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向来阳光灿烂的小岛,乌云漫过,近海的渔民都赶了回来,把船固定在了码头沿边,村民们都忙着收拾家中小院里的物什,周景匆忙的向码头赶去,确保游艇不会被海浪和狂风掀走。
许寻站在窗前,看着阴沉沉的天空,耳边传来三婶子的吆喝大丫的声音,缓步走下楼来到隔壁,三婶子一家人正在收拾院中的渔网和一些晾晒的干鱼,方路钧也在,三婶子正在费力的从架子上抬着一个筛子,许寻快步过去,想要帮忙。
三婶子这才看见许寻:“小寻来啦?身体好些了么?”
许寻点了点头:“已经没事了。”
三婶子:“小丫头,身体健康最重要,晚上想吃点什么,三婶子给你做。”
许寻微笑着:”三婶子做什么都好吃。“
三婶子眉开眼笑道:“哈哈哈,好好,下午三婶子给你们做海鲜汤。”
方路钧蹲在在小院角落,收拾一张还未编织完成的渔网,抬眼看着跟三婶子说笑的许寻,眉眼含着笑意。
等收完东西,许寻和方路钧准备回去,三婶子:“下午记得过来吃饭。”
两人笑着答应着。
两人刚回到小院,方路钧转身关门时,周景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冲两人招手道:“走走走,我们去码头,刚王小贵给我电话,说找到游艇了,还给拖回来了,快到了,游艇启动不了,不清楚是不是坏了。”
三人还未赶到码头,便遇见匆匆赶路的王小贵。
王小贵心虚的往身后掩了掩手里的黑色袋子,嬉笑到:“那么快,你们快去码头看看那个游艇是不是你们找的。”说着就想越过他们往村里去。
周景假意没看见王小贵往身后掩的袋子,走过去,一只手搭在对方肩头,笑着说:“走走走,一块,一块,之前说好的,如果找到,要给你感谢费的。”
还悄悄给方路钧使了个眼色,挽着王小贵往码头走去。
许寻看见那个袋子了,是她随身的小包,里边放的现金应该不多。在小岛世隔绝的日子过久了,都快忘了生活还需要钱。
身旁传来放路径的声音:“你的包?”
许寻点了点头。
几人登上游艇,船舱中海水不算多,最近一段时间基本都没什么风雨,王小贵在一旁絮叨着找到游艇的过程,游艇卡在了另一个小岛的一片珊瑚群里,王小贵早上送一个朋友去那个小岛,发现了游艇。
说着还炫耀似的说他是怎样把游艇拖回来的,又是费了多大的劲才把游艇从珊瑚群中弄出来的等等……
许寻走进驾驶舱,在前台的凹槽里发现了自己的手机和耳机。手机关机了,不清楚是没电了,还是坏了。
环顾了整个游艇,总觉得一切仿若昨日,那个想要逃避的自己仿若已经沉入了海底,恍惚间,许寻眼里露出茫然和无助:那现在的自己是谁?
方路钧刚踏进船舱便看见了呆滞的许寻,缓步过去,抬手轻轻抚摸着一下许寻的头,想要安慰她。
许寻本能的往旁边躲了躲,避开了方路钧的手。
方路钧递过手里的袋子:“看看包里有没有少啥?”
许寻接过包,自顾的打开了包里边的一个皮质钱包,拿出所有的现金递了出去:“感谢这段时间的照顾,还有给外边那个跑船的小哥的感谢费,我出吧。”
方路钧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本来柔和的眉眼变得凌厉起来,唇瓣微抿,半晌,许寻也没有丝毫要收回的意思,方路钧也没有要接过的意思,气氛变得僵硬而紧张。
周景大笑着跑了过来:“哈哈哈,这个王小贵,年纪不大,胆子挺大呀,跟周爷我斗,你们……。”话音在看到两人时停了下来,迟疑的看着互相对视的两人。
“哎,你们这是?小寻呀,这钱是?不会是王小贵藏钱了吧?”
“不对呀,刚我明明有搜身呀,没有了。”边说边朝两人走来
直到走近,看清方路钧的神情,才明白过来,转眼朝许寻说:“小寻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给这些钱哪够,对吧。”边说还边拿过钱和许寻手里的钱包,把钱往里塞。
无视许寻和方路钧的目光,继续道:“来来来,手机找到了?回去我们加个好友,你转卡就行,给王小贵那点钱,对我们来说,小钱,小钱,哈哈哈。”
说着伸手在方路钧的背后拍了拍,一只手把钱包放回了许寻的包里,一只手挽着方路钧就往船舱外走去。
直到离开许寻的视线,周景才低声说:“老方啊,让你之前多谈谈恋爱,非要当和尚,你看,你就不了解女人了吧!”
说完回头看了看许寻没跟来,又继续道:“这些天相处,你还没看出来,小寻,自尊心强呀,再加上,她好像对你挺有意见的,你说说,你什么时候惹着这么冷美人了?”
方路钧没说话,抬手把周景的手拿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船舱里的身影,皱着眉往小院走去。
周景摇了摇头看着前边的好友:“榆木脑袋,平时挺聪明的,遇到感情就智商瞬间为零了。”
转身走回游艇嬉笑道:“小寻呀,你手机还能用不?”
许寻:“不清楚,开不了机了。”
周景接过许寻的手机,摆弄了一下道:“没事,看样子没进水,回去充充电试试,实在不行,我那有个备用机,到时候你把卡取出来就行。”
许寻点了点头,没说话。
周景:“你要不回去充手机?充电器有吗?如果没有,老方那有,你去找他问问?”
许寻嗯了一声,但人却没动,又低头看着黑色的包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景只好人往船舱外推去:“你快回去吧,一会该下雨了,我在这里把游艇再固定一下,改天请人来修,看看还能不能用。”
许寻站在甲板上,指着地板上的黑色帆布袋对周景道:“你能帮我把那个袋子扔了一下妈?”
周景摆了摆手,连连应道:“没问题,没问题。”
夜里,暴风雨如约而至,许寻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被狂风吹弯了腰的树枝;雷的轰鸣声,风的呜呜声,暴雨打在窗户的声音,似乎和那一夜奔跑在林间的夜晚重合起来,闪电划过夜空,光线透过窗户照亮了许寻的半边脸,漆黑的眼眸,精致的脸庞,清冷而孤寂的身影。
住在隔壁的方路钧此时也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暴雨发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让他感到困惑,困惑于自己对小寻突如其来的生气,更困惑于自己心底的酸楚。
这种突如其来的情感有些莫名其妙,作为一个已经三十好几的男人,感情的事情倒是经历过不少,却从未让他出现过这种情绪,这种不受控的酸涩,心脏突如其来的疼痛,都让他想要逃离那个女孩,却在看到她时又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想要对她好,想要疼惜她。
天亮后,暴雨过去,迎来了万里晴空,许寻找到周景,帮忙找来了岛上修船的村民,去检查了一下游艇,发现只是发动机的一个小问题,两天就能修好了。
一直以来都是方路钧找许寻主动搭话,而这次,两人都没再说话。
许寻没把当时的事情放在心上,手机不清楚什么原因始终开不了机,推脱了周景要给她的备用机,只留了一个电话号码。
这日,方路钧坐在珊瑚码头的桥上,看着指间古制的项链发起了呆,细小的链子断开了,白色的圆弧形玉质吊坠从三分之一处被镂空的银色金属包裹着,镂空部分,细看有点像一种动物。
方路钧总觉的这个吊坠十分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而目前手里的这个,是从海里救起许寻后,在自己外套里掉出来的,被他随手放在了桌上,就给忘了。
这还是昨天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在行李箱的角落里发现的,但是,好像没办法归还原主了。
许寻是在游艇修好后的第二天清晨离开的,只带走了自己的少许东西,留下了一张纸条:谢谢这段时间的照顾。
周景发现纸条时还絮絮叨叨了老久:“老方啊,你说你,跟一姑娘置什么气,你看,人走了吧。”
许寻的离开,方路钧知道,在游艇修好后,他就有预感她会离开:清晨,天空仍是灰蒙蒙的浅蓝色,方路钧站在窗前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院,方路钧苦笑:“真狠心,毕竟在一起相处那么多天了。”
不太放心的远远的跟着许寻来到码头,看着她费力的取下栓子上的绳子,看着她倒出游艇,看着她慢慢远去消失铺满了雾气的海平面。
坐在码头上,冷峻的脸庞微微的皱着眉,漆黑的眼眸看着远远的海平线,其实,他很想要上去拉住她的手,告诉她,以后的人生他会保护她,请她不要离开。他更想紧紧的拥抱她,告诉她,无论曾经经历过什么,请她一定要好好活着。
可是,他只是默默的跟着,什么也没做。
他害怕自己只是一时的冲动,他害怕看见那双清凉却不见底的眼睛,他害怕自己会失言,所以他退缩了。
成长至今,方路钧见识过太多的分分合合,他已经自私的让她没能顺利的离开这个世界,他不想再看见她失望无助的眼神。
海面雾气渐渐散去,温暖的阳光缓缓从海平线升起,铺满大地,方路钧眯着双眸,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低语:“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一生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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