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秀香使骗术

第十六章 秀香使骗术

前头说过,秀香看见四爷和马芹在一块儿说笑时,生出了一个念头,什么念头?是她忽然想到,四爷是个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还在乎多个女人吗,干脆我也跟了他!可她知道,也看在眼里,四爷喜欢的是妹子马芹,不是她秀香,压根儿眼里就没有她,那天她误解了人家的意思,话没说完,就给人堵回来了,都快把她臊死了。往这儿一想,满腔的热望又都凉了下去。哎,男人稀罕的是黄花闺女,谁稀罕一个寡妇娘们儿呀,在男人的眼里,寡妇就是剩菜剩饭,旧裤旧袄了,不稀罕。秀香心里酸酸的,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离开了窗前,坐回炕沿上,伤心难过。

外边四爷的笑声,又传了进她的耳朵里,她忽然又想:我、我给他们当个下人总可以吧,给他们做饭洗衣沏茶倒水收拾屋子,等小姑子生了孩子,我就给她带孩子,当个老妈子总还行吧,好歹我们姐妹在一块儿也是个伴儿呀,要不然,剩下我一个人,孤孤零零地怎么熬啊,哪天算个头啊,到老了指望谁呀?可是忽然她又想,我凭什么给她当老妈子,我是个寡妇,可我这个寡妇连孩子都没养活过呢。我比她丑吗,我不就比她胖点儿,岁数大了点儿吗。你四爷指定都三十大几了吧,和你比我还是小媳妇呢,再说你不也是娶过亲的人吗,你能没娶过亲吗,你肯定娶过,家里肯定有,肯定比我大,我看咱俩也挺般配的,比马芹还般配,咱俩旧裤旧袄、旧鞋旧袜,往哪儿说都是一套儿,都合适,咱俩才是最般配的一对儿呢。你四爷娶她就得娶我,我们俩不能分开,都给你做小儿,你还在乎多我一个呀?你还得先娶我,我是她嫂子,进了门,我就是她“姐姐”她还是我“妹子”不能破了规矩,坏了老例儿。进了门儿,我就给你养活个孩子,我肯定能养活孩子。我跟马强还没一年就怀上了,都害喜吐东西了,就是因为马强被害,我太伤心太难过了,哭得连气都上不来,死过去好几回,就把孩子给掉了。我跟了你四爷,给你养下个孩子,就什么都齐了。看看现在开这个破店,挣不到几个钱儿,还整天跟些个臭烂男人们置气。再说,我也为马强和公婆报完仇了,也满对得起他马家了,还要我怎么样?跟了四爷,马强也不能怪我,是我求四爷给你报了仇解了恨伸了冤,让你闭上眼的。四爷是恩人,你死了回不来了,我得替你报答恩人,咱不能没良心,不能不报恩,不能叫人家说三道四,戳脊梁骨。

想到这儿时,她又听到窗外四爷的笑声,坐不住,就又走到窗跟前儿,便看到四爷摸了一下马芹的脸蛋儿,马芹低着头,也没躲。四爷呵呵地笑着朝外走了,马芹抬头看着四爷出了门,才朝她这边走过来。秀香赶紧擦了擦眼泪,她怕让马芹看见,起疑心。她还觉得不妥,就又拿出一件衣服来,背对着门口假意整理,不能让马芹看出她的心思来,可是半晌马芹也没进屋。她愣了愣,刚要再到窗前看看,忽听马芹唤了声:“嫂子”推门进来了,慌忙又把衣裳拿了起来。马芹进屋就说:“我上了趟茅房”听得出声音里充满了欢心。因为秀香心里酸辣,也没有答话。

马芹听秀香不说话,按捺不住又说,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

秀香这才答话,因为心里有股酸辣味儿,所以话也带了酸辣味儿:“你愿意他们快走啊!”“不是,我就是……”可没等马芹把话说完,秀香就接过来说:“行了,甭打听了,四爷走的时候,还不带着你呀,还能把你忘下。”“瞎说什么呀”“我没瞎说,这都明摆着的事,你不愿跟他走啊?”“不跟你说了”马芹脸红红地跑走了。其实,马芹就想听这样的话,心里美美的,可是不能自己说出走来,那样显得跟嫂子远了,会伤嫂子的心。

哎!马芹一走,秀香又叹了口气,扔下手里的衣裳,坐到炕沿儿上,又想开了心思。想着想着,就想起了那天死知州说的几句恶心话,回头她又想,觉得死知州不光是恶心她,还有别的意思,好像跟她再寻人有拉扯,心里不踏实,出了门口就憋不住问了徐虎王元,他们都没说出自己想知道的,她就撂下了。这功夫再想起来,觉得徐虎王元没对她说实话,又想到王元徐虎对着死知州耳朵说小话儿时,还拿眼神儿瞟着她,指定是说她,就是不想让她听见,怕我听见了跟他们急。还有徐虎对她说那话,不就是闹喜吗?这么想了,秀香又觉得就是说她跟四爷的事。指定是四爷为打官司,怕我分心,故意不说喜欢我的,指定是,一点没错!秀香心里一下子又美了。但又想到,喜欢就说喜欢完了,干吗非要当着外人面那样说我呢,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我留,真是的,她又来了些气。接着她还想到知州念之谦说的“杨贵妃”杨桂飞是谁?她不认识,没见过这个人。可她觉得杨桂飞跟自己有牵连,哦, 指定杨桂飞跟我长得像,从知州的话里她想出来了,就是那个意思,她得问问这个人在哪里。问谁呢?忽然想到刘先生,刘先生识字,可能知道。还有,从那天四爷叫她认刘先生当干爸,看那样子刘先生还愿当似的,就觉得跟刘先生亲近了好多,就抓了个空儿把刘先生拉到一边问了问?刘先生一说,啊,她有点吃惊了,杨桂飞原来是娘娘,皇上的媳妇,皇上的媳妇谁不稀罕呀!她跟杨贵妃一样,肯定有人稀罕,终于她的心思发生了飞跃。你四爷稀罕马芹这个黄花闺女我不管,可也得稀罕我,我跟杨贵妃长得一样,连皇上都稀罕,你四爷干吗不稀罕,你比皇上还金贵呀?你不稀罕、我、我也有办法叫你稀罕。可怎么叫四爷稀罕呢?想了几个主意都觉得不行,就怕和那次一样,叫人堵回来,要是那样,脸更没地方放了。人有脸树有皮的,不免又有些伤心了。

虽然伤心,但要跟着四爷的想法没变。就又想,想着想着,忽然记起来,那天在饭堂里,听一个人说的那件事。那人和他一块儿吃饭的说,他村的张财主,喝得多了,迷迷糊糊地进了别人家门儿,跟那家的老丫头睡了一个炕。那老丫头是个傻子,脸上还有老大块黑痣,都25了,托人说了好多人家,搭陪送也没人要。张财主往人家炕上这一睡,人家就有理了,把人送他家去了,非叫他娶了,不行就报官。张财主没招了,只能留下做个小了。他的话把桌上的人乐得没法儿,她也觉得好笑。

秀香知道,财主娶小儿,都是长的俊的、灵的,没谁远娶个傻子,丑八怪。甭说财主,就是穷人家宁愿娶个瘸子瞎子也不愿娶个傻子。瘸子瞎子养下的孩子不会是瘸子瞎子,可傻子养下的孩子,三个会有俩是傻子。

秀香就又想,我也不丑不傻,我就跟你来个生米做成熟饭,那样,你想不娶我也不行了。可是她又想,四爷不是一个人,有人伺候,喝多了也不会进了她屋子,总不能拉进来吧,再说屋子里还有马芹呢。这条也不行,再怎么办呢?

秀香的脑子虽然有点乱,但有一条不乱,只有生米做成熟饭,才能跟上四爷!还有一条不乱,还得快点儿,赶在马芹前头,要落在马芹后头,就成妹妹了。进了门的女人不是按岁数排大小,按进门的日子排。

秀香就又较尽脑汁地想,忽然又想到一个办法!就是把事倒过来做,还觉得是老天爷给安排好的。

主意想好了,到了后半晌儿,秀香便出屋来到后厨,说了几个好菜,自己还跟着动手,帮着老厨工做好后,又拿出四爷最爱喝的老酒运河香,说是答谢恩人。饭桌没放在前边,就放在了后院客人说事的小客间里。徐虎回来了,可是顺全又被派回京城了,这就是秀香想到的,老天爷给她安排的好机会。

秀香就把四爷刘先生徐虎王元四人都拉到酒桌上,亲自把了一会儿盏,又叫来马芹把盏,因为前边还有客人要照应,姑嫂俩来回换,等外边没了客人,关了店门,俩人就一块儿把盏。姑嫂俩是开店的,做这个轻车熟路,轮流把盏。马芹不知秀香的用意,还都听秀香的,十二分地热情。四爷更不知秀香的用心,还觉得这是美人琼浆,难得,甚至想到宠马芹的时刻就在眼前,能不高兴吗,不只是高兴,是兴奋!于是一边开怀笑一边开怀饮。几杯之后,酒在腹内一拱神经,便来了诗兴,先是看着窗户上晃动的柳影和月光吟了两句,又看着斟酒的马芹吟了两句,接住马芹递给他的酒杯又吟了两句,而后闭目摇头地又吟了两句。吟了一首五言诗,连接起来是:春风吹绿柳,圆月照明窗。玉兔捧琼露,吴刚把盏尝。灯光展丽影,酒香动肝肠。魂入鸳鸯衾,魄游芙蓉堂。他吟罢睁开眼,带着笑,举杯一饮而尽,非常陶醉。

徐虎王元看四爷笑也跟着笑,刘先生可没笑,还有点愣神儿,因为皇上的花诗好露骨,担心马家姑嫂尴尬难堪,其实是他多想了。马芹秀香姑嫂俩根本听不懂,什么是“鸳鸯衾?”什么是“芙蓉堂?”。

马芹又给乾隆斟酒,斟着说:“四爷,你怎么这么爱数咕络子呢?”“什么,数咕络子?这叫诗!”乾隆听得意外,又给马芹纠正说。“什么湿呀干的,不就是数咕络子吗,俺们这里小孩儿都会数呢。”马芹笑着说。“小孩儿都会数,你数几句我听听?”乾隆看着马芹说。马芹的脸红了,边给刘先生斟酒边说:“俺不数,省的你们笑话俺。”“没人笑话你,你数几句听听?”乾隆又说。“俺不数,俺又不是小孩儿。”马芹又说。“不会吧,你不会?”乾隆哪里会放弃这样的情节,故意激马芹。刘先生也来了兴趣,看着马芹挺认真地说:“作诗不是小孩子玩意儿!”乾隆又跟上说:“你就是不会,找借口。”乾隆看着马芹又故意说。君臣俩的话炮,还有乾隆脸上带出来的表情,还真把马芹的情绪轰出来了:“谁说俺不会?”马芹改口说。“那你数一段听听呀,你要能数出来,才是真会,不然就是瞎说。”乾隆又说。“俺没瞎说!”马芹又说。刘先生又跟上说:“马芹,你就来一段让四爷听听,省的四爷不相信你?”马芹没有退路了,担心不数四爷看不起她,说:“行,我给你们数”马芹说。乾隆又跟上说:“好啊,噢,你就按我刚数的那个数吧,就数数这喝酒吧?”乾隆用限题目故意给加了点难度。马芹并没在意,可脸更红了,说:“俺要数了,你们可别笑话俺?”“没人笑话你,你数?”乾隆又跟着说,刘先生也说不会笑话她,秀香徐虎王元只是笑着,不参言。

马芹手里端着酒壶,看看四爷和刘先生,想了想就说道:“你一口他一口,喝得俩腿拐着走。”乾隆听笑了,还说,嗯,有意境,是,喝高了走路腿就打拐,乾隆经历过,有感受。刘先生没出声,乾隆见马芹要打住,又催她接着数,说还没数完呢。马芹脸上带着桃红,看看四爷和刘先生手里都端着酒杯,又说:“你一杯他一杯,醉了就像烂泥堆。”这次不只乾隆,刘先生也听笑了,喝醉了一瘫,可不就是烂泥一堆吗。乾隆还让马芹接着数。马芹就又说:“你一杯他一杯,喝得俩眼一抹黑。”乾隆刘先生这会儿没笑,继续听着。秀香有点不乐意了,怕马芹的话影响了四爷他们喝酒的心气,他们要喝不俩眼一抹黑,喝不糊涂,自己的心思就白费了,于是带点不满地开口说马芹,瞎说什么呀?马芹接上说,我没瞎说,你没见见天喝得迷迷糊糊的那些人,有的拐着腿走,有的还撞门框,有的趴桌子上睡,有的摊在地上睡,喊都喊不醒吗!她们是开饭店的,这样的事自然是见多了。秀香没再说什么。乾隆还未尽兴,叫马芹接着数,马芹听四爷愿意听,心也跟着美了,就又说:“你一口他一口,就像一帮撒欢狗”乾隆这会儿听愣了,刘先生“嗨!”了一声,徐虎王元听笑了,可一看皇上和刘先生又不敢笑了。秀香更觉得扎耳朵,又见四爷愣了,刘先生不愿听,就说马芹:“胡数些什么呀?”“我没胡数,没见有的一喝酒,就又说又笑又唱又闹,跟狗撒欢一样吗?你一喝酒不也那样吗,又说又笑地站不住坐不住吗?”四爷刘先生听了这句才笑了,秀香的脸刷一下子红了。因为马芹说到了她身上。她也知道,一喝酒,就管不住自己,老想说话老想笑。秀香觉得女人喝酒会让男人看不起,尤其是在四爷跟前揭她的短儿,怕四爷看不起她,自己的心思就全完了,就撂下脸来说马芹。“你别瞎说了,谁那样了?”马芹见秀香不承认,也是因为在四爷的面,不能落下风,也撂下脸呛她:“我说得不行,你说!”秀香看马芹撂下脸子了,不愿再说了。乾隆却感兴趣,也看着秀香说:“哎,你就数一段,让她听听?”秀香的脸更红了,讪笑着说:“俺可不会那行子,有嘛意思。”“不会干嘛说别人?”马芹跟着怼了她一句,不依不饶。秀香听马芹这么怼她,肚子里有点儿冒火了,也怼马芹说:“俺不是不会,俺就是不愿瞎显摆!”“会,会你说出来听听,瞎嚷又嘛用?”马芹又怼。乾隆的兴头儿更足了,跟上说:“秀香,你就数一段让她听听,我也听听,听听你俩谁数得好?”刘先生也跟上说。秀香一听这个,得数了,不能让四爷把自己看扁了,看矬了,不能让马芹压住,就转着眼珠儿想了会儿,之后这样说道:“你一口他一口,叫当神仙都不走。”“好”乾隆跟着说,刘先生也点了点头。接着秀香又说:“你一杯他一杯,好梦做了一大堆。”乾隆又说了个好,刘先生还拍了拍巴掌。马芹更不高兴了,嫉妒了,白了一眼秀香,嘴里嘟囔道:就显得你能耐!秀香听了没还口,还有点儿高兴,觉得自己压住了马芹。可乾隆又跟上了,叫马芹再数一段,马芹摇头再也不数了。秀香也怕再数影响喝酒,就说,行了行了,别让我们冒傻气了,快喝酒吧?乾隆笑着跟上说:“喝酒喝酒”并把一杯酒喝了下去,刘先生徐虎王元也喝了。

在马芹秀香给他们斟酒的时候,乾隆看着她们,心情大好,之后,接过秀香递给的杯子,又来了诗性,便举起杯子,仰头吟道:“都说天上千般好,怎比人间花枝闹。人生当歌几时有,美酒飘香玉兔笑。”刘先生接过马芹递给他的杯子,听乾隆吟罢,也憋不住了,跟上吟道:“都说天上千般好,人间谁人曾见到。只有世上美酒香,花醉玉兔分外俏。”

就这样,四爷刘先生一边喝酒一边数咕络子,马芹秀香姑嫂俩一边斟酒,一边劝

喝。刘先生原先还撑着,还劝着四爷少喝点,可也挡不住姑嫂俩的热情劲儿,尤其是秀香。玉女酒香,入目入腹入脑,一杯又一杯,一会儿,连自己也管不了了,也杯杯见底,一个多时辰后,四个人都酩酊大醉了。

姑嫂俩照顾醉酒人轻车熟路,把四个醉汉架到客房里,四爷一室,因为顺全走了,刘先生徐虎王元一室,原来就是这样住的,这就是秀香心里的那个好机会!

秀香让马芹照顾刘先生和徐虎王元,自己照顾四爷。四爷先是吐酒,秀香就一边为他擦洗,一边清扫屋子,忙的身上冒汗。马芹那屋三个醉汉,这个吐了要给擦洗,那个吐了也要清扫,更是忙得手不得空儿,脚不沾地儿,直到过了半夜,刘先生徐虎王元才睡实了,马芹这才抽身来到嫂子这屋里,她是不放心四爷。马芹进屋一看,四爷也睡着了,这才放下心来。

秀香想撵马芹走,可一时还没想到合适的话。马芹忽然来了睡意,打起了哈欠。秀香一见,马上有了话茬儿,说:“你快睡觉去吧,我守着他们就行了。”马芹摇了摇头。秀香见马芹不走,有些起急了,又说:“快睡去吧,天亮了还得照顾前边呢,俩人都熬着呀?”“我不,你去睡吧。”马芹打着哈欠说。秀香一听,故意睁大眼睛说:“你傻还是不傻,丫头家家的,他们要撒要尿的你好意思扶他们吗,都过半夜了,一会儿可能就得、上茅房!”听嫂子这么说,马芹再无话可说。秀香趁机又说:“我再待一会儿,没事了我也回去睡觉。”“还有那屋呢,你一个人行吗?”马芹还不放心。“行,又不吐了,快走吧。”秀香皱起眉头说,马芹这才离开。

马芹走了,秀香那颗心却扑通扑通地跳开了,她是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儿。她一会儿看看醉睡的四爷,一会儿望望窗外,就这么里外地看了好一会儿,还是压不住那颗蹦蹦跳的心,更担心马芹再回来,所以就从屋里出来,看到马芹回屋熄了灯,这才捂着胸口喘了一口顺点儿的气。回到四爷的屋里,想动手掀四爷被子时,又停下了。她忽然想到隔壁刘先生他们,心虚的慌,就又来到刘先生和徐虎王元的屋子里看了看,见三人呼呼大睡,喊之不应,推之不醒,心里踏实了些。出来后又看了看她和马芹的屋子,还慢慢走到窗跟前听了听,屋里没一点声音,知道马芹睡着了,这才放心。

回来后,这才动手撩开四爷的被子,要给人事不知的四爷解衣脱裤时,心又发慌地跳开了,不敢下手了。手按了会儿胸脯子才下了狠心,才动手给四爷脱衣服,四爷醉的什么都不知道。当脱到只剩一层内衣的时候,她的心普通的更厉害了,脸上也火燎燎的,心慌的有点受不住了,又停了手。看了看,还拉过被子给四爷盖上。停下手后就又想,自己这是要养汉,做丢人现眼的事,当养汉老婆!还想,不能做丢人现眼的事,不能当养汉老婆,她想算了,别不要脸。她刚回身要离开,忽然又想,人不就活一辈子吗,能跟这样的人过就是福分,有什么丢人现眼的,有什么不要脸的,管他呢。往这儿一想,她的心口又不那么扑通了,脸也不那么热了,回过身来,看着醉睡的四爷,心说,养汉就养汉,别人想养还养不上呢。嗨,我不是要养汉,我是要寻(嫁)他,跟他做夫妻,做一辈子夫妻,夫妻都一块儿睡觉,不是养汉,一点都不是。于是又掀开被子,麻利地解开了四爷的上衣,又脱内衣……

哎呀!她赶紧闭了眼睛,又放手了,还背过脸去。秀香的脸上又火烧火燎的,满面绯红。因为除了马强,这是她看到的第二个男人的全身子……!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脸还热乎乎的。她忽然又觉得自己太不要脸了,就是要养汉,就是个养汉老婆,又要就此住手,而且又回身给四爷盖上了被子。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又想,我头一步都迈了,干吗不能迈下一步呢,干吗半途而废,抽抽捏捏地做半截事儿呢?对,不能做半截事儿,不能半途而废,这个槛过了,就没什么了。跟马强成婚时她也是这样,害臊害怕,可过了一夜就没嘛了。往这儿一想,秀香的脸又不再热了,就做完了还没做完的事情,而后又抬屁股坐在了四爷的床边,心里还说,我就当你的杨贵妃。虽然是这么想的,可她一直没有实实落落地躺进四爷的被窝子。

过了喝杯茶的工夫,秀香见四爷有了知觉,动了动身子,秀香一激灵,心又开始扑通,忽然又害怕起来,害怕四爷真要那样她!就在她有点不知所措的时,忽听四爷说茶,上茶。秀香因为心慌,没有入耳,也没有动弹,可听四爷又说茶、茶。秀香这才醒了神,起来给他冲了一杯温茶,又托住四爷的头喝了两口,四爷眼都没睁开。秀香把茶杯放到旁边,回过身又坐到四爷身边儿。四爷睡了半夜,又喝了茶,有些意识了,碰到秀香的手就抓住了。秀香的心更扑通了,可她眼一闭,心一横,顺劲儿就靠躺在了床上,贴上了四爷身子。四爷还没睁开眼,抓着她的手转过了身子。四爷换了个手又摸,从她的手摸到了臂,从臂摸到了身。

秀香真有点受不住了,老想抱住四爷,可又不敢动手。还想到和马强睡觉的时候,她心里一次都没这样过,不知怎么了,现在老想叫四爷快点儿,快点抱住……

其实乾隆此时还在眯瞪当中,还未完全清醒,他还以为自己在宫里,和后妃同寝呢。可是当他的手又摸回来。

乾隆的后宫女人中,没有一个这么胖的,起点就不会选进来,所以乾隆就摸着异样,另外一种感受。他继续摸,又摸到秀香腹。嗯!怎么怀着龙种来伺寝啊?可脑洞也跟着开大了,便闪出了不是在宫里,在外边,是哪里?在马家店里,是他跟喜欢的马芹伺寝了!高兴了,睁了睁眼,要看看马芹。朦胧中看不清,又睁了睁,再一看,就“啊!”了一声,不是马芹,是秀香!他这一惊,脑洞开得更大了,酒也醒了大半,一把就把秀香推到了床下,自己也忽地坐起来,可看到自己还光着身子,赶紧抓被子捂上,这才指着秀香说:“大胆,你、你怎么在这儿?”

秀香大骇,人也懵了,听四爷一问,都忘了自己光着身子,爬起来要跑。

乾隆完全醒了,一看她光着身子,又喊:“站住!”秀香赶紧站住了。乾隆回过头去说:“你穿上衣裳!”秀香这才回了点神儿,看了看,真的光着,多么害臊就别提了。听乾隆又说,你快点穿上。她听四爷的声音小了些,这才回过身去,哆嗦着拿起衣裳穿了,上衣袢还没系就要走,可又给乾隆叫住了!秀香也不敢回头,就背对着乾隆站着,心里直打哆嗦,身子也跟着哆嗦,从里到外的滋味就别提了!

乾隆喘了口大气,才问她怎么回事?秀香听四爷的口气缓了下来,这才不那么害怕了,心思也往原来的心思上回了回,就诺诺地说:“夜里、夜里你又吐酒,又要喝茶,我、我不敢离开,后来、后来……”

“后来怎么了?”乾隆急着问。

“后来、后来,你拽住我,往下拽、拽我的衣裳,我就、我就、脱了,也、也给你……”

“成了成了,你别说了!”乾隆像什么都明白了,不让秀香说了。

这时,秀香又冷静了许多,心思也回到原来的思路上,也改了口气,说:“四爷,你给我们报了天大的冤仇,您是恩人,别说我的身子,您要我的命,我也得给,我不能没良心!”

乾隆一听,嘿,这话说的,我这个皇上成什么了,是吃剩饭穿旧鞋的吗?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有时候喝高了,爱抱个女人睡觉,可那都是嫔妃们呀,当然宫外另当别论,可那更是自己喜欢的。他又想,抱谁也别抱你呀!跟个肥猫似的,可是又想,这哪里是我宠她,是她把我给泡了!乾隆又有点懊恼,就一拳头捶在了自己的腿上,又把秀香吓了一跳!乾隆也不言语了。

乾隆的懊恼还有个原因。因为他做皇子的时候,就听有人私下议论过父皇在宫外宠女人的事,还诞下了皇子,还不是别人,就是他!让他的心里有了阴影,这叫来路不正啊,而且为此还多出了许多是非,影响了他的声誉和宫里的安宁。但他不觉得在外宠女人是嗅事,是男人的幸事。虽然是幸事,他也不想让人知道在宫外宠女人,因为祖上有规矩,更不会让外面的人知道他是皇上,知道了添麻烦。再就是“墙外只耕田,不打粮”不让女人怀上身孕,留下后患。因为这个,他在做太子的时候,就从御医哪里找到了办法,就是用麝香红花滑石等,配制了专门的药液和药粉。如果不想让哪个妃子怀上,行房之前就用药液涂抹,这样,药液就会进入女人的身子,女人便很难成孕。但不会是百分之百,如果还是怀上了,那只能说天意。在宫外需要百分之百,所以除了涂抹药液,还用药粉。药粉都配制成了化妆品,之后送给女人化妆用。因为有浓郁的芳香味,女人们都非常喜欢。而且还真的保险了,宫外的女人他宠了好多,没有一个诞下过孩子的。药液和药粉是他的绝密,平时装在一个密匣里,放在自己的身边,外出时就随身携带上一些。可是这次他在醉酒当中,什么准备都没有做,秀香有可能怀上身孕,所以觉得懊恼。

过了一会儿,乾隆冷静了些,自然想到接下来该怎么做,但他没有说,只说:“你出去吧”秀香故意不动。乾隆抬起头来又说:“你出去呀,我要穿衣!”秀香这才低着头走了。

秀香出了门,给凉风一吹,更清醒了,便窃窃地乐了。她不是真养汉老婆,根本没走到那一步,还把这个四爷真给糊弄住了,心里还说,看你把“稀罕”我那句话说出来不?你要是个有良心的娶回我去,是我的福分,就是不娶我,我也算还了你个人情,不欠你那么多了。秀香上边想着,下边的脚步也轻快了。

秀香走了后,乾隆又懊恼了半晌。他想把刘先生喊过来,说说这事,听听他怎么说。想着就披衣裳下床出了屋,出了门,凉风一吹,身子一紧,忽然内急,只得先去净手。净手的时候又想到,不成,不能让他们知道,他们知道了自己更被动,还是一个人想想好。这么一想,净手后也没叫刘先生。回到他的屋子,就想到,他是奔着马芹来的,可马芹还没宠到,倒先宠了她,不,是她泡了朕,这要让他们知道了,朕多没面子。可是这个秀香怎么办?他看到自己的手

乾隆看着自己的巴掌,仿佛刚摸过什么异物,看着看着就笑了。是他想到了,他的妃嫔中,没有一个这样的,别说,还有种别样感觉,看来女人胖点也不全让人烦,难怪李隆基喜欢杨玉环呢

乾隆喜欢女人,对女人也宽容。所以他又想,朕虽是酒醉,虽然是她泡了朕,可她也是朕宠过的人了。当然,他知道,外边宠的人,他不会带进宫,尤其她一个汉人寡妇,更不成,宫里哪儿能容得下她一个汉人寡妇呀。想来想去,如果她再嫁,就给她办个嫁妆,如果不再嫁,就在这儿给她盖处宅子,养起来,没有别的办法。要是怀上龙种?不,不能让她怀上,天明后就把药粉盒给她,让她擦抹并带在身上,夜里放在枕边。啊!她要是知道药粉的功效呢,不按说得做呢,药粉不也失效了吗?乾隆又想了想,要是那样了,也只能给她换个地方,顺天意了。乾隆的头还有些胀、晕,胃里也不舒服,就又躺下了。

躺下后,再睡着前,乾隆吟出了这么一首诗:都说天子天不欺,却有世事与天离。酗后榻中一件事,或许也是承天意。既是天意岂可负,无奈宫闱难安吉,罢了罢了罢了吧,圣口权当嚼了橘。

乾隆这么想,是一番苦心,可别人能体谅他这番苦心吗,结果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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