个......”唐三左右看看,才道:“唐某确有要事,能否请盘王和徐先生移步说话?”

司马罗和徐世勣对视一眼,便命令所有人在大殿等待,他低声向杨琼交代几句、让她继续和众长老议事,便和徐世勣一道,带着唐三,一起来到书房。三人客套着一起落座。亲兵为三人沏上茶后,把门关好退下。

司马罗道:“唐大侠,这里没有外人,不知何事,但说无妨。”

唐三站起身,向司马罗和徐世勣抱拳施礼道:“巴蜀唐门唐虚怀拜见盘王和徐先生。”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金牌,连同一封书信,恭恭敬敬地递向徐世勣。

徐世勣闻听对方自报家门,立即起身迎了上来,接过唐虚怀递上来的东西。那书信确是自己发出的英雄帖,而那金牌和从贾富贵身上发现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牌子更加鲜亮,且有一面是个“虚”字。徐世勣看后,把金牌双手奉还给唐虚怀,连声道:“惭愧!惭愧!巴蜀唐门十四代弟子亲临长山寨,我等有眼不识荆山玉,慢待之处,尚请海涵。”

司马罗听师父之言,没有想到正在对唐门之毒束手无策时,唐门第十四代弟子主动上门了,而且看起来充满善意。他暗自高兴,也起身下位,与唐虚怀重新见礼。

司马罗抱拳道:“唐大侠来我黄龙山一日,我等竟然不知,实在失礼。请前辈不要见怪。”

“岂敢、岂敢。盘王少年俊杰,见识高远,胸怀天下,老夫十分佩服。”唐虚怀鞠躬还礼道:“此事要说呢,还是在下失礼,不怪他人。呵呵。鄙人虽持有徐先生的英雄帖,但上山之时却没有如实报上真名,实乃不得已之举。家母月前收到徐先生派人送来英雄帖时,鄙人也在场。徐先生致信家母,请求我唐门派人帮助抗击魔族,但因为祖上有门规,禁止唐门子弟过问江湖中事,所以她老人家当面拒绝了信使。不过,信使走后,家母却交代鄙人一件任务,要我立即赶往黄龙山长山寨。”

“家母明确回绝徐先生的邀请,却又让在下此时来长山寨,另有隐情。因为事情涉及家丑,所以才请二位移步说话。”唐虚怀见司马罗和徐世勣似有疑问,略显尴尬地笑着解释了一下,继续道:“三十余年前,我唐门第十五代出了个孽子,名叫唐昴福,是我大哥、唐门前掌门的长子。唐昴福从小聪明好学,深得长兄器重,委以重任,但他虽是长子,却因是庶出,无法继承唐门体统。唐昴福成年后,不满家族继承权旁落,竟然勾结百越毒王苗人屠,暗中对家人下蛊,阴谋夺取家族控制权,我大哥及唐门精锐十数人惨遭毒手,那年刚好轮到鄙人外出巡游,才躲过一劫。后来唐家主母、也就是鄙人的家母依靠外援帮助,统领唐门少壮派发起反击,才一举击溃唐昴福和苗人屠。我说的这个外援,相必徐先生知道,就是令师葛仙翁。唐昴福侥幸逃脱,此后隐姓埋名,流亡他乡。唐家主母曾发出唐门第一令,全力追杀唐昴福。一晃三十多年过去,这些年来,我们时不时听到唐门弟子在中原犯案的消息,派人查看,怀疑是唐昴福所为,但惜乎一直没有发现孽障的踪迹,因此,我们从未放弃清理门户的行动。这次家母让我秘密上黄龙山,一来是因为葛仙翁对我家有大恩,徐先生是他的亲传弟子,来信请我们帮助抗魔,我们如果拒绝,于情、于理、于大义,显然都不合适,但碍于家规,只好暗中协助;二来,三十余年前,孽障唐昴福与苗人屠同时销声匿迹,现在苗人屠已经加入洪福宫、投靠魔界,她老人家推测唐昴福也可能藏身在魔族。如今正义道与魔族决战在即,她老人家让我立即动身,前来黄龙山,见机行事,既要暗中帮助长山寨,同时也追查唐昴福的下落。因此,我才化名唐三,来到黄龙山。今天偶然听山寨子弟说,山寨被唐门弟子下毒,正全力搜查解药,因事情涉及我唐门,在下就不得不过问。鄙人此时才表明身份,请盘王和徐先生谅解。”唐虚怀说完,又抱拳鞠躬致歉。

“唐大侠确有苦衷,我等理解,大侠也不必介怀。”司马罗举起茶杯道:“大侠请用茶。”

唐虚怀依言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在下斗胆,可否请盘王和徐先生示下,你们怎么确定是我唐门子弟对贵山寨下了毒?”

司马罗看看徐世勣。徐世勣会意,接过话头道:“施毒之人叫贾富贵,乃洪福宫十大护法之一,他此前隐藏身份,骗取我们的信任,潜入我长山寨,对我们下了毒。贾富贵被我们识破后,负隅顽抗,向我们抛出一包彩粉样物体。我们猜想那粉有毒,便尽力把这毒粉逼了回去,结果贾富贵反被这毒粉所害,化为一滩血水。我们从他的衣物残渣中,发现了一块身份牌,其正反面有‘唐’、‘昴’二字。那人武功路数是唐门绝技,我也曾仔细检查了他杀人灭口的毒针,乃唐门所独有。所以判断此人乃唐门中人。”

“照徐先生所言,那人抛出的似乎是我唐门‘九转化骨散’”唐虚怀眉头一扬,道:“徐先生可否借那人所遗之物一观?”

徐世勣点头答应,起身从墙角书架上取下一个木盒,从盒中把贾富贵遗留的金牌连同几根毒针都取了来。唐虚怀接过,不用细看,便道:“这金牌确实是唐门孽子唐昴福的,毒针也是我唐门所独有。但不知那人是什么样貌?”

徐世勣把贾富贵的身高、年龄、相貌描述了一下,唐虚怀却眉头紧皱,摇头道:“唐昴福身高七尺有余,当年可以说是一表人才,与此人不像啊。”

徐世勣道:“三十余年了,一个人年近六旬,形貌与年轻时发生变化很正常。唐昴福为了逃避唐门追杀,改了容貌,也未可知吧?”

唐虚怀摇摇头:“姑且不论形貌变化,一个人的身高应该变化不会太大吧。你所说的贾富贵,身高不过六尺,与唐昴福差得似乎有点远。”

司马罗突然想起一事,说道:“记得贾富贵身份败露后,自知罪责难逃,企图负隅顽抗,便撕掉伪装、原形毕露,那时他腰杆一挺,身高似乎突然增高了不少。”

唐虚怀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蹊跷事,沉思了一下道:“唐昴福为了逃避惩罚,不仅改变容貌,连身高也伪装了,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也难怪我们这么多年竟然找不到他!对了,他还有其他特别的吗?比如身上伤疤或其他典型特征?”

经唐虚怀提醒,司马罗自然地想起贾富贵的怪癖,便道:“那人左耳耳垂缺了半块,他经常摸自己左耳,似乎不由自主,但表情非常怪异。”

“这就对了!唐昴福勾结外人,暗中对我掌门大哥、他的亲生父亲下蛊,妄图逼掌门传位于他。我大哥见他阴险如此,岂肯就范!孽障竟然下了毒手,诱发蛊毒。掌门为了与蛊毒对抗,不惜耗费几十年功力,那孽子趁机刺杀掌门。掌门身受重伤,拼尽最后的力量发出暗器,射杀孽障,可惜那时他伤势太重,功力大打折扣,暗器失了准头,从那孽障耳边擦过。那孽畜耳朵受伤后,落荒而逃。掌门发出的暗器有毒、乃掌门人所独有,受伤之人纵使皮外之伤,如果不能得到及时救治,将终身受瘙痒之苦,遇到天气变化或是情绪烦躁时,更是奇痒无比!”唐虚怀突然拜倒在地:“唐某谨代表巴蜀唐门,感谢盘王、徐先生为我唐门除去大害,解了唐门三十余年之痛!”

司马罗没有想到唐虚怀行如此大礼,赶紧搀扶起来:“唐大侠请起。唐昴福作恶多端,我等为了自保,不得不反击,那贼子乃被自己害死,我等不当受你的大礼。”

唐虚怀起身,再次向盘王抱拳鞠躬道:“盘王太谦虚了,不是你和徐先生功力卓绝,恐怕也遭那孽障毒手了。盘王和徐先生替唐门雪耻,唐某自当代表唐门致谢。唐某不才,虽能力有限,但愿意留在山寨,协助山寨对抗魔族,请盘王成全。”

司马罗大喜,他揽住唐虚怀的胳膊,不让他拜下去,口中言道:“请唐大侠帮助我们对抗魔族,本来就是我们的心愿。如今大战在即,我们急需您这样的高手帮忙。现在有一事相求,那唐昴福临死时,放言道,已经对我们全山寨人施了毒,这毒天下无解药。我们正在担忧此事,不知唐大侠明日能否帮我们看看,可有解救之法?”

“既然在这里,何必明日?现在就开始吧。”唐虚怀朗声道:“待我看看那孽障还有什么手段!”

司马罗闻言大喜,与徐世勣、唐虚怀一起返回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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