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村长和李建军吃着青椒爆炒的腊肉,喝着自家酿的米酒,推杯交盏便是惺惺相惜。
那头,王烈带着张嘎子,敲了这家又敲响了那家。
眼瞅着就二十几户的屋子里,已经被他们敲响了十几户,当然,都是吃了闭门羹。
望着余下的十几户,张嘎子搓了搓大腿,壮着胆子道:“王哥,咱不能再这么问了!”
话说完,见王烈没反应,继续梗着脖子道:“这次,这次我走在前头,我来问!”
张嘎子说完,王烈只直愣愣的看着前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看着王烈依旧钉在原地的双脚,张嘎子却是笑了!
王烈如果没有明确表达反对,那就是同意。
突然被委以重任,张嘎子犹如那扬眉吐气的大公鸡,挺起胸膛,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向了下一家。
“嘭、嘭、嘭”
庄稼人一年都在地里劳作,对于老天恩赐的下雨天,村民们当然要好好睡个懒觉。
所以,这叩了半响的门,才有一名妇人携着满身的烟火气,匆匆开了门。
“呀,小同志啊,来来来,进屋先吃些,饭菜刚做好热乎着呢!”
淳朴热情的妇人将油腻腻的双手在腰间的围裙上一抹,笑的向那黄扑扑的土地般,厚实温暖。
张嘎子也不由得跟着笑起来。
“婶子,你们要吃饭了,好啊,我和王烈也没吃,刚好尝尝婶子的手艺!”
说着,便向门内窜去。
在他身后,王烈那刚刚伸出的右手,只来得及擦过张嘎子的衣角。
望着那朴实的阿婶,王烈收起了狰狞的嘴角,扯起了嘴上的肌肉,硬是挤出了一丝微笑,王烈也跟着进了屋。
三人刚坐在餐桌前,这家院子的当家的欢叔,才顶着胡子拉碴的一张脸,笑呵呵的走进厨房。
“娃他妈,今个做啥好吃的了,老远就闻到这味!”
说着,吸溜着口水,就往餐桌边凑。
见自家男人那傻样,妇人怕张嘎子和王烈笑话,忙红着脸提醒道:“别闹了,小同志在呢,也不怕人家笑话!”
经妇人一提醒,欢叔这才注意到餐桌旁的两个年轻大小伙。
自己也忍不住羞红了脸。
咳嗽了一声,这才招呼道:“小同志啊,多吃点,多吃点,咱这寻常人家,拿不出什么稀罕的东西招待你们,但是这热饭热汤多得很,劲饱的吃!”
王烈饿了一天,再加上心事重重,只管吃着手上的馍,也补回答。
还是张嘎子含着一嘴的鲜嫩醋溜黄瓜,道:“好的好的,叔你也快吃!”
夏日的清晨,细密的小雨轻轻抚着宽厚的大地、翠绿的花草,还有那缩在温暖的窝里,呼呼大睡的小鸟、小狗、小猫......
也有院中,嚼着嫩黄瓜的“咔嚓”声,碗筷碰撞的叮当声。
以及,爽朗的大笑声。
雨声似是不忍打扰这一份宁静,“淅淅沥沥”逐渐变为了细弱的“簌簌簌簌”声。
“咦,雨怎么变小了?”
张嘎子放下了碗筷,听着窗外的雨声,疑惑的问道。
疑惑归疑惑,还是要解心中的疑惑。
搓了搓塞在牙缝中的韭菜花,张嘎子正寻思着怎么开口,却听身旁的欢叔问道:“小同志啊,昨晚张老弟家的鸡可是被黄鼠狼祸祸了?”
听到张叔主动开口,张嘎子喜的简直乐的差点笑出声。
稳了稳自己冲动的情绪,张嘎子装出一脸的惋惜,道:“是啊,怪我们赶得太慢,害张叔丢了两只下蛋的老母鸡!”
第八章 闲谈
欢叔正准备接话,张嘎子哪给他机会,又换了一副略有些害怕的模样,道:“欢叔,你是没看到啊!那鸡死的可磕碜了!”
说着,咧了咧嘴,似是回忆起了什么非常不愉快的事情。
欢叔平静的将碗里的最后一根黄瓜吃掉,含糊道:“怎么磕碜了?”
也不怪欢叔如此淡定,这农村么,黄鼠狼呀、蛇呀多得是,那些被咬的缺翅膀少腿的、开膛破肚的家禽,他们是见的多了,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还是要附和下讲的热情洋溢的小同志的。
话问完,欢叔就放下筷子,嚼着“咔嚓咔嚓”的黄瓜,望着张嘎子。
张嘎子也不觉尴尬,努力维持着那副后怕的模样,抽了口冷气道:“我们脚跟刚落地,黄鼠狼是没见到,可被黄鼠狼咬死的两只鸡,就直挺挺的躺在我们眼前。”
说着,微微凑近身侧的妇人,压低声音道:“婶婶啊,你不知道那两只鸡死的有多吓人,那鸡脖子被一口咬断,血溅了一墙。”
妇人的瞳孔一点点扩张,直到张嘎子说完,这妇人一脸惊恐的转过身,道:“掌柜地,这老张的老毛病该不是又犯了?”
听到这话,王烈和张嘎子的双眼,微不可查的眯了一下,随即张嘎子好奇道:“什么老毛病,鸡死了咋和张叔扯上关系了?”
早在妇人失言之时,欢叔就蹙了眉毛,妇人也很识趣的没在开口。
此时又见张嘎子问起,欢叔忙对妇人使了个颜色,看着妇人收起碗筷,向着洗碗池走去,欢叔这才道:“什么老毛病?你婶上了年纪了,记不住事,该是别人说了个闲话,记串了!”
张嘎子了然的点点头,一副信了的样子。
随后又皱起眉头,问道:“不过,这张叔真叫人担心啊,瘦的都只剩骨头了,若是身子不好,我和王烈,还有我们班长送他去医院检查检查,也好让人放心!”
欢叔张了张口,忽地就叹了口气。
“张老弟也是个苦命人啊!”
打铁自然要趁热,眼看着欢叔口风微松,张嘎子忙趁其而上:“是啊,病成那样,一定不好过吧,也不知道张叔是生了什么病,身子骨怎么虚成这样?”
“那不是病,是中了邪!”
许是往事压得太久,也太沉,欢叔忽地就掀开了那坛老酒,啊不,应该是腌坏了的咸菜。
伴着酸、辣、咸、涩,娓娓道来。
“这事要从五年前说起。那天,张老弟和往常一样下地干活,顶着能晒死人的太阳,张老弟给地里一趟趟的浇着水,我在地里已经热得不行了,正想歇会呢,就看着张老弟已经浇完了大半的地,又看看自己才浇了一半的地,还歇啥么,继续干着。刚下到地里,就听不远处有人喊道‘老张、老张、老张’,抬头一看,就见张老弟平平躺在地里,脸白的跟纸样,我赶紧就扔了家伙,向张老弟跑过去。我们乡下人也不懂什么急救,啥人工呼吸得,就学着老法子掐着人中,再给脸上身上毛巾贴着凉水。也是命大,张老弟慢慢就醒过来了。”
说着说着,欢叔的眼色越发的深沉。
这些都不是啥大事,最奇怪的就在这之后。
张老弟醒来后,人倒是灵醒的不行,就是这身子骨,脆的跟个小娃娃样,提半桶水都能骨折。
这样子,肯定也不能干重活了,屋里人只能让他在家呆者,什么活也不干。
刚开始,张老弟咋样都不习惯,可这折腾了几次后,也就歇哈了,整天就是散散步、晒晒太阳,偶尔倒腾下祖上传下来的一些书。
“书?”
张嘎子很是意外,不禁出声打断。
确实是没想到,毕竟九十年代的乡下,村子有一个识字的人那可真是宝贝。
欢叔只是斜斜抬头望了张嘎子一眼,继续道:“这张老弟他爸识字,也就教了他一些,也就是个一知半解,算不得文化人。”
解答了张嘎子的疑惑,欢叔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卷烟,用洋火点燃后,“滋遛滋遛”缓缓抽了两口。
张嘎子眼看着那徐徐白烟自男子鼻中溢出,也不催促,默默等待着最惊异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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