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西岐来朝(一)

西岐都府,此时姜子牙正坐在侯爷姬昌的座下,喝着淡酒与姬昌相谈谋事。

“姜居士,你能够到至我西岐为之效力,本侯当真欣慰。”

饮完一杯薄酒,姬昌真诚地说。话一说完,他愁容难展,望向一旁,叹息不已。

“侯爷可是有什么担忧?”姜子牙放下酒杯。

姬昌对姜子牙悲声说:“不瞒姜居士,本侯的孩儿伯邑考已是失踪多日矣,本侯天生有卜算能力,却也不能算得出孩儿如今的下落。”

说罢,他拿出一封竹简密文交给姜子牙,继续说:“此封书信,乃是本侯属下袁虎副将从晋州侯得知的消息。说是苏侯爷的女儿苏妲己随了我儿私奔远赴寻亲。本侯细细思索,总算还记得在金源都阙仍有一房远亲,料想他们应该是去访那里。”

接过看完,姜子牙抬头问姬昌说:“侯爷这般,可是需要在下去找寻小侯爷?”

姬昌想了想,摇头说:“本侯预计不日之内,便是要启程前往那朝歌城。如今岁贡期日已是到至,到那时,本侯便是找寻人等,暗中查找我儿的消息吧。”

说着,他拿出一些珍宝金光辉煌,递给姜子牙说道:“本侯得一仙人入梦,说是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位仙士帮我完成大事,深知仙士应当就是姜居士。敢问姜居士,是否懂得术数之法?”姜子牙推开珍宝,谢绝。

又是点了点头,他拿出师尊赠予的仙家拂尘,挥出,一身仙风道骨的姿态。

激动不已,然后姬昌声色凄然要下跪:“本侯术法实在浅薄,在此还请姜道长为我儿伯邑考算上一卦,日夜担忧,正是烦恼我多时,寝食难安。”

姜子牙赶忙上前,握住姬昌的手扶起来,郑重地说:“且凭在下绵薄微浅术数,尽报侯爷识我之恩。”

“敢问侯爷,小侯爷的生辰八字是何几?”姜子牙摊开手心。

姬昌在一份小纸张上写毕,递交给姜子牙手上。

姜子牙接过,在手上细细掐指,术数之息游走在天地脉络之间,探索不止。忽而,姜子牙皱起眉头,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往日算卦,无论何种的繁琐难辨,也不过是解开天机的纹路,稍微识得几分信息即可。然而这次算来,就犹如一滴墨水融在大海般丝毫没有任何的涟漪起伏,色泽痕迹,就如同世上从未有过伯邑考这人。

一旁的姬昌在紧张,望向姜子牙颤抖地询问:“姜仙士可有什么难处吗?难不成我孩儿已逝去多时?你快快说出来吧。”

事到如今,那姜子牙也只能如实禀告,从内心道出疑惑:“侯爷,小侯爷的卦象很是奇怪也,似乎冥冥之中与何事机牵扯不清,为迷雾强加掩盖,这样一来,纵使那普通术法也是不得窥探,无从得知。但侯爷无须惊慌,在下出了我师门之前,师尊给了我一盏万灵灯。此灯,能通识千万生息,明朗天地万理。”

头发早已灰白的姬昌坐在椅子上,嘴唇都干白了几分,喃喃说:“姜仙士,本侯与你说罢,我儿伯邑考,才学深厚,同百姓相处也是平易近人,甚是善良。在这西岐都府政治更是颇有自己的见解。”

“然而他从小与晋州侯女儿为青梅竹马,两人情投意合,唱和相随,没了什么参政心思,有的只是儿女情长。本侯原本再过几年,本是将侯爵之位转给他,怎知会发生意外之事。”

话音刚到门前,恰好有一人的脚要迈进来,那人顿了一下,之后潇洒进来,看向姬昌问:“见过父亲!诶?不知这位老者是何许人也?”

姬昌抬头来看见,转过脸对姜子牙笑起说:“姜仙士,这位是本侯的小儿姬发,还望今后能有指导一二,教导他明理天下之事。”

他对姬发说:“孩儿过来,快快见过姜子牙道长。姜仙士是一位得道仙家,此次同我西岐共谋大事,乃是重臣。”

姬发立马整理衣身,表情甚是高兴,俯身一拜便是恭敬说:“见过姜仙士!”

姜子牙虚扶一手,对姬发称礼道:“见过小侯爷。”

说完,他便运转万灵灯,那万灵灯从姜子牙的引导下吸取仙家气息,忽地向四周散射出橙黄色的光辉,一瞬间便是将整个房间笼罩起来,在空中悠悠漂浮呈现出清晰无比的命数生机。

彷佛此刻无数的众生,汇聚成一颗生命之树,又慢慢开枝展叶,无数的枝末,总是在时刻发出光芒,从万灵灯输送能量,流向每处。

姬昌看得眼睛不眨,连连惊叹,那姬发更是望了一眼后,盯着姜子牙激动不已。

两指推去,在空中画起一个仙家法术的卦象,画完,飞去万灵灯的生机脉络,盘旋着。姜子牙低眉,微微闭着一线眼眸,有一丝的白光在其微合着的眼眸细缝中闪烁不停,就当他看见一个倒地在血泊之中的身影时,又是被某股力量冲击到,戛然断裂。

深呼吸,姜子牙负在身后的左手握着拂尘化作一道光进入掌心,他把左手伸出来掐印变化,嘴中快速念着咒术,左手汇集力量于食指之上,用这食指在眉心一点,睁开眼睛,屋内霎时变得通亮,宛如白昼光辉全部涌入在小小的房间内。

随后,一切归于平静。姬昌父子慢慢睁开双眼,还在惊叹着。

姜子牙对姬昌低首,述说:“小侯爷伯邑考此刻仍在世上,只是不知为何沾惹了邪秽气息,在下并不能看见他此时身在何处。”

听完,姬昌脸色舒缓些,能知道自己的孩儿还在世上就好。

这时,有一女子笑声轻盈,走了进来,端了些果品:“父亲也真是的,有客人到来,应该同儿媳说上才是。”

女子清新俏容,一身青绿裙裳,笑起来还有些山间泉水般甘甜的韵味。

姜子牙眉心之处凝结的仙家大通还在,施法力量还没消失,他将眼睛一扫过去,顿时怒意迸生,运掌便要打出去。姬发瞧着,神色紧张冲上去,搀扶姜子牙,对姬昌说:“父亲,姜仙士施法多时,孩儿担忧仙士疲惫多已,先带他去客房休息。明日我们再来商讨大事。”

“姜仙士还请到客房一叙。”姬发低声说道。

姜子牙回首,还瞪了一眼那女子,姬昌的儿媳竟然有一丝的惊颤。

姬昌一脸平静看着儿媳说:“玉莹,你怎么过来了?”

玉莹笑了笑说:“听了下人们说起,今日父亲有一位贵客来到,便是做些果品出来迎客,不知刚才是否有所打扰。”

摆了摆手,姬昌说道并无大碍。

到了客房,姬发掩住房门,回身对姜子牙恭敬拜礼:“姜仙士,方才是看出了什么是吗?”

“在下请问小侯爷,那女子是何人也?”

“那是我的结发妻子,玉莹。”

盯着姬发的脸,姜子牙突然豪迈大笑,指着姬发说:“小侯爷糊涂!你分明知道那是妖怪,还这般袒护她,方才在下出手便是可以解决了事,你何以要阻挡我。”

姬发认真说:“我与玉莹在一起,已有一年多矣。我们夫妻相处,颇为恩爱,并未觉得有何妖物凡人的区别。”说着,他对姜子牙跪下说:“姬发知道,在仙士的眼中,妖邪皆是万恶之物。但在这里,我想求求仙士,勿要伤害我家夫人。”

姜子牙扶起姬发,摇了摇说:“痴情终会误事,先起来吧小侯爷,在下答应你便是。但如若在下发现任何那女妖有害人踪迹,勿怪我不留情,当场击杀。”

连连点头,姬发保证那玉莹夫人不会做出什么害人之事。

姜子牙疑虑问:“侯爷可知这玉夫人是女妖怪。”

姬发摇了摇头说:“我并未告诉父亲,他应该不知。”

次日,姬昌同姜子牙吩咐,说是准备好了启程朝歌,拜托他留在西岐主持事务。

姬发多次要求自己也要随同,姬昌严肃喝斥不允。

但在姬昌启程中,姬发还是偷偷跟上了姬昌的乘骑队伍。

他带上了自己的夫人,免得被姜子牙趁着自己没在西岐时,便是一击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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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处山洞之中,有天然的浴池,但这浴池的水面却泡腾着许多的毒息气泡。

一男子浸泡在里面,他的头发散乱,浑身上下是青黑裂痕的恐怖模样。

这就是失踪多时的伯邑考。

自那时被匪徒恶客袭击起,在山崖之下受重伤躺了一会儿,他就被一怪客救起,已经泡在这毒药池中许多天。

伯邑考的身躯变得甚是壮硕,肤色浓浓的黑毒青色,他的耳边好像听到洞口处有什么声响,睁开了血红色的眼睛,眼里没有一些活气,手脚在剧烈地挣扎着,原来他是被粗重的铁链锁了起来。

张着嘴咧咧,伯邑考说不清任何一句话,有的是尖锐的嘶哑残鸣,与那行尸僵人无异了。

那洞口走来一个精瘦矮小的老叟,牙口缺裂,笑得很是难听。

“如今就快要完成老朽毕生之梦,真是时刻也睡不着。”

说道,他走到一个桌前,拿过木箱,垫起站高,将带来的草药放入捣药皿,细细捶捣起来。不时还偏过头来看着伯邑考笑道,“真是幸运,能见到这么好的人体器物来炼制老朽的完美之作。”

老叟捣弄完毕,将药物倒在一个画着巫术鬼符的炮制铁盘,这铁盘被他拿到火炉中用猛火来烤着,许久之后,烙得一片通红,他吃力地夹起到伯邑考身边。

满意地看着伯邑考,老叟赞叹道:“你这天时命数,甚是适合老朽的高深巫术的承载,若成了天地尸王,你可是所向披靡。”

说完,他尖声笑出来,猛然将那铁红滚烫的铁盘,狠狠地印在伯邑考的胸膛身上,伯邑考疼得咆哮起来,疯狂挣扎,铁链不断地挥拍,毒水溅出来泼到老叟身上,腐蚀了些他的血肉,但老叟完全不在意,死死地按住铁盘,不让走去几分药效。

铁盘吸取着毒药物的效用,在铁盘中的巫术符咒中迅速运作起来,黑色浓稠的钻进伯邑考的身体里面。伯邑考蓬松头发的头颅歪到一边,一下就没了动静,消停下来。

老叟累得喘了喘气,随手丢掉无用的铁盘,再回到那书桌上,看着古巫术书籍的记载内容,点了点头,再过三个时辰,就能看见一个不死的强悍毒尸。

然而过了一天,两天。

此刻,这老叟的身影不停在山洞内跑着,到处翻着书籍,疯言疯语地在嘴里说着:“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会失败呢,所有的药物可是花费了老朽我毕生的收集,这个‘材料’也如同书籍记载,很是适合炼制血毒尸王,为何会这样?”

说着,他走到铁链困锁的墙壁上,拿钥匙解开一处,另一处与脚下两处铁链仍旧是捆住得很严实。

这老叟拿着铁棍,将伯邑考翻个身躯,露出青黑色的后背,拿着古书籍,照着上面说法,用收集的小孩骨血,拿着一柄短尖刀,在伯邑考的身上画起了画符,企图用更为强劲的符文,先来激活这具材料的生命,复苏起来,然后再继续试验。

但伯邑考死息浓重,让老叟很是失望。老叟转过身,背对着那伯邑考,看着古书籍,气得脸上沧桑的皱纹又加深了许多,胡子也是抖动不止。

那伯邑考的手慢慢从他身后探过来,正当要碰到那老叟。

眼里精光一闪,往前一跃,老叟转过身来,看见埋着头的伯邑考,被散乱的头发盖着,手在地上抓爬着。

他呷呷奸笑说起:“好险好险,果然有效,那接着又该如何。”

说完,在伯邑考的不远处,他低下头继续看起书籍。

突然,他的笑容戛然而止,身体摇晃,剧烈颤抖。

原来,正说那时他还在低头看书,伯邑考却是猛地抬起头颅,咬着舌头吐出一口毒沫。

‘嗖’的一下,就跟锋利的毒箭一般劲射出去,命中老叟的脑门穿透而过。顷刻间,老叟就是倒地死去,脚还抽搐了几下便是没了动静,他的书籍也落到地上散落几页。

伯邑考感觉自身仍旧是无力,他看那老叟的尸体内心涌出饥渴,忽地,他甩起右手,刚才被老叟解开的长长铁链甩着缠绕住墙壁上的一把长长的钩刃,他再次挥出,稳稳扎到嵌入老叟的身躯,有些费力地慢慢拖拽过来。

他看这死去的肉躯下意识张开嘴,一下咬上去贪婪地汲取其生命力。

待恢复些力气,他用力挣脱,把左手和双脚的铁链挣脱断开,哐当一声全部抖落。

站起身来,他发觉脑海里一片迷糊。

伯邑考什么也记不清楚。

但他还记得有个声音说,要去那金源都府。

所以凭着记忆,伯邑考摇晃地走出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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