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我不想死

“咦?我这是在哪里?怎么在空中?”

夏雨发现身体竟然轻盈的飘在半空中,近处是一条医院门诊的走廊。宽大的过道上,不时有穿白大褂的医生、脚步匆忙的护士,更有一身病号服的患者在家属的搀扶下经过。

夏雨眺过人影高处,一间门头标着肿瘤科的独立办公室外站着两个熟人,矮的那个赫然是已年过花甲的老丈人,也是妻子张爱的父亲。而另一个是一个身形消瘦,刚过而立之年的青年男子,男子背对着看不到脸,但冥冥中感觉,这男子非常的亲切熟悉。

还没细思,画面一转,还在门外的老丈人和男子端坐在办公桌前,对面一个穿白大褂,戴金边眼镜的中年医生正语气严重的说着什么。

这一幕好像在哪里经历过?夏雨不由飘上前仔细听。

“我们专家会诊后,通过最新一次张爱肠镜结果显示,癌变周期已经到了四期,目前向胰腺扩散,不建议手术!”

“上月底您不是说手术是可以的?这才过了不到十天啊!”男子情绪失控道。

“病人一般到高分化阶段,癌变的速度成几何倍增生,每拖一天都会出现不可控的变化,严格来说,这个阶段,手术切除癌变源已经不现实,即便手术成功,残留的癌细胞也会继续蔓延,后续化疗、放疗最好的效果,便是能够抑制住!”中年医生叹了口气,变得语重心长。“今天叫你们家属过来,就看你们怎么决定,宜早不宜迟!”

“如果坚持手术呢?”男子道。

“10%左右的几率,当然,病人身体体质处在青壮期,相比中老年的术后癌变抑制率有很大的优势。还有,病人后续治疗选用的靶向药品,也起到决定性作用。”

“常规下来,治疗费估计得多少?”

“按良性发展,前三年起码得上百万!”

“不手术的话能维持多久?”一直默不作声的老人终于颤巍巍的开了口。

“有可能一年左右,控制的好的话,也可能三到五年也不是没有可能!”医生答道。

画面又一转,定格在一间四人床位的病房,第二排床位上正躺着一个穿着条形病患服的年轻女子。

女子头发散乱,眉眼浮肿且神情枯槁,苍白的脸颊上还残留未干的泪痕。飘在半空的夏雨,内心猛然一阵抽痛,眼睛也酸涩朦胧起来。

这不正是自己的妻子张爱?而在对面,那个往日向来要强的老丈人正神情卑微和女子交流着什么。

“小爱,是爸爸对不起你,应该早早的进行检查,唉,都是爸爸的错啊!”

病床上的女子跟着泪眼婆娑,抓住老人的手臂,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干涩而哽咽道:“爸,我是你的宝贝女儿啊,你得救救我啊,我还想去丽江呢,我还和晴雯约了去秦岭滑雪,还有好多事没完成…”

“都是爸不好,都是爸不好…”老人近乎崩溃,双手颤抖的握住女子的手,已然老泪纵横。

“钱的事,等我病好上了班我一定还你啊,我不想放弃,哪怕1%的几率,我也想尝试…”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们为什么这么偏心?为什么都只对老幺好…就因为我是女儿嘛…”

两人就这样断断续续好一会,躺在床上的女子终于停止了宣泄,两眼空洞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从一开始理所当然的心存希冀,到无法理解后的挣扎求助,再到惊恐万分后的歇斯底里。然而,那个被她唤作父亲的老人,至始至终都没正面回应她,甚至到最后,已经完全屏蔽了面前女子的哭闹,陷入到自我反复忏悔呓语的世界里。

不知是女子哭的累了,还是对鲜活生命强烈的渴望,使她仍旧保留最一丝希望,她转过身,轻轻的抓住床畔另一侧一直痴痴发呆的男子。

“阿雨!”女子声音细若游丝。

“我在,我在!”男子连忙应声。

“我不想死!”

“我知道,我知道!”男子惊惶未定,一个劲的重复道。也许看出了面前男子的六神无主,更或者深知他的能力根本无法挽救和决断自己的生命,许久,张爱苦涩的咬了咬嘴唇,终究是没能再说一句话。

看着这一幕,飘在半空中的夏雨,终于明白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为什么如此似曾相识?背对的男子不正是自己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不说话?正当气愤不已时,男子猛地转过头。

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夏雨分明看到那张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男子,眼含泪水,眼神决绝而坚定,蓦地,冲他发出一声惊破天地的呼喊。

“夏雨,答应我,一定要救张爱!”

一股威压之势袭来,夏雨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极速向后倒去,他下意识一声轻呼。当睁开眼时,面前却是一张靠墙的课桌,由于长久失修,发黄的腻子墙上,各种泛着霉黄的污渍。再往上是一扇已经破了过半的玻璃窗,透过脏污的窗口可以看到窗外一片疯长的杂草院子,一直延伸到不远处的土坡上,此时阳光很是强烈,土坡表皮覆盖一层黑乎乎的煤渣,在阳光的照耀下,晶光透亮。

夏雨一愣,赶紧起身朝四周看去,原来他正处在一件废弃的厂房里,厂房里侧靠墙整整齐齐码着一人高的蜂窝煤,空气中散发着煤炭与泥土混合的味道。

过了片刻,夏雨这才清醒过来,也知道眼下自己所处的位置。

刚刚只是一场梦!

原来,从周六下午到今天周一这两三天,连续夜以继日的高强度学习,再加上这西北天气夏日暖风的熏醉下,尤其午后,最容易使人犯困。这两天由于家里给人浇地人来人往太吵闹,影响复习,夏雨便一直呆在宁墨家,正好宁耀军给儿子临时高价请了补课老师,趁此机会,夏雨也一起从旁听。

此时已经下午两三点,这个地方也是宁耀军特意给两人找的地方,位于煤厂后院一处废弃的厂房里,僻静无人打扰,几乎与世隔绝,所以就被安排到此处补课。刚才在宁墨家吃过午饭,他趴在桌上午休了一会,等到三点半时,补课老师会过来给他俩上最后的两节课!

站起身,夏雨缓缓走到一处靠窗的位置,闻着空气中发霉枯燥的气息,回想刚才梦里经历的一幕,良久无语。

夏日的午后

暖风醺醉,眨眼去昏睡

酣意正浓,春来已飞逝

重生梦里如孤灯,远隔昨日来世路

风起时红霞似热浪,日益沧桑

雨住时惊觉一日短,不见佳人

“小雨,老师还没来吗?”远处土坡上跑下来一个风风火火的少年,少年穿着迷彩的工装短裤,上身一件清凉的白背心,手里握着两个类似雪糕的物品,一边朝夏雨这边小跑一边询问。

夏雨回过神,揉了揉僵硬的脸庞,笑道:“还没呢,你刚干啥去了?”

“天太热了,去街道买了两个冰棍,解解暑!”宁墨气喘吁吁的跑到窗子跟前,随手扔给夏雨一个,不无烦恼的说。“你姑父真是神经,放着空调不让吹,大热天把人弄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复习,我要是那老师,非得吐他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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