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魔咒

时间回溯到三十年前,那个动荡而又让人不堪回首的时代。那是1975年底,正处在文.革的后期,政治气氛异常紧张。恰逢DP县下了百年难遇的大雪,大雪封门导致这方土地上的百姓生活更加艰难。当时任DP县县高官的周怀义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上任三年来他一直想为东平百姓们做些实事,可由于社会政治的原因,始终未能如愿。现在偏又赶上天灾人祸同时降临在东平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这便给这位年轻的县高官提出了更大的考验。

周怀义多次和当时的助手顾正生谈起如何发展地方经济的问题,有时为了明确一些想法和思路,两人还一同下乡实地考察,深入基层了解现状,并现场解决一些老百姓们关注的问题。逐渐的在周怀义心里也便有了一个较成熟的思路,后来经过进一步完善终于起草出了一份《关于区域经济发展的报告》,但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份报告最终却成了结束他政治生涯的导火线。

对周怀义来说,有了成熟的方案却难以付诸实施这让他更加的难受,整日里坐卧不安,这一切被宣传部的科员吴雨看在了心里。吴雨当时是县领导班子里一颗闪亮的明星,不仅人长得漂亮,还是这唯一的女大学生,自然就成了众多单身男人们心仪的对象了,这其中就包括身为县高官的周怀义。吴雨自然也对身材高大,颇具威严的周怀义产生了爱慕之情,时间长了所有人都看出了端倪。

经过吴雨再三追问,周怀义还是被爱情冲破了原则,把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其实周怀义,包括吴雨都明白,虽然报告的可行性很强,可是在这阶级斗争如火如荼的岁月里,公开提出发展个体私营经济,后果会不堪设想。后来两个人商量着把这件事先放一放,周怀义虽然赞同,但从此也就成了他的心病,严重的挫伤了他建功立业的热情。吴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忽然间想起任组织部部长的干爹田云,他曾在市组织部干过多年,也许他会有什么办法,便私做主张将事情告诉了他。

经过吴雨再三鼓动,周怀义将报告的事详详细细的给田部长讲了一便。当田部长听完后,吃了一惊,然后紧索着眉头,他没有过多的说些什么,只是说先把报告拿来共同参祥一下,先不要声张。

县组织部有一位刚来半年的干事叫冯权贵,他和吴雨是同一所大学毕业,他追求吴雨从大学就开始了,可以说是仰慕已久。吴雨来到了东平,他也追了过来,本想在这穷乡僻壤自己可以有所作为,让吴雨另眼相看,半路却杀出个周怀义,将他处心积虑安排的一切全给打乱了。他并不死心,一有机会他便往宣传部跑,可每次都坐了吴雨的冷板凳。后来他发现吴雨经常H县高官周怀义成双入对,心里说不出的妒忌。时间久了,他渐渐的把对吴雨的爱慕转变成了对周怀义的恨,他暗自发誓,总有一天会平步青云,将这个周怀义比下去。

田部长建议周怀义改变报告中的个别条款,同时还要注意措词,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周怀义权衡利弊,最终接受了老部长的建议。为了尽快的将报告修改好,周怀义经常找田云商量其中的细节问题,两个人彼此的来往频繁了起来。时间长了,这下引起了身在组织部的冯权贵的注意。起初他以为周怀义故意在和吴雨的义父套近乎,将来好为他俩顺利的在一起铺平道路,可后来他逐渐发现每次两个人在一起都神神秘秘,终于有一次他假借送水闯进田部长的办公室,听到两个人一些只言片语。这样冯权贵更加怀疑起来,难道他们有什么见不的人的事,冯权贵越想越好奇。他趁田部长不在,偷偷的进入他的办公室,翻阅着他桌上的文件。最后,那份注有周怀义大名的手写经济报告引起了他的注意,凭着他敏锐的政治嗅觉,他还是看出了端倪。冯权贵暗自高兴,一个阴险的报复计划在他的心里逐渐的形成了。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经过田老部长的点拨,周怀义对自己的报告更加有信心了,仿佛从中已经看到了东平美好的未来。可他万没有想到,有人在这个时候已经在他的背后下手了。突然有一天,市里下发了一份文件,说暂停周怀义和田云的党内、党外一切职务,不等周怀义弄明白怎么回事,紧接着市里派来了了调查小组,直接让他交代关于*******的问题,事情就这样一下子变得无法收拾,那份《关于区域经济发展的报告》很快也被搜查了出来,作为了罪证。

周怀义直接被开除了党籍,田云也受到牵连并给予了党内警告处份,为此田云气不过几次到市里反映问题,可最终还是难以挽回局面。周怀义受到的迫害最大,除了被革职查办外,市里还要求他必须全面的交代现在和以往的一切思想问题,同时还将他作为阶级斗争的典型在全市进行通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所有周怀义的亲友都主动和他疏远了,只有吴雨一如既往的陪在他身边。周怀义几次劝她离开自己以免遭受迫害,但吴雨还是坚持要和他在一起,在危难之中两个人的感情反而得到了稳固。

冯权贵大功告成,别提多高兴了,总算是出了这口恶气。可让他始料不及的是,通过这件事吴雨和周怀义反而公开了关系,这让冯权贵更加恼火。一次,他拦住吴雨,软硬兼施的说:

“你跟着他有什么好,我告诉你他再也没有机会东山再起了,而且我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得”

吴雨此时有些恍然大悟:“这件事是你……”

“是他罪有应得,怪不得别人,怎么样你还是离开他吧,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吴雨再也压不住怒火给了冯权贵一个耳光,冯权贵躲闪不及挨了个结结实实。

“你要为这一巴掌付出代价”冯权贵甩门离开了。

后来吴雨便和周怀义离开DP县回到了夏河市,过起了普通人的生活。一晃三十年过去了,这些事情如同一根钢针深深扎在吴雨的心里,今天能将原委说出来,她付出了巨大的勇气。

周怀义听到这里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对他来说,冯权贵在当时只是一个小干事而已,压根就不记得有这么个人。而让他气愤的是吴雨怎么会和他有这么多纠葛。周怀义看着吴雨,突然他有种不安的感觉:“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吴雨一边哭起着,又说出了另一个天大的秘密。

吴雨和周怀义刚返回夏河市时生活过的非常艰苦,除了想办法维持生计,还要接受没完没了的调查。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人们异样的眼光,就如同一把把钢刀插入吴雨的心里。也许历史就喜欢给人开玩笑,又过了一年,到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整个社会政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央提出了以经济建设为指导思想的发展战略,改革开放之风迅速在全国蔓延开来。

全国随之掀起了平反的热潮,周怀义也不例外,许多当时被打倒的官员们又被中央招回重新复职,周怀义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一方面他也急切盼望着能早点重新开展工作,另一方面这一切恰证实当初自己的想法是正确地。

虽然名誉得以恢复,可再行录用的通知却始终没有落实下来,后来一打听,说是东平的一位副县长插手了此事,再次摆出各种理由不同意周怀义复职。

吴雨几经周折,见到了任东平副县长的冯权贵,刚见面时她惊住了,没想到这个冯权贵真的阴魂不散,居然已经官运亨通当上了东平的副县长,同时还改了一个更加响亮的名字冯山。

吴雨在也没有像几年前那么冲动,冯权贵却更是盛气凌人,他还是那句话让吴雨离开周怀义,他便从此放手。吴雨气的咬碎了刚牙,她不信仕途之路被阻了,就生存不下去,也许正是为了这口气,她和周怀义干起了个体经济。

凭着周怀义在经济建设方面的底子,经营小生意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一年下来也颇有成绩,第二年自己便开了一家小店,生意更是红红火。可这一切又被冯权贵看到了眼里,他又借助权势,找人封了周怀义的店,说是不符合国家相关政策。周怀义气的几次病倒,在他看来国家政策已经放开,允许个体私营经济发展,怎么还会有违反这么一说,他想不通,吴雨却心知肚明,肯定又是冯权贵在捣鬼。

吴雨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家庭在庞大的权势面前的渺小,自己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胸怀祖国的女大学生了,现在的社会太现实了,自己也必须学会因势利导,委曲求全。做为一个女人为了丈夫的事业,她可以说已经尽心尽力了,可她不甘心自己辛苦经营的家庭被人这样整来整去,再多几次刁难再坚强的人恐怕也会支撑不住了。

吴雨想好了,事情既然由自己而起,就应该有自己去结束它。她在一家大酒店里再次找到了冯权贵,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的软弱了,见了面一句话也不说。冯权贵叼着烟卷狠狠的说:“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我说过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现在怎么了,知道厉害了”

冯权贵见吴雨一直不说话他又缓和了语气说:“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知道你过的不容易,不如尽早把咱们之间的事做个了解吧。”说着拿过来一瓶烈性白酒说:“这么多年来,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最清楚,我最看不惯就是你那幅盛气凌人,孤高自赏的样,现在赵利冰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我打算带她们离开离开东平,离开夏河。唉!和你们斗了这么多年我也烦了,这样吧,你把这瓶酒喝了,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大家都息事宁人吧,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你看怎样。”

吴雨巴不得这个魔鬼早点从自己眼前消失,这些年来的艰苦生活让她身心疲惫不堪,只要能摆脱他的魔爪,她豁出去了,吴雨没有多想,一口气将一瓶白酒喝了下去……

第二天吴雨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会到家里,一病就是一个多月,周怀义不在家时她便以泪洗面。后来令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怀孕了,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席卷而来。。

吴雨想偷偷的把孩子打掉,可却被细心的丈夫发现了。周怀义十分高兴,他做梦都盼着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为了将来孩子能够健康,整日让吴雨在家歇着,有活自己都给扛了下来,这样吴雨更没了打掉孩子的理由,再后来孩子生了下来也就是周霜。

对吴雨而言这一切就是一场恶梦,要不是被逼无奈,即便是死,也无论如何不能说不出口的。周怀义听完后惊呆了,他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他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家里,突然门口有碗碎的声音,周怀义出门看到周霜哭着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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