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修的教师公寓在校外不远处，齐丑来了两年了，嫌麻烦也就没有换公寓，住的自在，就是回家路上要走一条不短的小巷，路灯也是昏昏暗暗的，反正齐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有鬼齐丑可能还能和它唠上两句。
鬼鬼，鬼鬼，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可爱了？今天我买宵夜了，吃点不？
想想齐丑都乐上天。
因为在她的认识里，鬼的魂魄就是世间万物，是百草树木，是美好纯净的灵魂。
齐丑补前几天请病假留下的工作，工作到11点，回家晚了些，提着热腾腾的煎饼果子，齐丑心里美滋滋的。
生活真好！
可齐丑不知道的是，这条与学校和公寓留出来的小巷晚了会有多昏暗，又被拖着迟迟没有安装监控器，正好是很多人处理人际关系的好天堂。除了被迫留在这里的新老师，还有从来没见过这种世面的齐丑，没人愿意到这儿来住。
齐丑是个好青年，准时上下班，从来不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万万想不到，有一天她加个班，居然自己给遇上了。
“小燃啊，是这个女的吗？”
男人指着齐丑问向阴影里的女生问。
他染着一头红毛，纹着大花臂，一副社会实践人，后边跟着几个五颜六色的小弟小妹，2，3月份就穿起来清凉装，正缩在一角吸着鼻子。
戴着黑帽子的女生有些停顿，呼吸也有些加快，她有点害怕了。
“要不算了——”
小弟小黄毛有眼力见般助力，他们都闲了10多天了，早就没钱花了，刚好借着帮这个小燃的名头赚赚外快，收收保护费。
“诶，燃姐，别怕啊！来都来了。弟弟们在呢！怕她个得儿！”
大红毛将那个小燃一把搂进怀里，将鼻息里的劣质香烟气呼在女孩儿的脖颈处。
“小燃不怕。奎哥在呢。”
转声横眉对小弟们道：“是等我亲自来吗？快不快点解决！”
“好嘞哥！”
那些小弟小妹们闻声，嘿嘿的笑着向齐丑走去。
小燃忍着一阵恶寒，想起日落下那幅刺痛的画面，闭上了眼睛。
“她是老师，只是给她小教训就可以了。”
“好，听小燃的！”男人扯掉她的口罩，亲了下去。
反正他是听了，他小弟们怎么做可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齐丑正走过最后一个路灯，就可以回去拥抱她的小床了，就看见几个五颜六色的人歪歪斜斜地向她走来。
他们在笑着。
可齐丑不觉得他们是来和她分享夜宵的鬼鬼，她感到有些害怕，将煎饼果子缩到背后，往后退步。
“诶呀，你好呀！小老师！”小黄毛率先表现。
齐丑停步。镇定地回答：“同学你们好。”
不管怎么说，他们不动，她不动；他们一动，她还是跑不了……
小巷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环顾四周，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哦！还有一个没关——
好吧，又被一个小手迅速带上……
这能跑？叫了有人会拔刀相助？
……
赤橙黄互相对视3秒，像是听见了什么非常好笑的笑话一样，同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
反正大半夜的，那些缩在家里的老师根本就不会给自己找麻烦事儿来管。有没有监控，他们一点儿都不怕，老熟人儿了！
“哇！还给我们带宵夜啊？！”
橙色头发的清凉小妹儿作惊出一声。熟练的一巴掌就扇扯下齐丑的挡脸围脖。
“啊！”
齐丑感到脸有点痛。
三人将齐丑逼进乌漆嘛黑的角落里。
正要好好观赏一下齐丑的“丑样。”
“老师不好好当，一天天就非得跟学生过不去——”
还不等大家看清齐丑的样貌，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清凉小妹儿还没把话说完，就听见一声撞地声。
“嘭！”
小燃连忙掏出黑色口罩和黑色墨镜带上，压低着帽子，趁他们不注意，黑暗中逃了。
小黄毛飞的高高的，又重重的落在大红毛面前。
大红毛惊呆。
赤橙惊呆。
黄毛：……苦。
“你有没有事？！”
齐丑抬头望见昏暗中郑义焦急暴躁的眼神，好像——
还有担心？看错了？
“我……”
还不等齐丑接话。被摔出老远的小黄毛扶着墙叫唤起来。
“仙人哦！你们就看着我被打都不帮我？！”
队友们总算醒神。
橙发清凉小妹和胖赤毛向郑义冲去。
郑义记得这个橘子头的女鬼刚刚用右手打了齐丑。
碰了齐丑，那他的字典里可没有什么尊爱女性了。
两只手都别要了。
郑义转身对齐丑说：“齐丑，我不会让你被别人伤害。”
郑义转过头，嘴角弯起修罗索命般的狠厉，眼睛里闪烁着重见嗜血的光芒。
闪到女人身后，橘子头还未回过神，两只裸露的手臂就呈现反曲折的75°，橘子头失去重力跪在了齐丑的面前，倒下。
悠长昏暗的小巷顿时传来尖利的女叫声。
大红毛对还傻愣在一旁的胖赤毛示意，两人亮出刀，小黄毛也挣扎着捡起木板向郑义冲来。
赤毛肥硕的身躯像核弹爆炸一般炸开垃圾堆。臭味弥漫。
小黄毛又回到原来躺的地方。
黄毛“……”
就在郑义要躲过大红毛的刀时他关切的向齐丑看了一眼，却瞥见齐丑一脸惊恐的望着自己。
郑义心颤。
刀尖就直直没入郑义的左腹。
郑义直直的跪倒在地上。
“啊！！”
齐丑捂住嘴，眼泪从她的瞳孔争相涌出。
“仙人个板板！”大红毛又补上一刀，齐丑连忙冲上去挡在郑义身前：“你们是想蹲监狱吗？！”
大红毛刚想对齐丑狠骂“你——”
苗条的像黄瓜的小黄毛一边猛咳嗽一边搭着橘子头和臭赤毛连忙道：“咳……！奎哥赶紧走吧！进了牢子可不好出来啊哥！咳……！”
小黄毛又得不出手，只能用脚点了点他红毛哥。
大红毛一个巴掌给他扇过去：“老子晓得！踢老子有毛病安？！”
小黄毛想哭：“……”
“滚起走！”
大红毛临走时恨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郑义：“毛东西！敢让老子丢脸！给老子等到起！”
郑义看着张奎，嘴角带笑。
神经病吧！张奎打了个冷颤，赶紧跑了。
——
齐丑“咚”的一声跪哭在地上，将郑义的头抱在怀里，齐丑颤颤抖抖，想将郑义扶起，又害怕加深他的伤口。
“去医院……我带你去医院……我……我打120……”
齐丑颤抖着滑动手机，手上的血糊在屏幕上，手机又滑落下去，模糊一片。
郑义捂着伤口，挣扎着爬起来走“不……不用……”
“你这样子不去医院还想去哪？！你会死的！”
“回家。”
齐丑连忙拦住郑义：“撑不住的！去……去我家！去我家！你不准死！你要活着！”
郑义停住，靠在墙上，在黑暗中低头看着齐丑晶莹模糊的面庞。
“我，坏人。”
“不是的不是的！你不是！不要说了，走！走！走！”
郑义听罢，将头靠在了齐丑的肩膀，黑暗中扬了扬唇：“那我就把我的命交给你了。”
齐丑破浪鼓般的摇着头，看见郑义不停溢出血的腹部，想起之前看过的荒野求生指南有怎样防止意外出血不停。
齐丑连忙脱下羽绒服，将内衬白毛衣迅速脱下，从郑义的腰侧绑住腹部。
“我……我不要你的命！那是你自己的！我不要！你清醒一点！走！走！走！”齐丑深呼吸，扶住郑义往房子走。
夜是出奇的安静，像是每一个安静的夜晚，没有一个人探出头。可能他们藏在窗户下已经了解了全程。
好在齐丑的房间就在一楼独住。
关上门，将郑义半扛半拖上沙发。
齐丑连忙奔进厨房手忙脚乱打了一大盆水，把医疗箱拖到客厅，搜索处理腹部刀伤的网页。
跪在沙发前。
齐丑颤抖着打开碘酒和酒精，夹着棉花，绷着呼吸，解开已经被完全浸的湿漉漉的血色毛衣，和郑义的层层衣服。
呼吸一刹那停止，齐丑做了心里准备，但她的镊子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去。
眼泪也不争气的直落，模糊视线。
深呼吸！
吸气，
呼气。
吸气，
呼气。
齐丑睁眸，擦干净镊子，沿着伤口的边缘由里向外擦拭。
仔细处理内部的伤，敷上消毒纱布敷料，将郑义腹部溢出的组织扣住，再用止血纱布轻轻缠绕，紧紧包裹。
齐丑的汗水流进眼睛里，眨的她眼睛极其疼，可她不敢去擦，她记得那个奎哥还给郑义补了一刀在哪。
在哪？！
在哪？！
啊！
居然在右腿上。
血液溢进白色沙发，血红红一片，比眼中的汗水还要刺人眼睛万分！
齐丑极致的压制颤抖的双臂，小心用剪刀剪去郑义伤口边的布料。
再重复一遍步骤。
完毕，齐丑早已经是泪流满脸，泣不成声了。
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尽了一般。
齐丑无力的跪坐在地板上，看着一地的血迹斑斑，又赶紧捏着抹布，起了劲儿擦干净。
一滴都不要有！
一点都不要有！
又冲进卫生间，齐丑狠命的搓洗着自己。
她知道，如果没有郑义出现，可能倒在血泊中的就是她自己了！看不见明天的就是齐丑了！
那个红头发的男人，简直就像丧心病狂了一样！
齐丑没有去纠结为什么郑义今天会出现。
因为她早就知道每晚那辆雷克萨斯都会停在公寓门旁的树下。
所以她会在那个橙色头发的女孩子打她的时候叫。
她知道，如果郑义不出现，齐丑一定会死在那个昏暗的夜晚。
一定。
可郑义那般不要命的护着她，齐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你有没有事？”
“齐丑，我要你好好的。”
脑海中是郑义挨刀时看向自己时自己的样子。从郑义的关切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恐惧惊慌的样子。
郑义倒下的样子。
为什么呢？
他们不过见过几面而已。
为什么？
为什么不要命的保护她。
齐丑在雾气朦胧中投影机一样倒放着他们的每次见面——
郑义倒在血泊里注视她的眼睛的最后。
他一定很难过吧。
齐丑将郑义艰难的转移到她的卧室。
“那个沙发太脏了，你这样的人，肯定会生气我把你这个救命恩人丢在沙发上的。”
【齐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齐丑想象着郑义生气的样子笑出了声。
齐丑蹲在床边，望着郑义因失血过多而显出苍白颜色的五官。
饱满的额头，深邃的眼，高挺的鼻骨，唇纹清晰的唇，苍白的肤色。
郑义真是个被上天心爱的宠儿。
以及今晚郑义为齐丑所做的一切。
齐丑的长长的睫毛扑闪的很快，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她心里的那道防堤在迅速崩塌。
她觉得她得做点什么。
想必付诸行动。
齐丑迅速起身，在郑义密而长的睫毛上落下一吻。
轻轻的，却包含了齐丑此刻太多的复杂情感。
窗外下起了倾盆大雨，齐丑望着，它是来洗刷痛苦的吗？
齐丑回头看了看床上睡美人般安静的郑义。
没有人会讨厌一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美男子。
我们会不会不知道，反正齐丑是不会。
暖光的温馨下，疲倦的女人望着沉睡的男人轻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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