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意难平

第一章 从前

“我们能见一面吗?”看到手机屏幕上的这句话,林依从心底感到一阵莫名的烦闷,将手机扔到一边,把脸埋进枕头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思绪也随之回到了三年前。

那时候上大二的林依是整个宿舍里唯一单身的女孩子。看着同宿舍的女孩子们整天跟男朋友在校园的各个角落腻歪,上课要坐在一起,吃饭要在一起,她们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一个树袋熊一直挂在男朋友身上。就连晚上睡觉,也要开着语音,用她们当下最流行的说法就是:‘山河已暮,时已寝安,虽不同枕,但求同梦’,说白了就是彼此要听着对方的呼吸声才能入睡。

林依对她们的行为表示无法理解。她是一个非常独立的人,对待感情也是从不依赖,她怕给别人带来麻烦,即使是对最亲近的人也一向如此。因为她怕自己一旦对对方产生了依赖,最后再被无情的丢下,她无法承受那样的痛苦。

造成这种性格的原因一部分来自于她的原生家庭。林依的爷爷是个飞行员,面部深邃,精神健硕,眼睛就像星星一样明亮。年轻时参加战争,曾立过战功,战后就被留在了部队。但是随着年纪大了之后,特别当是天气不好的时候,之前在战场上受过伤的部位会特别疼,所以他的身体状况就渐渐不太好了。

林依的奶奶从外表上来看,就是一个典型的中式传统老太太,头发整整齐齐的梳起一个干净利落的发髻,一根低调却又华丽精致的发簪从发髻中间穿过。虽然是将近六十岁的人了,但是皮肤还很白皙,脸上的皱纹也难掩她年轻时的风华。性格偏执的可怕,而且重男轻女情节有点严重。

林依的叔叔林致远,长得很像林爷爷,由于常年在外,皮肤晒得黝黑。浓眉大眼,性情乖戾,喜怒无常,性格着实让人捉摸不透。他身高一米九多,体重将近二百斤,身体壮的像一头牛。林致远年轻时便跟随林依的爷爷去部队,因为善于交际,自身的自然条件又有利,现在在部队里也有了不小的建树。

林依的父亲林诚国从长相上来说,其实更像林依的奶奶,外表温润白净,性格柔和,说话时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眼睛弯弯的,让人忍不住想亲近,可是当你接近时,他又会给你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疏离感,当然,这是林依的母亲后来说的话。

林诚国是老大,林依的爷爷当初给他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是想让他也能够像自己一样忠诚国家,投身到军队之中,发光发热,奉献一生。可是谁曾想林诚国偏偏不按林依的爷爷为他规划好的路线走,他喜欢艺术,尤其偏爱西方的油画,是一个浪漫又热爱自由的人。林依的爷爷看他无意跟随自己,也强求不来,便也作罢,随之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小儿子林致远身上。

当父母的其实都会有一点点偏爱最小的那个孩子,特别是年纪大了之后,从他们给林致远起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不求他有多大建树,只希望日后他能平平安安的就行。但是谁都没想到,偏偏兄弟俩的性格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极端,谁都没按林依爷爷规划好的路线生活。

林依的父母是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做主撮合的婚姻。按照林诚国的性格,本不可能会因为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就听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与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成亲。

但是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林诚国虽然没按照父亲的意思成为一名军人,但是他的孝顺是出了名的。有一种说法是当时林依的爷爷奶奶联合编造了一个骗局,林诚国最后迫于无奈才结婚的。还有一个说法是林诚国原本有一个喜欢的人,但是由于某种原因两个人无法在一起,那个女人远嫁国外,林诚国娶了现在的妻子,也就是林依的母亲袁馥叶。

对于这种空穴来风的说法,林依是不会相信的,在自己的印象中,从小父母之间虽然没有太多的语言交流,或者是一些爱人之间的亲昵的动作。但是两个人和和睦睦,相敬如宾,也从未听他们两人拌过嘴角,甚至连大声的说话都没有过。

虽然林依有时候也会奇怪父母之间客气的是不是有些过了头,但是后来见多了生活中的形形色色,以及周围人的你瞒我瞒,猜忌和利用,她甚至觉得这种平平淡淡细水长流的感情,也许才是人间最真实,也是最珍贵的。

在林依的印象里,小时候,林诚国下班早的时候会去学校接她放学,也不开车,就走着去。在林依的学校和家之间有一条长长的林荫小路,路两边的围墙上爬满了细细碎碎的蔷薇花。小路的尽头有一位老奶奶经常推着一个小车子在卖各种自己手工制作的卤煮小吃,上了一下午课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的林依,每次经过这附近都会被香味馋的走不动道,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看着父亲林诚国,手也不闲着,揪着父亲的衣角撒娇。林诚国被林依这幅可怜的小馋猫模样打败,买来两份俩人坐在路边慢慢吃。偶尔林依也会撒撒娇说自己累了走不动路,林诚国则会微笑着把林依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脖子上。在夕阳下,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影子渐渐被拉长,成为林依脑海中,关于父亲林诚国最难忘的一段回忆。

林依是有一个比自己大了六岁的哥哥林立,但是两个人关系并不是很亲密,在林依上小学的时候林立就被送去了国外上学,只有学期结束的时候才会见到哥哥。在她的印象中,林立是像风一样的存在,关不住,也抓不到。

在林依上学之前,她总爱跟在林立的身后哒哒的跑,在那个猫嫌狗不爱的年纪,林依的这种行为是很招人厌的。林立在和他的那帮哥们出去玩时,身后总是远远的跟着小小的林依,被朋友嘲笑说是甩不掉的尾巴。

后来有一次林立真的生气了,带着林依走到车水马龙的市区,在一十字路口处让林依站着别动,等着自己。然后自己偷偷跑掉了。在他暗暗欣喜自己终于甩掉了这个讨厌的小跟班时,又突然意识到林依才五六岁,这个小笨蛋会不会找不到回家的路,会不会被坏人拐骗……想到这里,林立又撒腿往回跑,他有点怕了。

心慌的林立跑到街角拐弯处,远远看到林依还站在那里乖乖的等着自己,心里一阵酸楚,不由得加快脚步朝林依走了过去。

林依在路口已经等了好一会了,额头和鼻尖都已经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小脸也晒的有点微微发红。林立的嗓子突然有点干,他低低的叫了一声:“林依。”

林依听到声音,飞快的扭过头,看到是林立,她那微微暗淡的灰眸突然就亮了起来,颠颠的跑过来一下子抱住了林立的腿,略微委屈的叫了一声:“哥哥。”林立看她眼角像是有哭过的痕迹,忍住想要推开林依的念头,牵起她的手,轻轻的说:“我们回去吧。”

回到家之后,妈妈问两个小人去哪里了,怎么出去这么久不回来。林依笑眯眯的挽着林立,说:“妈妈,哥哥带我出去玩啦!”

林立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突然不再讨厌这个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不点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妹妹还挺可爱。林立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他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想把这个念头打消掉。

同时发生变化的还有林依,在林立的印象中,大概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林依不再天天跟在自己身后哥哥长哥哥短的烦他了,虽然刚一开始还有点不习惯,但是时间久了林立也乐得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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