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静则明烛须眉,平中准,大匠取法焉。水静伏明,而况精神。圣人之心,静,天地之鉴也,万物之镜。——庄子
白!
一丈方圆,不见天日的囚笼,一切都是白色的,白色的灯光、墙壁、地板、马桶、床单、囚服、甚至皮肤。
静!
墙壁厚过三尺,防震隔音,丈许天地悠悠,不过一道血脉震动。
平常人在此生活过一天,就会发疯,而封灵已经生活了十年。
从最初的哭闹,然后到不哭不闹,最后归于平静,封灵用了三个月;随后决定逃亡到绝望,他用了半年;而习惯生活在其中,居然默默的没有花一点力气。
习惯囚禁人的灵魂,希望可以感受自由。
希望源自血脉,所以他接受孤独,忍受屈辱,慢慢等待。
桃花三月雪,九月菊花开,万物皆有时,各自等风来。
“天之道,常施于下,是故道者见叶知秋,查一羽而觉苍穹,宇宙在乎心,万化在乎身,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封灵盘坐床头,默念祖父传下的《宙神经》,据说此书传承上古,打从记事开始,便开始背诵学习。小时侯不解其意,贪玩好动,也没当回事,后来静极思动,想学而无处学,无所事事,便日日背诵,成为漫漫岁月中聊胜于无的慰藉。
八天前,二十岁生日当天,封灵紧张得不吃不喝,生怕老爸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然而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或许真是玩笑,如同妈妈讲过的童话,电视里面的神话传说,本就只是无聊之人的臆想,煞有介事地传来传去,经过文人加工,也就有了故事。
抬头一片天,何处有神仙?
外面的那些家伙花费巨资研究自己,不过竹篮打水,终究一场空。
封灵无奈地笑笑,纵是失望,也不能找到老爸,骂他一顿,生活已然如此,不能逃避,那就坦然面对。
思索一阵,无事可做下,依着记忆默诵《宙神经》。
俗话说书读百遍,其意自现,封灵放下心结,胸中豁然开朗,经文如水流淌其中,居然洗去尘埃,进入物我两忘,达到似睡非睡,将醒未醒的虚渺境界。恍恍惚惚得其神,此神非神,道家谓之真,佛家谓之性,清清朗朗,浑浑沦沦,若存若亡,无思无虑,无知无觉,天地空洞,空洞之中,似有巨目如阳,悬照九天,殊觉大道至简,纤毫毕现。
在睁开眼,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面前厚达两尺的铜墙铁壁仿佛空无一物,视线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透过柔软的泥土,坚硬的岩石,最后直达无际的海洋里。
那是从未见过的景象。
珊瑚、贝类、海星、水母、海草各有生机,五彩缤纷,于波浪涌动间翩翩起舞,无一不自由,无一不自在。更远处,一头鲨鱼游弋,无意中撞上封灵的目光,瞳孔中淡紫色一闪而过,居然停止游动,像石头一样沉入海底,强大窒息感激发它原始的求生欲,它摆脱出来,摇头晃脑地游跑了。
在鲨鱼挣扎的那一刻,封灵眼睛刺痛,脑袋嗡嗡作响,一股洪流般的喜悦之情涌上心头,他盖上被子,蒙头痛哭。
十年了,血脉终于觉醒,世界焕然一新!
你看那再平常不过的被窝,亦是广阔的天地,真菌如林,细菌如蚁,周遭所有的一切,一一映射入眼中,他已非昨日的自己了。
一夜无眠,将眼睛诸般神通了然于胸,第二日小试牛刀,控制了一名傀儡潜逃,闹得基地大乱,他知道,自由可期。
……
“咔”,钢铁之门大开,终年不变的白色冷光下,封灵有些意外,缓缓转过身体说道:“晚饭时间没到,好像不是体检的日子?”
这是三年来3327第一次主动说话,却如鼓声一样打在克丽丝的心里。克丽丝抽出腰间悬挂的电击棒,小心翼翼地靠近,“例行检查。”
封灵闭着的双眼依旧紧闭,光听声音便知道是谁,某种意义上说,这个女人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算是他的半个女人,他突然起了交谈的心思,不出意外,大概是在此地逗留的最后夜晚了,住久了,居然还有一丝不舍。
基因作怪,雄性的占有欲远远强于雌性,有那么一刻,封灵居然想带走她,囚禁她,让她尝尝做囚徒的滋味。不行她太危险了,封灵摇摇头,感叹道:“小时候觉得自己是风,想往哪个方向吹,就往哪个方向吹,后来认识了你,发觉其实我们都是草,风往哪个方向吹,我们就往哪个方向倒,身不由己;现在我长大了,成为一棵松,任尔东西南北风,我们终究人同。”
“你觉得自己拥有了足够的本钱?”克丽丝略微揣摩,脸色一变,试探着问。
封灵微微一叹,摇头说道:“这里四面环海,与世隔绝,就算逃了出去,也绝对无法离开。”
克丽丝点头称是,突然意识到不对,“你如何知道在岛上?”
封灵轻笑道:“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七天前,有个倒霉的家伙偷换了一份血液,随后驾机逃跑,被你们的炮弹打了下来,嗯,他当时死翘翘,但还好,那份血液完好无损,被几个长期监视你们的家伙一并带走了,现在,如我所料,那些家伙回来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基地警报大作。
克丽丝脸色剧烈变换,悸动道:“内鬼?不对,你知道的如此详细,有些情况甚至我们都不掌握。催眠?精神控制?也不对……”
封灵骤然睁开双眼,瞳光流转,散发出神圣的紫色光辉。
“紫瞳,你……”克丽丝目光呆滞,她的反映不可谓不迅捷,然而在神秘异能前,电棒终究在距离封灵身前一尺停下。
“来吧,让你感受一下你们辛苦追寻的力量吧!”
……
小岛东岸灌木丛里,特战队员聚在一起,屏气凝神听老大讲话。
“西岸有少量渔民,那是特工伪装,七天前的事故让他们很是辛苦了一下,近期偷奸耍滑,巡逻也敷衍了事,这会儿大概睡成了死猪。基地外围有八人把守,周围布满摄像头,有微型无人机巡逻,通往基地的入口有两条,一条在水下,那里为逃生通道,上有井盖反扣,下有强压水流,能出而不能进。上面这一条需要里外配合才能打开,所以我们要趁他们换班时,将其一网打尽,然后进入其中,一组占领监控室,二组抢**央控制中心,这里非常重要,旁边就是导弹发射室,关乎后路安全;三组负责干掉渔船上的特工,你们不可以提前动手,怕打草惊蛇;四组五组负责抢夺资料,这东西在实验室电脑里,里面可能有大量实验体和专家,专家一个都不能少,而实验体,听从专家意见,只带有最特殊的,其余的通通干掉,不就活口;六组负责策应,应付突发状况,同时安装炸弹,我们撤后抹掉一切痕迹。我们一旦动手,他们的警报便会报警,海对面的驻军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时间紧迫,我们需要充足的时间撤退,所以四十分钟内必须结束行动,他们凌晨两点换班,我们必须在三点赶到指定地点汇合,那里有船接应我们。现在对表。”
时间是一点五十五,一人掏出一个特殊的小型仪器,扫视一周,确认无异常。
“最后确认报告。”
“一、二、四、五、六住准备就绪,狙击手到位!”
“三组?”
“三组赶到地点,准备就绪,狙击手到位。”
“干扰仪?”
“没有问题,你看,带了两个,有备无患。”一人趴在基地大门附近草丛里,低声回答后又拿出一个雷达模样的小型机器,一番操作后,嘀咕道:“枪一响,我马上打开信号干扰仪,可以延迟一分钟。希望他们反应慢点,要是提前关了门,那就只有干瞪眼,直接跳海喂王八吧!”
“好,以枪响为号,所有人立马行动,不得有误!”
“砰!”
枪声来自SSG69新型狙击步枪,此枪采用0.243英寸温彻斯特弹,质量轻而精度高,是特种作战的上乘之选。
“啊!”黑暗中一声惨叫,为即将开始的战斗增加了些许恐怖气氛。
枪声如夏日惊雷,弹雨接踵而至,夜半最是犯困,换班的守卫还没反应过来,便纷纷倒在血泊之中。
“草,人脸自动识别!”最先冲进去的倒霉蛋只来得及说了这么一句,就被自动机枪锁定,打成了筛子。
有了替死鬼的缓冲,后面的人迅捷地向两边散开,同时大叫:“干扰仪!”
“妈的,是同频***,打掉摄像头,快!”趴在草丛那人跳将起来,抱着枪往上冲。
“见鬼!”一人见机枪对准了自己,霍然变色,飞快地抱成一团,借着身体翻滚的机会,滑到机枪下方盲区,沉气上膛,对着摄像头一阵扫射。直到机枪停火,他一身冷汗地站起来,肩头酸麻,一看红了大片。这时,上方的红色警报发出凄厉的鬼叫声,扰得他眼冒金星,回头望去,大门缓缓下落,好在兄弟们都进来了,而只在刚才短短瞬间,地上躺了六七人。
“草!”
“草!”
攻守双方一边问候对方的祖宗十八代,一边进入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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