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我们认定了没希望、不可能、不必想,反而轻松很多。选择太多,徒生烦恼。没有选择,反而就是最好的选择。打仗时最害怕的,就是统帅临时变阵,毫无征兆。手下的将是必然无所适从。更可怕的,是众将士好容易调整了步伐适应变化,统帅又突然跳出来,告诉你,他从来没下达过变阵的命令,是将士会错了意。结果可以想见,血流成河,战死沙场。太阳真的从西边出来了,你是该起床,还是入睡呢?
林绚真的是火烧眉毛了。好不容易凑齐了所有演职人员录制学校宣传样片,突然最重要的摄像师抱病不能前来了。这没有机器,怎么开工啊。林绚看着比自己还愁的众人,突然想到这几个月周旭经常会发一些自己画的画,还有剪辑制作的小视频给自己看,拍得都很有创意。无奈之下,林旭战战兢兢给周旭打了个电话,“不好意思啊,实在是没办法了。场地费都交了,只能今天拍。有可能劳你大驾带上机器帮我们当一回摄像师么?”
“我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呢?你声音都变了。就这点儿事啊。没问题,我正好带着摄制组在你们附近拍期末作业,我这就赶过去。”
周旭来了,满头是汗,不仅带来了机器,还带来了整个灯光组,“这都是我们寝室,跟我一样新闻系的同学。”
林绚可没想到这么大的阵仗,不好意思起来,“已经很麻烦你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室友?”
周旭笑道,“没事儿!摄影指导可不是随便挂名的,作品拍出来不能给我们人大新闻丢脸。”
林绚报以灿烂的微笑。等全部拍摄完了,林绚从包里掏出一把“谭木匠”的梳子来,递给周旭和众人,“不好意思啊。本来没想着会来男生。所以我给大家准备的小礼物都是女孩子用的梳子。不过男生也要梳头的吧。”林绚看着几个寸头的男生一脸尴尬。
一旁和林绚一起在校广播站英语组的姚瑶走了过来,“没事儿,他们带回去,自己用不上,还可以送给女朋友嘛!”
周旭身边几个男孩齐刷刷看向周旭,笑起来,“多谢大美女啊!我们回去了可以送女朋友,旭哥可就只能供起来了。就他还没有女朋友呢!”
姚瑶在一旁看了看周旭,又看了看林绚,笑起来,“又高又帅又有才华,居然还是单身?这是眼光得多高啊?等仙女下凡呢?”
周旭看着姚瑶的眼神,也笑起来,“可不就是在等着仙女下凡尘,肯看我一眼么?”
林绚完全没听出这一来一回是冲着自己,傻呵呵一笑,“但愿这把梳子给你带来好运吧。”说着与姚瑶一同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姚瑶嬉笑着问林绚,“绚儿,你还真是马王堆出土的啊。你没看出来今天那个帅哥喜欢你么?”
林绚一愣,“帅哥?哦,你说周旭啊。别瞎说!他们今天赶巧了,正好在附近拍期末作业,所以过来帮我一下。”
“哪有这么巧啊?正好在附近!你看不出来是特地来帮你的啊!”姚瑶白了林绚一眼,“我算明白你怎么一直没男朋友了,就你这个傻样,什么都不入眼入心,得是有怎样强大心脏的男的敢追你啊!”
林绚更糊涂了。那个年纪的她,可是真的看不出来什么端倪。初中时代开始,收到男生的情书,她都是第一时间交给妈妈。大学最可怕的一回,是大课后的下课时间,她从洗手间回来,打开钱包,发现夹着一封情书。林绚的第一反应不是看内容,而是把钱包里外检查了一遍,对着身边的张芬说,“还好还好,没少钱。什么人啊!随便翻我钱包!”
这就是林绚。她总以为,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一定会向自己那晚对齐岳一样,直接说出来。周旭这几个月从来什么也没说过啊,只是给自己发一些作品,这能说明什么啊。双鱼座本来就是没有安全感的星座,又极其被动。你不每天确认一遍,她们就像缺氧的鱼,不停靠近水面吐泡泡,不能呼吸了。
就这样,周旭后来想了各种看似不经意地理由想约林绚一起出去,可是林绚都拒绝了。林绚倒不是拿腔拿调,是她真的忙不过来。一早就夺得全国英语大赛一等奖的她,又学了新闻专业,是打定主意要出国深造的。林绚不愿意丢掉年纪第一的头衔,所以必须努力学习,同时还要上新东方学TOEFL,GRE,还要准备时而出现的主持任务,没有特别的理由,她真的很少出门。
当然林绚的躲躲藏藏,也是源于姚瑶那次打趣,她不想给周旭任何错觉。最后为了彻底让周旭放弃,她甚至在大年初一的夜里欺骗周旭,说自己已经拿到美国大学的offer了,过完年就出国了,再也不回来了。
她哪里会想到,周旭立刻从东北老家买了大年初二的火车票,在大雪纷飞中赶到了北京,说要在林绚走前见她一面,有礼物要给她。自觉理亏的林绚告诉了周旭她家的地址。一小时后,周旭发来短信:我在你家楼下,你下来吧。
林绚吓坏了,爸爸妈妈都在家,她怎么可能出的去?她连忙说,你有什么放在楼下吧,我一会儿取。我现在不能出去。
周旭的短信又来了:那你到你家阳台上一下吧,让我看你一眼,我就离开。
林绚惊慌失措的跑到阳台上,只见楼下已经围了一堆人,看着周旭用五彩的蜡烛点燃了一个巨大的心型。众人纷纷喊着,“这是给谁家的姑娘的啊,浪漫死了!”说着都抬头找起来。
林绚吓得连忙蹲下去,躲起来,发出一条短信:我看到了,你快走吧。这么多人,我没脸见人了!
林绚的心跳得飞快:这是什么傻子啊,这就一路杀到北京来了!林绚无比内疚地告诉周旭,她没有马上要出国,都是骗他的。她心里还有齐岳,她不会再喜欢别人了。她希望能和周旭只做好朋友。周旭的心碎了一地,却还是答应了,毕竟,能多看到林绚,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可就林绚庆幸自己终于解决了这个老大难问题,待人群散去了,飞速下楼做贼一样把蜡烛都捡回家的时候,却被妈妈撞了个满怀。妈妈是每场林绚的主持活动都会去的,她记得周旭,那个。听说林绚的弥天大谎竟然让周旭大过年的就赶来了,妈妈说,“这样多不好!你怎么也不见人一面?我看那个小伙子又高又帅又阳光,声音还好听。你不能因为齐岳就从此关闭心门了啊,你得给人一个机会啊。”
太阳仿佛从西边出来了!妈妈居然会主动让林绚给男生一个机会!之前连班上的男生大哥电话来都要被盘问姓名身份有何贵干的妈妈,居然头一遭让林绚试着接触一个男生,林绚只觉得周旭简直是神了!
这一波持续打击,终于在林绚初中开始就最爱的男团Backstreet Boys(后街男孩)第一次来北京开演唱会的时候终结了。周旭上次主持的时候就发现林绚的CD机里放着后街男孩的音乐。他在电话里假装不经意地说,“我们班长特别喜欢后街男孩,叫我陪他去抢票,手一抖,抢多了 。你要和我一起去看他们演唱会么?”
林绚兴奋地快要跳起来,“真的么!必须啊!BSB可是我的最爱,我会唱他们的每首歌!”
就这样,周旭终于赢得了第一次单独和林绚出门的机会。音乐响起,这还是周旭第一次看到林绚的另一面:她跟随这音乐,每首都边唱边跳,欧美范十足。完全不像当天那个穿上无袖连衣裙都会害羞的小姑娘。BSB里,林绚最爱高高大大,金发碧眼的Nick Carter,每次Nick一出场,林绚就一蹦三尺高,开心地藏不住笑意。
周旭在一旁举着佳能相机拍摄着视频,最后一个镜头从舞台转回一脸兴奋的林绚,“采访一下这位小迷妹,你为什么这么喜欢Nick ? ”
林绚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Cause he is tall and handsome, and his voice kills!我特地给我家的小京巴也取名Nick,他也是全世界最帅的小京巴!”
演唱会结束了,周旭坚持把林绚送回家。穿过花园就要到林绚家楼下了,周旭突然拉住林绚的手,“绚儿,你还记得我们一起主持节目那回,徐晶问我你换上那条裙子好不好看么?”
林绚连忙挣脱开手,轻声说,“怎么能不记得。跟现在一样,好一个不自在。”
周旭的目光里充满了柔情,“你知道么,你走出来的那一刻,我整个人就差当场休克了。真的就是九天仙女下凡尘了。”
林绚的脸立刻红了起来,“哪有这么夸张?”
周旭突然抓住林绚的手,“绚儿,我其实早就想告诉你了,但又怕说了你再也不理我了。我喜欢你,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每天抱着你的短信就傻乐,听到你的声音就能兴奋一整天。想到今天能见到你,我一晚都没睡着。”
林绚从来没有这么当面被如此炽烈如火的告白过,准确的说,是他从来就没有给过任何一个男孩这种机会。本来周旭也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可是妈妈一反常态的表现让这些不可能都成为了可能。
周旭充满磁性的声音说,“绚儿,做我女朋友吧。我喜欢你,喜欢到快要找不到我自己了。”说着又紧紧攥住林绚的手不放开。
林绚猛然慌了神,像个犯了错误却又不敢承认的孩子,“我妈妈从来不许我和男孩子交往。可是上回见过你,又看过你打篮球,她说你挺阳光的,让我给你个机会。所以。。。。。。我今天。。。。。。但是你也知道的,我是相信女孩子要从一而终的。我还没打算就放弃这个原则,就这样当齐老师的事没有发生过,要不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
周旭的脸上划过一阵痛楚,“绚儿,我没法只做你的好朋友。我知道你需要时间忘记齐岳,我等你。我一定会比他爱惜你,保护你,绝不会因为任何打击离开你的。你会发现,你和他,那根本就不是爱情,我和你才是。你也说了,你妈妈让你给我一个机会的。就一个机会,好么?”
林绚更慌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停止了挣扎,并没有再努力抽回自己的手来。只是怯怯点了点头,“那说好了。你以后不许不经我同意就随便拉我的手。”
周旭被林绚认真的样子逗笑了,“是!公主殿下。”说着放开了手。
就这样,周旭和林绚各自离开了。后来周旭告诉林绚,他那天晚上可是抱着无限的幻想兴冲冲送林绚回家的。以为林绚会万分感动,被自己搂在怀里,拥有第一个甜蜜的吻。但结果却是“留校察看”。不过在回去的公交车上,周旭回想着林绚的一颦一笑,手上还留着林绚纤纤素手的温度,还是像个傻子一样,痴痴笑了一路。
后来的两周,周旭还是像以前一样,努力地希望能多见到林绚。可是林绚一直忙于上TOEFL和GRE,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周旭努力寻找能陪伴林绚的契机,终于发现,北京的破烂交通是自己的好朋友。林绚血新东方的校区就在人大边上。每次下课之后,要等半个小时,爸爸的车才能开到来接她回家。周旭便准时出现在那里,带林绚坐在学校门口的必胜客里等车来,给她买一杯最爱的柠檬冰茶。
爱情,是一种习惯。这样的日常过去了两周后,林绚再次坐进爸爸的车里时,已经不习惯不经意地抬起头时看不到周旭长长的睫毛和深邃的眼睛了。在她面临考试、主持任务和所有挑战的时候,还是会泛起不安的情绪。这种时刻,她已经不习惯听不到周旭俏皮地鼓励她说,“你肯定行!别吓自己。”
就这样,在林绚以TOEFL 650,写作满分的成绩顺利通过第一关后的那个夜里,当她再次坐进爸爸的车里,忍不住给周旭发了一个短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觉得想你了。
手机那头的周旭正坐在床铺上,看到这条短信,像个傻子一样痴痴笑起来,用被子裹住了自己的头。几个室友看着他那个怪样子,都嘲笑起来,“林大小姐这是又给你下了什么药,又让你中风了?”
周旭笑得合不拢嘴,“她终于承认想我了!”说着用被子把整个人包进去,狂笑起来。
朦胧时期的爱情,总是最美的。若即若离,患得患失,才能让我们心驰神往,刻骨铭心。偶尔不经意地一句告白,就能让我们喜上眉梢。记住这种感觉吧。如果这一生你和他都能有这样的时刻,这世上,再不会有支离破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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