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河村地处太行山南麓,位于夏河市西北部大约四十多公里处,隶属DP县,自古这里就是贫穷和饥饿困扰的地方。进入新世纪以来,随着DP县整体县域经济的发展,曲河也得到了一定的实惠,可一提曲河的名字来,在人们心中它依然是贫穷的代名词。
曲河原是曲河村后边那条小河的名称,村子依河而建,逐渐形成村落,后来便以曲河命名了,而真正的曲河却由于过量的开采使用而消失了。曲河村不算大,大约二百多户人,由于土地多为山地,祖祖辈辈依靠种植旱粮为生。直到近几年才有人响应政策,大胆的开垦荒山,栽起了果树,到现在为止山上山下,村里村外到处都都能见到成片的果树林,以前到过曲河的人也许还会为今天这如画的风景而惊叹呢。
俗话说,靠水吃水,靠山吃山。也许正是印证了这句话,自从曲河断水以后,曲河人便学会了挖水窖,他们就地取材,完全用石头来砌,即结实又实用,确实在一定程度缓解了水的压力。即便是这样还要看上天是否垂爱这方土地上的人们,如果风调雨顺自然水窖不会缺水,庄稼也会有个好收成,如果遇上大旱之年,庄稼、牲畜会一同和人抢水喝,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月峰从小就熟悉了这里的生活方式,每一座山梁,每一棵树木,对月峰而言,都有着深刻的记忆。为了解决家庭的经济压力,每天放学,月峰会伙同玩伴们上山采药、抓蝎子,如果运气好确实能满载而归,遇到串村收购的还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也许正是村子里这种特殊的生活方式,使得从这里长大的孩子们,对生活有着另一种认识和感悟。男孩们从小就自己攒钱,到初中毕业后便背井离乡外出打工,直到二十几岁返乡,用多年的积蓄盖栋像样的房子,然后娶个媳妇,生个孩子,这也便是最终的目标了。而女孩们在嫁出去之前会尽量帮家里干活,同时也要学会自己积攒嫁妆钱,有的女孩会学者男孩们的方式,外出打工,尽早实现经济独立,但和男孩们的区别是,她们多数就不在返回家乡了。
对孩子们来说,从开始上学到初中毕业这段时间应该是他们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除了可以自由自在的和同伴们玩耍,还可以从老师的嘴里知道一些山里人鲜为人知的趣事,好多孩子也正是在学校阶段被激起了出去闯荡的热情。
月峰的启蒙教育也许和别的孩子不同,从小父亲、母亲便要求好好读书,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学好了将来才能够脱离大山的束缚,有一个好的前途。月峰也是这样努力的,他从小就深知自己和别人不同,所以他比别的孩子更懂得如何挤时间读书,也更明白读书的目的。
月峰家住在村北的山脚下,后面是一个小山丘,前面则是一条蜿蜒的小路,如果去上学话,需要顺着这条蜿蜒的小路走上十几里的山路,这条路也是村里人去县城的唯一通道,一条一米宽的羊肠小路不知走了几百年,现在依然如故。
和祖祖辈辈不同的是,现在的曲河漫山遍野都是果树,山里人的生活方式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当然这些变化与月峰的父亲顾正明十分不开的。
顾正明生前是村里边老一辈中唯一的高中毕业生,也是最早提倡栽种果树的人,经过他的辛勤开垦后,家后边原先光秃秃的小山丘现在变的已然是绿树茵茵,到秋天时满树的果子,甚是喜人。由于他爱喝茶,同时他还在靠近房子的位置栽了几株茶树,没几年功夫也长得丰盛起来了。
也许正是月峰父亲的影响力,栽果树的人越来越多,往日的荒山经过村里人们辛勤的开垦,转眼间披上了绿装。俗话说桃三,杏四,梨五年,第三个年头的春天突然有人发现山上的桃树红彤彤的,走进仔细一看居然是桃花,记得那天全村都轰动了,有几个好事的村民还把珍藏的鞭炮拿了出来,真是比过年还要热闹。美丽的桃花寄托了贫苦人们太多的企盼,他们深知这将是他们生活发生彻底变化的开始。转眼就到了秋天,没想到第一年就喜获丰收,桃子多的把枝头都压弯了。孩子们是最受不住诱惑的,爬到树顶,专摘最大最红的桃子。还别说,由于山里水分偏少,日照充足,桃子的糖份含量非常高,吃一口,甜到了心里。人们看着满山红的诱人的水果,别提多高兴了。可高兴的同时,人们又为桃子的销路担忧起来,眼看收获季节就要到来,如何将果子运出去,这可是决定收入的关键问题,村里人都急在心里,却一筹莫展。
销路问题同样愁坏了月峰的父亲顾正明,当时顾正明开垦了将近30亩荒山,全都种上了桃树,是全村种植最多的。顾正明为了找销路自己徒步跑了好几次县城,虽然也跑出点门路,可县里的市场有限,商贩们都说要不了多少。其实月峰的父亲更担心的是全村将近七百亩的桃子销路问题,这可是村民们一年的劳动成果。顾正明深知桃子不比其它水果,储藏困难不说,如果恰逢阴雨那可就麻烦了,可能一夜之间全都会烂在地里。后来还是月峰的母亲说,月峰的五叔顾正生在县里工作了那么多年,在政府肯定还是认识很多人的,不如让他去碰碰运气。顾正生何尝不正在为自己的那几亩桃子发愁呀,经哥哥这么一提醒,顿时来了精神,眼看着自己的心血要白费了,真不如豁出这张老脸去碰碰运气。
顾正生到县里一打听,十几年前的在一起工作过的老朋友们多数已经退休了,现在的大多数干部都是新调来的。这可让顾正生犯了愁,就这样回去吗,回去怎么说呀,全村人可都盼着自己能带回点好消息呀。最后顾正生心一横,硬生生的闯进了政府大楼。门卫见了破衣烂衫的顾正生,赶紧上前拦住,说什么也不让进。
顾正生急了:“我真有急事找县长。”
“不是说了吗,今天市里领导来视察,县长哪有功夫见你呀”
顾正生执意要进,门卫是偏不让进。
“市领导的车快到了,你赶紧走吧”门卫不耐烦的说。
两人正吵吵着,这时已经有三辆轿车开到了门口。门卫不在理会顾正生,忙着引路停车。顾正生看着三辆豪华的轿车,心想现在当官就是好呀,自己那会连辆破吉普都难得坐一回呀。这时众人簇拥着从车上下来一位老者,那人白发苍苍,看上去应该有80多岁年纪了,但春光满面,精神气十足。顾正生吃了一惊,这人怎么这么面熟,可一时却想不起在哪见过。这时有几位领导模样得人迎了上来。
“老部长一路辛苦了”
顾正生一听“部长”两个子顿时脑子里想起了一人,难道是他,三十多年不见了,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再相见呀。
“田部长是你吗?”顾正生在也抑制不住大声喊了出来。
那老者显然吃了一惊,回头看着这个农村人打扮的老人。
“你是……”
“我是正生呀,你忘了,30年前我给周县长当过助理,工作时没少往你那边跑呀”
“噢——”
老者拍了一下脑门,兴奋的一把抓住顾正生的手,没说话眼泪先掉了下来。
“30多年啦,自打发生那事以后,怀义走了,你也跟着不知了去向,后来我听说你回村做了农民,怎么样这些年过的好吗?”
顾正生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提起往事两个人好像有了说不完的话。还是身边的秘书赶紧说:“老部长还是进办公室聊吧,外边风大”
“行,行,今天我一定要和老朋友好好聊聊呀”
两个老朋友聊的十分投机,一会开怀大笑,一会又老泪纵横。最后谈到了顾正生此次来县城的目的。老部长高兴的说:“你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吧”。两个人一直聊到很晚,经老部长安排顾正生住在了县招待所。
晚上顾正生彻夜未眠,一方面是见了老朋友过度兴奋,另一方面有了老部长帮忙相信桃子销路问题便可以解决了,心里高兴的不得了,看来这次到县里真是来着了。
没过几天,县里林业局的几位领导带着好几个客商来到曲河村考察,几位客商对方对桃子的品质非常满意,当下就签订了预购合同,并承诺愿意长期合作。这下子可乐坏了曲河村的人们,山里的水果总算有了着落。
就这样七八年下来曲河村简直是大变样,人们已经渐渐的改变了以前的生活方式,农忙时就集中全家人力干农活,农闲时有些人开始学着做生意,将山里边的特产拿到城里去卖,几回下来居然比一年辛勤劳作收入还要好。发展的步子一旦迈开了,就再也停不下脚步,整个村子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景象。
月峰的母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勤劳贤惠,可以说是月峰父亲最得力的助手,这些年来陪同顾正明忙里忙外,不辞辛苦。经过一家人几年的苦心经营,顾家在村里的名气与日俱增。
月峰转眼已经进入县高中学习了,他的目标更加的明确起来,那就是进入自己理想的大学,因此在学习上倍加努力,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可天有不测风云,月峰的父亲由于长时间辛劳,致使身体越来越差,终于有一天病倒了。为了不影响月峰学习,母亲没有告诉他,直到病危的当天才托人给月峰送信过去。
月峰哭的死去活来,母亲却表现的异常平静,她安慰说:
“你父亲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将来能完成学业,将来走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
令月峰后悔的是,和父亲沟通的机会太少了,尤其自己上高中以来,几乎在也没有和父亲深谈过。他怨恨自己对父亲了解太少,关心太少,现在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从此这也便成了月峰内心深处再也无法弥补的伤痛。他忽然又想起小时候父亲带自己放风筝的情景,于是削了竹条,制作了一个风筝,在后山将它放飞了起来,望着高高飞起的风筝往事历历在目,月峰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也许生活就是这样,面对人生的悲欢离合,我们这些食人间烟火的凡人,剩下的只有无奈。我们拼命的为一些目标努力着,可努力的结果又给自己带来什么呢,是无奈、是离别、是愁苦,也许最现实的就是让生活变得更好一点,可这个代价太大了。。
后来月峰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大学,在母亲的鼓励下,他坚持读完了大学,毕业后返回了夏河,找了这家外贸公司工作。
如今月峰陷入了另一种迷惘之中,一方面他无时无刻都思念着自己的母亲,想尽快赶回家;另一方面,却怕触景生情激起太多伤感的回忆。或许每一个出门在外的人,都有着自己难言的苦衷,正如四合院里杨大哥一家,他们不也正是背负着太多的伤痛和无奈吗。还是杨大嫂说得对做为年轻人实在不该有太多情感上的桎梏,还是应该勇敢的去面对未来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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