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你可来了。”看见李建军，张嘎子像见到救星一样。
“嘎子，到底什么情况？”李建军问着。
“下午我去村子的西边侦查，没发现可疑的地方，便原路返回，隔老远便听见谢瘸子家一片鸡叫声，叫声凄惨，觉着不对劲，便赶忙过去查看，等我到的时候，只看见鸡的尸体，我仔细查看了下，现场没留下任何痕迹，但是鸡的尸体很奇怪。”
“怎么奇怪？”李建军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那些鸡都是少了心脏，其他的肉一块没少，如果是野兽的话，不会不吃肉，是人的话，动作没那么快，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顿了一下，张嘎子凑到李建军面前，神秘兮兮的说道：“会不会真的是山怪？”
“什么山怪，别扰乱民心。”说着，李建军瞪了张嘎子一眼。
听着依旧吵吵嚷嚷的村民，李建军转过身来，面向村民，声音洪亮的说道：
“乡亲们，大家安静下。”
话音刚落，村民就立刻安静下来。
望着满脸期待望着他的村民们，李建军偷偷咽了口口水，轻咳一声，道：“乡亲们，你们别着急，先听我说完。”
这话一出，那原本还梗着脖子不服气的村民们，也都缩了缩脖子认真听着。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山怪，你们要相信解放军，再说了，这后面可是十万大山，什么毒虫猛兽都有可能出没，所以，这些鸡可能是被爱吃动物肝脏的某种野生动物咬死。”
话刚停顿，还未继续说下去，那些村民便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并不时的望望谢瘸子家又望望李建军，脸上又是疑惑又是不信。
李建军见此，也不着急解释，只是站稳了身形，提高音量道：“既然有野生动物出没，大家下午就早早回家，晚上关好门户，防止野生动物伤人，我和张嘎子还有王烈，玩傻瓜会轮流守夜，保护大家的安全。”
这番话说出，大家也都缩了脖子，有小孩家的大人更是转头就走，准备去寻自己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耍的小崽子。
这有人一走，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缓缓离去。
回家去加固那牲畜圈的篱笆，谨防半夜那野兽又来伤家禽。
不一会儿，人就走光了。
刚才还挤的满满当当的庭院，顷刻间就空落落的只剩李建军、张嘎子、王烈还有村长四人。
村长才五十多岁，虽被日复一日的劳作添上了沟壑般的皱纹，可那身板依旧硬朗。
健步如飞的走到李建军身边，村长望了望门口碎石路上只余一指节的人影，皱紧了眉头，轻声道：“小同志，这咋个回事嘛，这谢瘸子家的鸡被一个个挖了心脏，齐齐整整的摆在鸡圈里，这要不是啥精怪，我把我这烟杆子扔在粪坑里。”
村长这一口夹杂着关中老陕的普通话，听得李建军脑子哐哐直响。
还好，三人来了些时间，已经基本能听懂村民们的话了，缓了一会，李建军也收起了那份和善的笑意，一脸凝重道：“村长，我就实话跟您说了，我们走南闯北，这专吃动物肝脏的野兽我可是没见过。”
话刚说完，村长倒吸一口凉气。
正欲张口说些什么，李建军忙伸手抚在村长那接着厚茧的肩膀。
“村长，你不要太过担忧，既然能掏出鸡的肝脏，那就说明这野兽身形较小，伤不了人。”
说着，转身看着王烈和张嘎子，回头间笑着对村长道：“再说了，有我和王烈、张嘎子守着村子，你们大可放心。”
看着李建军那坚毅澄澈的眼睛，回想着他刚才的话语，村长的肩膀也渐渐软了下来。
吁了一口气，村长笑着道：“那就多谢小同志了！”
村长刚放下心来，不知村子哪处的鸡叫声却突地响起。
忧心这那野兽的事情，村长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这一吓也想起一间重要的事情。
“小同志，这精怪，不是，这野兽虽不咬人，可它吃鸡啊，这鸡娃可是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这一晚上死一窝，我们心疼啊！”
村长这一说，李建军也是愣住了。
这村民他们能护住，可这鸡呀鸭呀，他们要怎么护着？
村长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王烈早就不耐烦了，此时再也忍不住，大步走到村长面前，拧着眉毛喝道：“人没事就对了，你还管什么鸡呀鸭呀...”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建军瞪了一眼。
王烈挑了挑眉，不甘心的闭了嘴，转身又走回原来的位置。
那番话虽冲，却点醒了村长。
此刻的村长也自知强人所难，讪笑着望着李建军。
李建军扬起那张读书人特有的斯文笑脸，斟酌了下用词，道：“村长，这野兽体型小，狡猾的很，我们三人想要捉住它，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这样吧，我去通知村民们，让他们晚上看好自家的鸡鸭，我们三人则轮流巡逻，守着大家。”
听完这话，村长望了眼落下地平线的红彤彤太阳，笑呵呵道：“小同志啊，你们忙了一天了，晚上还要守夜，这通知的事我来，你们先去歇哈，晚上村子还要托小同志们帮忙看着。”
说完，也不管三人搭话，村长大步向着屋外走去。
王烈看着还在院中站着的两人，皱着眉头道：“班长，张嘎子，你们还立在那干啥，赶紧回屋歇会，晚上还要巡逻呢。”
言毕，院中已没了三人的身影。
——
这九十年代的乡下，空气甘烈，透着夏日特有的果香。
嗅着鼻尖的清香，吹着柔柔的暖风，三人不由得睡过了头。
当那皎洁苍冷的月光透过粗糙的窗纸打在王烈的脸上，王烈猛地睁开双眼。
因着刚睡醒，那圆睁的双眼里还带着几分迷蒙。
待听到耳旁犹如打雷的鼾声，王烈这才清醒。
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看到睡得口水叭嚓的两人，忍住了上去踹两脚的冲动，转而不耐的晃着两人。
“哎哎，醒醒，醒醒！”
最先醒来的是班长李建军，看着早已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李建军麻利的穿好衣衫。
等两人都收拾妥当，张嘎子这才慢悠悠的爬起来，边揉着糊着眼屎的双眼，边嘟嘟囔囔的抱怨道：“干啥啊，我家翠花正叫我亲热呢，叫唤啥呢！”
听到这，王烈那火气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向张嘎子的膝盖，骂道：“翠花个球，你都忘了你干啥来了！”
这一脚下去，疼的张嘎子抱着膝盖直叫唤。
正想抬头骂着踢他的龟孙子，却触到王烈那双冒着火的大眼。
连忙蔫蔫的低下头，揉着隐隐作痛的膝盖。
半响，这才缓过神来。
今晚，他们要去巡逻呀！
想到这，膝盖也不揉了，连忙套上外衫向着两人追去。
一直跑到屋外，这才追上在他发愣时，早早离去的两人。
“班长，烈哥，咱们怎么巡逻啊！就拿个破手电筒，这要是遇上一头熊，我是要拿手电筒晃花他的眼睛吗？”
张嘎子只是想说，这赤手空拳的怎么巡逻啊。
两人自然是明白张嘎子话中的意思，但都不想搭理，只埋头走着。
张嘎子自讨了个没趣，本想幽默一下活跃下气氛，但见没人搭理他，只好闭上了嘴，乖乖跟在两人身后。
可只走了十步，张嘎子还是忍不住，试探着问道：“班长，咱三人一起守夜吗？”
王烈依旧警惕的望着四周，不答话。
还是李建军答道：“这野兽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我们三个一起比较安全。”
说完，也望着四周，不再搭话。
张嘎子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人，心中虽没了方才的惶恐，但还是捡起路边的棍子，紧紧攥在手里。
这都走了半个村子，也没发现有什么野兽出没。
张嘎子不由的放松了警惕，张口便打了个哈欠。
李建军早就注意到张嘎子的松散，但怕吵醒村民，百年忍着没有训斥。
可这张嘎子却变本加厉，直接打起了哈欠，李建军再也忍不了，猛地转身准备呵斥张嘎子。
谁知，走在嘴前列的王烈却是微微弓起了身子，将手中不知何时捡的木根横于身侧，“嘘”了一声。
这一下，惊得张嘎子那还未打出来的哈欠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捂着嘴，和李建军一齐朝着王烈的目光望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惊得张嘎子浑身的汗毛都直愣愣的竖了起来。
李建军也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但很快镇定下来，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甚至还紧紧捂住了身旁张嘎子的嘴巴，怕他发出声响。
借着皎洁的月光，可以清晰的看到，谢瘸子的隔壁的隔壁的张婶家，那泥砖糊成的院墙上，一个约莫小牛犊那么大的动物，正叼着一只没头的鸭子。
三人还在想那鸭子为什么没头，却见那动物好像长着两只尖嘴的头颅猛地向后一扬，“噗嗤”一下，那鸭子脖子一伸间，鲜血就滋了一墙。
李建军、王烈和张嘎子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见惯生死的人，可这寂静的大半夜，看到这血腥的场面，三人也是心头一紧。
那份心悸还没压下去，紧接着那“咯嘣咯嘣”嚼骨头的脆响声，又刺激着三人的耳膜。
寂静的夜，一墙的血，还有那“咯嘣脆”的咀嚼声。
张嘎子简直觉得那“咯嘣”声就在自己头顶，仿佛自己的脑袋正被人咯嘣咯嘣咬着。
别说汗毛了，张嘎子那大腿抖的，简直像筛糠。
要不是李建军和王烈在身旁，他直接就尿裤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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