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了结局的事情,还要怎么整出花来才算终结?告别唯有两种结局——从此不再相见,或者期待更好的见面。前一种,恰似永别。可以凄凄惨惨戚戚,也可以压根当它不存在,冷漠到彼此如空气。后一种,大都是心存宽慰和欢喜的,即便有泪,心底,也是暖的。
乔君为了将功赎罪,主动带上女友请林绚和妈妈去吃火锅。一坐下来,王林就上下打量着林绚,又回头看了看乔君说,“你确定林绚是你妹妹么?人家可是比你长得好看多了。”
乔君冤枉道,“怎么?我这么玉树临风的,你还有的挑?”
林绚妈妈笑道,“乔君原来在高中,就是他们班F4之一,现在脸没那么尖了,还是有模有样的。”
林绚想到当年陆希在饭桌上的表现,忍不住坏笑起来,“你们怎么还较真起来了?这是人家王林会说话,拐着弯夸我呢。”
乔君立刻心领神会,慌忙给王林碗里夹了菜,“哟,还是你绚儿姐姐是明白人。小姑娘,没白在万达上班,有情商。”
王林有1.75的个子,一看就是个东北姑娘,大方脸,块头也大。“我到底该叫阿姨什么好啊?乔君说他叫姨妈,可我看阿姨也不和乔君爸妈一个姓。”
林绚妈妈笑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确实比有血缘关系的亲戚还要亲。他俩高中一路同学过来,就跟亲兄妹一样。”
王林脸上飘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哦,不是亲兄妹啊。我就说么,乔君哪里会有这么漂亮的妹妹。”
饭后,乔君把王林送回家去。第二天中午,乔君灰头土脸地跑到林绚家里,一头栽在沙发上,半天不肯起来。“苍天啊,救救我吧。”
林绚推搡着,没好气地说,“怎么?你昨天可是甩下我和我妈直奔女友和丈母娘麾下,这还能触霉头了?”
乔君转过身来,有气无力地说,“我也觉得表现很好了啊。可你耐不住遇上满眼满心都想着挑你刺儿的丈母娘啊。”
“怎么了?她闺女我们不是才见到,哪有你吹的那么好?就是一典型东北大妞,还是翠花上酸菜那种。还敢挑你?”林绚嫌弃道。
乔君无可奈何道,“你说你妈妈昨天干嘛非要说出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这下好了,她妈妈一听,立刻觉得有问题。说我人际关系不清白。”
“人际关系不清白?”林绚大吃一惊,“这种话是个正常的现代人会说出来的么?再说了,干嘛非得有血缘关系啊。你还不能有发小了啊?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么!”
乔君叹气道,“是啊。可是人家是来对我政治审查的,那不就得是这样嘛!”
林绚白了他一眼,“以前我还以为我妈是最难搞的,现在发现,跟这个王婆比起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乔君无精打采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妈妈昨晚在我到之前用我的杯子喝了水,也没说一声。等她走了我才知道。”
林绚莫名惊诧道,“你这也太斤斤计较了吧。你未来的丈母娘,别说用你的杯子喝水,就是拿走你的杯子,你也得给啊。”
“你不知道!”乔君说道,“她妈妈检查有小三阳。虽然说没有传染性,但还是吓人啊。知道自己有问题,也不注意点,不知道别人忌讳啊。害得我一晚上没睡好,一大早就去医院检查了,还好没事。”
林绚哈哈大笑起来,“这是有多恨你啊,直接想害死你。”
乔君举起枕头来,捂住脸,“哎,这就是祸不单行。昨晚,我真的差点没命了。”
“怎么?就是一直担心得乙肝,睡不着?我们都打过疫苗的,你怕什么?”林绚逗他起来。
“你不知道!昨晚,幸好王林说要陪他妈妈去旅馆住。好巧不巧,陆希给我打电话,说她回北京一趟,在机场没有人接她,让我去一趟。”
林绚不可思议道,“什么?陆希?这都是那年的老黄历了?她可是劈腿才和你分手的啊。这都敢大半夜使唤你?”
乔君放下枕头来,“哎,反正我也睡不着。我就去接她了。人家现在可牛了,回了老家,成了蓝台的主持人了。”
林绚冷笑一声,“这下好了。文婷在京都台,陆希在蓝台。以后我们可以不停换电视平台,欣赏你的历任前女友了。陆希主持哪个节目?我们也看看?”
乔君讪笑着,“你就别寻我开心了。再说了,她又没什么后台,能怎么样啊?蓝台的当家花旦可是人家依依。我看她也就是主持些不那么火的节目罢了。”
“哟,你这还心疼着人家呢?”林绚说笑着。
“她也不容易,单亲家庭。这不到了北京,突然来了例假。我都往回开了,又接到她电话,说让我给她买点卫生巾送过去。”
林绚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什么?你不会这都去了吧?”
乔君点了点头,“我去买了啊,给她送过去又往回开的。”
“天啊!你真的是二十四孝,中国好前任。”林绚讥讽起来,“她乐坏了吧,绿了你,你还这么死心塌地给她贴心服务,就差给你颁发‘最佳前任’勋章了。”
“你也不能这么说啊。”乔君坐起身来,“文婷这不还有空就请我吃饭嘛。”
“你真的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林绚扔过去一个枕头,砸在乔君脸上,“这王婆光是知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就能说出这种话来,这要是知道了你还和一堆前任藕断丝连,是不是得直接给你注射一针艾滋病毒啊!”
乔君撇了撇嘴,“所以不能让她妈妈知道啊,她也不能知道。”乔君看了林绚一眼,“不过我这也没什么啊!我又没有要鸢梦重温,不过是举手之劳,帮助一下。”
林绚没好气道,“举手之劳?那你乔君怎么不举手之劳帮我去买午饭回来?”
“没问题啊!你想吃什么?我这就去买。”乔君说着就要动身。
“你省省吧!”林绚拉住他,“我才没那么作。哎,还真是女人不作,男人不爱。那个文婷也是,那么作,你还口口声声说她好。”
乔君立刻说,“那我不是心里有愧么。”
“有愧?你24小时贴钱保姆,还有什么愧啊?”林绚鄙夷道。
“嗨!这事儿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她。”
“我都没她电话,我告诉她什么啊!”林绚不耐烦道。
“当时我不是在她学校旁边租了个房子么?后来为了创收,我们把其中一间转租了出去,给了她们班一个四川姑娘。那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肤若凝脂。有一回文婷不在,她主动来屋里找我,我一下没把持住,就和她睡了一回。”
“什么!”林绚举起枕头疯狂打起乔君来,“你还是人么!禽兽啊!乔君,我怎么觉得我根本不认识你啊!”
乔君一边抵挡着,一边说,“哎呦,哎呦,别打了!你不是讨厌文婷吗?你该高兴才对啊。”
林绚放下枕头,怒道,“她是绿茶,我当然讨厌。可你这也是道德败坏啊。”
乔君委屈道,“哎呦,就一次。后来再也没有过。不过女人的直觉真的挺可怕的,文婷后来总感觉我和那个四川女的有一腿,还是把她赶走了。”
林绚气呼呼地说,“乔君啊乔君,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之前我觉得你受了文婷刺激,还心疼你。现在看来,你也不冤枉啊。”
乔君笑起来,“我们这能一样么?一辈子的革命友谊。不过你也该理解为什么我没法铁石心肠不搭理文婷和陆希了。文婷人家抱了大腿成了京都台主持人,那是人家本事。我毕竟做过对不起人家的事,还能被请吃饭,能不去么?我绿了文婷,陆希绿了我。因果报应,我也不能指责人家陆希什么。反正就力所能及,帮助一下彼此吧。”
林绚斩钉截铁道,“当断不断,必留后患!这话不懂么?赶紧手机号都删了,彻底断了。”
乔君哈哈大笑起来,“怎么叫彻底断了啊?删了联系方式,说不定那天还能碰见呢!搞这些形式主义的做什么?心里没了,那才是彻底断了。留着联系方式也不记得联系了,见到了心里也没涟漪了,那是真断了。”
乔君说着,突然阴险地看了林绚一眼,“别总说我啊!你和你家周旭怎么弄啊?那个高丽棒子不是回去了么?你俩到底算怎么回事啊?”
林绚脸一沉,嘟起嘴来,“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他说了,和那个韩国女的没关系。没有她也得分开。”
乔君默默点了点头,“也是。我早就说过,换我早逃跑了。周旭内心够强大了,你不在国内一年,内心还是崩溃了。”
林绚蔑视了他一眼,“谁有你内心强大啊?什么样的前女友都能坚决不说再见,还能忍受得了比我妈妈还强大的丈母娘。”
乔君自嘲一笑,“你不是说了,我们巨蟹座就是水象星座里最挫的。除了北大那个差点死在屋里的,我都是女方不开口,我绝对不会分手的。不过周旭不一样,他和你妈妈一样,天蝎,够狠。不过你把他虐的不行,人家伤痕累累离开了,也是情有可原。”
“我什么时候虐他了啊?”林绚不满道。
“虐心啊。总觉得你不爱他。”乔君坏笑了一下,“你是暗地里虐,你妈是明着虐!”乔君叹了口气,“哎,说起来,你也挺可怜的。有这么样的妈妈,什么样的男人能留得住?我劝你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别再招惹周旭了。你反正也不能和他在一起,心里留的感情越多,你俩都越痛苦。”
林绚突然黯然神伤,久久不再言语。双鱼座是最浪漫,最不切实际的星座,却也是最有洞察力,最心知肚明的星座。乔君所说的,她其实都明白。可是她真的还只是个孩子的心,她还不能接受自己与周旭轰轰烈烈、羡煞旁人的爱情,就如此落幕了。
可她也明白,没多见一次周旭,就是给自己多一道伤疤。她默默想着,也许放弃,真的彻彻底底的让周旭失去自己,也许他才能清醒地回忆起自己的好,留恋所有美好的时光。
所以林绚再暑假的后半程里,再也没有联系过周旭。每每拿起手机,都逼迫自己放回去。直到第二天要踏上去美国的飞机,林绚才发了一条:我明天去美国了。
周旭立刻回复到:怎么你要走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林绚心痛万分地一笑,默默回复到:怎么?你还准备再去送我一回么?
林绚放下手机,常舒了一口气,向窗外看去。如果给她一个回到过去的机会,她一定不会压抑自己的情绪,在去英国的那次机场话别,她一定哭着转身扑到周旭怀里,告诉他,“我爱你,周旭,你要等我。”如果她当时选择了那样的告别,也许现在就不会有这许多伤悲和无尽的遗憾。可是同样的设定,已不能再重来。她不想再经历一回告别,特别是,和周旭的告别。
注定的结局,非要更改,便是怎么都回不到正确的轨道上。注定的分离,怎样告别,便是怎么都不对,无法真正告别。有些人,有些事,有些话,只能留在心里,等待时间去冲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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