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瓦罗萨王城,卡兰格城。
卡兰格城正东方向坐落着一片宏伟肃穆的建筑,那是阿瓦罗萨斗场的所在。斗场历史悠久,和阿瓦罗萨人民尚武的精神文明一起传承至今,每天,这里都会有无数来自四面八方的战士聚集,碰撞出各种精彩的战斗。
此时,建筑群中一座巨大的环形斗场内,人声鼎沸。
所有人都在疯狂呐喊着,热血充斥脸庞,不同族群不同种族的战士环绕中央的斗台挥舞着拳头,原始的战斗欲望混合着汗水与血液在空气中沸腾。
“韦鲁斯胜!”
斗台上一人倒下,裁判随后大声宣布。
四周又是观众们海浪般的呐喊,高声叫着韦鲁斯的名字,经久不绝。
喧哗中,几名守卫将战败的一方缓缓抬下。斗台上的韦鲁斯睁开暂闭的双眼,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四周混乱的叫喊声在昏黄的火光中格外刺耳,如同深渊里魔怪的嘶吼在耳畔回响,只是相比从前,他早已没有了恐惧不安。
片刻后,他对裁判轻轻点头。
裁判会意,将手高高抬起:“下一场战斗,王城禁卫军——洛克斯利人——纳瓦!”
声音刚落,斗台入口的大门快速升起,在观众们的喝彩声中,从门后健步走出一位高大魁梧背负双刀的战士。
洛克斯利部落,跟随阿瓦罗萨王国是在其建国后,位于阿瓦罗萨界域的最西北,部落文明十分落后,直至现在部分族人仍有吃生肉喝鲜血的习俗,但因身体素质极高,培养出来的战士非常强大。
面前的纳瓦有着种族特有的苍白皮肤,面容俊秀,斜斜一道深长的疤痕从中间贯穿整个额头,略显狰狞,身高颀长约两米多高,双臂及膝,浑身穿着皮质战甲,一出场便用其锐利的目光盯着韦鲁斯。
“听说你已经连胜了十六场。”纳瓦缓步走到斗台中央,声音有些粗糙。
韦鲁斯默默注视着纳瓦,一言不发,平静的脸庞隐藏在垂肩的白发里,一切仿佛都在回放,眼前的纳瓦也不例外。
纳瓦从背后取出双刀,明亮的刀光不断在手中绽放,他并没有因为韦鲁斯的沉默而愤怒,一名战士更应该在意的是战斗与输赢。
“阿瓦罗萨永胜!”
左右手舞出两朵刀花,纳瓦轻喝一声冲向韦鲁斯。
战斗一触即发!
面对身高体格优于自己的纳瓦,韦鲁斯站在原地持手中魔牙弓三箭连发,纳瓦格挡速度极快,但三支箭羽被挡下的瞬间,第四和第五支箭羽又紧接而至,分别击中纳瓦的左右手手腕。韦鲁斯用的箭羽都是铁箭,由斗场提供,十分锋利,他的力量加之由魔牙弓射出,却无法深入纳瓦的皮肤,只留下两道细长的伤口,不断有血液渗出。
纳瓦吃痛,脸色涨红愤怒,冲到近前时双刀同时砍出,韦鲁斯闪身躲过,将弓转个角度,以弓为刀斜斩向纳瓦腰间,纳瓦单刀格挡,另一柄刀斜劈韦鲁斯的脖颈,又被魔牙弓一个旋转挡住,纳瓦挺刀直刺,韦鲁斯扭身躲过同时反击,魔牙弓瞬间划破纳瓦身前衣甲。两人随后在斗台上闪转腾挪,攻守之间凌厉凶险,几个回合后,双方猝然分开。
纳瓦站定后,摸着自己胸膛绽开的几处伤口,忍着疼痛望向韦鲁斯手中奇异造型的魔牙弓,由衷赞道,“你果然很强!”
他的声线厚重,透着一股粗犷,仿佛是找到了对手般,兴奋时不禁又扯出一道笑容,露出满嘴白牙。
韦鲁斯甩了甩手腕,胳膊上的麻木感快速褪去,这个纳瓦的力量非常强,肢体速度极快,对抗中他也吃了一点暗亏。
“你也不弱!”
韦鲁斯说完,手握魔牙弓,脚步交错,身子略微前倾,摆出一个进攻的姿势。
看到韦鲁斯放弃远攻,纳瓦脸上战意昂扬,双方同时弹射而出,金属碰撞声不断传开,偶尔还有肉体被击打的声音,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斗台中央近战,这场难得的血性战斗令现场的气氛空前暴涨。
嚯!
嚯!
看台上的战士们神情激动地叫喊着。
这时,斗场的大门突然打开,两列王城禁卫军服饰士兵鱼贯而入。环形斗场共分三层,禁卫军有序快步冲上两侧楼梯,环绕三层一圈站定后,几步隔一人守卫在原地。
三层最大的看台位置,几人簇拥着一位长发貌美、气质冷艳的中年女人缓步踏上。女人首先入座,接着坐在她左手边的是一位男性老者,身着黑衣,神情冷峻,入场行走时仍不断打量着斗场里的一切。女人右手边是一位年轻的男子,眉宇间和女人有几分相似,目光平和,英俊非常。
三人坐定,其余人侍立在后。
韦鲁斯的魔牙弓长度大约有半人多高,通体紫黑色,弓身两头修长尖锐对称如利齿,中间手握处两侧各有一根突刺向外延伸,长度只有弓身一半的三分之一。魔牙刀弓身边缘如刀,极其锋利,这也是能轻易斩破洛克斯利人皮肤的原因。
战斗仍在继续,因为伤势,纳瓦体力已经不支,汗水顺着苍白的脸庞不断流淌。韦鲁斯一击横斩后,右手腕一翻,一支箭瞬间从下而上射向纳瓦的喉咙,纳瓦偏头躲过,却被韦鲁斯踢中右腿摔倒在地,紧接着魔牙弓的尖刃抵住了他的喉咙。
“我输了!”
纳瓦轻叹一口气,放弃了抵抗。
实际上,在纳瓦看来,自从战斗开始韦鲁斯就一直占据着上风,看似惊险刺激的战斗更像是对方在展示双方的战斗技巧,其实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格斗技巧,对方都远超自己,自己只是力量上略胜一筹罢了。只是,他没想到两个人的实力差距如此之大,恐怕之前的那些战斗韦鲁斯都没有使用全力,也许这场战斗也没有,纳瓦这样想着心中突然有些黯然。
韦鲁斯听罢点了点头,收起魔牙弓,站立在一旁,开始恢复自己的体力。
突然,韦鲁斯转头往看台上望去。高高的三层看台上多了许多士兵,其中有三人格外显著,韦鲁斯与中间的中年女人对视许久后,低头收回目光。
“冰王,终于见到您了——”
此时,所有人都看到了最高处的那位女人,整个斗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起身站立原地,右手握拳横在身前,低头俯身齐声喝道:“参见冰王陛下!”
高台上穿着冰貂大衣,面容庄严的女人赫然就是阿瓦罗萨王国第十二世冰王,目前阿瓦罗萨王国和二十四个附属部落、小国的最高统治者,惠瑟尼娜·霍特!
惠瑟尼娜目光扫过全场,年过四十的脸上仍显年轻,她露出一抹和蔼微笑:“坐!”
所有人闻声坐下,不少人仍抬着头带有仰慕的目光望着这位当世冰王,这不仅是因为她的美貌和气质耀眼夺目,更因是她在阿瓦罗萨最困难的时期拯救并使之屹立至今。
惠瑟尼娜将目光投向斗台上的韦鲁斯。
“你叫什么名字?”
“韦鲁斯。”韦鲁斯答道。
惠瑟尼娜略微沉吟。
“来自哪里?”
韦鲁斯露出一丝微笑,答道:“阿瓦罗萨。”
这个回答令在场的人十分疑惑和不满,一阵嘈杂声中,许多人大声斥责他的无礼,惠瑟尼娜皱了皱眉,没有继续询问下去。
“肃静!”
禁卫军喝道。
现场立即安静下来。
惠瑟尼娜不再发问,见状,身侧的年轻男子抬起手示意。
裁判立即指挥守卫将纳瓦扶下斗台。
“韦鲁斯,还要继续吗?”年轻男子笑着问道。
“当然,凯恩殿下。”韦鲁斯答道。
年轻男子摆摆手,场上裁判知意后离场。
轰隆隆——
斗台入口打开,门后却空洞洞的。
所有人疑惑地望着黑黢黢的出口。
咚咚!
咚咚!
不久后,仿佛重物碰撞的声音不断传来,似乎是有人用力在捶打墙壁,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震动也渐渐传到看台上,不断震颤着在场人的心脏。
哞——
突然,伴随着一声震耳的巨吼,一个庞大的身躯突兀地冲了出来。
“牛头人!”
在场的人无不发出一声惊呼,吃惊之余许多人开始有些不安。
牛头人部落并不在阿瓦罗萨境内,整个部落一直盘踞在阿瓦罗萨东南方的神林谷界域内,牛头人的威名在于每一个牛头人成年之后都会是一名强大的战士,也是弗雷尔卓德疆域内众所周知少有的强大部落,酋长阿利斯塔听闻已近半神战力,除冰王惠瑟尼娜和奥努恩斯帝国那位神秘的君王外鲜有敌手,更重要的是牛头人部落非常团结。
“看样子不是普通的牛头人战士,难道不怕引起战争吗?”
韦鲁斯紧皱眉头,显然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牛头人部落战士,目光转向看台上的惠瑟尼娜,后者一片平静。
五米多高的牛头人站在斗台上,如同一头巨大的野兽,牛角尖利冲天,健硕的肌肉爆炸般盘踞在全身,充满着狂放的力量感,这样的凶猛野兽进入斗台,仅仅是望着,就让在场的许多人产生了不可战胜的惧意。
此时,牛头人已经从刚上台的迷茫里缓了过来,双眸圆睁,打量一番周围后,它将目光锁定韦鲁斯。
“眼前这位......”裁判慑于牛头人的威名,步伐有些谨慎,但仍鼓起勇气站到斗台中间,“这位就是神林谷界域赫赫有名的牛头人部落战士......”
砰!
裁判时刻警惕着牛头人的动作,却还是不防被拨倒在地,牛头人伸出巨掌想抓住裁判,犹豫了一下却放弃了。
“我叫阿南斯塔。”牛头人面朝韦鲁斯,开口说话,声响震人,“因为在冰王陛下的领地里受了伤,暂时不能回归部落,不得已答应他们一个条件。”
阿南斯塔硕大的双眸望着韦鲁斯,有些轻视,更多的是疑惑。
“他们说只要打败你就能让我离开。”
“你的伤还没好。”韦鲁斯看着他身上几处已经结痂的巨大伤口,还有断裂的一只右角,淡淡地说道。
阿南斯塔跨步蹲在韦鲁斯面前,右拳拄地,目光居高临下:“赢得这场战斗,即使是负伤,也已经足够了!”
阿南斯塔的声音非常粗糙,透着一股子的野蛮,和洛克斯利人纳瓦比起来,它着实是个庞然大物,也强大了太多。韦鲁斯略微仰头,鼻中轻叹一声,和牛头人战斗他还是第一次,若只用本体的力量,恐怕还不能战胜它。
“最后一战了。”韦鲁斯退后几步,心里已经拿定主意。
“小子,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阿南斯塔站起身同样后退几步,拒绝了裁判选择武器的询问,抱着双臂立在原地,仿佛一尊远古的巨人,静静等待着韦鲁斯的进攻。
这一次,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韦鲁斯败了。
韦鲁斯站在原地,神情一紧,铁箭随手刚抬起就已经急射而出。
叮!
只一箭,铁箭命中阿南的胸膛,发出一声清响,随即掉落在地。
咻咻咻!
又三箭,同时命中阿南的脸颊、脖颈和心脏。
片刻后,痛感一闪而过却毫发无伤的阿南斯塔满脸疑惑地看着韦鲁斯,后者刚抬手还未说话。
“此战没有认输,直到一方倒下!”
惠瑟尼娜略显磁性的声音从高台传来,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韦鲁斯又将手放下。
“老朋友,这个忙可真难帮啊!”
叹息一声,韦鲁斯眉头稍皱,半合双眼,又瞬间睁开,手握魔牙弓果断冲向阿南斯塔。他的动作极快,瞬间就接近阿南斯塔,与之前不同,几缕难以觉察的黑色丝线在韦鲁斯眼睛四周随着动作浮动。阿南斯塔见状大吃一惊,伸出右手掌一扇,想把韦鲁斯抓住,却被韦鲁斯闪避躲过。
落在阿南斯塔右脚脚掌上的韦鲁斯,魔牙弓横斩,一道细长的伤口出现在阿南斯塔脚腕处,不等其反应过来,一个屈膝弹射又从阿南斯塔左脚脚腕处闪过,同样的伤口瞬间绽开。随后,韦鲁斯脚尖轻点俯身落地,站起身,白发飘扬落下。
扑通!
阿南斯塔怒吼一声,刚迈步就倒在了地上,双臂支撑着,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它两只脚脚腕处的伤口皮肉微微绽开,没有血液流出,伤口与体型相比又微不足道,只是泛着淡淡的黑芒,却让阿南的双脚像是消失了,剩余一点无力的痛感。
斗场里的人看到如此迅速结束的战斗,都惊得发不出声来。牛头人的防御力极为强大,不说物理防御,纵使是艾欧尼亚的魔法和弗雷尔卓德古老部落的咒术也不能做到这样干脆利落,在场的人不禁对韦鲁斯实力的预估又提高了几个层次。
“你对我做了什么!可恶的小子!我要撕碎你!”
斗台中的阿南斯塔挣扎了许久,愤怒地吼叫着,挪动庞大的身躯,双手捶打斗台传出阵阵颤动,却没能触碰到韦鲁斯分毫。
突然,斗台上空气里凭空凝结出几根柔软的白色冰条,迅速生长缠绕,从上到下将阿南紧紧固定住,连同嘴巴都封得严严实实。
“韦大师,您已经赢了。”看台上的凯恩站起身,“环形斗场连胜三天的人不仅会获得最高的战斗荣耀,还将受到阿瓦罗萨王室的特别礼遇,我想在场的人看到这一场战斗已经对今天的胜负没有了悬念。因此,我的母王想请您现在去王宫里见上一面。”
三层看台上,冰王惠瑟尼娜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同时离开的还有黑衣老者和王城禁卫军,只留下凯恩王子与身后两名侍者。
韦鲁斯没有答话,凯恩也不在意,说完就转身离去。
片刻,斗场里又重新恢复往常的喧嚣,看台上的战士们忍不住相互交流起来,看向韦鲁斯的眼神中也充满了羡慕和敬畏。不多时,两个人走上斗台,其中一人走到阿南斯塔身前,一挥手,被束缚着的阿南斯塔连同冰条缓缓跟随着他进入斗台入口通道。
另外一人则走到韦鲁斯面前,躬身行礼:“韦大师,您这边请......”
斗台位置与看台相比较低,四周有高墙围绕,两人从高墙一处打开的小门进入,迎面是一条走廊,两侧有油灯照明,但仍有些昏暗,走廊分支众多,越走越是明亮,几次折向后,两人走到一条走廊尽头,打开门,外面的景色骤然展现,赫然已是走出了斗场。
出现在韦鲁斯眼前的是宽阔的道路和热闹的街市,路边还有一辆造型精致的马车,车身上下雪白色毛皮包裹,木窗、车架红木裸露处有玉石镶嵌,前面三匹白色骏马正打着响鼻,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焦急地踏着步子。
韦鲁斯踏上马车,车里温度宜人,引领他的人放下车帘,紧跟着坐在车上吆喝一声便挥鞭御马,马蹄声“哒哒哒”地往王宫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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