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人娇胜牡丹

此生难忘绮罗衫,

神域谪花仙。

余晖洒尽嫣然笑,

人娇胜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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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辉下的牡丹前,是我首次与她相见。

那天的她好似那株“暮色桃红”,仿佛上天谪下来的花仙,美得太过炫目,美得太过娇丽,让我此生此世难以忘怀。

“多谢公子相送。”纪玉香福身相谢,内心的担忧化作踌躇流露,挂在面上。

“姑娘客气了。”皮安坪摆手略摇了摇头,道:“想必姑娘是自行出门,未经长辈首肯吧?”

“公子是如何得知?!”纪玉香讶然失色,脱口反问。

“姑娘不必惊惧,在下草莽出身,也略知礼教。而察言观色,在下虽是不才,却也非迂拙之人,岂有不察异样之理。”皮安坪仍旧如故,笑颜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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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钟尚达有心欲问,却没有勇气言说。

“就这样,他叩响偏门,将我带回牢笼。”纪玉香晃神未闻,继续道。

“……,之后呢?”钟尚达深恨自己胆怯,默了半晌,问道。

“后来我才知道他姓皮,名安坪,字子尚,人称‘忘心刀’,是一名极富盛名的大侠。许多人不相信一见钟情,但我对他确实是真真正正的一见钟情。我知道他用刀,千方百计求父亲将祖传的宝刀‘山海易’赠给他,可惜父亲始终不允。最后我横下心,夜半将刀偷出,一路不敢停歇,跑到他下榻的客栈,想要将刀送给他。可是他知道刀是我偷来的,便言辞激烈地拒绝了。并且领我回到家中,向父亲认错赔罪,说他愿承担一切罪责。之后,父亲重重责骂了我一次。”纪玉香挤出既苦又怀念地笑,道。

“既然他没有收下,那‘山海易’为什么还会在他手中?”钟尚达疑而问道。

“皮安坪家中殷实,年少英雄,且天启年间参加应天乡试,得举孝廉,人脉广博,仕途明亮。父亲行商重利,自然是有意拉拢。当父亲得知我心仪皮安坪,欣喜若狂,备好嫁妆便去登门求亲,‘山海易’便是嫁妆之一。”纪玉香压抑心中的痛,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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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一个人是怎样让人忘乎所以,是“她”教会了我;

专一的喜欢一个人,是“她”教会了我;

希望喜欢的人眼中只有自己,是“她”教会了我。

爱一个人是怎样让人尽心竭力,是“她”令我相信;

永不放弃的爱,是“她”令我相信;

爱之深,恨之切,是“她”令我相信。

两个“她”对我来说都很重要,牢牢占据着我内心最重要的位置。

她们两人,就是除了父亲、母亲、师父,……最最重要的人。

明明就在触手可及之处,可是我却无法接近任何一人。

这……,便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吗?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我自食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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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郎。”

皮安坪正于庭中赏花,听闻纪玉香发嗲的娇声,双颊烫生红晕。“玉娘,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用这种名叫我,你不嫌羞么。”他转身看向声源,道。

纪玉香双颊早已羞红,快步上前抱住皮安坪,将脸庞埋入胸膛。“但只有这样,才能看到花郎这般的面容啊。”

听得佳人如此回答,纵使心如坚冰的人,料必也会为之融化。

“你啊。”皮安坪无奈地摇了摇头,如同回应一般,拦腰抱住纪玉香。

“你不喜欢这样的我?”纪玉香的声音藏着些许颤抖,想是害怕得到肯定的回答吧。

“怎么会?”皮安坪揉抚她长长的丝发,柔声道:“我欢喜还来不及。”

“花郎,你知道吗,父亲应承去你家求亲,我有多欢喜?”纪玉香又喜又羞,问道。

“我当然知道……”皮安坪不假思索,对道。

“你不知道。”纪玉香摇头驳道:“当我知道你答应亲事,我有多欢喜,你更不知道。”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有多欢喜。”皮安坪掩不住心中甜蜜,笑而对道。

“才不告诉你。”纪玉香使性,娇嗔道。

“那我也不告诉你,伯父登门求亲我有多欢喜。”针尖对麦芒,皮安坪也道。

“小气。”纪玉香口中埋怨,内心毫不为意。

“不是我小气,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当时的心情。”皮安坪真诚地道。

纪玉香仰头与他四目相对。“花郎,我——”

皮安坪摇了摇头。“玉娘,什么也不用说。你的心意,我怎会不明白?”

“花郎……”纪玉香的心因言语彻底融化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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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堂主,我们不是讲爱情故事,能不能不说得这般肉麻?”井中郎鸡皮疙瘩卸了一地。

“咦?这不是你的喜好吗?”槐华七歌佯作吃惊,反问道。

井中郎嘴角抽搐了几下,心知槐华七歌是又开始兴趣。“堂主此话何意呀?”

“你一番谋划,令皮安坪再涉江湖,难道不是为听他的爱情故事,看笑话?”槐华七歌阴阳怪气地道。

“堂主,我觉得那是你的爱好。”井中郎扶扶额,甚是无奈。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槐华七歌奇而问道。

“堂主真是健忘,在下不是说过了吗?”井中郎笑,对道。

“那并不是你真正的目的。”槐华七歌微微摇了摇头,肯定地道:“你是怎样的人,我心知肚明。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虚伪,说出你的目的吧。”

“若我真没目的呢?”井中郎笑容不褪,反问道。

“那不是你的性格。你做事不会无缘无故。若是做,一定有必须做的缘由。”槐华七歌不信地摇了摇头,对道。

“不愧是堂主。”井中郎挤出苦笑,发出一声长叹,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初也是一时兴起,后来有人登门请求,让我无法拒绝。”

“世上岂有广寒来客不能拒绝之人事?”槐华七歌不信,驳道。

“剑痴先生诚心而来,吾自当诚心以对。”井中郎实言对道。

“哦?那痴人向来独来独往,我不曾听闻他与谁有旧。是什么事儿,能令他上门求你?”槐华七歌惊疑,问道。

“剑狂先生的弟子欲寻皮安坪报仇。”井中郎再不掩饰,答道。

“那痴人与岩山老人有旧?”槐华七歌瞬间想通关窍,问道。

“‘昔时同修论剑情,相扶何惜利与名’。他们二人曾共居论剑,惺惺相惜。”井中郎颔首应道。

“哦,这就难怪了。”槐华七歌略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对道:“事先声明,我只是个看戏的。你在这里住可以,但别把俗事带到这里。”

“哎呀,堂主你为何不早说?”井中郎懊悔地拳锤桌案,道。

“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槐华七歌色变,连忙追问。

“呃——,这——,我回来前与观月见了一面。”井中郎支吾道。

槐华七歌头疼不已,扶了扶额。“然后你让他去寻穆丹莹,把皮安坪来过这里的事情告诉她,是吧?”

“堂主睿智。”井中郎颔首赞道。

槐华七歌怒上眉山,一指正门。“你给我走,我这儿不招待你了。”

井中郎也不纠缠。“那在下就告辞了。”言罢,起身便欲向外行。

“给我站住,办完坏事儿就想跑?”槐华七歌知是欲擒故纵的伎俩,强压住心中翻腾地怒火。“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给我回来,事解决完了再走!”

井中郎回身一笑。“堂主不生气了?”

“不生气?我都要气爆炸了。”槐华七歌凝眉拍案。“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我现在想拔剑杀了你!”

“人生嘛,总有要有些出乎意料和不如意才有趣味。”井中郎不惊不怖不畏,沉稳如故。

“拔剑吧!”槐华七歌再抑不住怒气,拂袖而起,弓步张臂,摆开架势。

“哦?堂主沉不住气了?”井中郎淡淡一笑,道。

“不揍你一顿,此气难消!”槐华七歌怒气满腹,言语再不客气。

“先说好,打人不打脸。”井中郎不避,摆开架势回应。

槐华七歌快步启战,拳出,直取面门,掌去,皆向双颊。“什么打人不打脸!打你,就是要把你打成猪头!”

井中郎沉稳应对,步踏有方,行招阻势,游刃有余。“堂主,你好没道理。”

“呸——!还讲道理!讲个屁的道理!你等着被打成竹熊吧!”槐华七歌口吐秽言,拳脚愈加紧劲。

“方才说打成猪头,现今又说打成竹熊,在下仅是一人,何能既被打成猪头,又被打成竹熊?”井中郎式式拦阻,有余地笑道。

“先把你打成竹熊,再把你打成猪头!”槐华七歌恨恨道。

“那堂主就要努力了啊。”井中郎笑得更加欣悦。

“你放心吧,这顿打,你是跑不了了!”槐华七歌下手再不容情,式式只攻不守。

“堂主如此认真,在下为了不被打成竹熊和猪头,也只得放手一搏了。”井中郎渐感压力,不得不拿出实力与对。

只见他劲运侠之气,无可匹敌的气劲一举震退不察的槐华七歌。

“侠气·伏羲演卦·艮为山。”

伏羲演卦画卦台,

先天精蕴无中来。

侠气重现道真意,

慕星演卦竹亭台。

槐华七歌“蹭蹭”连退数步。“你果然藏了一手!”

“堂主小心了!”井中郎报以微笑,提醒道。

“还用你说!”槐华七歌气灌全身,凝神以对。

“七歌·流风回雪!”

流风簌簌本无常,

回雪皑皑长飘扬。

孝廉何叹凌波影,

一时偏爱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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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山水旧时径,

缤纷霜叶乱心性。

莫叹行者太多情,

敢与天争不信命。

这是我与他第一次见面。

在追寻“他”的路途,我遇到了他。

或许对他来说,并非是第一次见面,但对我来说,却是毫无疑问。

“客官,您是用饭还是喝茶?”一旁雅间中响起小二谄媚的声。

“石泉明前佛动心,甜梅霜叶重阳糕。”雅间客人吟道。

此人身穿美服,背负剑匣,右悬华剑,看上去甚是怪异。

“呃——,这——,客官,您这——,小人——……”小二不懂诗句之意,尴尬地道。

我只是粗通文墨,懂的诗词不多,但这两句恰巧在书上见过。“小二哥,他点的是山泉水冲泡的明前碧螺春,杏仁红豆糕。”我出言解围道。

那人好奇地转头瞧了瞧我,肯定地点下头。

小二这才恍然大悟,感激地冲我点头哈腰。“客官稍后,小的这便去准备。”

“嗯。”他遥望远处的洞庭湖,缓缓闭上双目,寂然不动的样子,仿佛沉浸在粼粼的水声中。“湖光金风两相和,潭面微波柳叶浮。远眺洞庭山水色,吹彻玉笙秋意涂。”

正是:

无尽霜叶叠满园,

簌簌几片落清泉。

过客流连行程误,

沉醉金秋洞庭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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